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狩万界-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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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损于他刚猛凌厉的念头，不过只区区五年时间就已经盛名满天下，踌躇满志，持剑归家，以一方剑侠的名望开派收徒，不过数年便依然是一方豪强。

　　　　按照所有人的期望，他应该一直按照这样的轨迹继续前行，直至成为真正的一位剑道巨擘，他本身也是这样想的，直到听说了那一剑。

　　　　一剑迫退天下高手，洒然离去，上千剑侠坠剑于崖。

　　　　这是何等的潇洒！

　　　　这又是何等的凌厉！

　　　　世间竟然有如此的剑术！世间竟然有如此的剑客！

　　　　他自认为圆满无漏的心境几乎是瞬间就支离破碎，将自己锁在练剑房之中，呆呆坐了足足三天三夜的时间，这个已经年过而立的中年男子胸膛之中再一次地燃起了当时少年离家，剑试天下的豪迈和期冀。

　　　　第三日夜，持剑破门而出。

　　　　第四日，解散剑派，将刻有剑如碧波的牌匾一剑斩地粉碎。

　　　　第五日，辞别父母，大笑离家，循剑道而来，愿殉剑道于此。

　　　　只是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几近乎于仙人的剑客，有许多人来了，更多人走了，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是这里‘资历’最老之人，而或许这个称号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平静地盘坐在了青石之上，追随了自己二十余年的佩剑碧波横在膝上，伴随着他悠长的呼吸声音而微微从震颤翁鸣着。

　　　　铮铮铮！

　　　　就在他晨功已经习练完毕，准备收功之时，碧波剑突地自发离鞘而出，横在虚空之中发出了一声声清越悠长的剑吟声，吟啸之中甚至听得出丝丝喜悦，昌宏壮神色微怔，随即便尽数化为了大喜之色，一把握住了长剑剑柄，整个人如同游龙猛虎一般直接冲出了房屋，一处屋门，剑啸之音便陡然大涨，相互应和，庄重肃穆，几如祭天之曲调。

　　　　急急抬头去看，便见到一位穿着藏青色长衫，两鬓斑白的青年和一名穿藕色衣裙的清丽少女并肩站立在虚空之中，那青年抬手咳嗽了两声，含笑看着下方那些屋子还不敢置信的问道者，温醇开口道：

　　　　“在下楚烈，此为内子，今日我义弟破关，还请诸位回避一二。”

　　　　“作为回报，在下有一剑……”

　　　　“咳咳咳！”

　　　　正在说着，这青年突然便剧烈咳嗽起来，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越发惨白，几乎都有几分透明的感觉，虚弱地似乎即将不久于人世，一旁的少女有些担忧地搀扶住了楚烈，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后者以眼神制止，抬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掌以示安慰，眸光落在了那些剑客似身上，缓声继续道：

　　　　“有一剑相送，也算是感于诸位求剑之心。”

　　　　“？！！”

　　　　昌宏壮神色大动，在已然做好了要老死于此的觉悟之后，却又得到了最为渴求之物，那种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的心境再一次发生了剧烈的波动，双手倒持了自己那柄依旧鸣啸不止的碧波剑，肃正仪容，朝着楚烈恭恭敬敬俯身拜下，道：

　　　　“弟子……多谢祖师慈悲！”

　　　　不敢称其为师，便以祖师代之，以示恭敬感激之情。

　　　　周围剑客微微一怔，随即便都反应了过来，手持自己心爱配剑，一个个朝着楚烈恭敬俯身拜下，口中皆道：

　　　　“弟子……多谢祖师慈悲！”

　　　　“呵……”

　　　　楚烈微怔，随即便看着这些或是青春少年，或是满头白发的剑客们摇头失笑，却也不曾多说什么，并指为剑，以兮雅传入他体内的力量为基础，抬手斩出了一剑，他心中原本只是想要斩出一剑以偿其心中对于剑道之诚，故而只以基础剑术展现，但是不知为何，这一剑斩出，心中的思绪，过去的经历便如同是开闸之水般滚滚而出，再难以遏制。

