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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有白月光-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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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娘俩待会儿也进宫,说不定能和纪岐一起回家来。”
  ————
  何繁似乎变得不大爱说话了。
  这是何涴再次见到何繁之后,在心里对她下的第一个评价。
  她挨着何母坐着,何涴和何母说上两句话就忍不住看她一眼。她微微抿着嘴,正很认真地听她们说话。极少插话,偶尔露出一点笑意来。
  皇后的寝宫布置得华贵舒适,陈设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何涴穿着凤袍,高髻被发油抹得锃亮,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姣好的容貌。
  仪态万千地坐在位子上,长袖服帖地落在膝上,上面金凤夺目。她并无任何炫耀之意,但一举一动都是沉淀多年的威仪。
  何繁却并不受影响。不露怯不生嫉,感受到她看过来,就大大方方地直视着她的视线,然后突然就弯眼笑了。
  何涴低下头小口喝茶,香气熏着眼,她竟觉得有些茫然。
  黔岭至寒、风沙漫天,对女人的伤害应当是最大的。许多人都免不了头面生疮,被沙尘摧残肌肤。
  她本以为何繁也会深受其中的苦楚,或许会后悔当初义无反顾地跟着纪岐离京,离开扶摇直上的何家。
  偏偏何繁还是这样娇柔的模样,一张小小的脸带着被百般呵护才能有的莹润光泽。但她却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不甘心。
  何繁身上的衣裙不是京中的样式,京中女子追求灵动飘逸的长袖宽带和花鸟虫鱼的精巧绣纹,她穿得却很利落,衣着勾勒得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精神。
  肩头蜿蜒到臂弯,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雁。
  何涴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大雁忠贞”的说法。都说南阳侯与其夫人是如何情深,黔岭苦寒仍不离不弃。
  当年几乎是被驱逐出京的夫妻二人,如今却有了好名声,当年本来不被看好的婚事,也变成了被文人写进话本子的锦绣良缘。
  再回想重生之前,何涴也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深宫里的白天黑夜她经历了一年又一年,她觉得累,又甘愿。本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就能活得更明白,不再行差错踏,不再失去爱人和亲人。
  但到了现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即使重生,也存在着无数自己难以扭转的变数。
  可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成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六宫之内就算有再多年轻美人前赴后继又能如何?她们都是为情,而自己早都死心了。
  寝宫之内。
  刘缜坐在案前批改奏折,他身上披着外衣,面色带着久病的苍白。长长的黑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表情淡又内敛。
  庞公公弓着腰将茶盏放在刘缜手边。
  刘缜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突然问:“南阳侯夫人入宫了?”
  庞公公应了声是,“皇后请了何夫人和南阳侯夫人入宫小聚,这时候应当是在四方亭里赏花看鱼。”
  今日皇上才召见了南阳侯爷,南阳侯爷早年宁折不弯的性格让皇上头疼不已。如今被放逐黔岭这么多年,表面上也不见什么变化。
  但嘴皮子更利索,更气人了。而皇上也变得更加喜怒不形于色,更有了为帝的深不可测,两个人关在殿中谈论政务,竟然也没再吵起来。
  刘缜放下手,默了一会儿才说:“她们姐妹的确是很多年未曾相见了。”说完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翻开手中的奏折。
  庞公公腰更弯了些,垂着头小声说:“皇上您也看了许久的奏折了,可要去殿外走走?”皇上处理政务时,也就他敢劝上两句,而且这一次是有意试探着去摸皇上的心思。
  刘缜把手里的奏折看完了,庞公公保持着姿势站得腿脚发麻,这才听座上的人唔了一声,慢悠悠地回道:“好。”
  庞公公缀在刘缜身后,跟得不远不近。刘缜只说要随便走走,结果走着走着就到了四方亭所在的园中。
  这园子离皇后的寝宫很近,园中大片绿树花枝交错,方方正正的亭子上垂了遮光的帘子,隐约能看到里面坐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视线落在亭外的湖面上。
  庞公公半垂着眼,看到前面的龙靴停住了,也就跟着老老实实地站稳在了原地。
  他们两个站得远,但刘缜视力好,能看清何繁半侧着身,一小半轮廓漂亮的脸落在他的眼中。
  她同鲜嫩少女时期的模样所差无几,只是发髻高挽,早都开始作着妇人装扮。如墨的发色,肌肤如雪,还依旧很年轻美好。
  刘缜站了许久,脚下才向前迈了一步,眼看着是要走过去了,结果突然收回脚步。很快就转身离开了园子,折返回了寝殿。
  庞公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皇上怎么就这么走了,就隔着这么远,日日夜夜想着见一面,怎么临门一脚了,就踹不出去呢?
