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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奋斗日常-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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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的问题是,她成天忙得连轴转,根本抽不出空,就算买了人回来,该怎么安置才好。要知道安置可不光是管口饭吃,许多问题都需要考虑。
而一旁的秦凤楼满脸怅然之色,大量便宜的人口代表什么,代表着灾民越来越多了。
最近关于有很多地方受灾的事,不是没听人讲过,秦明月他们从刚买回来的田叔他们一家子口中就得知了许多情况。
庆丰班之前是苦,可苦不过这些人,听过他们的叙述,大家都是心戚戚。
芽儿和彩儿在一旁欲言又止,她们是上次秦凤楼和秦明月出去买回来的那两个小丫头,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大抵经历的多,所以比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稳重多了,也是受过的苦太多了。
惆怅归惆怅,感叹归感叹,他们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这种事根本插手不了,就算再买回来几个人也是杯水车薪,更何况买回来干什么呢。
于是何锦便去拒了那姜牙侩。
今日没戏,所以秦明月倒是挺闲的。
闲暇下来的她,也没往外头去,认真说来她是一个挺宅的人,一本书一盏茶就足够她打发半日时光了。显然今日看书也没能让她静下心来,换成平时侍候她的芽儿自然有所察觉,可今日芽儿也是有什么心事的模样。
她先去将秦明月昨儿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洗了,洗完回来,见自家姑娘还是倚在罗汉床上发呆,便又去整理柜子。等四处都收拾好后,她去洗了手回来,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姑娘,若不然就买两个人回来吧。这样的人,给口饭吃就行了,总比死在外头强。”
芽儿也是深有体会,虽然那会儿自卖其身是给口饭吃就走了。可在牙侩们手里,那还真是给口饭吃的情况,每天一顿饭,还是干饼子,管你饿不死就行了。一路上十多个人被装在一艘车里,连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饿了渴了想如厕了,都给我忍着。好多人逃过了洪水,却逃不过这种折磨,接二连三都病倒了。
一病就是一车人,从启程的时候是十几车人,加起来几百个。可真正能到了京城这地界下车的,却只有不到一半。
人贱如草芥,不花钱的东西是没有人会关心的,更不用说给你请大夫看病了,反正光卖剩下的人,就足够这些人牙子们赚了。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古人诚不欺人也。
芽儿当初被买回来的时候,目光呆滞,满心恐慌,就是被吓的,那种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死了,能吓疯许多人。
所以来到广和园后,芽儿特别珍惜,哪怕买她的主家身份并不高,但他们待自己都是宛如亲人一般。
秦明月并不意外芽儿会这么说,早在之前何锦来的那会儿,她就看出芽儿几个人的欲言又止了。连一贯沉默寡言的田叔,也是几番欲言又止,大抵都是身同感受吧。
芽儿也是知道自家姑娘性子好,戏园子里也能赚银子,才敢开这个口。其实话说完后,她就后悔了,难处都能想得到。
人买回来干什么呢?总不能都养着,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河里漂来的,更何况大家赚银子都不容易。芽儿虽是来的时候短,也能看出自家姑娘有多么不容易了,每日顶多只能睡三个时辰,醒着的时候除了吃饭,就是在排戏。尤其园子里新进了许多人,都得一个个指点训练,这些谁都帮不上忙,只能秦明月自己来。
见秦明月不说话,她低下头抠了抠自己满是粗茧的手,“姑娘,芽儿越规了,您就当这话奴婢没说过。”
秦明月轻吐了一口气,坐直起来,“什么说过没说过的?我去和何大哥商量商量,看咱们这儿还能容纳几个人,左不过是要买的,早买也就费点儿粮食的事儿。”
语罢,她不顾芽儿面露欣喜之色,就往外去了。
找到何锦,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其实别说秦明月他们了,何锦也是个软心肠的人,之所以会去拒了,不过是知道这园子里的老板不是自己。
也许这么说似乎有些矫情,可不管自己的力量有多少,能做一些是一些,什么都不做,总是觉得良心过不去。毕竟这事情又摆在了自己面前,连装傻都不能。
商量好后,秦明月和何锦出去了一趟,去找姜牙侩买了十多个人。
这十多个人已经是广和园如今能容纳的极限了,再多了,就未免显得有些不堪重负。
人得量力而行,心善是好的,可也得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别一时做了好事,日后转头再后了悔,就未免显得有些不美了。
这十个人也算是矮子里头拔将军,都是捡了好的选,男女都有,老人没有,最大的也就是青壮年。只有一个人,是秦明月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买下来的。
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整个人瘦得厉害,皮包骨头的,奄奄一息,秦明月买下他的时候,还在发着高烧。
其实秦明月本是没注意到他的,选人的时候被他扑了上来,死死抱住自己的腿,只低头看了这孩子一眼,秦明月就挪不动步子了。
就当是日行一善,能做一些是一些,若实在救不回来,就当这孩子的命活该如此。不过这孩子也算是个命大的,何锦去找了大夫给他看,经过大家的悉心照料,倒也活了回来。
不过这是后话,这里且不提。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秦明月买人的事,出乎意料让祁煊知道了。
其实他又有什么不知道呢;反正秦明月总觉得自己背后跟了双眼睛;做什么都瞒不过他。
“你需要下人,我从府里帮你挑几个就是,买这些人回来;忙帮不了什么,还得给人饭吃。”所以说祁煊这人嘴巴有毒;当你做了些好事,迎来的不是赞美,反倒是被损,恐怕谁都不会高兴。
秦明月也习惯了这人的口没遮拦,听到不顺耳的;也就混当没听见。
见她不说话,祁煊睨了她一眼,“你们这种女儿家就是心软;其实屁用都不起。”
被这么怼了两句,秦明月有些忍不住了,也知道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遂道:“你们倒是知道怎么样;可惜什么都不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得就是你们这种人!”
