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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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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憔悴,她并无上妆,却有种洗尽铅华的素净平淡之感,洪孝帝安慰她道:“你是朕的女人,朕当然不能让你有事。”
丽嫔将头靠在洪孝帝的肩膀上,轻声道:“臣妾知晓,如今全国上下都不能大肆贪图神鬼一事。陛下为了臣妾,不惜可能为人落下话柄……臣妾这一生,已经满足了。纵然此刻死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说什么胡话。”洪孝帝笑骂,语气满含着宠溺,丽嫔靠着他,听得到他温柔的话语,却瞧不见他带着冷意的眼睛。
一丝温情也无。
……
季淑然回到姜府里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陈季氏送她,桐儿将这件事告诉姜梨的时候,姜梨正在桌前看书,其实也并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昨日姬蘅说出来那些骇人听闻的秘密,还有今日白日里和胡姨娘的谈话。
“听说季氏回来的时候路都走不稳,还是陈季氏将她扶下来的。”白雪道:“她怎么变得如此虚弱了,莫不是在宫里挨打了吧?”
“怎么可能,丽嫔是她大姐呢,要是她在宫里挨打,只能说明一件事。”桐儿说。
“什么事?”白雪好奇地问。
桐儿答得飞快:“丽嫔失宠了呗!”
“噗嗤”一声,桐儿忍不住笑起来,姜梨听着也觉得好笑,骂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正经的话,什么都敢说。”
桐儿得意的飞了个眼神,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季氏去宫里到底干嘛去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她莫不是要苦肉计,惹得老爷心疼?”
姜梨目光深深:“还能怎么回事,做样子。”
季淑然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快到连姜梨都有些不理解了。不晓得是季淑然真的太过害怕自己,所以迫不及待的要除掉自己,还是那位宫中帮忙的丽嫔本来就是这般雷厉风行的性子,连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人留,步步紧逼,要置人于死地。
只是这一回,还不知道死的是谁。
“冲虚道长来府上?”另一头,听完事情原委的姜元柏一愣,随即皱起眉头:“胡闹,什么邪祟!我们府上怎么会有邪祟!”
姜元柏并非深信鬼神之人,因此对于季淑然说的话,他下意识的排斥。陈季氏见状,道:“姜大人,要冲虚道长来府上驱邪,这话可是皇上亲自说的。您要是对皇上的决定不满,不如亲自进宫一趟,找皇上说个清楚。您对着淑然发脾气,这可不地道。”
季淑然只是不安的绞着帕子。
姜元柏心中很不满,季淑然的姐姐里,他其实不大喜欢这个陈季氏,陈季氏为人实在太过强势,很多时候不懂得低头示好。之前季淑然刚嫁过来的时候,陈季氏还仗着季淑然姐姐的身份对姜家内宅之事指手画脚。如今季彦霖官路越是亨通,陈季氏就像是靠山越是雄厚,就越发有恃无恐起来。
“大哥也只是心中疑惑罢了。”姜元平笑眯眯的出来打圆场,他道:“这么说,冲虚道长来府上驱邪,已经是皇上的旨意了吧。”
“正是,”陈季氏语气不善道:“这不仅仅是为了姜家,宫里的丽嫔差点可就被贵府上的邪祟伤了性命。那可是宫里的娘娘!要是丽嫔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姜大人你也脱不了干洗。所以啊,这事也算是给丽嫔娘娘讨个公道。”
姜元柏听得满肚子窝火,一个妇人而已,说的好似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况且又没生下龙子,还不知道得宠几年,说不准再过几日就被打入冷宫。不过面上,他仍然浮起一个笑来,道:“那既然是皇上的圣旨,臣领旨。”
说的十足嘲讽。并非为了丽嫔,而是因为这是圣旨,他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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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法
姜梨得了姜元柏的消息时,已经是傍晚了。
姜元柏并没有直说明日有道士来驱邪,但却说了,明日里姜府众人不可离府,都得在府里呆着。
闭着眼睛姜梨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是瓮中捉鳖,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才方便那位冲虚道长来指认谁是“邪祟精魅”。不过姜梨这回也对季淑然刮目相看,知道平白无故的,找个道士来府里驱邪说不大过去,便以丽嫔的名义。这样一来,于公,洪孝帝的命令,姜家必须遵守。于私,丽嫔多年前本就被人以同样手段谋害过,丽嫔有这样的思量,也是情理之中。
姜梨站在窗前,吹响了哨子,这一回没有避着桐儿和白雪她们总要慢慢习惯自己干的惊世骇俗的事。赵轲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屋里。
桐儿和白雪吓了一跳,瞧姜梨从容的样子,显然这事做的已经不止一回两回了,她们也不知道这会儿应该用何表情。只看着姜梨问赵轲:“那口技出众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赵轲道:“由他顶替了府里的一个小厮,明日会在院子里守着。”
姜梨闻言好奇道:“怎么顶替?难道管事那头不会发现人不同了么?”
