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狂潮-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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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下正弘先是一怔，既而脸上现出一丝羞愤之意，很快扭头走向另一个白皮肤的孩子打招呼去。

　　　　烈鹏们正在俯瞰着这群向未知命运行进的小小人类，又或者它们的叫声实际是在嘲笑孩子们有多么无知。

　　　　夏承浩靠着发烫的舱壁，漠然地看着天空。

　　　　哪天，也可以像鸟儿们一样自由自在翱翔蓝天，迎着海风俯瞰蔚蓝大海。晓雅，会看见吗？现在还好吧？他们有没有送你去上学？晓雅七岁多了，早到了上学年龄。

　　　　夏承浩又想起妹妹，即便千万次告诉自己思念没用，可却不停发现这样的提醒更没用，每次想到她，总有种揪心之痛。

　　　　他心中，到底是种怎样的至深之情，是什么样的魂牵梦绕？足以让时时透出坚强的他，在瞬时溢出满眼的泪。

　　　　其实，安晓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动力，当然，也必将成为他最大的死穴。

　　　　小承浩开始感到脸上有了湿意，热乎乎的海风吹拂，泪水很快消散在空气中，化作虚无向后方飘去。不知这泪水能不能经由万米高空，被云带到远远的地方，重新凝成晶莹泪珠潸然落下，如果刚好落在有晓雅的城市，多好。

　　　　这个星球是不是会与葛利斯存在空间里的上下关系。如果是，泪水会不会落在爸妈坟头；如果是，它们会不会拂过晓雅的发丝。

　　　　天空开始飞快旋转起来，好像小时候坐旋转木马时仰脸看天的感觉，巨大漩涡很快就要将他整个人拉向深渊。

　　　　夏承浩闭上眼，思绪变得纷乱万千，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如果，如果真有如果，一切都不会走到今天这样子，爸爸妈妈不会死，兄妹俩不会被送到孤儿院，晓雅不会离开，自己也不用出现在这里。

　　　　“可爸妈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为什么作为老师的他们却在社区里找不到身份资料？为什么自己会在另一个国家得到新的身份确认？”

　　　　“进入风暴区——”

　　　　没有乌云，没有预兆，只是突然响起的警报将所有人吓得慌乱起来。

　　　　不知道这船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区域，船头猛然向上抬起，一片惊呼声中夏承浩两脚一软，差点向前扑去，本想抓住栏杆却因船身摇晃而抓空，千钧一发之际，有只手迅速扯起他。

　　　　“没事吧你？”梅森拉着他的胳膊，一条银链从对方胸口的衣领里掉出来，在空中晃动，上面清晰地刻着“x660”字样。

　　　　夏承浩轻轻摇头示意没事儿，迅速抽回手臂。

　　　　“你可能有些晕，扶你下去吧！”

　　　　夏承浩依然是摇头，自己扶着船板慢慢走下船舱，一头栽倒在网里。

　　　　海风越刮越烈，孩子们纷纷跑下舱来，连风景都不敢看了，刚才愉快的心情随着海浪颠簸得七零八碎，狭小空间里很快让大家产生了对前途猜测和忧郁。

　　　　凌晨两点，劲风再起，头顶黑云成团，道道闪电相继划破夜空，雷雨交加之下，船体疯狂地摇晃起来。

　　　　船舱内一片漆黑，有人开始轻声地抽泣起来，很快有孩子轻声安慰。夏承浩听出来声音，那是一对混血双胞胎兄弟，应该是来自卓溪或是附近的其他什么地方。

　　　　“现在不可怕，未来才可怕！”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又是梅森，这家伙居然连莫波语都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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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47章　梅森卡尔

　　　　夏承浩暗想，梅森这家伙来头相当不小，至少在葛利斯星，应该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未来？”本来是个充满正能量的词，在当下的环境中却令人毛骨悚然，黑暗中仿佛浮现出恐怖的怪物。

　　　　可能关于未来这个问题太深奥，有人换了个话题：“你们说，这里会不会有海盗？听说上个世纪，在葛利斯星发生过大量海盗事件……”

