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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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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心中反感,站起身来,走往窗前。街上行人熙来攘往,车水马龙,阳光普照下,大都会跳跃着无限的生机。

他内心却是一片冰冷。

卓楚媛来到他身后,轻声道:“对不起!”

凌渡宇心中有点感动,这坚强的美女还是首次如此低声下气。他转回身来,半挨着窗台,低声道:“除了撕去的两页,我刚看过整部日记,它们全给我储存在计算机内。”

卓楚媛霍地抬头,直视凌渡宇,眼中非常复杂,被瞒骗的愤怨、意外、渴望,交织在一起。

凌渡宇贪婪地饱览她秀气的脸庞,内心充满温柔,轻轻道:“让我吻一下,再告诉你一切。”

“啪!”清脆的耳光,在卓楚媛的玉手刮上凌渡宇的脸上时响起。

卓楚媛退后了两步,俏脸涨红,却不是应有的震怒,而是有点不知所措。

凌渡宇面上火辣辣地现出五只指痕,苦笑起来。卓楚媛第一时间的激烈反应,大出他意料之外。

卓楚媛眼中闪过一丝抱歉的神色,但迅速即被坚强的神情替代,肃容道:“凌先生,希望你以后再也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凌渡宇有被伤害的感觉。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怎么样继续下去。

凌渡宇走往冰箱,神色如常道:“你要冷饮吗?”

卓楚媛神情复杂,深吸一口气,有些勉强地点头道:“好!谢谢。”跟着拿起电话。

凌渡宇打开冰箱,刚想弄两杯果汁,卓楚媛轻呼一声。

凌渡宇愕然转头,卓楚媛拿着电话,神色惊慌。

凌渡宇扑去接过电话,一听之下亦是神色一变,道:“给人割了线?”

卓楚媛取出无线电话,放在耳边,茫然道:“有强烈的干扰电波。”

凌渡宇道:“可惜那风筝不能折起带来,今次要以硬敌硬了。”

在这刹那,一件最不应该发生的事发生了。被割了线的电话铃声大作。

两人同时一震,面面相觑。凌渡宇迟疑片刻,拿起听筒。

操纯正英语的男子很有礼貌问道:“阁下是凌先生吗?”

凌渡宇笑道:“不是我还有谁?你是电话公司派来的修理员吗?”

卓楚媛在旁听得直摇头,不过确实佩服凌渡宇临危仍能如此镇定从容。

男子在电话中道:“我是以国特工队夏能准将,为了要和凌先生静静交谈,故此冒昧暂时把贵宅的通讯截断,事非得已,请凌先生多多包涵。”

凌渡宇一愕,以国一向否认他们在国外的任何活动,今次一改作风,直认不讳,或者是他们下了杀人灭口的决心,或者是对方确有坦白一谈的诚意。这夏能准将的名字,凌渡宇不止曾听到过,甚至下过工夫研究他。这人负责以国在国外所有的情报活动,要知以国一向在敌人环伺中挣扎求存,敌人的国土人力比它大上千百倍,所以情报变成最重要的工作,这夏能准将的地位亦可想而知了。

凌渡宇笑道:“怎样静静一谈,难道这次你们连炸药也安装上了灭音器?”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道:“这其中有点误会,半山的房子,凌先生开个价钱,我们一定照足赔偿。”

凌渡宇气消了一半,道:“好!你要谈什么?”

夏能准将道:“我可否登门造访,面对面谈上一谈?”

凌渡宇道:“请便!”

