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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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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一句在杨鑫听来很奇怪,几乎有点听不太懂的话:“但是爷爷奶奶的影响,比父母的影响,要容易摆脱的多。但许多人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父母的影响。”
第49章 童年
“唐老师,你觉得; 孩子从小没有父母带会不会对孩子不好?”杨文修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的。”
唐老师说:“如果父母从小不在孩子身边; 或者父母不负责任。孩子往往会变得; 要么极度叛逆; 缺乏管束,要么会极度敏感自卑; 因为受了委屈没有父母帮助; 也得不到倾诉。”
杨文修说:“那你看我家这孩子怎么样?”
唐老师看了杨鑫一眼; 说:“她有点自卑。”
他的那句评价,刻进了杨鑫的心里。
她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敏感。她成绩优秀,老师宠爱; 亲戚夸赞,同学羡慕。她以为这样优秀,没有人会说她自卑; 没想到唐老师轻易看穿了她。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接下来爷爷说了什么,就全听不见了。直到爷爷说:“咱们走了; 跟老师说再见。”她才醒过来; 低头避着他的目光小声说:“唐老师再见。”
“再见。”
唐老师微笑说。
杨文修拉着她的手; 去搬东西回家了。
逢集时; 杨鑫跟爷爷去镇上; 果然见乡镇府门口贴了一张红榜,榜上第一个名字就是她的。杨文修顿时非常有面子。熟人们听说杨鑫考了全乡的第一名,都回家关起门打孩子了。
村小学地方小; 师资也不够,只能容纳下四个年级。五六年级就必须要到乡镇中心小学读了。乡镇离家有十几公里山路,封闭管理,必须要住校。两周合并一周,每隔十一天放一次假。差不多连续半个月都要在学校里吃住。
杨鑫去镇上读书了。
中心小学不用自带课桌,杨文修给她准备了行李,一口带锁的小木箱,用来放米、饭盒和咸菜瓶。集体宿舍,非常之大,上下铺,密集地摆着几十张钢丝床,每一列床之间留着不足一米宽的过道,供孩子们出入。整个宿舍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垃圾味、酸臭的咸菜味,还有常年不洗脚的脚臭。一进门,几乎要把人熏的窒息了。
每行进一步,都能看到垃圾,地上散落的零食袋、泡菜汁,还有馊了的饭粒子。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就在这垃圾堆之间攀上爬下,来回穿梭,恶臭吵闹的像个猪圈。杨鑫几乎皱起眉来。
她讨厌这个地方。
她报名的晚了,床位都被占的差不多了。带领她的老师说:“一般是两个人一个床,但今年人多,挤不下,我估计得三个人一个床了。你们看看跟谁一起睡吧。”
杨鑫转头看左右,全是脏兮兮的面孔,全是陌生的一张张脸。她要在一群陌生的孩子当中挑人一起睡。
她不想挑。
杨文修说:“三个人一个床?这一米多宽的床,又是上下铺,孩子掉下来咋办?”