　　　　“那样的海盗早过时。如今，他们用上比军队还高级的全息卫星电话，外加赛伯坦星际网格地图，还有各种自动武器和无人飞行器。行踪诡秘，组织严密，作案手段高明……”

　　　　梅森如数家珍，看来夏承浩的猜测并没错，这个会多国语言的人一定接受过良好教育，对世界上诸多事物的了解程度高于这里其他孩子。

　　　　“这么熟悉，莫不成你家族有人干这个？”有个孩子在小声嘀咕。

　　　　夏承浩能听懂，梅森放弃了一次绝好的打人机会。

　　　　“海盗有什么可怕，红月清洗者才应该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黑暗中，传来那个黑人壮汉的声音传出，一面说话一面放声大笑起来，“人类的世界里，找不到有胆得罪红月的人。”

　　　　瞬间，船舱里回复一片死寂，除了若有若无的抽泣声之外，只能听到舱外海浪拍打船体的声响。

　　　　沉闷的气氛里最好赶快睡觉，夏承浩一直在晕船，既不想说话也不想再听别人讲话，很快便沉沉睡去，半路醒来再睡，如此往复直到第四天才醒来。

　　　　等他醒来，两栖穿梭机再次航行在高空。

　　　　难道中间这段路是在躲避某方面的监测吗？又或是风暴区无法在空中穿过而只能走海路？值得花四天时间在海里颠簸？

　　　　穿梭机已经离开了风暴区，以常规速度巡航。

　　　　天是那么蓝，下方的云朵洁白无暇。

　　　　道道奇怪的黑影在穿梭机两侧飞动，透出丝丝的神秘。

　　　　孩子们站在舷窗前，几天的沉闷之后再次相互攀谈起来，现在的交流变得容易起来，语言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难懂，相处时间的累积为他们注入相互理解的元素。

　　　　通风系统补充的氧气，让夏承浩渐渐清醒过来，双手撑着安全栏杆上深深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

　　　　梅森走过来，站在夏承浩身边，两人相视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夏承浩收回目光，盯着最近的一团白云，右手四根长指在金属栏杆上轻轻跃动。

　　　　突然有只烈鹏从空中一头扎进云里，搅动着那片安静，梅森低头看去，轻呼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

　　　　对于这种不会出现在葛利斯星球上的动物，梅森好一番解释才让夏承浩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夏承浩只是淡淡地应和着，望向梅森同样在栏杆上轻轻敲动的手指，感觉节奏中带着的某种自己能读懂的信息。

　　　　“在弹什么？听起来很有节奏。”

　　　　梅森嘴角上杨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随便敲敲，喜欢这种感觉。”

　　　　夏承浩微微点头，停止自己的敲击。

　　　　梅森认真地说：“宇宙赋予我们每个人生命，就像我们的父母一样，博大无垠。”

　　　　“我们和生命来自己父母，来自己早期的地球而不是这个陌生的星球。不过，看来你很喜欢。”夏承浩缓缓点头，斜了一眼梅森。

　　　　“是啊！真希望在生命最后时刻能在这样美妙的节奏中，飞翔在云端死去……”梅森讷讷地自言自语。

　　　　夏承浩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看起来阳光的梅森，心底却藏着对死亡如此的那热切的想法，怪不得受过良好教育的他，也会选择加入这种团队里来。

　　　　“死亡，很有趣。”梅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三秒的沉默之后，他换了个话题，“你和松下正弘，还有那个金俊民，都来自己葛利斯东方大陆，却不太有共同话题。”

　　　　他所讲金俊民大概是个古壤北岛的孩子，就是刚上船那天和松下正弘打招呼吃了闭门羹那家伙。

　　　　“辱人之人，终将自取其辱。”夏承浩淡淡一笑，用锡安语回答，“永远不要小看身边任何一个人，说不定他就是唯一比你强大的那个。”

　　　　梅森真诚地夸道：“你的锡安语讲得不错。”