夏能挂断了线,电话回复被截断线那种无声无息,对方是怕线接起来有人通话。

不到一分钟,门上传来敲击声。

凌渡宇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了位笔挺西装的外国绅士,年龄在四五十岁间,头发整齐,两鬓有点银白色,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双目精光灼灼,样貌英俊不凡,一派学者风范。

凌渡宇呆了一呆,喃喃道:“夏能准将?”似乎有点不信任自己的眼睛。

夏能准将大方一笑道:“凌先生,夏能便是在下。”

凌渡宇让他进屋,夏能很有风度地向卓楚媛躬身行礼道:“卓主任,久闻大名。”

卓楚媛看到夏能的文质彬彬,也大感惊奇。她想象中的夏能,应是皮肤黝黑、曲鼻深目、坚毅卓绝又辣手无情的硬汉,谁知竟然是这样有风度的绅士。夏能从没有任何照片资料流入外人手里,是有名的神秘人物。

凌渡宇在夏能身后关门道:“夏将军看不见门铃吗?”这是说夏能弃门铃不用而敲门。

夏能正容道:“我有一个非常得力的手下,就是因为按门铃,其实却是按在敌人巧妙设计的引爆器开关上,粉身碎骨,由那天开始,我便培养了这敲门的习惯。”跟着笑了笑道:“刚才只是习惯成自然而已。”

凌渡宇暗忖,夏能的生活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寐,步步为营。不知这种生涯,成为了“自然”没有。

卓楚媛在一旁道:“我是否要回避一下?”她并非真想离开,只是先发制人,刺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夏能是老狐狸,如何不知,他面上换了严肃的表情,向凌渡宇道:“敝国总理下达了最严厉的军事指令,由今天下午四时开始,敝国所有人员,将完全退出幻石的争夺里。”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道:“所以我此次完全是以私人身份与阁下交谈,并希望这次交谈的内容绝对保密。”跟着神情有点尴尬道:“你可以说我是为了一个……一个……”像是找不到适当的措辞,好一会儿才说出道:“作为一个人所应履行的义务,才来找上了你,希望你能对这件事多点理解。”

凌渡宇心中有点感动。夏能先点明了凌渡宇绝对可以拒绝与他交谈,因为他再无权插手这件事,跟着才说出要来找他的原因。这种坦诚,出现在夏能这类习惯了冷血无情生涯的人身上,尤为难得。

凌渡宇爽快答道:“一言为定。”

两人的目光集中在卓楚媛身上。她的身份特殊,假如她自认不能守秘密的话,她便要识趣地自动回避了。

卓楚媛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道:“我答应你守秘密,夏能先生。”

夏能感激地笑了笑,他知道这对卓楚媛是多么大的让步,因为起码她可以把曾见过的事向上方汇报,纵使他将来否认,也会费力得多。

三人在沙发坐下。

夏能道:“事情的发展,到了完全不能控制的阶段,我生平从不承认失败,可是在追踪红狐这件事上,我只有痛苦地承认这个事实。”

凌、卓两人聚精会神地聆听。

夏能神色有点愤然,使人觉得若非他的总理下达了退出的命令,他一定会锲而不舍,死命追查。

夏能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沉声道:“你们或者会认为我们恃强横行,介入这异物的争夺里。这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从一开始,我们便是参与者。”

凌、卓两人同时一愕,望向夏能。

夏能淡淡道:“因为红狐是我们的人。”

凌、卓两人几乎要一齐跳起,叫道:“什么?”

红狐是以国的特工。

这时他们才明白,夏能为什么低声下气求他们守秘,同时知道夏能告诉他们这个天大的秘密,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怎样违反了他处事的方式。只要红狐这身份被揭露,那必定是国际性的大风波。试想,报上的大标题一旦写着“以国间谍牵涉民航机坠毁事件中”这行大字,会有什么后果?甚至以国的现政权也会因此事的牵累而倒台。难怪他们要适时退出。

夏能苦笑道:“你们明白了?”

