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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星到来的日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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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间房子,”他说,就是那间我曾为婚约而兼吵的那间房子,“我们一直生活在这儿。你会说……一下子就离开了。在我这把年纪……。人不能死在贫民窟里。”

我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揣摩着他那些断断续续的话里还将补充点什么。我觉得他的话有一种冷漠和无可奈何,这令人很生气。我硬硬地问:“你有她的信吗?”

他在内衣口袋里搜索着,默无声响地过了十秒钟,终于找出了她的信。他迟继地把信从信封里取出来,无精打彩递给我。

“嘿!”他叫道,样子好像头一次见到我,“你的下巴怎么啦?威利!”

“不碍事。”我说,“有点青肿。”接着,我取出信。

信写在一张漂亮的绿信纸上。内蒂一改已往陈旧的不妥当的用词。她的字体清晰秀丽,清清楚楚,就像完成了一份整理的书面作业。

那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妈妈:

不要为我担心,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在那里,有个人非常关心我。对于您,我舍不得离开您。可是,事情似乎只能这样。爱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事情,它会使任何人都难以预料。不要认为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事实恰恰相反。您不必对我过于忧虑。我非常非常幸福(幸福得难以言表)。

我也深深地爱着爸爸和帕斯,请您也告诉他们。

爱您的内蒂

那是一份让人看了很不是滋味的信。我现在把它当成一件充满孩子气的事。可是,在我读这封信的时候,心中却积满怒火。它使我陷入了绝境。要报仇雪耻,否则,我还有什么自尊可信。我站在那儿,眼睛盯着那些圆润的字母,呆滞了。最后,我瞥了斯图亚特一眼。

他手里拿着信封,眼睛盯着邮戳。

“你现在说不清她在哪儿。”他说,一边绝望地把信封卷起来,然后又停了下来。“这事使我们很难看,威利。这就是她的想法。她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她让我们大家都很伤心。这并不是指让别人去干她该干的那份家务。她走了。离开了我们,就像一只刚学会飞的雏鸟儿。她不相信我们。她对我也是如此。可是,我们却非常担心她?”

他摇了摇头表示他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去追赶她。”我镇静下来,“你要让他娶她?”

“我去哪儿?”他绝望地说,然后举起信,打了个手势,

“而且我能干什么?我到哪去找她?即使我知道去哪儿,我又怎能离开这些花园?”

“天哪!”我喊叫着,“怎么能离开这些花园!先生,这关系到你的名声。如果她是我女儿……如果她是我的女儿,我要摧毁这个世界!”我哽咽着,“你的意思是不是就任她去了?”

“我能干什么?”

“让他娶她!用马鞭揍他!我说,就用马鞭揍他!勒死他!”他慢慢地搔了搔他的长满胡子的脸,张着嘴,摇了摇头。

接着,他用一种缓慢的、开明的、难以让人忍受的语调说:“威利,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那样做的。”

我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一股强烈的冲动使我想扇他的脸。在我童年时代,我曾经遇到一只鸟儿被一只猫抓伤了,接着在一阵恐怖和疯狂的挣扎中,鸟死了。我现在忽然迸发出同样的感觉,似乎觉得这个肢体残缺不全的笨蛋正在我面前的尘土中乱扑敌跳。然而,你知道,我最终还是没有把手伸出去。

“我可以看看吗?”我问。

他不情愿地递过信封。

“给你,”他说着,一边用食指给我看,“IAPAMP,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接过来。信封上贴着当时流行的那种带胶粘剂的邮票,邮票被一个圆形邮戳损伤了外观。邮戳上有发信邮局的地名和发信的日期。可是,这封信上的邮戳盖得比较浅,而且墨迹也比较淡,致使邮局地名的字母有一半模糊不清。我只能看清在DSO字母下面的模糊的IAPAMP。

直觉使我猜想那是夏弗姆伯里。字母的间隔使我想到了它。或许是上面模糊不清的字母启迪了我。

“嘿!”我喊着。突然,又停了下来。

告诉他有什么用?