  他也就敢在肚子里疑问两句,皇上对着南阳侯夫人的情,看着像是情根深种了,但又总像是在上头蒙了层纱,连他这种日日在身前伺候的人也不敢断言。
  皇帝寝宫前引水建池,池上修了蜿蜒的长台。刘缜在上面疾步走着,突然就慢下了脚步。
  台下水波粼粼,水中倒影里,他的身姿依旧挺拔高大,束发一丝不苟,看不清面目。
  刚刚看到亭中静坐的何繁,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今晨宫人束发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了白头发。
  和她的年轻貌美相比,他竟开始变老了。
  所以不敢见、不愿见。
  马车的轮子压在地面的石板上,何繁昏昏欲睡。京中比黔岭要无聊许多,最是花团锦簇的皇宫也不例外。何母在偏殿小憩,她被何涴带到四方亭闲逛。
  途中何涴被花枝划勾破了袖口,回寝殿换衣。她就被晾在亭子看着水池里游来游去的鱼发呆。
  看着鱼时她还在想,晚上要喝鱼汤。
  她在黔岭被纪岐照顾得很好,纪岐的手舞刀弄枪很厉害,摆弄锅铲也依旧毫不逊色。做出来的东西可比她做的好吃多了。
  她心里默默念着:纪岐、纪岐……一字一顿,只把名字含在唇齿间,心里都柔软得不可思议。
  等出了宫门不久,何繁半梦半醒似有所感,果然,很快她和她娘所坐的马车就停了下来。她身子随着马车一动,人也立刻就清醒了。
  撩开一侧的车帘,不远处是一匹毛皮黑亮的骏马,熟悉的马车映入眼帘。
  纪岐就站在车下,他衣着单薄,手里挽着一件长长的斗篷。笔直地站在微潮的夜风中,见她探头,朝着她的方向慢慢笑起来。
  眉眼熠熠生光。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三千多字番外,买过这一章就不用另买啦~


第36章 他是大师兄①
  盛夏时节的君寻山,人烟稀少,山石耸立。
  南面的山头山路难走,又长满了足有半人高的野草,祝月背着药篓跟在她爹身后,一边往前走一边要用力拂开臭烘烘的草枝。她表情嫌弃极了,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祝父突然停下脚步。他鼻子很灵,立刻闻到了这地方弥漫着冲天的血腥气,于是凝神站在原地仔细地听周围是否有人声。祝月奇怪她爹的表情,走上前拉扯了一下问:“爹,你怎么停下来了?”