凌、卓两人同情地点头。

夏能振起精神,道:“红狐原名格沙堡,是以国人,家族中多位成员都是以国政府官员,他对国家的忠贞是毋庸置疑的。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夏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一点感触,他现在的神情,很难使人联想到他会是冷面无情的以国特工头子,或者会以为这正是他掩饰身份的方法。

夏能续道:“为了替红狐制造这个伪造的身份,你不知我们费了多少力,找人为他写书,为他刺探各类商业情报,使他一跃成为最吃得开的经济顾问和名士。不过付出的代价虽然很大,得回的报酬也不少。这二十多年来,他为我们立下了无数功劳,使我们料敌机先,在强敌环伺下,仍能奋发有为,节节领前。”

凌、卓两人恍然大悟,怪不得红狐这样吃得开,原来有整个以国在背后支持。

夏能道:“一直以来,红狐利用他特殊和超然的身份,受到各国显要欢迎,兼且他本人学问又好,外形英俊,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顿了一顿,面上泛起回忆的表情,才道:“直到一九八七年二月前后,他说有一件重要的事,约我往巴黎面谈。要知为了保密的理由,我们已十多年没有任何见面或直接的通讯。所以他一叫我往巴黎,我立即起程前往赴会。就是那次会面时,他第一次向我提出要从开罗博物馆把幻石盗出来。”

夏能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你们也大约猜到我当时的反应,我坚决拒绝了他。我国和埃及正处于非常微妙的关系中,实在不容许发生任何鲁莽的行动,何况这是公然的盗宝行为。”

夏能嗟道:“当时他肯接受我的意见就好了,或者说……”他苦笑起来道:“或者说我当时听他的意见就好了。”又叹了一口气,说:“他反复陈说,谓据很可靠的资料推断,幻石极有可能是某一种远超现今水平的高科技产品,如果我们能研究出其种种证据和推论,将影响巨大。事后想起,此言也不无道理。”

凌渡宇问道:“后来怎么样?”

夏能道:“我们不欢而散。三个月后,才知道他还是动了手。但直到国际刑警向他下了通缉令,我才醒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凌渡宇这时明白了,红狐为何找上田木正宗,只有田木能助他完成这盗宝的行动。

夏能道:“我们立时发动了整个世界性的围搜,务求把红狐找出来,直到今天。”

凌、卓两人默然无语,以国一向以情报和精锐的突击部队名闻于世。被他们列为必杀对象,无论如何乔装和改变身份,也难逃出生天。红狐是他们的人,是他们熟悉的人,要逃过他们的追杀,更加难上加难。

夏能的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沉凝地道:“田木正宗的确神通广大,他派出了三个手下交由红狐指挥,成功地把幻石盗了出来,从陆路越过边界,抵达约旦。就在那里,红狐失踪了,剩下田木三名手下的尸体。坦白地说,即使我们最优良的手下,亦未必可以杀掉田木的手下。”

凌、卓两人露出不同意的神色,因为有心人算无心人,很易成功,最佳的好手也会阴沟时翻船。

夏能明白两人的感受,解释道:“我们也先后牺牲了八个手下,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经验丰富的一流好手。”

凌渡宇哂道:“我知道!”

夏能知道他是指屋子被炸的事,做了个抱歉的笑容道:“他们死法千奇百怪,不能在此一一尽述,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在死前受到极大的惊吓,做出种种疯狂的行为,例如其中一个手下登上纽约一座摩天大楼,跳了下来。尤其令人诧异的,就是红狐来往各地,如入无人之境,尽管世界上每一个关卡都奉命留意他,他仍然是出入自如,从没有人认出他来。生生地似他学懂了魔法的变幻。”

夏能昂起头来,有点犹豫地道:“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我一直拒绝承认的事实,就是红狐已经变成了拥有某一种难以解释力量的狂人,那是近乎巫术的邪恶力量,不是我们一般人可以应付的。”

卓楚媛陷入沉思中,夏能说的话,令她重新考虑邪魔的可能性。

凌渡宇道:“你们昨夜怎么会找上我的寓所?”

