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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居田园-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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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也说今儿要下地,我得回去帮忙捆麦子。”
众人七嘴八舌的抱怨了一通,后上来的两个小子都没做声,其中一个看着机灵的还冲着同伴讨好的笑了笑,另一个一直肃着脸,好像不是他迟到而是别人欠了他的钱似的。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珍儿一人,有人也看不惯他的黑脸,抱怨道:“曹魏你做这死人脸给谁看哪?你以为大伙乐意等你啊,要不是看着来福的面上,谁理你?迟到了不道歉,还当大伙欠你的不成?”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可那叫曹魏的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而那个讨巧的应该就是来福了,他嘿嘿笑了笑道:“各位抱歉了。这不怨我表哥,是我的错,昨晚去收黄鳝篓,半夜想着今儿能卖钱,一高兴睡不着,今儿不就起晚了么。表哥一直叫我起床,是我赖着,怪我,怪我。”
可能那些孩子们都跟他熟一些吧,听他这么一说。也都不再说什么了,只叮嘱道:“下回起早些啊。”然后就欢欢喜喜的讨论着各自能卖多少钱的事了。
“春水,你就那么一点儿东西。干嘛还上集市啊?”一个黝黑壮实的小孩指着一个装着七八条三斤多重的鱼的篓子问一个白净的少年。
那白净的少年看着挺文静的,身上的衣裳穿着也好,珍儿觉得他不像是那上山下河摸鱼的人。
春水笑了笑道:“我就是去凑个热闹。爷爷说了,天天在学堂里能把人学傻,让我出去多走走多看看。”
原来还是个读书郎啊。怪不得形象气质跟车上的小子们差那么远。
其他人一听,也觉得这话很对,虽然他们都没上学堂,不过他们信奉大人的话,特别是这个大人还有些权威,“村长说的话肯定是不差的。”
珍儿这才知道这白净少年叶春水竟然是村长的孙子。家境不错,在城里读书,不自命清高还能跟村里的泥小子们玩到一块。证明村长的教育还真好。
其他人一听提到学堂,眼睛亮了亮又黯了下来,看着叶春水的眼神也多了些羡慕跟敬畏。
黝黑的壮实少年倒没想太多,道:“还是你好啊,能去城里的学堂读书。我听人家说你们一个月都要一两银子的束脩呢。”说着直咂舌,“真贵啊。”
叶春水笑了笑。道:“哪儿有那么多,就是开学的第一个月要一两银子,那里面除了束脩还包括发新书的钱,第二个月就少了,只要二百文到三百文就成了。”
其他人听了脸上的表情才好些,他们都是因为家里没钱才不能去学堂的,不过听这么说,他们要是这个夏天多捉些鱼卖,或许秋天的时候也能让家里送他们去学堂呢,这么一想,大伙就觉得光明就在眼前了,好像他们明天就能去学堂似的。
接下来几人又缠着叶春水问了好多学堂里的事,唏嘘声一片,好像听什么很惊奇的事似的。
不过这里面不包括曹魏那个少年,甚至听到叶春水的话还很不以为然的哼了声。这声很小,要不是齐珍儿坐在他旁边,或许也没听到。
一路上听那少年们说些乡野间的趣事,也很欢乐,珍儿一路听的津津有味。
榆树村在棘阳县的东南方向,牛车进了东城门,齐珍儿就牵着虎子的手下车了,给了车钱,道了谢,就往北区走。
一车人都暗暗的松了口气。
