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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验尸格目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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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案死者云念瑶不到三十岁,软骨骨化并不明显,身体也未受损害,连咬骨钳都不用上。
宋采唐只是换了把硬度更高的解剖刀,从肋骨与肋软骨交界半厘米处,刀口微微向外倾斜,很轻易的就切断了肋软骨……
她动作很小心,干净利落的切断肋间肌与膈肌,左手伸过去,提起与胸骨相连的肋骨端,右手从下往上行刀,将胸骨纵隔分离,保证不伤及肺脏。
之后分离胸锁关节,剪断第一肋骨……
暴露整个胸腔。
红红白白掺着淡黄的内脏布满视野,孙仵作再也忍不住,吐了。
他以为自己能扛,毕竟尸体见的太多,可眼前一幕,着实超乎他的想象……
充满动态感的剖尸和静态的死亡现场,给人的冲击感觉委实差太多!
怪不得那些试图研究这方面的仵作没一个能继续下去,除了知识资料缺失,没有足够勇气支撑也是很大的原因!
目送孙仵作狂奔出门,张府尹不动如山,心内哼笑。
呵,还说自己是州府内最好的仵作,师出名门,领着一票仵作跟他斗,结果呢?这点小场面都经不住,还不如他呢!
目光触及眉眼英慧安静,稳的不行的宋采唐,张府尹忍不住就想笑。
还是宋姑娘靠谱!
他这眼光多少年就没输过!
转头时,看到一脸肃容,强撑着不动,实则脸色惨白,唇色发青的李刺史,张府尹笑眯眯,好心提醒:“这剖尸一事,虽说最为直观,效果出奇,多少也有点吓人,刺史大人若感觉不适,可在外面稍候。”
李刺史阴冷一笑,淡淡道:“不必,本官也有些年纪了,见惯世事,这点场面,还吓不倒我。”
不过见过一次宋采唐剖尸现场,比他只多一回经验而已,哪来的优越感?
呵,这回能撑到最后的,还不定是谁呢!
云念瑶一案,一力拿下,又一力送出,已经是狠狠打了回自己脸,之后的事,说什么他都得顶住!
张府尹见李刺史强撑,微微笑了下,没再继续劝。
这位既然丢脸,就丢呗,正好给他看笑话了!
不过观察使大人……
他看向赵挚,目光略有钦佩。
就算他和温元思经历过,也要悄悄朝宋采唐要药丸子吃,方能笔直站在这里,面不改色,这一位就是真难得了。
是真的没半点害怕,亦没半点排斥。
略想一想,这位混世魔王混出名号,就是因为军中锋芒,听说被辽人那个厉害王子当做宿敌,有‘阎王’之号,莫说类似尸体内脏暴露的形势,尸山血海,残肢断臂不知见过多少……
不怕也很正常。
赵挚:“这个肺……似乎有些不正常。”
不但不怕,人家还能看出不同。
宋采唐看了赵挚一眼,黑白分明的眼底透着些许讶异,不过片刻,就变成了笑意:“观察使说的不错,正常人的肺,不应该是这样。”
“肺部肿大,有充血现象,出血量这么多,似有溶血……”
宋采唐刚要说结论,赵挚已经先一步说出声:“是因为毒?”
宋采唐眸底有赞赏划过,点了点头:“应该是。”
她低头,将死者内脏全部仔细观察了一遍,得出结论。
“死者肺部肿大,充血,脾,肝等五脏皆有肿大,有溶血现象……她的循环系统,已经被毒物大肆破坏,不遭遇此次意外,没有良医为诊,也坚持不了不久。”
肝脏是解毒藏血器官,脾脏生血,心肺循环更是供氧供血,系统发生障碍,皮下出血就很正常了。这时候吐血,流鼻血,眼底出血都很正常,所以死者呕吐物内有血。
眼瞳虹膜出血……
宋采唐猜测,死者应该也伴有一定程序的颅内出血。
“毒理表现,外表不甚明显,实则影响已深,一时不会命丧,腹中胎儿却是肯定要流产的。”
还没流出来,死者先遭暗手离世,所以才有了之后,尸体尚未高度腐败,尚未产生多少腐败气体,不正常的死后分娩。
宋采唐看向李刺史:“死者分娩是否很早,尸体发现时就有了?”