老斯图亚特迅速地抬起眼看我,说:“你……你知道了吗?”夏弗姆伯里……我应该记住那儿。

“你还没弄明白吗?”他追问着。

我把信封又还给他。

“我一下想起来了,那儿可能是汉普顿。”我说。

“汉普顿。”他重复着,“汉普顿,你怎么会想到是那?”他把信封翻了个儿。“嘿,HAM,威利,你在这方面可不如我!”

他改换了信封上的字母,然后,站起来把信封又放到内衣口袋里。

在这件事上,我可不打算去冒什么风险。我从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截铅笔,转身背着他,快速地在我那已经弄破的肮脏的衬衣袖口上写下了“夏弗姆伯里”几个字。

“好了。”我说,带着一种很轻松的样子。

我转身向他说了一些不关痛痒话,现在我已经忘记说过什么了。

我抬头看到另一个人站在暖房门口。那人是老弗拉尔夫人。

我不知道是否我能把她的外表描述给你。她的个子不高,长着极不寻常的淡黄色头发。她那虚弱弯曲的身体皱缩着,但仍有一种骄傲和高贵的气派。她的衣着很华丽,用华丽的英国古语或哥特体(注:哥特体:指粗黑体活字。)字母构成的词印在了衣料上。如今,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穿得像她那样豪华。你一定不要把豪华想成是因为五彩缤纷,黑色和淡褐色是主要颜色。只所以豪华完全是因为使用了极昂贵的衣料。她喜爱丝绸锦缎,复杂的图案和精巧的丝质饰品,滚动的天鹅绒镶边,贵重的黑色饰带附在米色或紫红色的锦缎上。冬天,她则穿价格昂贵裘皮衣。她戴着高雅精致的手套,精美的金饰链和珍珠链。她有许多手镯。豪华是我想形容给你们的有关这位老夫人的第一显要特征。第二是整洁。你可以感觉到老弗拉尔夫人的高雅洁净。你就是把我那可怜的老妈妈放在碱水里煮一个月也不可能像弗拉尔夫人那样整洁。她所表现出来的第三个特征就是她对世界上地位低下人的明显的信任。

那天,她面色有点苍白,喘着粗气,但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仪态。显然,对于我来说,在情感爆发的时刻,她来拜访斯图亚特,这会弥补两家所产生的不快。

如果你能回忆过去生活的不道德的种种怪异,你就会理解突然跃出我脑海的对老弗拉尔太太外表的描述。

她对这种不愉快事情采取折衷的解决办法!

而斯图亚特家居然也妥协了!我只可惜他心太软。

斯图亚特和他的女主人的表现使我非常恶心,使我异常暴躁。我想离开他们,我不想看到他们会面时,老斯图亚特表现出来的毫无人格,毫无志气。

“我要走了。”我说着,转过身,背对着他说了一声,没有再与他道别。

我往外走时被老夫人挡住了。我仍然向前走去。

我看到她的外表有些异样。她的嘴角下垂,嘴唇微微张开,锁着额头上有皱纹,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眼看到我,便觉来者不善。我朝前走的样子使她害怕。她站在有三四个台阶的最上一层,台阶可以通到暖房地面。看到我要冲她过去,她向后退了一两步。

我根本没向她表示任何敬意。

我的内心充满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冲动愿望,想骂她。因此,我用下面这些话来说明我对这个可怜的、衣着华贵的老太婆的看法,“你们霸占着土地,你们这些该死的土地窃贼们!”我直截了当地冲着她说。

没等她回过味来,我粗野地把她甩在一边,攥着拳头,大步而去……。

我走了过去。宇宙还像往常一样没有变化,只不过里面出现了漩涡和危险的征兆。

当时,我一直没有想到大部分富有的人绝对地相信他们的富有。我认为他们看待事物和我没什么两样。但是,事实却不定如此。

毫无疑问,我使她受了惊,并吓坏了她。但是,她仍搞不懂我为什么会这样。

像她那类人中没有一人会想起这种仇恨的火花总在照亮他们看不到的黑暗。这火花从黑暗中一跃而起,然后消失了。就像夜晚漆黑的路边一个身影被车灯照亮,然后又重新被黑暗吞没了。他们视其为恶梦,于是想方设法在受它困扰时忘记这究竟是为什么。

