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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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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个满怀,软玉温香,是那样真实和有血有肉。

女子轻呼一声,一脚向凌渡宇的脚背踩去。凌渡宇紧贴着她,提腿的动作又怎么能将他瞒过,轻轻一推,女子一脚踩空。

女子低下头,秀发掩盖了面容,似乎怕凌渡宇看到她的面,又一下膝撞,目标是凌渡宇的下阴,毒辣非常,兼且动作迅捷有力。落在凌渡宇的眼中,知道她在空手道上有着高明的造诣。

凌渡宇一掌切下,击中她的膝头,乘势向前进迫。

女子骇然大惊,死命急退,一下子退到露台的栏杆旁,毫不犹豫地翻身没入湖水里。

凌渡宇大叹可惜,女子身手高明,居然能在他眼前逸去。不过他清楚知道这女子并非晴子,因为身材远较娇小,刚才抱着她的滋味,匀称的身段,仍是令他感到温馨刺激。另一个想法浮上心头,要知湖内满布电子感应器,除非这女子深悉其中布置,否则一定难逃耳目,可知这定是熟知梦湖的人。

电子门仍然开着,隐约有人声传出。

凌渡宇走了进去,门内是个大房间,有十多个荧光幕在不断闪亮,大部分都是玻璃屋大厅内的舞会情景。其中一个屏幕上,他看到艾丽丝气鼓鼓地站在一角,艾思正在她身旁劝解。左下角电视屏幕上有两个人,却不是在大厅内,而似一个休息室的地方。扩音器的声音从那处传出来,两个人赫然是巴极和他的头号手下白理臣。

这是玻璃屋的保安室,只不知保安人员到了哪里去,又或者这是不需值班的时刻。刚才的神秘女子,正是在窃听巴极和白理臣的对话。

传声器中,白理臣沉声道:“博士,我希望你要考虑这决定。试想,我们牺牲了多少兄弟,才垄断了南美洲主要的大麻和可卡因的买卖,这样放弃,实在可惜。”

巴极淡淡道:“不要再说了,这是我的决定,理臣!单是我在各地的投资,已够我们丰裕地过他一百世,何况我们的军火生意仍是方兴未艾。”

白理臣道:“毒品生意,我们是居于主动;军火生意,却受着军火供货商的剥削和克扣。何况南美的其他毒贩,特别是哥伦比亚的邦达,一向对我们的地盘虎视眈眈,你这样突然退出,他一定会乘虚而入,把你的地盘接收过去,那时此消彼长下,他会放过我们吗?”

巴极自信地笑道:“他要碰我,远未够斤两。”

白理臣声音有点焦急,道:“不如这样,我们不买也不卖,却依然提供所有运输的渠道和工具……”

巴极喝道:“不要再说了,我决定完全退出,便是完全退出,这是命令!”

两人间一阵难堪的沉默。

好一会儿了,白理臣低声道:“是的!博士。”转身走了出去。

屏幕上剩下了巴极孤独的一个人,只听他喃喃道:“晴子,我已不沾手毒品的生意了,还不出来见我吗?”

凌渡宇心中戚然,在巴极这种人身上,能看到这真诚的深爱,尤其令人感动。

凌渡宇离开了保安电视室,回到露台上。玻璃屋内依然热闹非常,凌渡宇心中塞满另一种情绪,倚在栏杆上,远眺湖境。

梦湖的云雾像有意志的异物,无风自动,在他面前轻轻旋转。

凌渡宇神思飞越,想起晴子的绝代风姿,虽是回眸一瞥,已使他不能有片刻忘怀。

巴极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陪艾丽斯跳舞?”

凌渡宇凝目入湖雾的深处,沉声道:“我脑中想的和你想的,是同一样的事物。”

巴极放眼湖内,雾气愈来愈浓。

两人的目光都被梦湖的雾景吸引,露台灯光不及处,隐没在烟雾里,较远环湖的路灯,形成了一大串联绵不断的光晕。

异象突起。

湖雾从早先的曼旋,变成滚动翻腾,活像有条巨龙在作浪兴波。

凌、巴两人骇然退后。

湖雾重归平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大夫人艾思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道:“一位是主人,另一位是最重要的贵宾,怎么能弃我们不顾?”