李刺史目光有些飘乎,躲着尸台:“没错,一早发现尸体时还没有,移动时突然就出来了。”
当时吓的人们够呛,大白天的人人身上生层白毛汗,很久没人再敢动尸身。
可是死因呢?
李刺史眯眼看宋采唐,声调微高:“你的意思是,这毒物,可能会致死,但死者之死,却并不因为这个——还来不及。”
他在提醒宋采唐,话是你说的,你倒是把真正死因找出来啊!
宋采唐不等他催,已经在继续了。
她用剪刀自心头部将心句划出“Y”字形切口,将心脏完全暴露了出来。
“咦?”
她顿了一瞬:“心脏痉挛?”
死者的心脏是正常人健康的心脏,毒物作用尚不明显,可它目前的状态,非常不一般。
很紧,很硬,仍然保持着死前瞬间的状态。
赵挚近前来看了一眼,似也明白了:“这样子似乎有些不对。”
宋采唐垂眸,若有所思:“心肺是人体循环之本,心脏痉挛骤停,数息之内就能致人死亡。”
可怎样行为动作,会致人心脏痉挛骤停呢?
死者身上除了腋下死后扼痕,没任何外伤。
“是受了什么刺激?”
赵挚眉目沉沉,没有说话。
宋采唐沉吟片刻,道:“有种急死,归类为抑制死,指身体某些部分受到轻微刺激或外伤,通过神经抑制反射,在极短的时间内心跳停止死亡。”
这类死亡,尸体表征常常没有明确痕迹。
李刺史眸色阴沉:“所以还是……没任何收获?”
“怎么会没有?”宋采唐微笑,“不管怎样的刺激,凶手必须得给予死者,才能造成死亡。死者手脚,指甲没任何痕迹,说明这一刻来的很突然,死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凶手能至死者身边,距离很近,果断下手,起码说明了两点,一,死者对凶手并不设防,至少近一段时间内,她们有来往;二,凶手对死者非常熟悉,有过极深的了解认识,知道死者弱点在哪里,害怕什么。”
嫌疑人范围立刻圈定,那些只在外围经过,擦肩,或者只是匆匆与死者见过一面的,没证据显示与死者坐谈甚欢的,基本不用查了。
赵挚勾唇斜笑,哼了一声:“起码刺史大人怀疑的那些杀手,死士,仇人敌对者,都不用费心力问话了。”
张府尹也笑眯眯帮腔:“剖尸尚未结束,宋姑娘接下来有何发现,还未可知,刺史大人莫要着急啊。”说完,他又接了一句,直直扎心,“左右这案子如今也是赵观察使执掌,刺史大人自可稳坐高台,闲闲细看啦!”
李刺史气的胡子高高翘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几人打嘴皮子架的时候,宋采唐没闲着,刀尖继续往下,取下了死者胃部。
胃,能告诉人很多东西。
吃过什么,喝过什么,最后一餐是什么时候……
这具尸体保存的非常好,还用过冰,胃部情况,应该有很大帮助。
宋采唐打开死者胃的一瞬间,暗褐色粘乎乎的东西流出来,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非常挑战神经。
张府尹经历过,早知道会有这一出,这一刻来临前,他谁都没看,直直盯着李刺史,觉得这老东西肯定要倒霉!