　　　　“你的开伊语，英语都说得不错，锡安语也还行。”夏承浩轻轻一笑，这是从他内心发出的赞叹，并不是为了应付对方而随便表达的意思，是真真实实佩服这个梅森竟然通晓如此多的语种。

　　　　梅森眼中闪过一丝神秘，压低声音道：“注意到了吗？这里每个人至少会两门以上语言。”

　　　　这点，夏承浩早已注意到了，虽然并非所有人讲话都能听懂，但总会和至少一个以上的同伴对话。他转身侧望了一眼大群同龄人，淡淡笑道：“来历都不简单。”

　　　　梅森表情严肃起来：“何以见得？”

　　　　夏承浩默不作声。

　　　　“可以看出我的来历吗？”梅森话里透着一丝笑意，似乎是种挑战。

　　　　来自葛利斯星球各国的孩子，相处虽然已经有了几周时间了，但对方没自我介绍的前提下，怎么可能知道来历，就算是夏承浩再有多聪明，断然是猜不出来的。

　　　　他盯关窗外不停从云层里飞起来的烈鹏，感觉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像他们一样了。虽然之前希望能在空中自由来回，不过进了这架穿梭机，他有种预感美梦不会再成真。

　　　　两栖穿梭机的船长从来没有与孩子们说过一句话，打交道的总是那个厚嘴唇的黑人，但就是从他的嘴里有意无意听到了许多关于红月的信息。

　　　　穿梭机是红月的，这个星球似乎也都是红月的，这架穿梭机上的孩子从葛利斯离开那一刻，也变成了红月的资产。

　　　　他们不再属于任何人，甚至不再属于他们自己，而只是属于红月，与这架穿梭机是同一个主人。

　　　　花几个小时离开葛利斯，然后是七十二小时的曲速穿越，接着有四五天的海上航行，现在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的空中飞行，算起来夏承浩想要回到宝岗的梦也越来越飘渺。

　　　　要回到，至少要有一架穿梭机才行，他是这么想的。而且还要像目前乘坐的这种两栖穿梭机，红月没有选择直接飞抵，一定有他的特殊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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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48章　侏古鹰

　　　　夏承浩从自己的身份情况可以推断，来到这船上的人个个都非比寻常，至少不会是正常家庭的孩子。试问谁舍得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一个偏远的异星上，一个完全不受主星控制的地方。

　　　　他冷冷瞟了梅森一眼，扭过头看着云层说：“你可能是唯一不同于大家的。”

　　　　梅森瞬间一愣，尴尬地笑了两声说：“可以当这是赞扬吗？”

　　　　夏承浩再次沉默不语。

　　　　“看——”有孩子大声叫起来，“好多烈鹏呀！”

　　　　顺着他手指去的云层上方，几十只烈鹏在空中翱翔，优雅旋转之后重重扎入去里，激起极温柔的白色。几乎与穿梭机同速同向，以至于看得十分清晰。

　　　　“它们在干吗？”另一个孩子小声问道，“在玩吗？”

　　　　“不是！”

　　　　不知何时候那个黑人大副走到孩子们身后，紧紧盯着那些快速穿行的烈鹏，冷冷说道：“它们在逃命。”

　　　　“逃命？”孩子们都不理解，看起来那它们是多么的快乐。

　　　　“没看到云层里那些幽灵般的黑影吗？侏古鹰正在追杀。”黑人大副淡淡地说，这样的场景他见多了。

　　　　前方的云层里突然开始若隐若现的翻动着某种动物的身影，几只巨大的飞鸟搅起巨大的漩涡，从相反方向朝烈鹏冲来。

　　　　有一只高高腾出云层，在烈鹏的头顶盘旋。

　　　　“它们正在围猎，已经切断烈鹏的去路。”黑人大副慢慢地进行现场解说，“等烈鹏被再次逼出云层，一切都该结束了。”

　　　　果然，一只烈鹏突然被抛到空中，身上带着大片绿色的血迹，羽毛极为凌乱，张着大嘴应该是正在哀号。

　　　　黑人大副摇摇头，毫无表情地说：“结束了！你们可要好好领悟一下，那就是加入红月之后要做的事情。”