祁煊被说笑了,也是脸皮厚,丝毫不以为杵。他转身往椅子上一坐,大刺刺地将两条大长腿伸直,才道:“瞧你说的,跟爷有个什么关系,爷头上就顶了个空帽子爵位,啥差事没有,我就算是急也没用啊,总不能把天给捅破了去。”
秦明月想想也是,倒是误解了他。可心中忿忿还是难以平复,大抵在现代那会儿也是愤青一枚,多少有点儿仇富的心态。见到这种惨况,可这些当贵人的却一点力都不出,总是难掩愤慨。
“你不是郡王吗,又是当今圣上的侄儿,就不能和圣上说说,这灾民都快到京城城门口了,难道他老人家都不急?”
所以说秦明月还是太不了解这些所谓的贵人们的处事方针,说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一点儿都不为过。能心善的,有几个能爬到高位,都是踩着无数尸体上来的。
祁煊露出讥讽一笑:“这里头的事儿复杂着呢,你别管。”
秦明月拧着眉:“就不怕把老百姓逼急了暴动?”
祁煊当即皱眉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口没遮拦的,这种话你当着爷说说也就算了,在外面可别说!”
秦明月嘴里没说,却是露出个不置可否的表情,历史书上可都是这么演的,难道不说一些事就不存在了?
见她一副愤慨的小摸样,祁煊被逗笑了,有些无奈道:“这江山是圣上的,他自然想赈灾平息民怨,可惜国库没银子。”
秦明月震惊:“没银子?!”
祁煊点点头:“这事有些复杂,爷跟你一时也说不清。”
同时,秦明月的大脑却是转动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除了排戏和操心戏园子的事儿,其实也没闲着,对目前所处的这个朝代也经过了一些了解。
明亡之后,历史在这里拐了弯儿,清朝没建立起来,反倒出了个大昌朝。
当政者是汉人,这江山自然也是汉人的。
对于太/祖皇帝当初能脱颖而出,她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当初在现代那会儿,因为没学历,吃够了没文化的亏,闲暇之余,秦明月从不忘给自己充电。因为演戏的原因,她接触的大部分都是各类书籍,从各种历史文献,到一些文学名著,乃至于各类休闲类小说以及剧本。
书看得多了,自然知道了许多事。
认真说来,历朝历代以来,秦明月最喜欢的就是明朝。
在这里,有骨头最硬的皇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明朝历代皇帝中,有好的,有坏的,有好玩的,有荒诞无稽的,却没有一个是软骨头的。众观历史,强如盛唐,也采用过和亲手段来换取和平,唯有明朝从未发生过拿女人去换取和平的事情。哪怕君王被俘,也绝不割地赔款。
在这里,有着最华美的丝绸,最漂亮的瓷器,引得无数洋人蜂拥而至。中世纪的洋人贵族谁不以能穿上中国的丝绸,喝上中国的茶叶为骄傲?有领先世界水平的火器以及航海技术,也有着最完善的内阁体制。众观各朝各代,有那个朝代的皇帝能几十年不上朝,朝廷还能正常运转的。
可喜欢的同时,对它也是最恨铁不成钢的。
因为只要是中国人都知道,中国就是从明朝末期才开始被其他国家超越的。这其中的原因太过复杂,很大一部分就是固执己见,闭关锁国。以至于蹲守在这一方天地里,自认自己还是世界的最中央,殊不知落后就要挨打,才会有之后国人近百年的血泪。
曾经因为喜欢明朝,秦明月看过许多分析明朝为何会败亡的资料。后世有无数国人曾假设性地进行过无数的猜测,最后得出的解答便是即使没有清人入关,明朝也维持不下去了。
很不凑巧的小冰河时代,造成全国各地屡屡受灾严重,导致粮食减产,瘟疫横行,民不聊生。同时文官体系庞大,铁板一块,皇权旁落。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土地兼并严重,以及所谓的官商勾结。
明太/祖出身微末,深知民苦,加上明朝初年经过战乱,百废待兴,太/祖与民休养生息,所以明朝的赋税一直很低。而商税更低,因为太/祖是重农抑商的。可到了中后期,明朝经济快速发展,各种贸易空前繁盛,造成农业下滑,而手工业制造业商业却是飞速发展。
按理说,这是好的,可偏偏征不起来商税,因为一旦皇帝开口,面对的结果就是众文官抱团抵制。到了明末之时,打仗没钱,赈灾没钱,干什么都没钱,可治下江南富商巨贾却一掷千金,众文官个个富得流油。下面人个个都有钱,就是朝廷没钱,所以明朝不亡,谁亡呢?