果不其然,李刺史终于受不了了。
张府尹以为李刺史最多和之前两个人一样,出去吐,可是李刺史不是,他……尿了。
不知是被熏的,还是被吓的。
张府尹:……
这画面太惨,他都有点不忍心挤兑了。
可能自知丢人太过,掩饰不过去,不如接受,李刺史这一刻竟然淡定了,板着脸站着,严肃非常,仿佛正沉浸在案情中,谁打扰就是谁不懂眼色。
赵挚没忍住,许也是不想忍,直接嗤笑出声。
“都说男人,有个物件总是不受控制,年轻时是女人,年老是尿意,刺史大人真是把这话演绎的淋漓尽致。到底年纪到了,不必害臊,我们都理解。”
他这颇有深意的话不说还好,一说,更尴尬了。
李刺史还不到五十,哪里就到大小便失禁的地步了?
他嘴唇翕翕,面对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很艰难的回了一句:“不用着急,你们都会有这一天。”
张府尹忍的很辛苦,才没笑出声。
“我倒是不着急,倒是大人你这衣服,不着急也要换一换,不然着了凉,染了风寒怎么办?”
他皮笑肉不笑的和李刺史说话:“要不,我送大人出去?”
李刺史哪还敢不答应?
不说尿了的裤子,就说那一阵阵刺鼻的酸臭味,他真的要吐了!
第49章 蓖麻籽
温元思微微皱眉; 有些不满意几人的调笑,尤其赵挚的话。
现场还有宋采唐呢!人一个姑娘家,哪听得这种污言秽语?
可回头一看; 宋采唐不但没影响; 还手法利落的剖开了胃袋……
宋采唐表示,她并不是古代十几岁的小姑娘; 新世纪现代人; 学法医,尸台上都敢这么玩了; 什么样的事没见过,什么样的话没听过?比这过多少倍的她都经历过; 这才哪到哪?
还不如集中精力分析案情。
她用镊子拨着胃袋里的东西,眉头突然蹙起。
“死者最后吃的东西,是什么?”
因方才的面不改色,赵挚对宋采唐更加高看一眼; 听她问话; 立刻垂眸回想卷宗详情:“其贴身丫鬟供言,云念瑶前一天害喜非常严重; 恶心,想吐,嗜睡; 吃不下任何东西; 水都喝不下去; 早饭后; 没吃过任何东西。”
“早饭后就没吃过东西?”宋采唐用镊子夹出一样白色团状东西,眸色墨如琉璃,“不可能。”
“死者睡前必定食过汤水,甜羹之类。”
阳光从窗外洒进,灿灿如金,落在她眉眼,将她眸色照的浅如琥珀,可内里慧灵之气,半点没少,极为诱人。
赵挚顿了片刻,声音方才沉下去:“那丫鬟撒谎?”
“未必是撒谎。”宋采唐摇摇头,“孕妇身体不好时,心情都不怎么样,纵使贴身丫鬟,也不会时时被允许呆在身边吧?”
赵挚眯了眼,突然问:“这汤水,是死者几时吃下的?”
宋采唐:“食物形状完整,尚未变软,最多吃下不过半个时辰,死者就遭遇了不测。”
“丫鬟供言,云念瑶身体不适,又怕吵,午觉没睡好,晚上睡的很早,不准人靠近。中间醒过一次,说饿了想吃红豆糕,她赶紧去做,可回来云念瑶又已睡下,她不敢打扰叫醒,把红豆糕放下,就又出去了。直到晨间,云念瑶久久不醒,她踌躇很久,方才大着胆子进屋去唤,却发现主人已去,桌上红豆糕和夜里一样,没有被动过。”
赵挚一边缓声说着卷宗记载供言,一边沉目静思。
死者说饿,却没吃红豆糕,反而吃了别的汤水……
汤水是谁拿来的?什么时间?丫鬟送红豆糕之前,还是之后?
宋采唐眸色低垂:“孕妇胃口不定,中毒也有影响,可你说她一天没吃东西,夜里饿,想吃东西,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没吃就睡下,还睡的那么死……我觉得不大正常。”
赵挚挑眉:“所以有人在丫鬟做红豆糕的这段时间里,进了云念瑶房间。”
宋采唐眯眼:“还给死者带了碗吃的,状似关心。”
赵挚:“云念瑶接受了好意,把东西吃了。”
所以——
二人对视,眸底有相似光芒绽放。
是凶手!