巴极眉头一皱,神色不善。

凌渡宇忙打圆场,大笑道:“巴兄!我们入去,尽欢他数杯,如何?”

巴极无奈一笑,三人一齐返回厅内。

厅中气氛热闹,却见不到艾丽斯。凌渡宇并不多问,到了十一时许,他告辞而去。拒绝了司机的接送,信步往哭石的方向走去,他想冷静地思索一些问题。

顺着沿湖的道路,在夜风的吹拂下,凌渡宇感到无边无际的松弛和舒畅,这世界无时或已的难题,这一刻完全与他无关。环湖的灯光下,在雾的缠绕里,一切是那样的不切真实。

凌渡宇经历过刚才舞会的吵闹,深深地享受着现在此刻的一人独行。

只有神秘的黑夜和这样的湖雾,才能感动他。

风势骤然转急,湖雾在他身前身后,飞舞卷缠,就像那晚见到晴子时一样。想到这里,凌渡宇心中一动,抬头前望。

他又看到了晴子。若隐若现的雾里,白纱和黑发挥舞卷扬下,晴子亮如星辰的眼睛凝视着他。眸子内永无终极的忧郁,像瀑布般倾注往他的心湖内。

一股强烈的哀伤情怀,从他心灵的深处狂涌出来,形成无数泛滥的洪流,充斥在胸臆间。

晴子站在湖边,离开他只有十多码,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晴子扣人心弦的面庞,一蹙额、一皱眉,都能传达一种微妙复杂的情绪。他从未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能传达内心世界的美丽面庞,如此含蓄却又是那样丰富多彩的表情。

随着面上表情的微妙转换,她的眼睛也在变化着,由忧郁到怨怼、哀伤、无奈,每一个转变都是那样地令人心碎。

雾更浓。

凌渡宇心神受到难以形容的震撼,软弱地跪了下来,感伤若如无有尽致的大海,使他遭到灭顶之祸。

他失去了控制身体的力量,向前仆去,面庞贴着冰冷的湖边泥土时,才蓦地醒觉过来,猛然抬头,伊人已渺。

泪水染湿了他胸前的华服。

翌日,凌渡宇和巴极两人坐在玻璃屋的大露台上共进早餐。露台外的梦湖,湖雾渐渐稀薄,深情款款地为它笼上一层轻纱。

凌渡宇神色茫然,默默地吃早点。他心中内疚,昨夜遇到晴子时,已完全记不起他和巴极的《寻人合约》,现在也不打算告诉巴极昨夜的事。

他说不出这样做的原因,只是觉得应该是这样。

巴极打开话匣,缓缓道:“这几天,梦湖变了很多。”他眼中满布红丝,显然是一夜未睡。

凌渡宇“嗯”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留心聆听。

巴极沉醉在自己的情感中,没在意凌渡宇的失常,续道:“往日大湖雾时,总是渐渐形成,从没有像昨夜一般,突然而来,事前全无半点先兆。其次,一夜的大湖雾后,总要隔上最少三日或一星期的时间,才有第二个大湖雾的出现,从没有像过去两晚的连续出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原因?”

凌渡宇想了一会儿,想说话,又把话吞了回去。

巴极对他的欲言又止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凌渡宇嘴角一牵,欲笑,却笑不出来。

巴极目光灼灼,等候他把话说出来。凌渡宇闭上眼睛,用力地深呼吸,直至肺部充满了生力军的新鲜空气,才张开眼,望向一面疑惑的巴极,正容道:“我有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

巴极笑道:“有什么事比我们现在所干的更荒谬?”