珍儿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那天祠堂闹的那么热闹,他们也曾在门口看过热闹,有一两个甚至在混战的时候还冲进去踹了麻子的人两脚,可是最后解决问题的却是这么个小丫头,他们心里有不服气,更多的是好奇。
珍儿姐弟坐在车上的时候,他们总想往那边瞅,可他们的眼神一瞟过去,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的他们的身影,他们竟然觉得自个身上穿着的带泥巴的衣裳是那么的破,只好自惭形秽的移开目光,不自觉的挺直腰杆,以高声阔谈来掩饰自己的羞愧。
这会儿珍儿姐弟下了车,他们才觉得真的轻松下来,那挺直的腰杆也能弯下片刻了。
北区俗称是富贵坊,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就是齐珍儿已经来过一回,走在巷子里也觉得有一种肃穆奢华的强迫感迎面而来。
在角门那儿敲了敲门,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婆子。齐珍儿想着平常这里进出的人多,那婆子肯定不记得她了,正准备开口解释一番,谁知那婆子一眼就认出她来,开口就是:“小姑娘,是来找盼儿姑娘吧?”态度很是热情。
齐珍儿想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好的态度,还是甜甜的笑道:“嬷嬷好,我来找盼儿姐姐,可她不知道我来,嬷嬷能帮忙通传一下么?”她以为这个事麻烦,那婆子肯定不乐意。没想到那婆子脸上笑的更欢了,连连道:“好好,我去通传。姑娘跟这个,是你弟弟吧,进来坐。”说着引珍儿姐弟进了门,跟门房里的另一个婆子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的往府里走去。
走在园子里,那婆子想到上回就给这珍儿引了一回路,小姐就赏了她二百文钱,心里美滋滋的。那可是她一个月的工钱呢。这回要是还有好事,能少了她的不成。
走过园子,正要往小姐的园子里走。她一个高兴没注意路,一下子跟另一个路口过来的人撞在一起了。
“这是哪个死妮子啊,这么毛毛躁躁的?哎呀,我的老腰哟,疼死我了。”那婆子平时守了后门。对府里规矩学的也不怎么好,这一疼就咋呼开了。
那被撞的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盼儿。想她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走到哪儿都别人恭敬着,哪受过这个气啊,被撞了不说还被人骂。心里不平,站起来叉着腰,骂道:“哪里来的死婆子。给我擦亮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这是哪儿啊,还敢张着你的狗嘴到处给我喷脏话?”
那婆子一骂完就知道自个惹麻烦了,不说她只是个守门的婆子,随意不得进内宅。就说她的身份,内宅里随意一个丫鬟都比她地位高。她咋没管住自个的嘴,大大咧咧的嚷嚷开了呢?
守门婆子这会儿也不顾别的了,忙道歉在旁边陪小心。可这会儿盼儿哪里会轻易放过她?这一个守门婆子都能给她没脸,她要不追究,以后谁还高看她。
她们那一嚷嚷,附近的小丫头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好多人都在旁边凑热闹。还有那不安好心的狐假虎威的喝骂着那守门婆子,叫喧道:“这不守规矩的婆子,打了板子扔出去才好。”其他人听了也都叫好。
盼儿一开始见众人都站在她这边,正得意洋洋的想着要杀鸡儆猴,让其他人有个怕头,听到这打板子的话才猛然惊醒:夫人房里今儿早上不就有人打了板子么?这是谁要害她?
