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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有所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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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不是很在意原身的身份问题,但也知道这时候从良的青楼女子不受待见,更何况珍珠姑娘以前是花魁,等她瘦了,肯定有许多人能认出她来,万一哪天街上走着走着都遇到个前恩客,那岂不尴尬?
  所以还是离开吧。
  最后决定去离京城不算太远,以花闻名的洛城。
  雇了辆马车,一路颠簸,最后到达洛城时,已经是三月春暮,桃李谢了,却正好赶上牡丹开,满城都笼罩在花香花影里,没有拥挤的游客,竟比甄珠想象的还要美。
  到了洛城,第一件事是买房。
  古代盲甄珠在阿朗的提醒下才知道要去牙行,找了牙人后说出条件、看房、讨价还价,最后去官府盖戳过户,程序比现代简单许多,两天后,两人依旧穿着估衣店买来的旧衣,背着扁扁的包裹,站在了新家门口。
  这是洛水北岸的铜驼坊,一个叫柳树胡同的小巷子,胡同中段有座小宅子,左右皆有邻,推开门,便见瓦屋三间,庭中一棵柿子树,一棵枣树,还有一株正开着云蒸霞蔚般绚丽花朵的洛阳红牡丹。
  以后,这便是她在古代的家了。
  甄珠打开门,双手展开做云雀高飞状:“新生活,我来了!”
  路旁有行人路过,看着这个胖女人做着奇怪的动作说着奇怪的话,纷纷投以侧目。
  阿朗看着宁谧的小院,再看着她。
  几个月来,狰狞的脸庞上头一次露出浅浅的笑容。
  ——
  乔迁新居,有许多事要忙,然而到了洛城后两人一直马不停蹄地忙活着,此时都又累又饿,甄珠想想自穿越以来,五脏庙兄便没享受过什么好的,遂一挥手,豪气地道:下馆子,好好吃一顿!
  闻言,阿朗拿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要减肥?
  甄珠语重心长地教诲他:“这个呢,就叫生活的智慧。减肥是要减的,但偶尔大吃一顿也无妨,不然若连一次尽情吃喝都不能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做人呢,需要长期的克制,但也需要偶尔的放纵。”
  阿朗有些没太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她总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没关系,他只要记住,然后点头就是了。
  到了洛城,自然要吃水席。
  出了胡同,正值日暮,不远处洛水上传来丝竹歌吹之声,歌女温柔婉转的喉伴着红牙檀板,悠悠如河岸杨柳,四下里有高楼瓦屋,参差错落,茫茫暮色中,万家炊烟袅袅升起,恰如蒙蒙烟雨,正是洛城八景之一的“铜驼暮雨”。
  一个胖女人,一个小瘸子,两个还穿着估衣店旧衣的土老帽儿,溜达在铜驼大街上,睁大眼睛看着这如画美景,最后昂首挺胸进了一家洛水河边的酒楼。
  却不过半柱香后,便又垂头搭脑地出来了。
  甄珠仰天唏嘘。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一席全须全尾的洛阳水席便要十八两银子,次一等的席面也要八两。她刚刚买宅子花去一百两,如今整打整算,也就剩了不到二十两银子,真真是吃不起。
  果然无论何时,赚钱乃第一要务。
  唏嘘过后,甄珠立下赚钱的壮志,又摸摸欲要造反的肚子,冲阿朗道:“嗯,大丈夫不拘小节,今儿咱们先凑合下。”说罢,便将他拉到不远处一个路边小馆里。
  小馆前挂着迎风招展的招子,上写着个大大的“面”字,是家只卖酸汤面的面馆。
  甄珠走进去,要了两碗面,面色黧黑的面馆老板“欸”了一声,利索地煮面下锅。
  白面做的面条儿,清汤里滚成一条条银鱼后捞出,粗瓷碗里早放好了盐、陈醋、秋油、香油,还有必不可少的切得碎碎的青蒜苗,刚煮过面的热汤舀起一勺,直冲冲倾倒进粗瓷碗里,顷刻间,酸味儿、香味儿伴着热汤水汽升起,还有那点睛的蒜苗,春日里最清爽的一味,滋味都被那热汤激出来,直冲人鼻间。
  最后将那刚捞出的面条儿落入粗瓷碗里,白的面,琥珀色的汤,汤面上漂浮的青青蒜苗,便是盛具粗陋,也令人食指大动。
  甄珠有些好奇地挑了根面条,吸溜进嘴里,那清爽微酸的滋味儿便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落到肚里更是熨帖,仿佛寒冬里喝上一口热粥,盛夏里挖一勺西瓜,未必是人间至味,却正与时令相宜,一口下去,叫人从头舒服到脚。
  甄珠再不迟疑,挥着竹筷一口又一口。
  既然铁了心今儿要放纵一场满足五脏庙,她便不会再斤斤计较这碗面多少热量。
  阿朗则比她凶残多了。
  他像是饿狠了的野兽,囫囵地大口吞咽着,风卷残云般,片刻就将一大碗的面条下肚,他又端起碗喝汤,喝得干干净净,涓滴不剩。
  甄珠吃面间隙抬头看到他的模样,愣了一瞬,说道:“你慢些吃。”
  阿朗点点头,然而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直到一碗面全部下肚,他才愣愣地看着她,旋即慢慢低下头,耳朵尖儿上冒出一点薄红。
  甄珠笑了,摸摸他杂草窝似的头顶,冲老板喊道:“再来一碗面!”