老师说:“不会的,这床上安的有护栏,掉不下来。就是爬上去不好爬,不会掉的,只要别在床上打闹。”
她指了指床头的钢梯:“其实我觉得睡上铺好一点。要是爱干净,就睡上铺。下铺来来去去的,又要放东西又要吃饭起坐,容易脏。还爱丢东西。重要的东西最好锁起来,放箱子里,不然容易被偷。”
杨文修说:“那咱们就睡上铺吧。”
杨鑫感觉有点孤单。以前的小朋友,不知怎么都不见了。大家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和宿舍。雯雯也不和她同班了。
她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床位。杨文修又在床下找了个空位安放她的木箱。床下放的全是箱子,也是臭烘烘的。床底下还有陈年未打扫的垃圾,杨文修找了个扫把来打扫。
放好箱子,杨文修带她去镇上转了转,买生活用品。
洗脸盆,洗脚盆,暖水瓶,还有毛巾,牙膏牙刷。中午没饭,所以又带她去饭馆吃了一碗馄饨。杨文修给她拿了五块钱,说:“以后不回家了,爷爷每周给你拿五块,你想买啥吃的自己买。”
杨鑫把那五块钱捏到手里。
“哦。”
回到学校,杨文修带她到校园里转了转,熟悉环境。学校看起来比村小漂亮多了,特别大,教室是一栋洋气的四层小白楼。有两个操场,操场有个大大的升旗台,飘扬着五星红旗。操场一周还有五颜六色的彩旗,在山风下猎猎飞舞。
靠山的大建筑,有很高很长的石阶,杨文修走了一会就喘了。
杨鑫伸手扶着他:“爷爷你走慢一点。”
操场上很多孩子打篮球,跳绳、打乒乓,嘻嘻哈哈的非常热闹。
教学楼前栽种着高大的雪松,地面非常干净。旁边还有个小花园,栽种着整齐的松柏还有修剪的灌木。杨文修把她送到教室里,跟老师说了一声:“那你就上课吧,我一会还要去初中,看你姐姐。”
杨鑫说:“爷爷,你平常到不到镇上呀?”
一周十一天,真的是太长了。
杨文修说:“看吧,有空的时候我就来看你。”
杨鑫恋恋不舍。
上课铃响了,孩子们都往教室奔跑。
杨文修摆摆手:“去吧,去吧,上课了。”
杨鑫不安的走进教室。
老师是陌生的,同学们也是陌生的,周围一个人也不认识,她感觉有点害怕。她拿着文具盒,找了个第一排的位子坐下,扭头看窗外,见爷爷正在窗外朝她挥手。只看到说话,却听不见声音。
她发现爷爷有点老了。刚才上台阶的时候,听到他喘的厉害,像拉风箱似的。他步履蹒跚了,头上长了很多白头发。
她忽然想,爷爷不会死吧?
爷爷总有一天会死的。如果爷爷死了,她该怎么办呢?她和姐姐都在镇上读书了,谁帮爷爷煮饭,洗衣服。如果爷爷生病了,谁去帮他找医生呢?
她没有办法。
她只能念书,努力念书,期待自己早点长大。
晚上上晚自习,九点钟才下课回宿舍。她见到了和自己同床的女孩,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她长着心形的小脸蛋,乌黑的大眼睛,长睫毛,很热情地主动跟杨鑫打招呼:“我叫孙嘉怡。”
“我叫杨鑫。”
嘉怡说:“我认得你,我们是一个班的,老师点名我看到了。上次考试考全乡第一的就是你,对不对?”
杨鑫有点害羞。
嘉怡说:“我也带了被子,咱们有两件被子,一件铺床,一件盖被。你的被子铺还是盖呀?”
杨鑫说:“我的被子小,铺床吧。”
嘉怡说:“我的枕头在这,咱们睡一头,还是分开睡两头。”
杨鑫很喜欢嘉怡,她很干净,说话也甜甜的,便和嘉怡商量了一起睡。两个小姑娘很快就熟悉了,熄了灯,两人偎依躺在被窝里,杨鑫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你是哪个村的呀?”
“我是大杨村。”
“我是柳场村。”
“你爸爸妈妈在哪呀?”
“我爸爸妈妈在浙江打工。我奶奶带我。”
“我爸爸妈妈去江苏了,以前在北京。我是爷爷带我。”
嘉怡高兴说:“咱们以后一块上课下课,一块玩,一起拿饭盒吧。”
杨鑫说:“好。”
半夜,有人在偷偷哭。
嘉怡说:“你听。”
杨鑫竖起耳朵,听到是不远处有小孩哭。
嘉怡说:“她们想妈妈了。”
嘉怡说:“你想妈妈吗?”
杨鑫说:“想。”
“我也想妈妈,不过我妈妈每年都回来看我。”
杨鑫说:“我妈妈很少回来。”
“为啥呀?”