　　　　初始不过寻常横斩，继而便有了教廷骑士剑术的肃杀凌厉，‘剑锋’微动，太白之道的凌厉便彰显无遗，弈剑听雨阁的潇洒缥缈，纵横江湖的快意，生死无悔的决绝，楚烈一生所学，一生所历尽数揉入了这一剑之中。

　　　　一剑斩出，剑气绵延百里，宛如烟霞横空，经久不绝，下方的那些剑客看得如痴如醉，手舞足蹈，几乎不能自已，而楚烈的剑指顿在空中，神色亦是微怔，看着那横贯长空的剑气，似乎看到了过去经历的一幕一幕——

　　　　少时冷漠肃杀的教廷骑士，一往无前的孤勇之道，练剑于天山云雾之中的弈剑听雨阁少阁主，决绝，冷漠，笔直向前，踏过生死，终究难逃，过去种种浮现心头，却又似乎随着那烟霞般的剑气一点一点，清晰无比地烟消云散，楚烈怔怔然站在虚空之中，心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一旁的俊雅少女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却不打扰，只是安静地陪伴着。

　　　　轰！！！

　　　　便在此时，一股巨响声音从楚烈身后的临海灵山之上爆发，浩瀚的灵气滚滚而来，在这孤峰之巅汇聚化为了流金溢彩的祥云，绵延十数里地，其中幻化有龙吟虎咆，种种异像变化，隐隐然有桀骜不驯的大笑声音从这孤峰之上冲天而起，而那些剑客此时依旧还沉浸在了楚烈刚刚那一剑的余韵之中，神态茫然，完全毫无察觉。

　　　　“看起来，你送他们的一剑，却是省去了许多的工夫，不用费力将他们驱逐。”

　　　　兮雅看着那些痴痴傻傻的剑客们，抿嘴轻笑，楚烈则在一旁，噙着一缕浅笑微微颔首，并不言语，只是抬头微微瞪大了双目，看着今日突然便破关而出的孙悟空，而在他的心中，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自己这一剑究竟是为了将这些慕名而来的剑客们驱离于此……

　　　　还是要在这个世界上面，尽可能地留下更多的痕迹。

　　　　更多属于他楚烈的痕迹。

　第十八章　觉醒！

　　　　孙悟空的这一次突破，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其中棍影翻滚，捣动地天翻地覆，万顷碧波如龙卷长嘶，其中也惊起了许多的注意，但是在发现这股波动的来源是那座海外灵山之后，一个个的却都收敛了自己的好奇，龟缩在自己的山门之中，安分地不得了。

　　　　紫宵门之中。

　　　　李靖穿了一身铠甲，坐在主位上，铠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拳痕，而李靖的脸色也极为地不好看——

　　　　又失败了。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发生了多少次。

　　　　足足三万天兵天将一起去找那和尚，要他将压在山下的孙悟空给杀了去，但是他一句‘只听得如来法旨’，就轻飘飘地推卸开来，再要多言就直接开始动手。

　　　　若非之前因为某个天将看守不力，让孙悟空的神魂直接逃开了五指山的封印，他也不必如此焦急，若是现在不把猴子的肉身毁掉，等到另一个身躯修炼有成，彼时内外一齐发力，极有可能把如来佛的五指山封印挣脱掉。

　　　　西天如来佛强是强，但问题是那猴子也已经不再是当年大闹天宫时候的弼马温了，孙悟空十年成仙，百年岁月就能够大闹天宫创下了赫赫威名，而在他取经之后已经又过去了万年岁月，这个时候的猴子究竟是有多强，没有人敢打保票，可即便是西天如来想要擒拿下他都是趁他支援白帝心魔，心中不备才突然得手。

　　　　究竟多强，便可以窥知一二，就是他最强的第三子，恐怕都已经不是对手。

　　　　“混帐东西！”

　　　　又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骄傲不驯的身影，李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几分，手掌抬起重重地砸在了座位扶手之上，气劲崩裂直接将其砸成了一片齑粉，沉默了数息，却又无力靠坐在了座位之上，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道：

　　　　“罢罢罢，先让诸多天兵天将修养数日，再去寻那和尚。”

　　　　“否则若将那唐三藏逼的急了，又要多加无谓的折损。”