  祝父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慢慢往前走。拨开层层遮挡,就看到草叶围绕间躺了一个男人,身形高大,不知生死。
  那人身上穿的白色衣服已经被血水浸泡得发黑,满身的血迹几乎看不出哪里才是伤口。一把宽剑横在手边,剑刃上都是淋漓的血。
  祝月看到眼前的场景,吓得立刻惊叫一声。身子紧紧贴上她爹,一手挡在眼前不敢看。
  “爹,”她怕得声音都抖了,余光看到祝父还想上前,忙用另一只手扯住他的衣袖,犹豫着说:“我们别管他了,这么多的血,活不了了吧。”这君寻山常年人迹罕至,突然出现这样浑身是血的人,或许是被仇家抛尸此处。祝月虽然常跟着她爹上山采药,但胆子很小,生怕他们父女惹上不该惹的东西。
  然而医者仁心。祝父很快拂开女儿的手,上前几步到男人身边蹲下,摸上他的脉搏。能感受到手下微弱的搏动,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的确是还活着的。查探了男人身上了伤,发现大都是刀剑砍划的伤口,就推测这人或许是受伤后逃到了这里躲避。
  祝父这才看向男人的脸,无疑是极为俊秀的模样,紧闭着双眼也是剑眉薄唇,五官完美,是十分正气的长相。叹了口气,能救则救,只看这个人的命够不够硬了。
  祝父沉声说:“还有救。月儿,快把药篓里的草药先拿出来。”
  祝月又怕又觉得恶心,这里血腥气浓重到令人作呕。她强忍着,把背后的药篓拿下来,隔了几步远远地蹲着,把草药扔到父亲手边。
  祝父简单处理了一下男人的伤口,因为伤势严重,他又脱下自己的外袍勉强盖住他满身的血迹,支使着女儿把陆故离扶到自己背上,走走歇歇地把他背下了山,带回自己的医馆中继续疗伤。
  好在习武之人身强体健,这么严重的伤医也治了没多久,男人不仅性命无碍,没几日就从昏迷中苏醒。
  当时祝月正捧着药碗坐在他床边,见他睁眼就对着他盈盈一笑,普通衣裙难掩清丽的容貌。她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细声说:“不烫了。你觉得怎么样?身上还很疼吧?”
  她替他掖了掖被子,又连声问他:“你是哪里人啊?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跑到这君寻山中呢?”
  见男人不说话,祝月就单手端着药碗,从自己腰间解下一面玉牌,在他面前晃了晃。很俏皮地说:“这是你的吧!陆、故、离,上面刻的是你的名字对不对?”
  ——
  何繁站在树下,感受到脚下的动静,连忙把脚抬起来。
  一条两指粗细,半米来长的青蛇懒洋洋地从她脚下爬过。何繁笑了一声,低头对它说:“你又突然冒出来!下次被踩到了你才知道要长记性。”
  目光顺着蜿蜒爬行的青蛇向前,何繁看到有一个人从远处走过来,青蛇正是朝着他的方向往前爬。
  那人停下脚步,何繁身后的屋子里有人推门出来,小跑下台阶,到何繁身边时就跪了下来。语气恭敬又欣喜:“门主,原来您已经回来了。”
  跪下的人是伏娘,身份是千玄门后院的女管事,何繁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醒来到现在近一个月,她的起居生活都是伏娘在照顾。
  何繁没有跪,抬起头看着面前穿红衣的高大男人,同时露出明显带了些疑惑的表情。
  他带着一个金色的面具,几乎挡住全脸,只露出鼻子以下的嘴唇和漂亮的下巴。黑发整齐地用发冠束在头顶,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神秘。
  他要比何繁高出一肩一头,站立时自带气场,看人时有俯视之感。
  伏娘双手交叠,搭在跪坐的膝上,向他汇报情况说:“门主,小姐已痊愈。”伏娘口中的“小姐”指的就是何繁,何繁才从昏迷中苏醒,身上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近几日才能走动,帮着伏娘养一养后院里奇奇怪怪的小动物们。
  那条青蛇最是自来熟,和她玩得很好。她自从醒过来还没走出过这个院子,一直是小青蛇陪在她身边。
  那人离三步远站着,何繁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说话时声音温润带笑:“阿繁,你可还记得我?”