赵轲只说了两个字:“易容。”
姜梨恍然,又觉得姬蘅手下的人还真是神通广大。她以为易容这种事,只是话本里说说而已。真要做起来,难如登天。赵轲瞧见姜梨的神色,似乎知道她心里这般想,解释道:“寻常难以易容,但找的那位小厮本就是姜府里的普通人,平时不引人注目,没有人过多关注。便是有些许不同,也不会为人察觉。如果易容为稍有人关注的人,立刻就会被人发现。”
姜梨道:“原来如此。”心中有些遗憾,还想着或许可以用这个法子来走捷径,如今只有打消了这个念头。
桐儿和白雪见姜梨于这黑衣人说话说的自然,也瞧出了黑衣人似乎是在为姜梨办事,虽然害怕,却也硬着头皮道:“姑娘,倘若明日那劳什子神棍真的要指认您,老爷真的会坐视不理么?”
姜梨没有隐瞒两个丫鬟,告诉过她们季淑然明日可能有的打算。自己多半要被指认一个邪祟害家的罪名。两个丫鬟担心手帕到了现在,就着赵轲还在,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会了。”姜梨回答的很是坦然。
“可是您您到底是他的女儿啊。”白雪有些接受不了。这要在她们家乡,要是有人说她是个邪物,别的不说,至少她的父母兄弟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冲虚道长是高人。”姜梨一点儿也不为之伤心,她甚至还微笑着宽慰:“既然对方是高人,势必在民间很有些声名。他说的话,自然会被人奉若真理。我父亲纵然不是相信鬼神之人,但季淑然一定有备而来。我身上的疑点太多,倘若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唯一可以解释清楚的就是,我是个妖怪。”
“怎么可能!”桐儿脱口而出:“她们凭什么这样说?”
姜梨笑容淡了一些:“桐儿,不是所有人都与你一般,同我生活了八年。我离开姜家太久了,这点亲情和愧疚,实在微薄的不像话。我不能否认它存在,但我知道,它恨脆弱,经不起考验。”
一直默默听着的赵轲诧异的看向姜梨,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对人性竟然似乎已经不抱期望。便是自己的家人,也是最放纵的宽容。表面上看着是不计较,实则是冷淡。竟与自家大人很是肖似。但自家大人养成这样的性子,与身世有关。姜二小姐虽然也很可怜,却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仿佛已经大彻大悟似的。
姜梨看向他,他又飞快低下头。
“姑娘,奴婢瞧着冲虚道长,能做出这种事,定然不是什么真正的高人,就是个江湖骗子。况且他又给丽嫔治过病,说不准早就是丽嫔的人了。明日咱们咱们不戳穿他的真实面目?”
姜梨道:“不急。打脸这种事,当然要在万众瞩目之下。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冲虚道长本就是个江湖骗子。”
赵轲打听消息很快很灵,那冲虚道长虽然在燕京城颇有名气,但多年前,其实是因为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官司才来燕京城的。他在家乡的时候与有夫之妇勾搭,被那妇人的丈夫发现,争执之中将那人杀死。他与那妇人掩埋了男人后,连夜逃走。一路上隐姓埋名,后来遇到云游的道士冲虚,假意修道拜师。
道士最后在一次兵斗中死了,冲虚道长久借了他师父的名号,化身冲虚,来到燕京城,从此以后,在燕京城招摇撞骗。他生的很能唬人,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许多人还真以为他是什么高人。后来小有名气之后,又遇到了丽嫔一事。
虽然丽嫔一事现在不好查探,但姜梨猜测,那或许也是丽嫔一手操控的。当时陷害丽嫔的那位妃子,与丽嫔正是争得火热,也颇得圣宠,要不是因为厌胜之术一事,说不准如今还能争到什么位置。就因为冲虚道长的出现,当时那位丽嫔在后宫里最大的敌人,就这么消失了。
这未必不是冲虚道长和丽嫔心照不宣做的局,不过连这种后宫之事都敢掺和,冲虚道长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
“丽嫔既然如此相信冲虚道长,两次都是因为冲虚道长才拣回了一条命,宫里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来,等冲虚道长的身份被发现时,丽嫔才会更无地自容。她也需要向皇帝解释,这是为什么?”
“最重要的事,我得让季淑然后悔。”姜梨温柔的开口,“季淑然这不是请帮手,这是引狼入室,我要她玩火**,因这位高人而露出狐狸尾巴,然后,再让她知道,这高人是假的。”
赵轲心中一凛,只觉得这看似温和无害的姜二小姐,折磨人的法子,也并不如她长相那般善良。
还是少招惹为妙。
第二日很快到来了。
这一日,姜梨起得不早也不晚,是个恰好的时间。但不巧的是,今日的天气,可算是糟糕到了极点。燕京城的冬日素来雪大,今日并没有下雪,但一大早起来,天色十分阴沉,浓重的黑云压在天空之上,几乎要垂在房屋顶上一般。平白令人觉得压抑,分明是早晨,阴的如同傍晚。
桐儿躲在屋子里看外面,小声道:“这天儿也忒邪门了。”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今日是冲虚道长带人来姜府“驱邪”的日子,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桐儿仍然不能完全的放下心来,总以为还是有些后怕。
比起来,姜梨就显得要坦然多了。她甚至还让白雪给她挽了一个双丫髻,她生的俏丽灵秀,这么一来,越发像仙山九州上才有的莲花仙童,不食人间烟火的明净。桐儿对着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叹道:“要是季氏和那劳什子道长真的指责姑娘是妖怪,怕是难以令人信服。哪有生的这么脱俗的妖怪,话本子里写的妖怪,不都是穿着鲜艳的衣裳,一出现就勾人魂魄,迷得人找不着北么?”