据秦明月所知,当初大昌朝的太/祖皇帝之所以会脱颖而出,除了骁勇善战,也是众文官、富商、世家拱出来的。也就是说,其实沉疴痼疾一直没解决,不过是因为外忧内患,大家都怕自己混不下去,所以联手把外忧先解决了,而内患还一直放在那里。
“可是因为收不上来赋税?抑或是收上来了,也入不敷出。”思索之间,秦明月不经意地开口。也是到话出口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祁煊有些震惊地望着她。
见此,秦明月抿嘴掩饰道:“我又不傻,且我出身微贱,在你们上面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其实下面人都能看到。只是有些人会想,有些人不会想罢了,而我就是属于那种闲的没事喜欢多想之人。”
这个说法似乎没能敷衍住祁煊,他目光依旧很深沉,良久才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目眼神看她,“我应该能想到的,能编出那样戏的人,不应该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众人只当‘秦先生’惊艳绝才,殊不知‘秦先生’背后还有个更惊艳绝才的小妹。”
这还是祁煊第一次如此夸奖自己,秦明月觉得有些受之不起。
大抵也是将自己看得太低,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没有大哥,没有念儿,没有老郭叔他们,她就算有再好的想法也没办法,因为专攻有术,她只会演,可其他却是没办法的。可她忘了,没有她,庆丰班这一群人很可能早就流离失所,各奔天涯。没有她的指引,秦凤楼大抵还在写自己的乡村狗血剧,抑或是一些悲风伤月的折子戏,因为他走不开也脱不了自己固有的思想,而秦明月的指引给他打开了一扇门,他才能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就好比《秦画》,起初不过是秦凤楼的练笔之作,一个只有短短几百字的小故事。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锻炼和理解,秦凤楼如今已经深谙如何吊人胃口,如何去埋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彩蛋,如何去烘托气氛,如何去制造悬念。
“郡王爷夸奖了。”
“爷有没有夸奖,你应该心里清楚。嘿,我就闹不明白了,别人是生怕自己被人瞧低,偏偏你总喜欢往低调处弄。怎么?你还懂得过犹则不及韬光养晦的道理啊?”
秦明月苦笑,良久才说了一句:“因为我是女子啊。”
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她真不认为出太多的风头是好事。她会站在台上,是喜欢,是不得已而为之。即是如此,她也是女扮男装的,因为她十分清楚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是女子,会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烦扰。
听到这话,祁煊陷入沉默之中,秦明月说的意思他懂。
大抵也是聊开了,祁煊多了几分想聊下去的冲动,让秦明月坐下之后,就开始诉说当下大概的局势。
与秦明月的料想差不多,虽然太/祖和先帝已经做过许多努力了,可伤口里的脓依旧没有拔除,甚至烂得更加厉害了,只是现在还保持着表面上的一种和平,让大家还以为是太平盛世。
只可惜这太平盛世就宛如镜花水月,可能丢一块儿石头下去,就足够打碎了。
“那就没办法了吗?”谁也不想当亡国奴,更何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像他们这种社会底层的人,恐怕是时会更惨。
祁煊自嘲一笑:“这不该是我们操心的事,就算想操心也操心不过来。”
可是——
“我还是想做些事情。”秦明月抿着嘴角道。
即使明白这些事情是自己没办法去管的,可没办法管,就能不管了?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种大话,聚沙成塔,聚少成多,每个人做上一些,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强。
就好比买人,秦明月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大势,她只能尽自己微薄的一些力量,不求有功,但求无愧于心。哪怕有一日真到了那种地步,最起码她可以告诉自己没白来一趟。
“你想干什么?”
“郡王爷听过义演吗?”
“义演?”
“就是演戏给人看,收上来的银子却捐出去。”
“捐出去,捐给谁?”
“灾民啊。不管是开设粥棚也好,还是发给些衣物也罢,有一点总是一点。”
祁煊震惊之后,目光越发暗沉,黑黝黝的,像似口井。不过是须臾,他眼中闪过一道耀目的光芒,笑道:“你这是在玩火。不过——”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有爷在,即使你在玩火,爷也让它烧不着你。”
*
广和园的人全员出动了,分派于京城的大街小巷发传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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