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凶手避开所有人视线,走进房间,杀死云念瑶,布置现场,伪装成主人已睡下的姿态,迅速转身离开。
是谁?
来的这么巧,是真的巧合,还是一直盯着动静,看到机会,立刻果断出手了?
赵挚与宋采唐对视,眸底似有相同流光,气氛略有些微妙。
温元思突然发声:“会不会与死者身上浅黄丝绦有关?”
他一出声,赵挚迅速转头,剑眉微凛:“温通判觉得浅黄丝绦是重要证物?”
温元思想了想,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尸体身上任何发现都是证据,一定指引着什么,不可忽略。”
宋采唐没参与二人对话,而是垂下头来,继续认真看胃中食物。
食物是流质,粘稠,除了胃液本身原因,应该本身就有一定粘度,所以肯定是汤水。
低头轻嗅,除了尸体身上特有的酸腐味道,还有酒液发酵的味道。
很轻很淡,但她鼻子好使,仔细分辨,完全能认出来。
她微微偏头:“孙仵作之前说,那浅黄丝绦上,有淡淡酒味。”
温元思颌首,面色疏朗,目光柔和:“是,不明显,但肯定是酒味。”
宋采唐点了点头,又问:“高卓喜欢喝什么酒?”
高卓与死者云念瑶关系微妙,是众人关注的重点,赵挚和温元思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烈一点的酒吧,”温元思看向赵挚,声音清郎,“我听说,高公子虽是文人,心底却有股狂士之心,太清淡的酒,不怎么喜欢——观察使了解到的,可是如此?”
赵挚颌首,挑眉笑了一下,似有什么深意:“温通判说的不错,高卓从不饮味道浅淡的酒,但凡那烈的,辣口割舌的,他一概不据,都想尝试。”
宋采唐:“甜酒呢?”
“甜酒?”
赵挚和温元思都没明白,为什么她有此问。
宋采唐长眉微抬:“比如糯米酒之类……”
温元思微笑出声:“不可能,这一位连黄酒都不会碰,嫌太温吞。”
赵挚看着宋采唐,琢磨出了一点滋味。
他唇角扬起,似笑非笑:“宋姑娘可是知道了云念瑶死前所吃食物?”
“是。”
宋采唐毫不犹豫的点头:“死者生前吃的最后一种食物,应该是酒酿圆子。”
众人一怔,房间齐齐一静。
片刻后,赵挚眯眼,右手摸上下巴,笑的意味深长:“那咱们就可以查一查,当夜是谁,碰过这酒酿圆子了。”
天华寺是寺庙,与酒沾边的吃食,不可能准备,就算是糯米酒,也是有一定味道的,想藏可藏不住。
宋采唐也是如此想法,有了线索,找人就容易很多。
可惜死者白天没吃过东西,晨间食物早就消化完毕,胃袋里的东西只能给她提供这一样线索,再无其它,毒物线索……半点没有。
“死者到底身中何毒,你不是到现在也没找出来吧!”
一抬头,孙仵作已经吐完回来,继续揪着她要再战了。
宋采唐弯唇浅笑:“孙仵作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当我是谁!我是仵作,怎会怕这场面,就算一时因吃食之故肠胃不和,自也有办法恢复!”
不过除秽避晦方子,做仵作这行的,谁没收藏几个?
“哦,倒是我想法不周全了,”宋采唐从箱子里拿出针线,将剖开的胃袋缝合,“我也只是关心阁下身体,阁下不必过于激动。”
孙仵作哼了一声,心说要你关心!
你这明明是在笑话人!
“少扯开话题,毒呢?”他面色阴沉,“你我二人的赌,可是押在毒上!不管你今日验尸收获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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