凌渡宇失笑道:“说的正是。”

敲门声响,一个大汉走出露台,拿着无线电话,恭敬地向巴极道:“博士,白理臣先生从巴拿马来的电话。”

巴极面色一冷,寒声道:“告诉他,我今天没空听电话。”

大汉遵命退出。

巴极面容回复平静,望向凌渡宇。

凌渡宇知道,巴极毒品行业的急流勇退,一定已在南美洲引起很大的反响,没有人明白如日中天的他,怎么会干此傻事,而因牵连广泛的关系,一定将引起黑道重新分配势力的生死争斗,甚至巴极也会重被卷入漩涡里。

凌渡宇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梦湖知道我来了。”

巴极愕然,继而露出深思的表情。

凌渡宇望向湖水,低沉地道:“其实这关系是双向的,由第一眼看到梦湖开始……”他沉默了片刻,想起战机冲破湖雾,飞临梦湖的上空时那令人难忘的光景,续道:“我便觉得自己在变化。”

巴极眼中露出警惕和会意的神情,想起了在梦湖居住这十年,和十年前的差异。自己也变了很多,多愁善感,追求渺不可测的爱情和梦想,以至乎现在毅然放弃了经营超过二十五年的毒品生意。

凌渡宇道:“我忘记了梦湖外的世界,甚至忘记了我在纽约的女朋友,而在不断追寻一个梦想,一个只有在无知的童年时才有勇气去憧憬的美梦。我不可以说这梦想就是爱情,而是比爱情更要超越,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对‘美’的渴想和追求,那是藏在和深埋在每一个人心底的‘梦’。在男女关系上,我变得敏感。对爱情出奇的渴求,其他女孩如艾丽丝等,更能触动我的心灵,就像梦湖打开了爱情的心扉,使我开始追求往日较为忽视的事物。”

巴极叹了一口气道:“多谢你解开了我的茅塞。想我未搬来梦湖前,以冷血无情、心狠手辣著称南美,女人只是我的玩物,从没有令我丝毫留恋,岂知如今……唉,不过,我已泥足深陷,没有了梦湖和它所带来的忧郁思怨,我也不知怎么样生存下去。”

凌渡宇正要说话,门被推了开来,一人大步走出。凌渡宇大奇,什么人斗胆不先请示就走进来?

这人笔直地来到巴极面前,做了个非常奇怪的动作。

他跪了下来,亲吻巴极的鞋,面上有种令人不能怀疑的真诚和虔敬。

巴极低声道:“起来!”

这人站起身来,身形高瘦,最少有六英尺四英寸,虽然瘦,却像钢筋铁条般充盈着惊人的力量。狭长的面孔、微曲而起节的鼻梁、精芒内藏的双眼,有种冷血的味道,使人见而心寒。

他望向巴极的眼神,却是绝对的敬诚。

巴极向凌渡宇道:“我想你也听过他的事迹,他就是‘标枪’。”

凌渡宇心中一凛。他当然听过这名字,这是南美最著名的雇佣兵大头头,专事暗杀,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的代号是“标枪”。此人威名震慑南美,连国家的元首也等闲不敢惹他。

标枪的眼睛望向凌渡宇,后者坦然和他对视。

标枪面容一点表情也没有,眼光一离开巴极,立时变得鹰隼般锐利,像察看死尸般仔细打量了凌渡宇一遍,沉声道:“博士,可以说吗?”

巴极毫不犹豫地道:“凌渡宇先生虽未可算是朋友,却可以绝对信任,你直说无碍。”

标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接着回复冷漠的表情,似乎即使给人把肉块剜出来,也不会令他皱上一下眉头。

梦湖水庄在良好的天气和视野下,宁静中盈溢着勃勃生气。

标枪卓立两人面前,巴极全没有要他坐下的意思。

标枪道:“前天我接到博士要全盘退出毒品生意的指令,立即动员所有人手,一方面负起监察的任务,同时亦准备应付任何突变,这包括了家内和家外的人。”

凌渡宇暗忖,巴极王国的第二号人物白理臣,还是昨晚才得知巴极这个指令,而标枪早一日已接到知会,显然标枪更获巴极的宠信。其次,标枪一接到指令就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又远较白理臣的效忠程度高出数筹。由此推之,标枪才是巴极势力的核心人物。他现在亲自进谒巴极,应该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刚才巴极拒听白理臣的电话,两人间的关系看来不大妥当了。

标枪果然道:“白理臣昨夜一抵哥伦比亚,立即出机场直赴爱沙大酒店,和在那里等待的邦达密谈了四十五分钟,回家后,又与他的心腹连夜开会,直至天明。同一时间,邦达的黑虎帮全面动员,准备战斗。”

