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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有病要我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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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暮色降临,太后让叶清溪过去吃饭,她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只得将这一切暂且放下,跟着传话的人去见太后。
“听说洌儿今日魇着了,是你让他安静下来的。”太后道。皇帝身边的人本就是她安排的,有什么事自然逃不过她的耳目。
见太后提起这事,叶清溪犹豫了会儿才说:“我看皇上似乎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一直在梦里喊着血什么的,太后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太后一怔,瞥了眼此刻还在的翠微。
翠微蹙眉道:“叶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跟太后说话?”
话已说出口,叶清溪便镇定了许多,正色道:“太后,我需要知道。”
太后垂头怔然,片刻后道:“我以为他不会记得。”她顿了顿道,“那时他不过三岁。”
第8章 究竟哪种病
对太后来说,有些事最好是能被永远地封存起来,不要有任何人再将他们翻出来。那些过往造就了如今的她,可也让她连回忆起来都觉痛苦。有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根正苗红的穿越女,她便觉得悲哀。在宫里的二十年,已经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她。
“洌儿三岁时,照顾他的宫女里有一人手脚不干不净……”太后静静地说道,“我以为洌儿在睡觉,没想到他竟偷偷跑了出来,看到她被杖毙的那一幕。”
其实她把那宫女打死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手脚不干净,更主要的原因,是那宫女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竟利用将洌儿带到先帝面前的机会勾引先帝。她怎么可能容忍有那样心思的宫女继续活着呢?只是没想到,那一幕却被她的洌儿看见了。当时他才三岁,那时候确实受了些惊吓,可不过几日他便忘记了,她以为他没事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那件事么?
叶清溪没说话。太后……确实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美好。毕竟是从宫斗中胜出的女子,也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不过因为她跟太后是同乡,得了对方的另眼看待,太后也乐意在她面前展现慈祥的一面,她才会误会了。人可以有很多面,端看她面对的人是谁。当面对皇帝时,太后就是个爱子心切的伟大母亲,当面对她这个同乡时,她又是满心怀念的孤独穿越者,而面对别的曾经被她打败过的宫妃,她大概是个高高在上的冷酷胜利者吧。
叶清溪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太后,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去评价对方。
“清溪,那件事……可是造成洌儿如今状况的原因?”太后望着叶清溪问道,她一向不爱表露自己的心思,此刻却多了一分压不住的惶恐。
她原本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让洌儿成了如今的模样,可之前听叶清溪说,基因的原因占了大半,她便仿佛松了口气,好像不必再那么苛责自己。然而,洌儿却对当年的事如此念念不忘,她又一次忍不住内疚自责,他变成如今的模样,果然还是她的错。
叶清溪道:“……不一定。童年发生的事,不一定会影响成年后的样子。”
心理学上的理论总是在进步的。弗洛伊德认为人童年所经历的事虽然会淡忘,但会藏在潜意识中,对人的一生产生恒久的影响力。但他的精神分析学派如今已不是主流的分支,最新研究认为,童年创伤在成年后也不一定会影响到人的性格形成。
不过,从皇帝的表现来看,他童年时的经历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可面对太后那惶惑的模样,叶清溪实在说不出口这一点。
太后那一口憋着的气似乎轻轻地吐了出来,她微勾唇角,笑容浅淡寂寞:“真希望那件事过去没有发生。”
如果她回到过去,她一定会将那个宫女拉得远远的再杖毙,绝不会让她的洌儿再看到那一幕。
她望向叶清溪道:“有没有办法让他能从那个心结中走出来?我不希望他再做那样的噩梦。”
叶清溪迟疑了会儿道:“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有点像PTSD的症状。”
见太后微微蹙眉,叶清溪解释道:“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还算常见的。”
很多时候,精神障碍患者不一定只有一种障碍,很可能有共病。不过她才疏学浅,若皇帝有好几种纠缠在一起的障碍,那她很可能就分辨不清了。诊断精神障碍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太后从过去的记忆中搜寻,隐约对叶清溪说的这个有了个大概的认识。她微微蹙眉,PTSD,郁躁症……她的洌儿究竟还有多少病症?