夏能望向卓楚媛道:“这件事由卓主任解释最是妥当。”

夏能这样说,不啻暗示情报得自国际刑警,证实了凌渡宇早先认为国际刑警有内鬼的推断。

卓楚媛瞪着夏能,以国特工头子躬身为礼,表示抱歉。

怒拳难打笑脸人,卓楚媛拿他没法,唯有把事情说出来道:“这要从英国的依莉萨女公爵说起。她的确是相当动人的美丽女性,也是红狐刻骨铭心的爱人。他们有段时间甚至住在一起,三年前才分手。据依莉萨说,是因红狐强烈的占有欲,令她失去了太多的自我和朋友,所以才要求分开。红狐极有风度地让她离去,所以分手后两人的关系依然非常不错。”

跟着卓楚媛说出事情的全部经过:

那是两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

依莉萨女公爵用完晚膳,在书房看书。门上传来叩击声。

依莉萨应道:“请进!”

书房门打开,管家利来站在门前,身后似乎还跟着个人。

依莉萨有点奇怪,因为管家利来一向知道,她阅读时最不喜欢给人打扰,尤其她从不接见未经约定的人。

利来的神情很怪异,嗫嚅道:“夫人,有客人来访。”

依莉萨神情不悦,刚要回绝。管家身后的人道:“莎!是我。”

女公爵全身一震,霍地站了起来,书本失手掉在地上,惊呼道:“红狐!”尽管红狐声音嘶哑,她立时认了他出来。

身材高大的红狐在利来的身后走出来,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模样却使她吓了一跳。一向讲究外貌的红狐,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狐头发散乱,两眼满布红丝,像战场上的逃兵,完全失去了斗志,眼眶下陷,面容憔悴,胸口起伏不停,眼神露出一种深沉的悲哀和绝望。

依莉萨望向利来道:“谢谢!你可以出去了。”

利来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终于退了出去。

依莉萨道:“请关上门。”

书房门关上,剩下这对曾经热恋过的男女。

依莉萨急步走到红狐身前,仰首审视红狐,怜爱地问:“怎么一回事?”

红狐呆立不动,泪水从他眼角流下,忽然跪了下来,双手紧抱女公爵的腿,把脸埋在她怀里,痛哭起来。

依莉萨自从认识红狐后,从未见过他流下一滴眼泪,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只懂把他搂紧,把脸埋在红狐的头发内,凄然道:“什么事呀,什么事?”陪着红狐流下泪水。

她知道,一定有非常可怕的事发生了,否则精明坚强的红狐绝对不会泪洒人前。

红狐双肩剧烈耸动,哭道:“我闯下了弥天大祸,人类的命运会因我的无知而改变。我该怎么办才好?”

依莉萨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红狐痛苦地道:“你不会明白……你不会明白!”

依莉萨双手捧起红狐的脸,不解地问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可以明白?”

红狐挣离她的手,又把头埋入她怀中,道:“我双手沾满鲜血,我想死,‘它们’也不容许我死,我变成‘它们’的工具了。”

依莉萨骇然道:“‘它们’是谁?在哪里?”

红狐深沉地道:“我不可以说出来,‘它们’……‘它们’在我里面。只有当我杀了人时,又适值新月时分,我才可以回复自我。可是只要我略有异动,‘它们’便会惊醒,将我变成恶魔。莎!我完了。你不知道我来这里要经过多大的苦痛和努力。”

依莉萨一头雾水,开始怀疑红狐的神经出现问题。她尽量放软声音,温和地道:“我给你找个相熟的医生好吗?”

红狐道:“你不明白!我一定要趁我还未完全被‘它们’控制前,到东方找我的一位好友,他可能是世上唯一可以制止‘它们’的人。”

依莉萨道:“他是谁?”

红狐道:“他是位考古学家,叫……”忽然狂喊一声,整个人弹起后仰,双手紧捏喉咙,咕咕作响,却出不了声。

依莉萨给他突然一推,整个人倒跌在地毯上。

红狐面容震骇欲绝,片刻后,两眼射出惊人的黄光,双手依然抓着咽喉,似乎在和一个无形的敌人搏斗。

依莉萨玉容失色,全身麻木,给眼前可怖的景象完全震慑。

红狐缓缓放下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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