巴极神情从容,道:“你说应怎么办?我想听你的意见。”

标枪冷静地分析道:“我们的行动应分三个层面去进行。在上的层面,我们向南美的各大政要打个招呼,保证他们的利益有增无减。”

巴极点头称许。

标枪续道:“第二个层面上,我们和南美所有沾手毒品生意的帮会串联,保证将我们手上的生意向他们平均配给,使他们袖手旁观,不参与这个危险的游戏。”

这次连凌渡宇也表示赞赏,标枪确是一个深明局势、有智有勇的黑道人才。

标枪面无表情说出第三个行动的方向道:“对白理臣和他的手下,我会亲自去执行家法,邦达我亦不会放过,此举可以在退出毒品生意的劣势低潮中,争取回你老人家的威望,同时去了眼中刺。”

巴极大笑道:“一举两得,何乐不为?”跟着出奇温情地道:“标枪!你也要小心,白理臣随我征战多年,非是易与之辈;邦达是哥伦比亚最凶恶的毒枭,手下能人无数,对付他一定要以雷霆万钧的手法,命中他的要害,使他永无翻身的机会。”

标枪一言不发,跪倒巴极身前,深深吻了他的鞋,转身离去。笔挺的背影使人感到他的坚毅和决心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毒枭间的战争暴风雨般酝酿,风云骤变。

接着整天凌渡宇都没有见过巴极,他推想后者应在为即将来临的战事忙碌,甚至离开了此地。巴极不愧绝代枭雄,谋定后动,不过,除了他凌渡宇,恐怕没有人知道巴极退出毒品生意的原因。

艾丽斯也没有出现。

凌渡宇过了一个无事的晚上。

次日清晨六时许,他沿着梦湖漫步起来。清晨的空气,令他精神奕奕,梦湖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乃似新娘子的婚纱。

信步来到哭石前,凌渡宇回想起第一次踏足哭石的可怕经验,可是那夜追赶晴子,第二次踏足哭石时,却一点感应也没有。照他猜想,原因很简单,就是其时他的心神全放在晴子身上,无暇他顾,所以不受哭石储存的记忆所影响。

这亦证明了他向巴极提出的“分子记录理论”。

他深深地呼吸,把清晨的新鲜气息大量地吸入肺里,慢慢集中和凝固精神,把杂念驱出他的精神王国外。

提起脚步,走上哭石。随着他步上哭石临湖高起的尽端,一种惊怵可怖的感觉,由他的脊椎尾升起,寒水冰流般直窜上他的后脑,再经由每一道神经蔓延全身。每一条毛细血管都耸立起来,耳边充斥着亡魂的骇人叫嚣,活像闯进地狱内冤鬼的领域。

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上发际冒了出来。

组成哭石每一粒分子内的恐怖能量,狂风暴雨般向他侵袭,凌渡宇险些要抱头狂叫,可是他的灵智告诉他,这是万万不可的傻事。

凌渡宇竭尽全力,收摄心神,缓缓在哭石的尽端坐了下来。

他把精神紧守在眉心灵台间的方寸之地,把哭石积存了千百年的死前的呐喊、生命的痛苦和挣扎、哭泣与心碎、生无可恋的悲凄,全部拒于心灵之外,像流水冲奔过坚刚的岩石,过不留痕。

千万亡魂的悲泣逐渐消去。

凌渡宇的精神与周围的环境缓缓融合在一起,感受到哭石深藏的记忆,一幅接一幅的画面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在他脑海中重演着。

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不同的男女,因着不同的原因,从这里跳进了梦湖的急流,了结了他们悲惨的生命。

悲伤充塞着他的心田。

就在这时,一个远较其他形象鲜明的画面蓦地浮现:一个身穿白纱的女子,急步跑上哭石,美丽的脸上没有半滴泪痕,却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坚毅,在大雾里秀发迎风起伏拂扬,在完全没有半分停留下,从哭石的尽端投进湖里。

凌渡宇霍地站起身来,猛睁双目。

清晨的梦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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