第四章战争

从我斥责了老弗拉尔太太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代表。作为男子汉,我代表了世界上所有被夺取了继承权的人。我没有骄傲的快乐的期待,我愤怒地向上帝向人类造反。不再有任何含糊的意图阻碍我。我清楚我想要干什么。我要进行抗议,否则宁愿去死。

我要进行抗议,不然宁愿去死。我要杀死内蒂!内蒂,她微笑而顺从把我自己交给了另一个人。她现在代表了所有那些可想象的而我却没有的快乐,代表了年轻人一颗失落的心中的想象,代表了生活中得不到的欢尔。内蒂,她代表了所有得益于我们这个所谓不可救药的非正义的社会秩序的人。我要把他们两个都毁灭。等干完这事,我就会开枪,把自己也毁灭,看看我死了还会受到什么报复。

我下定决心这样做,我感到极为愤怒。在我头顶上,巨大的流星向天穹飞翔,得意而自豪地飞越了黄色暗淡的月亮,使周围的星星黯然失色。

“让我去摧毁!”我喊着,“让我去杀!”

我抑制不住地喊叫着。我的血在翻沸。这激起我的食欲,也使我感到很累。

好长一段时间,我正在石南丛生的荒原上四处找寻食物。那条路通往下高地。一路上我自言自语。夜色已经降临,我正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走在这17英里的路上,从没想过休息。从早上到现在我没吃一点东西。

我猜自己疯了。但是,我还能回想起我当时的胡言乱语。

当我走路时,有几次,我叹惜着穿过既非白天又非夜晚的明亮之处。有几次,我语无伦次地和我称作万物之灵的神进行'奇書網整理提供'理论。但我总是在对天上的那束白色的光辉对话。

“为什么我在这儿只是为了忍受耻辱?”我问,“为什么你给了我难以满足的骄傲?为什么你赋予了我想分裂自己的欲望?是在嬉弄我吗?在这个世界上,你在与你的信徒开玩笑吗?我……即使是我,也会比这更幽默!”

“为什么不向我学习某种怜悯的正派礼仪!为什么不尽力去挽回?我曾经整天地要弄过那些可怜的小人物吗?我曾把他们弄脏了拖着走,脏得令人作呕;让他挨饿;让他受伤;让他痛苦过吗?为什么你该这样做?你的玩笑太无趣了。试一试开小一点儿的玩笑,你会吗?试试那些不会太伤害人的玩笑。”

“你说这就是你的意图!你对我的意图。你在使我具有与生俱来的悲痛。噢!让我怎么能相信你?你忘记了我有眼睛去找别的东西。让我走自己的路吧!上帝!车轮下的那个青蛙是干什么?那只猫会把那只鸟撕碎吗?”

这样责问了那个神灵之后,我就把一只手奇怪地向天上伸去,说:“快回答我吧!”

一周前,天上一直有月光。可现在光线很弱,朦朦胧胧,我只有靠分辨一块白一块黑的地面艰难地穿过公园的那片空地。一层低低的白色薄雾离地面不到三英尺,迷迷蒙蒙地笼罩草地。那片树林鬼怪般地从远处幻想的大海前升起。那天夜晚,这世界显得浩大、虚幻、奇异。外面似乎没有人,我和我有点沙哑的声音在寂静树林中孤单地飘动。有时,我争论着;有时,在心情沉闷时,我会跌倒;有时,我感到剧烈地折磨。

当我一想起内蒂对我的挖苦和嘲讽,想到她和弗拉尔彼此相携,突然间,冷漠中又爆炸出阵阵狂怒。

“我不会就此罢休!”我叫喊着,“我不会就此罢休!”