  “好嘞!”老板爽朗地应声。
  最终,两人吃了三碗面,花了十五文钱,吃地肚儿溜圆,吃罢沿着铜驼大街,看着路旁林立的商铺,一路溜达着回了柳树胡同。
  进门时,左邻的门槛上坐着两个妇人。
  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圆脸盘,杏核眼。另一个年纪大些,三十多岁,颧骨高高突出,脸条细长,眉淡眼细,面相有些刻薄。
  两人正嗑着瓜子说着话,见了甄珠两人,那面相刻薄的妇人便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妹子,新搬来的啊?这张老三的宅子是你买的?这宅子虽没几间房,但院子大,得花不少银子吧?这是你……弟弟?你男人哪?”她连珠炮似地问了一串。
  伸手不打笑脸人,甄珠笑着答了话,却只自我介绍姓甄,别的实话一概含混过去。
  妇人有些悻悻,脸上倒依旧一派热情,自我介绍姓夫家姓郑,人称郑大娘子,旁边那年轻的圆脸妇人夫家姓张。
  郑大娘子家在胡同口住,男人是屠夫,家里兄弟多,个个都是能干的,在郑大娘子口中,郑家是这柳树胡同里数得着的场面人。而那张小娘子家就是甄珠左边这家,男人是衙门里的捕快。
  说完自身,又旁敲侧击地打探甄珠的来历。
  甄珠笑盈盈地听着,不时应和两声,但对她的打探,依旧一概含混过去。
  最终,郑大娘子也没能从甄珠嘴里抠出更多消息,只知道她从京城来,没有男人。
  于是她自个儿便觉得没趣儿了,撇撇嘴不再纠缠。
  甄珠和阿朗终于得以进门。
  进了门,甄珠拍了拍胸口:“真可怕。”
  三姑六婆猛于虎啊。


第3章 怎么赚钱
  铜驼坊人烟稠密,一条铜驼大街贯穿了坊内,街两旁鳞次栉比地满是各色店铺,茶楼酒肆、粮油杂货、成衣绸缎、药铺医馆、铁匠皮匠、青楼赌坊……街边儿上还有摆摊的算卦的卖艺的挑了担子卖菜的,等等种种不一而足。
  甄珠走在大街上,边走边看,越看越摇头。
  自打意识到自个儿如今是个连水席都吃不起的穷光蛋后,赚钱大计便被甄珠立即提上了日程。
  虽说十几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少的钱,甚至一家五口省省都够过两年了,她和阿朗两人,只靠那十几两银子就是撑个三四年都没问题。
  但是,“过得下”和“过得好”,是截然不同的。
  每天省吃俭用吃窝窝喝凉水固然也能过下去,但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人呢,还是要有些追求的。
  所以,想法子赚钱是必须的。
  然而出来转了一圈儿,一条街都快被她走到头了,怎么赚钱却还是没个眉目。
  穿越前的甄珠从没为钱发愁过。
  她父母原本是普通工厂职工,改革开放后当了把时代的弄潮儿,下海小赚一笔,又胸无大志地立即收手,回老家买了十几套房,她爸还喜欢倒腾古玩,当时那些东西都还挺不值钱的,谁想后来房价飞涨,收藏之风大盛,凭着那些房子和古董,甄家成了“暴发户”。
  吃喝不愁,有酒有肉,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甄爸甄妈开始有了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想从“暴发户”、“土老帽儿”完成到“知识分子”的转变。
  他们自个儿年纪大了,转变不了了,就把希望寄托在甄珠身上,打小就培养她的艺术细胞,什么跳舞钢琴围棋绘画,各种培训班都把她塞进去熏陶个遍,最后发现闺女画画特好。