　　　　原本侍奉在后的两位天将此时竟然只剩下了一位，那名身姿雄壮，气魄过人的将领已然不知所踪，而就算是这剩下的一个也是气息萎靡不振，听到唐三藏三字的时候，身子明显微微缩了缩，抱拳应道：

　　　　“是……”

　　　　“报！！”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声音，一位穿了锦衣战袍的青年疾步而来，却被守在门口的两名天兵以枪矛交叉拦在殿外，靠坐在首座之上的李靖皱了皱眉，心中疲惫，颇有几分不耐烦地挥手道：

　　　　“进来。”

　　　　咔嚓——

　　　　两名天兵闻言撤回兵器，那被拦住的青年顾不得多言，几乎近似于是奔入殿内，半跪在李靖面前，脸色苍白道：“元帅，小神有急报上禀。”

　　　　“何时，说。”

　　　　“是。”

　　　　那青年定了定神，可是声音之中犹自还有几分颤抖，抱拳道：“好教元帅知晓，小神奉命巡游天下之时，在东海临海灵山之上，察觉有人突破的迹象，便按住了云头，隐约看得到灵气汇聚，演化龙吟虎咆，种种异象绵延十数里。”

　　　　“东海灵山？”

　　　　李靖皱眉思索了下，便想到了这个还算是比较熟悉的名字——三年之前，紫宵门对外宣称的门主曾经带着几位‘长老’参加了这次的所谓行动，然后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据说是遇到了一个修为卓绝的剑客，虽说这个被扶持的凡人将那剑客描述地如何可怖，但是李靖却不曾放在心上。

　　　　在如何强大，也不过只是一介凡人，而区区凡人，又如何能是天兵天将的对手？

　　　　一时间李靖两道剑眉皱起，心中颇有不愉，加重了语气呵斥道：

　　　　“你如此焦急地回来禀告，莫不只是因为此事？”

　　　　“区区一介凡人突破，引动些许异象而已，你当年身为仙庭一方巡察使，巡游天下何止千百年，见过的天才还少吗？如此慌慌张张，丢了仙庭脸面，成何体统？！”

　　　　青年受了呵斥，但是却并没有识趣退下，只是跪在地上俯首道：“末将不敢，当年见过天才数不胜数，但是此人却绝对不同，当时，当时他突破之后……”

　　　　声音之中颤抖地越发厉害，这位巡察使抬起头来看着面色阴沉的托塔天王，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道：“突破之后，有一团灵性从他天庭之中跃出，翻滚上天，呈一金毛灵猴，双目射出两道金光来，锐气逼人，直冲牛斗，朝着这方天地拜了两拜……”

　　　　“而在他周围，有一道剑气绵延百里，宛如烟霞却凌厉果决，久久不散。”

　　　　哗啦！

　　　　一阵杂乱的声音直接将这位巡察使的声音打断，李靖猛地起身，那张威严的面庞之上一瞬间甚至有了几分惨白之感，呆愣了数息之后，近乎于怒吼道：

　　　　“点起兵马，十万天兵天将随我来。”

　　　　一旁天将沉声应诺，问道：“敢问元帅，可是要去围剿了孙大圣……不，孙猴子的转世之身？”

　　　　李靖右拳握起重重砸在空中，气极反笑道：“转世之身？以齐天大圣的本领，只要觉醒了些许记忆，你们可能够碰得到他一根毫毛？就算是全境封锁，可天下之大，凭借七十二变绝技，又哪里去不得，你们又如何能够找得到他？”

　　　　“当年可唯有二郎真君的天眼堪破了他的变幻，本帅尚看不破，何况汝等？”

　　　　似乎是想到了这个名字当年带给仙庭的屈辱和其后的种种威名，这位天将面上也露出了无力之色，迟疑道：“那我们该如何去做……”

　　　　“如何去做？那猴子就算是躲上一百年一千年，有一个地方他总是要去的……”