一想到刚刚自个差点就着了别人的道,盼儿背后一阵发凉。环顾一圈都没看出来是谁要害她,压下心底的寒意,强笑道:“什么打板子不打板子的,都是府里的下人,想来这婆子也不是有意的。算了你回去吧,以后有个什么事在二门上找人通传,可别随意冒冒失失的进内宅了。”
那婆子一听盼儿这么轻易就放过自个,心里一喜,可听后面一句赶她回角门的话,忙道:“盼儿姑娘,我呀,是守角门的严婆子啊,你上回还要我带一个小姑娘进来的呢,那小姑娘又来了,她说找你有事。”
盼儿想了想,隐约想起来是珍儿来的那回,她是找了个婆子带她进来。这珍儿怎么又来了?小姐现在都不爱吃那果子了,再说小姐现在也没心情吃。
“你就说我忙着呢,把她打发走就成了。”
那婆子一个怔愣,只好灰头土脸的回了角门。因为没得到赏钱,心里很是不高兴,对珍儿他们也就没好脸色。
出了门,珍儿还一阵疑惑,看来她想的太简单了。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那里那么轻易就见得到的。算了她本来也是想着上次借了周小姐的名头保住了祠堂,村里人感谢她也有周小姐的功劳在里面,想着有了这珍贵的草莓送些来给她尝尝也算是尽了个心呢。
珍儿看了看紧闭着的大门,正打算带着虎子去采买自个要用的东西,门吱呀一声又开了。盼儿喘着粗气出现在他们面前,看他们还站在门口,心里一松,靠在门上。
“盼儿姐,你怎么赶的这么急?”齐珍儿问道。
盼儿缓了缓口气道:“幸好你还没走。小姐听说你来了,让我来找你,走吧。”
齐珍儿不知道周小姐找她有什么事,却也还是跟着盼儿进去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庭院深深是非多
一路引着珍儿往周小姐的梧桐苑走,盼儿也不知是平时憋屈的狠了还是今儿心情不好,看珍儿姐弟都小不懂事,而且上次跟珍儿也聊的来,就把心里的憋屈不忿一股脑的抱怨了出来,“……小姐要出阁了,你说这亲事都定下了,陪嫁的丫鬟却没定,人人都说我们这大丫头肯定是要陪嫁的,以后就攀上高枝享福啦,可哪儿有那么轻松?不说小姐夫家是京城大户,规矩比咱们这儿还严,小姐又是高嫁,过去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况,就说昨个儿夫人叫我过去,让我认了夏嬷嬷当干娘,以后要给嬷嬷养老,还说等小姐出嫁了,就把我跟夏嬷嬷,哦,干娘的卖身契还给我们,你说夫人这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
她当然不是问珍儿的意见,她就是发牢骚而已,这不珍儿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继续说了:“还有今儿早上,老爷早上黑着脸从夫人房里出来,没过多久夫人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就因打碎了东西被打了板子发卖了,可夫人院子里的人说小丫头就打碎了个花瓶,还是不怎么值钱的,后来被夫人身边的嬷嬷训了一顿,就没人敢议论,就打碎了个花瓶嘛,怎么就罚的那么狠……夫人心情不好,就连小姐早上请安都吃了挂落……刚刚在园子里,那婆子冒冒失失的就撞了过来,我屁股到现在还疼呢……我也不是不想见你,今儿府里事多,主子们心情不好,我们当丫头的就得小心着当差……后来小姐知道你来了,就让我赶紧把你追回来了,好在我跑的快。”
一路絮絮叨叨的,盼儿都没给珍儿插话的机会,直到了梧桐苑门口。才住了嘴,叮嘱珍儿他们在耳房等着,她进去通报了。
周小姐坐在窗边,手边放着绣架,上面的并提莲只绣了一半,花色搭配不错,就是那绣工一般。
见了礼,周小姐漫不经心的道:“我这整天在府里,也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前几天我娘带我去赴宴,我才知道我在外面还有一个知交好友。”说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珍儿,问道:“可是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样一个朋友呢,你知道吗?”