“她说车费贵。”
嘉怡说:“咱们抱着睡吧,抱着就不想妈妈了。”
杨鑫说:“好。”
嘉怡转过来抱着她,她也抱着嘉怡。
嘉怡身上香香的。
杨鑫每天和嘉怡一起上下课,关系一下子好了起来。校园里女孩子的友谊,就是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体育课一起组队。就像以前和雯雯。
学习变得忙碌了。
中心小学,没有在村上小学的时候自由。每天都要上早晚自习,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每天都要打扫卫生。吃的也不好,自己带饭盒带米,装了水放到学校蒸笼里蒸。饭有时候是夹生的,有时候水被洒掉了,米饭蒸不熟。夏天的天气热,头一天晚上搭的饭盒,第二天早上拿出来吃,整个米饭散发着一股馊味。
菜只有咸菜。家里带的,用个玻璃瓶子装着,连吃十一天。吃到后来便发霉发酸。可是不吃这个就没得吃。她只能把发了霉的表面拨去,吃里面没毛的。
她很想放假。
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
家住的近的小孩,不用住校,每天回家里吃饭,杨鑫总是羡慕他们。学校四面都有高高的围墙,正面有个大铁门,永远是用铁链锁着的,孩子们出不去,只有放学时,门卫才放不住校的小孩回家。若有住校的孩子,家长心疼,每隔几天赶集日,前来看望,带的炒肉啦,炒菜啦,用个饭盒子装着,从铁门的缝里塞进来,其状跟监狱里探视犯人也无异。小孩子凑在铁门前,开心地从父母手里接过饭盒,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杨鑫就只有眼红羡慕的份。她也想有人来看她,然而没有人来看她。
回不了家。
她突然感觉到生活就像一个地狱了。
她像是一个生活在监狱的人。囚禁她的,是一个叫做童年的东西。
对,就是童年。
因为童年,她要离开父母,因为童年,她要被关在这里读书,因为童年,她需要任人摆布。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歌儿歌唱童年,为什么书本里有那么多的人怀念童年呢?童年就是个巨大而无形的监狱,就是一场可怕的漫无边际的囚禁。她被困在其中,无人能解救。
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长大。她每天夜里都会想,她要何时、何时才能长大。
第50章 作文
童年。
老师上课出的题目也叫童年。
“童年是什么?用一个比喻句,写一篇五百字的作文。”
杨鑫写了:“童年是个监狱。”
语文老师当堂把她抽起来:“你怎么能这么比喻呢?你这样比喻是不对的。童年像春天; 像花朵; 童年像美丽的梦境; 你怎么能说童年像监狱?不要标新立异。”
她默默地听着没出声; 心想,老师真虚伪。
“作文重写。”
老师把作文本还给她:“明天重新交。”
老师语气冷冰冰地; 很严厉。她接过作文本; 直接撕了; 丢到了教室垃圾桶去。
“老师,我不写了。”
全班的同学都惊呆了。
语文老师傻眼地瞪着这个全校知名的优等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激烈的举动。
杨鑫迎着她目光说:“老师; 你说的不是我真正的想法,我写不出。我不喜欢在写作文的时候说假话。”
竟然也不敢发火了,语文老师愣了半天; 终于让了步; 说:“你不想写这个就换个题目,写我的爸爸妈妈。不能不写; 明天必须交给我。”
杨鑫最终; 没有写爸爸妈妈; 写了一篇《我的爷爷》。
我的爷爷是世上最好的人。我最爱的人。
她写童年的那篇作文火了。一位老师听说了她这比喻; 来垃圾桶里; 捡起了她撕掉的作文本,粘起来阅读,然后拿到办公室; 跟全校的老师传阅。
“这孩子有天赋。”
“这文笔流利成熟,很有想法,保不准将来是个作家苗子。”
很快,全校都知道了她写的这篇作文。
杨鑫很烦,不想搭理这些叽叽喳喳议论的人。
嘉怡很崇拜她,说:“你真的好厉害啊,老师都怕你,你是唯一一个敢顶撞老师,老师还不敢吭声的。”
杨鑫反感说:“语文老师很虚伪,思想品德老师也很虚伪。他们说的话,自己都不信,却想让我们相信。为什么写作文一定要思想正确?哪怕是说假话也要思想正确?说了真话就是思想不正确?非要逼我说假话,我宁愿交白卷。”
嘉怡说:“你真的好厉害啊,你胆子太大了。”
语文老师怕了她了。
“行,以后你的试卷你自己改,你说多少分就多少分?好不好?”