  何繁紧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很不客气地回话:“你是谁啊?”轻轻挑着眉,有些傲,也带些娇气。
  她素白的一张脸上眉眼宛如画,不伦不类在身上穿着和这个门主同款的,小几号的红色外袍,做男子装扮却着梳女儿家发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又像穿着情侣装,又像穿着兄弟装。
  何繁目前的状态是大部分的记忆丢失,保留基本的生活技能,武力值还在觉醒中。
  这个故事里她本是名门正派的大小姐,其父何乘风是武林大派岳陵宗的宗主。何乘风除了女儿,一生只收过一男一女两个徒弟,一是故事的男主陆故离,二是复仇女主苏少辛。
  女主苏少辛六岁时一家五十几人惨遭灭门,她被下人藏在暗室里,见到了杀她全家的凶手的长相。她先天早慧,在外面摸爬滚打长到十三岁,因为天赋难得,何乘风破例将她收入门下。很快她就认出岳陵宗的二宗主聂惊天,正是当初杀她全家的凶手。再之后,她隐忍多年只为了让聂惊天身败名裂,手刃仇敌。
  她为了夺走门中心法,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并且用毒控制师妹何繁,伪造何繁走火入魔后弑父的假象,逼走她并且害她被同门追杀。
  何繁在岳陵宗大批人马的围剿下身受重伤,所幸被千玄门门主聂鹤语所救,而千玄门是正派口中的邪教。何繁面前这个红衣男人,就是聂鹤语。
  聂鹤语本是岳陵宗二宗主聂惊天的长子,本也是武林中人人称颂的名门公子,却在二十岁那一年突然拜入邪教门下,继承了前门主的衣钵,带领门众与所谓的名门正派作对。
  岳陵宗放言将孽徒聂鹤语逐出师门,聂惊天也与其子断绝了关系。如今五年已过,千玄门俨然成了武林中人人欲除的一大毒瘤。之所以心血来潮救下何繁,是因为聂鹤语觉得这个“弑父”的前小师妹何繁和他很像,都是大逆不道,被师门驱逐。于是救她一命,让她拜到他千玄门下,从此听命于他。
  何繁中毒失忆后被聂鹤语灌输了错误的记忆,处处与岳陵宗作对。失忆前深爱的大师兄陆故离,也在聂鹤语的嘴里变成了对她始乱终弃的渣男。
  而陆故离早在何繁出事以前,就在一次外出中身受重伤,被神医祝萦所救。祝萦看重陆故离重恩守诺,临死前把女儿祝月托付给了他,让他答应娶祝月为妻。本来何乘风活着时,明里暗里也是要把宠爱的女儿嫁给最信任的大徒弟,陆故离虽然不爱小师妹,但为了报答师父一直默认会娶何繁为妻。
  何繁“背叛”师门之后,他就践守承诺准备娶祝月。
  何繁因此更相信了聂鹤语的话,后来在他和苏少辛的利用挑拨下失手杀死祝月,导致与陆故离从此渐行渐远。
  故事的最后,她死在了千玄门灭门一战中,死在陆故离剑下。
  照例先查看了一下进度条,这一次的任务简单在男主对她有着初始好感。
  好感度50/100
  厌恶度0/100
  故事进展到现在,她刚刚得救,陆故离也应当是才被祝家父女救回一命。岳陵宗宗主被害死,按照宗内规矩,应当是陆故离来继承宗主之位。
  如今陆故离生死不明,聂惊天暂代宗主,执掌宗内事务。也是他不断下达命令,要置何繁于死地。何繁不急着回去,此时聂鹤语还装模作样地要给她洗脑,早晚会放她回岳陵宗搅浑水,好让他看一场热闹。
  那青蛇在聂鹤语脚边转了一圈,不像以前一样往他身上爬,居然又折返回到何繁脚下。它把扁扁的脑袋搭在她鞋面上,就很乖巧地不动弹了。何繁轻翘脚面,上上下下地轻点,那蛇也紧巴着她死活不下来。
  聂鹤语隔着面具轻笑一声,似乎并不意外何繁失去记忆,只是说:“你是怎么养得它?连我都不认了。”


第37章 他是大师兄②
  大雨倾盆。
  岳陵宗祠堂之外,隔了长长的台阶,陆故离挺直背脊跪在雨中。东方将明,他已经跪了一整夜。他一回来就得知师父何乘风已死,而且是死在了师妹何繁的手中。
  如今牌位就放在祠堂里。
  而何繁被千玄门救下后,迟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仿佛失踪了一样。
  苏少辛撑着伞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她穿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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