白雪听到了,一本正经的回答:“你说的那是肃国公。”
正在暗处潜伏着的赵轲正百无聊赖的听着屋里人的动静,闻言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瞪着里面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那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主子哟!在这里就这么被小丫鬟议论,要是这话传到国公府里去,不晓得大人会不会想捏死里头说话的这位。
姜梨听见白雪的话也是一愣,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
姬蘅本就是善于蛊惑人心,要知道第一次见到姬蘅坐在尼姑庵房檐上的时候,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一片桃色氤氲开来,他就潇洒的坐在其中,美的近乎刻薄,还被桐儿差点认为是花妖。
当时她一眼认出了姬蘅是谁,还在诧异为何姬蘅会来这种地方。如今看来,恍若隔世。她早已走出了青城山,和姬蘅的关系也变成了现在微妙的平衡,说不上朋友,但也绝非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可再近一步了,因为再近一步会变得危险,未来不可知,便保持这样的地步。
世事弄人。
“先吃点东西吧。”姜梨微微一笑:“冲虚道长要过来,还得等一阵子。”
高人在场么,惯会摆架子。尤其是这进过宫的,还对丽嫔有过两度救命之恩的高人。倘若来的太快,就会显得上赶着掉份儿。虽然姜梨不是很理解,但也不在意。
“姑娘,您要的东西也都安排好了。”白雪道:“都放在花园草丛,赵大哥已经全部替换掉了季淑然的人放下的。”
“好。”姜梨笑笑:“这就可以放心了。”
一个时辰后,姜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让姜梨去晚凤堂。
姜梨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拿上披风,和桐儿白雪一起去了晚凤堂。
还没走到晚凤堂,就听见姜景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道:“啧,咱们府上好好的,驱什么邪?有什么邪可驱的?莫名其妙。”
然后就是卢氏制止的声音:“景睿,闭嘴,这是陛下的命令。”
姜景睿就不做声了。
姜梨抬脚走了进去,里面的议论声都戛然而止。众人都朝她看来。
季淑然身边站着姜幼瑶,嬷嬷手里抱着姜丙吉。二房的卢氏、姜元平都到了,瞧不出来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姜景佑还是笑眯眯的胖子,和姜元柏如出一辙。至于三房,整个三房都沉默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姜玉娥的原因,如今三房和其余两房的关系变得十分尴尬,便是见了,也不怎么多说话。姜玉燕本就懦弱胆只是看了一眼姜梨就飞快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除此之外,今日府里的主子,连各房的姨娘通房,大的小的受宠的不受宠的都导乐听闻昨夜里便下了禁止,府里一切人,包括小厮丫鬟都不许出府。看来是为了确保冲虚道长做法。
姜梨也看到了胡姨娘。
胡姨娘孤零零的与她唯一的丫鬟抱琴站在人群外,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显得格外可怜。她身上穿的薄棉袍已经旧的发黄,也没有任何首饰。在二三放一众年轻的姬妾之中,如果不是有人说话,一定会被人认为是伺候姨娘的下人。
她的目光在空中与姜梨短暂的交错,很快离开,又落向虚空。她总是这幅呆呆的样子,人们也愿意对她报以同情的宽容,都是得了癔症的人,脑子都不怎么清楚,还能要她做什么呢?
但姜梨知道,胡姨娘这么多年一直等待的机会,就要来了。只有姜梨看到了胡姨娘嘴角一闪而过的快意,和期待。
他们都是在等待真相揭开,报仇雪恨的日子。
“阿梨,”姜元柏道:“今日是冲虚道长来府上驱邪做法的日子,府里人都要走一遍。”他解释。
姜梨面上浮起一个恰好倒出的惊讶,似乎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很快就点头,道:“知道了,父亲。”
姜幼瑶有心想要刺姜梨几句,她惯来就是看姜梨不顺眼的,不过今日已经被季淑然提前打了招呼,切勿生事,一句话也不必多说,自然有人来收拾姜梨。
季淑然想的也很简单,今日的局,虽然是她所做,但从头到尾,她都不是主导者。无论是宫中突然生病的丽嫔,还是偶然来京的冲虚道长,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驱邪的人,都是偶然。换句话说,姜梨这小蹄子邪门,倘若冲虚道长这回失手,也决计怪责不到她身上来。因为这事儿和她没什么关系。
当然,冲虚道长也一定不会失手的。
正在这时,外头的小厮来报:“老爷,冲虚道长到了。”
姜老夫人道:“出去看看吧。”
姜梨是第一次见冲虚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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