语文老师倒也不记仇:“下次考完试你来帮我阅卷,你自己的卷子也自己改,我看你给自己作文打多少分。”
他是私底下说的,笑模笑样倒没发脾气。杨鑫倔强地说:“自己改就自己改。”
下次考完试,语文老师果然把她叫到办公室阅卷。杨鑫以为他要趁机为难自己呢,没想到是真阅卷。只好坐下拿了一只红笔,对照着参考答案,开始打勾。
语文老师把她的卷子给她:“拿着自己改吧。”
主观题她是不出错的,只有最后的作文。
她没有想太多,只是给自己打了一个平常老师给她打的分数。
语文老师看了笑。
这个学生,锋利,有棱角,也会屈服,识时务。是个不一般的孩子。
“不是我要打压你的作文。”
语文老师说:“当前的语文教育就是这样的。写作,思想性第一,思想要阳光、积极向上。作文这个东西就是应付考试的,它不跟你讲文学性。你有想法是好事,可以去写东西,去投稿,但这不是作文。作文就是考试的。”
杨鑫说:“我知道,所以我给自己的作文打低分。”
语文老师笑说:“分也不低了,满分四十分,我给你三十九,你还嫌分低呢?作文没有给满分的。”
杨鑫说:“我知道。”
“别太倔强。”
语文老师说:“个性太强,早晚得碰壁的。不过碰碰也没事,天才嘛,都得碰壁。”
她喜欢待在教室。
做题,看书,都很好。宿舍里臭烘烘的,她不喜欢回宿舍。吃饭睡觉成了一种折磨。泡菜吃到最后三天,已经变质的完全不能吃了,只能吃白饭。有时候饭馊了,白饭也吃不下去,她便只好干脆绝了食,饿着肚子去上课。
她长高了,个子到了一米六,然而身体越发的瘦,骨架纤细。她头发是黄黄的,五官长得很漂亮,眉眼精致的像电影明星,鼻子挺翘,唇线清晰。就是
太瘦了,体重才不到七十斤,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杨文修从没到学校看过她。她想问爷爷,回到家,却总看到爷爷在咳嗽吃药。
爷爷身体不好,也没法到镇上看她了。
他以前是那样爱玩的人,隔三差五都要到镇上去打牌,现在却几乎很少出门了。杨鑫也不知道他什么病,过了两周,放假回家,又看到他在输液。人躺在床上,打着吊瓶。她看到输液瓶,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小病了,心中一惊:“谁打的吊瓶啊?”
杨文修脸色有些蜡黄,笑笑说:“我让村上杨医生来打的,去镇上打不方便。”
“这得输多久啊?”
“再输个两天就好了。”
杨鑫定了定心,说:“哦。”
杨文修说:“把书包放下,沙发上坐吧。”
这话语气也很奇怪。这是在自己家里,她自然知道回家了要把书包放下沙发上坐,还用爷爷提醒么。沙发上放着一堆衣服,是洗过、晾干,刚刚收起来的,衣架还在上面,还没叠。她把衣服挪了挪,往沙发上坐下,感觉心里乱糟糟。
她嘴上没问,脑子里却思索着很多事。
爷爷是怎么生病的?
会打吊瓶,一定病的很严重,家里没人,他是怎么去村里叫的医生,有人帮他吗?他这几天输液,是怎么吃饭的?谁照顾他给他煮的饭?这些问题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只是不敢问,怕爷爷的回答会让她难受。
“学校学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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