　　　　李靖抬眸看着外面的浩浩长空，右手手腕平抬而起，澄澈明净的金色流光缓缓汇聚，化为了一座精巧玲珑的宝塔，稳稳托在手心之上，庞大的气势在李靖身上缓缓升腾而起。

　　　　“今日，我等就是与那唐三藏大战一场，就是和如来佛祖撕破了脸，也要逼的他毁了猴子的肉身！”

　　　　“否则，就让他和那猴子，一起寂灭！”

　第十九章　真相——悟空版！

　　　　东海灵山之上。

　　　　孙悟空突破时候引发的灵气波动已经消散一空，唯有那横贯长空的剑气依旧如故，迟迟不散，似乎是因为过于凝实，如百炼精金坠入溪流，根本无法消散在这方天地之中一般，屏退了那些求剑之徒，山上的木屋之中再度恢复了平静，可却也已经和往日里再不相同。

　　　　楚烈坐在座位之上，面色有些沉凝地看着前面的十六岁少年，后者眉目之中隐含桀骜不驯，只是此时也显出了几分茫然。

　　　　“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楚大哥。”

　　　　“……你确实忘记了很多。”

　　　　楚烈缓缓开口，手掌轻轻敲了敲木桌，问道：“你刚刚可记起什么东西了？”

　　　　“我不知道……”

　　　　孙悟空摇了摇头，却又迟疑地道：“我只隐约记得，我似乎不是人类，可又似乎能够变成人类，也能变成龙，便成虎，变成许多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

　　　　楚烈皱了皱眉，和一旁的兮雅微微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丝丝缕缕的力量从搭在楚烈肩膀上的手掌灌入了后者的体内，楚烈的右手并指为剑，修长的剑指之上萦绕起了淡淡的金色流光，对着茫然的少年道：

　　　　“想要记起来吗？”

　　　　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那张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挣扎，随即便化为了坚决之色，缓缓抬头，看着楚烈一点一点点头道：

　　　　“想……”

　　　　“我不愿什么都不知道，像是个傻子一样乐呵呵地活着。”

　　　　“好！”

　　　　楚烈微微颔首，沉默了一下，右手抬起闪电般地刺出，在少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精准地点在了孙悟空的眉心，金色的流光在超绝的剑术修为控制之下，轻易地融入了没有丝毫反抗的少年身躯之中。

　　　　孙悟空的身子骤然僵硬，双目瞪大，在他神魂层次之上突地响起了一声极为清脆的碎裂声音，周围的世界似乎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继而便被密密麻麻的裂缝所占据。

　　　　咔嚓！

　　　　身子微微一颤，周围的世界在他的眼中顷刻间崩裂消失，整个人就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一样，无力而茫然，一幅幅的画面开始在这黑暗的深渊之中浮现出来，继而便将他直接吞噬进去。

　　　　天生石猴，潇洒恣意的美猴王，感于生死无常，游历人间寻道问真的猴王，跪在菩提祖师前的问道者，学得七十二变的狂喜，被赶下山来的茫然无措，潇洒天下的快意，齐天大圣的桀骜，被压在了五指山下的不甘，和师父师弟前往那西天取经时候的一幕一幕……全部浮现在了孙悟空的脑海之中。

　　　　就仿佛是做梦一样。

　　　　也仿佛是大梦初醒。

　　　　而在外界，那少年脸上的稚气迅速地消失不见，双目呆呆地看着前方，一滴晶莹的水光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那双目微微眨了眨，再度出现在楚烈和兮雅面前的便已经是气度桀骜不凡，却又无有半点轻浮毛躁的一方妖王，齐天大圣。

　　　　“醒了？”

　　　　楚烈看着他的双目重新恢复灵动，悠悠然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杯盏递了过去，孙悟空也不答话，只随手接过仰脖便是一饮而尽，握着那杯盏看了许久，哂笑道：

　　　　“我道是你转了性子，开始喝酒饮茶，却不想还是一股子奶味儿，虽然说这是你下凡间喝的第一个东西，却也何必如此眷恋，即便转世也抱着不放……”

　　　　“……那算是‘我’，而非白帝真正诞生，喝过的第一件东西，自然要记得清楚些。”

　　　　楚烈轻轻笑着回答，孙悟空微微一怔，随即耸了耸肩膀，笑道：

　　　　“看来你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