翠微不太听得懂二人的话,但她并未追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此刻见太后与叶清溪二人都没再说话,又见太后神色不渝,她忍不住说道:“那事是个意外,怪不得娘娘,还请娘娘放宽心。”
太后没有应声。
叶清溪道:“翠微姑姑说得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谈谁的错没意义,重要的是解决它。”想到皇帝,她便一阵烦恼,语气也不自觉地低落,“我想再多观察一些时日。”
太后点头,片刻后又道:“辛苦你了。”
叶清溪勉强笑了笑,确实辛苦,目前她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只能继续她先前的计划,暂且观察。
太后给予了叶清溪足够的信任,基本上叶清溪在乾清宫里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比如说随时随地跑去找皇帝什么的。
叶清溪数着日子,皇帝的抑郁症状一直持续到第三天还没有消失,据太后所说,皇帝先前处于抑郁状态时不太爱睡觉,但这几天他却总是在睡觉,不大愿意从床上下来,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也懒得理人,有时候叶清溪跟他说上好几句话,他才会轻飘飘地回一个“哦”字。要不是知道他有病,要不是清楚对方是皇帝,叶清溪可能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
这几日皇帝“很乖”,太后也稍微放松了些,约了太妃去宫里的佛堂吃斋念经。太后原本是不信佛的,如今其实也不大信,她不知对佛祖祈求了多少回,都没有让她的儿子有任何的好转,可上天送来了一个叶清溪,她想那便信上一回吧。
今日是几日好天气之中难得的雷雨天气,即便是大白天,也是黑压压的让人心情压抑。
叶清溪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这几天观察下来,她认为皇帝的抑郁症状不算特别严重,至少没见他有什么自杀的举动,接下来,就是等他什么时候躁狂发作了……抑郁之后是立即进入躁狂期,还是会有一段时间的正常时期?
此刻叶清溪也回忆起了另一种跟郁躁症有些相像的精神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同样的有躁狂和抑郁,不过这种障碍是持久性、普遍性、病态性的,不像郁躁症一样是片断性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情绪变化很快速,通常是几个小时就可以从躁狂到抑郁,像皇帝这种抑郁期持续好几天的几乎不太可能。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是解离性身份障碍,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人格分裂,她目前观察到的抑郁期和躁狂期,说不定是两种人格的不同表现,不过她在他躁狂时期见过他,在他抑郁时期他却能认出她来,如此看来倒不太像是人格分裂。
在解离性身份障碍,双相障碍和边缘型人格障碍这三个词上面分别画了圈,叶清溪便把毛笔往边上一丢,盯着这三个词出神。如果她注定有这么一穿,为什么就不能等到她当上心理咨询师执业了之后再穿呢?那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头疼了吧。
叶清溪打算出去透透气,免得把自己也弄得精神障碍了。她刚开门便吃了一嘴的风雨,忙又将门关了回去。
这时候,皇帝在做什么呢?
叶清溪这么想着,便又开了门,顶着风雨向正殿走去。好在路上都有长廊,她不至于淋个湿透。走到正殿时,她惊讶地发现太后派去看着的两个内侍竟然不在皇帝身边待着。
“你们怎么在这里?”叶清溪皱眉问道。
个子稍微有些矮小的叫许木,人倒没他的名字那么木讷,见了叶清溪他便苦着脸道:“皇上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他一个人在里头?”叶清溪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是的。”许木面上也有些不安。
叶清溪探头看了眼,寝宫里居然是黑漆漆的,让人更加不安。
“你们快去点灯……还有,去通知太后。”叶清溪忐忑地吩咐了一句,见二人纷纷跑开,她侧耳倾听了会儿,里头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皇帝他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叶清溪一想到那种可能便待不住了,她答应了太后试试治疗皇帝的病,他要是这种时候出什么事,她还有什么脸面对太后?她咽了下口水,一脚踏了进去,边走边低声道:“表哥……我是清溪,表哥你在吗?”
叶清溪忽然脚步一顿,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鼻腔中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酒味……
“表哥?”叶清溪僵立着,讷讷道,“表哥,你在哪里?别闹了。”
身后忽然一热,她落入了一个犹带酒气的滚烫怀抱,她最早时曾经听过的阴冷声音道:“想谋害我吗?”
下一刻叶清溪只觉脖子一痛,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听到身后的人在冷笑:“什么表妹,我知道是母后派你来的,想取得我的信任后害我?不可能!”
“不、不是……”叶清溪甚至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便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身后的人确实是皇帝没错,不过跟早些时候那有气无力的嗓音相比,这时候的皇帝声音中多了不少戾气。她肺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想为自己辩护都不行,情急之下,她一脚踩在皇帝脚背上,在他吃痛松开她时,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
此刻她的双眼已经适应了寝宫中的幽暗,脚步踉跄地向出路逃去,她可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发病的皇帝手里!
然而叶清溪才跑出没几步便被从皇帝追上,他将她扑倒在地,大手按着她的脖子狞笑:“想跑?”
叶清溪吓得双眼猛地瞪大,她用力掰着皇帝的手,惊呼道:“表哥,我真不是来害你的!”
皇帝却不听她的,他蓦地低下头,嘴里的酒气喷了叶清溪一脸,只听他冷笑道:“你骗不了我的!”
啊啊啊把我的抑郁小皇帝还给我啊!
叶清溪的手在地上乱抓,也不知抓到了什么,猛地往皇帝头上砸去。他闷哼一声,手一松整个人便被叶清溪使出吃奶的劲推开。跑到寝宫门口时,叶清溪跟什么人撞上,吓得她一声尖叫,直到对方出声她才发觉是许木,她忙道:“先不要进去!”