大户人家都对自家的下人约束严格。就怕他们在外面狐假虎威,坏了自家的名声。他们对自家下人都这样,更何况是齐珍儿这个连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外人了。
珍儿在她眼光中的压迫下,慢慢低下头,她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可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看来打叶家祠堂主意的人势力很大,话都递到知县夫人那儿了。
“周小姐,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随意乱打小姐的名号,不过我是有苦衷的。”见周小姐没有打断她的话,珍儿直盯着周小姐。目光清澈,不慌不忙的把那天祠堂的事说了出来,“他们一看就不安好心。不光砸了祠堂,还打伤了我爷爷,我也是心疼爷爷,才一时口不择言,借了小姐的名声的。小姐你不知道。那人一听知县大人的名号,吓的屁滚尿流。祠堂也因此才能保住。我们村里的人都说知县大人是青天在世,是百姓的好父母官哩。”
周小姐听的抿着嘴笑了,旁边的小丫鬟却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了,见夏嬷嬷瞪了她一眼,忙止了笑,嘴角却还是翘着。可能是那句“吓得屁滚尿流”太形象了吧。
周小姐这一笑,心里的郁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夏嬷嬷也劝解过她了,肃着脸道:“这回是那些人不对,你借用我爹跟我的名号也是为了保住祠堂,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这回我就不计较了。可是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是我知道你打着我或者我爹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我可不会像这回这样放过你。”
周小姐这意思,她过关了,珍儿听的忙道谢。
夏嬷嬷见自家小姐恩威并施,珍儿也是一脸感激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他们这样的人家,想整治珍儿那样的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好在珍儿也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他们大度一些放过他们,还能得个好名声。
进门以后虎子就有些拘束,这会儿夏嬷嬷见小姐说的差不多了,端了盘桂花糕,笑着对虎子说:“来尝尝这糕点,厨房刚送来的,还热着呢。”
虎子闻着糕点散发出来的香气,不住的抿嘴,不过他还是先看了看他姐,珍儿点了头,他才小心的拿了一块,还礼貌的道了谢。
夏嬷嬷听得那道谢声,心里对珍儿姐弟又满意了一分。她可是伺候过很多像虎子这么大的孩子,不说他们对她不说喝来就是唤去的,就那知礼的也当她是下人,哪里还懂得道谢呀。这小姐弟俩别的不说,礼貌还是有的,也不枉她在小姐面前帮他们说了那么些好话了。
珍儿见周小姐敲打完她了,又给了虎子糕点,对他们也不错,知道这是没因那事责怪他们,就把篮子上的布掀了,举着篮子道:“周小姐,这是我们自家种的草莓,这几天才成熟,就摘了些来给您尝尝。”
周小姐看着那一篮子草莓,眼睛亮了又亮,草莓她知道,可这不是贡品么?
珍儿也想到了这一层,解释道:“我听人说这个是外邦进贡来的,前几年还很珍贵,这几年好像把种子给传过来了,临安府那边就有人种了,我们家也是在机缘巧合得了些种子,就给种了,本也没想过有收成,没想到前儿看还长的不错,我爷爷说上回那事得感谢周大人跟小姐,让我送些来给你们尝尝。”
周小姐听他们这么感恩图报,心里很是熨帖,再加上这草莓珍贵,就更欢喜了。让盼儿洗了一盘送去她娘那儿,又给在书房会客的周大人送了一份。周夫人跟周大人都觉得不错,特别是周大人的客人也对这草莓赞不绝口。周夫人知道后很是高兴,让人赏了四个银锞子给珍儿姐弟。
周小姐得知她爹跟来的客人吃了这草莓都赞不绝口,还夸赞了周夫人,说她与人为善才结了这善缘,心里高兴也赏了珍儿两个银锞子。还赏了一盘桂花糕给虎子吃,让盼儿一路送着他们出了周府。
一路上,珍儿不停的捏着银锞子玩,这玩意她以前也见过,她想不明白的是,上回她送了不值钱的野果子来都得了一两银子的赏钱,怎么临到知县夫人了,还是那么珍贵的东西才得了几个银锞子呢?她倒不是贪那几两银子的赏钱,本就是承了人家的恩惠的,她今儿来也就是为了报恩的。可不小心打碎了东西就要打板子发卖,惩罚未免太狠了吧。还有周小姐今儿对她那一番敲打,怎么想怎么古怪。
自家小姐心情好了,连带着盼儿的心情也好了,一路上不再絮叨她的烦心事,而是给珍儿指点府里的布置,什么园子里哪颗树多珍贵,从哪儿移来的,小姐最喜欢池子里的锦鲤啊,长得可好看了等等,说了半晌都没见个回音,一看珍儿眉头深锁,一派愁苦的神色,还一直盯着那银锞子,以为得了钱心里不踏实,安慰道:“这是夫人跟小姐赏的,你就安心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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