一次疯狂的发作之后,我从衣袋里掏出枪,向着静静的夜空鸣放。三次,我都打中了目标。

子弹从空中掠过,受惊的树木在不断减弱的声音中述说着我刚做过的暴行。随着枪声慢慢消逝,广大的夜空又逐渐平静,接着又是一片寂静。我的射击,我的咒骂,我的亵渎神灵,我的祈祷……我再一次祈祷……一切被寂静吞没了。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吼叫,它使人镇静,使人不知所措。它消失在宁静的压倒一切的明亮的国渡里。我的枪声,惊醒着周围的一切,一下子变得巨响,然后,消散去了。

我发现自己站着,手枪还在手里握着,惊讶地发觉我的情绪被某种不能理解的东西浸透。接着,我抬头望去,看着天上那颗巨大的星体,凝视良久。

“你是谁?”我忍不住开口说。

我像一个呆在冷漠荒野中的人,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那声音也消逝。

当我走过克莱顿高地时,我想起我没能看到大群大群的人整夜走出家门观看慧星。原来,那个站在临时围篱外废料堆上的小个子传道士在告戒罪人们在最后审判到来之前去恕罪,现在,他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过了半夜好久,人们都回家了。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后来,孤独和寂宽使我感到疑惑。因为慧星的光亮,气灯都显得没亮了。在静静的主街上,小个子卖报人已关门休息了。但是,一块布告牌一直摆放到很晚,被人遗忘在外,上面还贴着广告。

布告牌上,仅有一个字,字母很刺眼,那是:“战争”。

你想想吧!空旷的简陋的街道,我的脚步声,没有人醒着,也没有声音,只有我!我在布告前说一下,在人们沉睡的寂静中。匆忙中布告牌被武脏了。那布告分外清楚,那个词有点反常,让人看倍觉吃惊。它预示着巨大灾难的将要来临。

“战争!”

我从一种平静的状态中酥醒来,经常,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情感的冲刷。

时候已经不早了,母亲就在我的床边。她用旧托盘给我准备了早餐。

“多睡一会儿,亲爱的。”她说,“你一直在睡。昨夜你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三点钟了。你一定累坏了。”

“看你那张脸,”她继续说,“白得吓人。你的眼睛闪着……让你进门时,我吓坏了。你站在台阶上站都站不住。”

我的眼睛慢慢地转向外衣口袋。那里有东西还在。她可能还没发觉。

“我去了柴克斯黑尔。”我说,“你知道,可能?”

“亲爱的,昨晚我收到一封信。”她说着,低头靠近我,把托盘放在了我的膝上,然后,轻轻地吻着我的头发。那时,我们两人都静止了,保持着那种姿势。她的脸颊恰好吻到我的头发。

我从她手里接过托盘。

“别碰我的衣服,妈妈。”当她向我的衣服走去时,我急忙说,“我的衣服很干净。”然后,当她转身走后,我吃惊地说着:“天哪!妈妈!就

差一点儿!我知道,一点点……现在……亲爱的妈妈,噢!好了,别管我!”于是,象一个温顺的仆人,母亲从我这儿走开了。

这世界和我一直在多么粗暴地利用这种顺从啊!

那天早上,我似乎不会再发怒,悲痛中我又变得坚强起来。我的意志似乎像钢铁一样坚强。现在,爱、恨、恐惧全部消失了。我只是非常可怜我母亲在承受着将到来的一切。

我一边慢慢地吃早饭,一边在想,我怎么找到那个叫夏弗姆伯里的地方,我怎样才有希望到那儿去,我手头只有不到五先令。

我有条不紊地穿着衣服,选了一件领口磨损最少的衣服。仔细地刮了刮脸。然后,我去了公共图书馆去查找一份地图。

夏弗姆伯里在埃塞克斯海岸,由克莱顿到那儿要走很长的路。

我到火车站后,从列车时刻表上抄录了一些内容。我问了一位行李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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