话音刚落,一阵风声袭来,叶清溪下意识一躲,便见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眼角砸在了柱子上。
皇帝追来了!
“快跑!”叶清溪抓着许木便跑。
刚跑出没多远,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太后便出现在了叶清溪面前。
“表姑母,救命!”叶清溪猛然窜到太后跟前。
太后见叶清溪衣衫凌乱,发髻几乎散开,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目光忽然一转,落到了追着叶清溪而来的皇帝身上。
“洌儿?”她看到自己儿子额头的鲜红,瞳孔一缩,再看叶清溪,咬唇委屈得要哭出来了似的。难不成,洌儿竟要强上叶清溪?
作者有话要说:
叶清溪:是杀,谢谢。
第9章 表妹
太后心里的疑惑刚起了个头,就见叶清溪蓦地躲到她身后,小声道:“他躁狂发作了,觉得我想杀他就打算掐死我……对不起,我逃时打伤了他。”
太后深吸了口气,对于伤害自己儿子的人,她自然是生气的,但如今的情形下她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她还要仰仗叶清溪的治疗。
除了太后之外,其余见到皇帝此刻狼狈模样的众人吩咐色变,惊慌失措地望向皇帝。
究竟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伤皇上?
“母后。”皇帝面色阴沉地盯着躲到太后身后的叶清溪,“把她交给朕,她伤了朕!”
叶清溪身子一抖,太后要是将她交出去,她一定会被皇帝弄死的,淹死吊死掐死什么的,她都不要啊!
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心软接下这种任务,又为什么因他抑郁期的乖巧而放松了警惕啊!如果先前她没有因担心他而跑到寝宫里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太后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她扬声道:“所有人都退下!清溪翠微留下。”
几乎没人犹豫,忙不迭地匆匆离开。
皇帝没有阻止太后,只是将原本瞪着叶清溪的目光收回落到了太后身上,此刻雨量变小,几人都笼罩在霏霏细雨之下,几乎看不清皇帝眼中的复杂情绪。
“洌儿,这是个误会。清溪不会害你的。”太后柔声道,“只是个意外。”
叶清溪探出头来诚恳地说:“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先前我是太害怕了才会误伤了你。”她本想说不然我让你打回来,可转念一想,对方又不是会跟她客气的正常人,精神障碍患者思路清奇,她敢说他就真敢打回来,于是她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洌儿,你也听到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太后往前一步道,“快跟母后回去,你的伤口赶紧处置一下。”
皇帝却退后一步,莫名地笑了下:“这个表妹,可是母后在外的私生女?”
太后微怔,随即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朕是天子,伤害龙体的人怎能就此放过?母后,你却要偏帮这样一个罪大恶极之人?”皇帝冷冷瞪着太后。
“洌儿!”太后急怒,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换了一人,她自然不会为此与洌儿弄出更多嫌隙来,可叶清溪不行!惹怒了洌儿的人,就没有活下来的,她不能退让,把唯一的希望生生毁掉。
叶清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远处的皇帝犹如一个杀神似的矗立在那儿,而她跟前的太后是她唯一的依靠。然而,在她胆战心惊的同时,她似乎能从皇帝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情绪。
她觉得他好像在哭,被雨水掩盖的、无声的泪水。
郁躁症的躁狂时期,会有这样的症状么?
“母后。”皇帝叫了太后一声,随后便是长久的注视,再然后,他转身便走,毫无预兆地结束了对峙。
叶清溪陡然回神,随即她有些懊恼自己在这样小命都差点交代出去的时候居然还要去想有的没的。
太后转头拍了拍叶清溪的手臂,语气尚算温和:“回去换身干净衣裳,早些歇息吧。”
随后她注意到了叶清溪脖子上的淤青,眉头轻轻一皱道:“洌儿下手也太重了,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叶清溪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成什么样了,下意识地碰了下才觉得疼,她摇摇头道:“没事的,这点淤痕没几天就会散了。太后,您去看看皇上吧,我就不过去添乱了。”
她是看出来了,全天下大概也就太后能让皇帝给几分面子,毕竟是他的亲妈。这时候他应该很脆弱吧,或许需要太后的安抚。不过……他之前怎么会认为她是太后派去杀他的?他是太后唯一的儿子,又是这个帝国的皇帝,太后平日对他也够好的了,他究竟怎么生出那样念头的?难不成他还有迫害妄想障碍或者精神分裂症之类的障碍?
“那就等明日再找太医过来吧。”太后疲惫地笑了笑,转头吩咐翠微,“带上药箱。”
叶清溪见太后和翠微二人渐渐远去,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的不是她的错觉么?她总觉得皇帝最后叫太后时的语气过于平淡了,甚至隐隐有一丝绝望的味道。太后是不是还隐瞒了她不少事?太后没意识到会对皇帝造成影响因此没说,还是刻意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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