　　　　说罢转身，走向驾驶舱。

　　　　有个小孩突然大声问道：“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为什么要追杀对方？”

　　　　黑人大副头也不回，发出让人后背发凉的笑声，仿佛来自地地狱深处，“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成为奴隶有的却是主人，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大的原则吗？那就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在葛利斯是这样的，在烈火星球也是这样的；动物是这样的，人也是如此……”

　　　　可能觉得对这些孩子没什么见识，他无奈地摇摇头，快速钻进操作舱。

　　　　夏承浩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注意那片围猎的云层，受伤的烈鹏已经无法正常飞行，但仍在拼命挣扎向上，捕猎者则在它的下方努力克制，保持进餐之前的耐性。

　　　　烈鹏的近亲就是侏古鹰，这是名副其实的同类相残。

　　　　弱肉强食，你死我活，这道理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用到动物身上也一样有效。

　　　　孩子们紧紧扶着舷窗，没人说话，个个心里都透出凉意，美丽的天空却时刻藏有杀机，让孩子们对自己的前路充满担忧，因为黑人大副说，这就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三十个孩子，是否也会发展到相互捕杀的地步呢？目前谁也无法料定。

　　　　半小时之后，穿梭机开始降低高度，云层从身边掠过很快浮上头顶。

　　　　夏承浩和梅森转身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睡过的地方，两人并没谈话，只是静静地各自己忙碌着。

　　　　都在想像自己的未来，今天还在这里嬉笑和伙伴，终会在某天变成那些烈鹏，而谁会是侏古鹰呢？是自己吗？

　　　　“看，前面有个小黑点，那是什吗？”一个圭布加孩子指着远处大声叫起来。

　　　　夏承浩抬眼看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个小岛，一个长着许多高大树木的海岛。

　　　　“那就是我们的终点，烈火星球，坎波雷勒的烈火岛。”黑人大副大声个介绍，手正是指向前方那个小黑点。

　　　　终点？夏承浩想起曾经问过爸爸，死的真正含义，他得到了最为严肃的答案，那就是——死是生的终点，这样的解释与当下的终点有什么区别呢？

　　　　“这里，是我们的终点吗？”夏承浩的心里有种不祥之感。

　　　　“我们会要呆多久？”有个孩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人大副露出神秘冷笑，对所有孩子回答这个问题，“觉得自己想离开，并且有能力离开时，随时可以。”

　　　　还有半句话，只有夏承浩一人能听到，因为黑人大副说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他说：“如果，还能留着命的话！”

　　　　小黑点正在慢慢变大，穿梭机掠过岸边的绝壁，白色的石灰岩和灰色的礁石映入孩子们的眼帘，浪花不停将自己在岩石边摔得粉身碎骨，却仍像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冲上前去。

　　　　穿梭机调整着姿势，喷火口向下烧灼在坚硬的地面上，这是停机坪。

　　　　“所有人，下去——，快，快！”

　　　　孩子们没有行李，除了一个命运吊牌和一身衣服，再剩下物件全部没收，一律不能带走。

　　　　涛声入耳，水面上白色的泡沫时散时聚，海水不再是之前那样蔚蓝，而是渐渐显出幽深的暗绿色，像极每个孩子最可怕噩梦中见过的那双恶魔的眼。

　　　　夏承浩闭上眼，赶紧为缺氧的大脑补充氧气，这气氛太压抑，有些呼吸不过来。

　　　　“跟我来！”

　　　　黑人大副对着孩子们大声喊叫。

　　　　十多分钟后，所有人出现在一个巨大的银色大厅里，各种电子显示仪器挂在四面，十多名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调校着它们。

　　　　不时有抱着电子显示板来回穿梭于大厅边缘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表情。但夏承浩料定这些人并不是机器，而是真真实实的人类，有血有肉的人。

　　　　巨大的的全息投影仪上，他看到了大量模拟人体结构的3d图像，那些工作人员似乎正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