  甄爸甄妈乐坏了,遂专心培养闺女的绘画天赋,而甄珠也争气,从小到大参加了无数绘画比赛,除了有内定的,她几乎都是拿第一。
  后来更是争气地考上了世界四大美术学院之一的巴黎美院,主修西方油画,办过个展,作品也参加过双年展,单幅作品最高以五万美刀的价格被画廊收购,被许多老师前辈看好,看起来简直前途无量,俨然艺术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然而,毕业两年后,甄爸甄妈交通事故双双去世。
  甄珠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将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年时间,只不停地画画。
  两年后,她终于不再关闭自我,甚至比之前更开朗乐观。
  然而所有人都觉得,她“堕落”了。
  她依旧画画,却只当做兴趣一般,随心随性地画,产量大不如以前,而且不再四处跑画展,也不闭门搞创作,反而满世界地飞来飞去吃喝玩乐,把四处游玩时拍的照片、画的素描,再加些文字写成旅游美食文章,给杂志供稿,做专栏作者,稿子多了就集结出书,结果居然卖的还不错,得了个“美食旅行作家”的名头。
  在师长同辈们看来,她这简直是自毁前程自甘堕落的表现。
  但甄珠自个儿日子过得舒坦,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就这么一直浪下去,直到穿越。
  所以,说甄珠穿越前顺风顺水不知人间疾苦也是没错的,她就从来没为钱发愁过。
  可如今,她却真真切切为钱发愁了。
  看着路边各色店铺,她一会儿一个主意。
  “阿朗啊,你说咱们开个小饭馆怎么样?”闻着路边酒楼里传来的饭菜香气,她兴致勃勃地来了一句。
  甄珠不仅喜欢吃美食,也喜欢自己动手做,手艺也还不错,普通家常菜都能做,真要走投无路了,做吃食也是个法子。
  阿朗说:“好。”
  然而他刚说出口,甄珠就又连忙自个儿摇着头给否了:“不行,做餐饮太累了,影响生活质量。”
  自己喜欢下厨做菜是一回事儿,当厨师给别人许多人做菜又是另一回事,甄珠一想整日窝在厨房烟熏火燎的日子,登时打了个寒颤,在心里画上一个大叉叉。
  她否定地那样快,阿朗看着她,嘴巴微张。
  其实一路上她已经问过他许多次类似问题了,做小贩好不好、设计成衣好不好、卖手工艺品好不好……
  有些话他听不太懂,但他似乎也不需要懂,因为她刚刚问过,很快就又自己否定了,一边否定一边嘀咕着原因,“麻烦”、“累”、“不喜欢”等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
  真是任性又娇气。
  不过,她开心就好。
  甄珠又绞尽脑汁地继续想赚钱大计。
  她其实挺多才多艺的。她会插花、围棋、书法、跳舞、钢琴……多半是小时候被爸妈送去培训班进行“艺术熏陶”时学的一鳞半爪,所谓一鳞半爪,就是跟门外汉吹水时可以用来装装逼,然而一遇专家就得自动跪下唱征服的程度。
  而她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一是摄影,二是画画。
  摄影不必说,这会儿哪来的相机给她拍。
  至于画画,她学的是西方油画,跟这会儿的美术潮流不符合呀。
  其实国画她也不是不会,但练得不多,到底不精,在这文人普遍都会画几笔的古代,她那点儿国画功底估计只能算一般。
  就逛大街这会儿,她就见着路边儿有个书生摆摊卖画,有写意有工笔,远山近水,花鸟鱼虫,甄珠瞅着,觉得他跟自己水平差不多,顿时来了兴趣,在一旁围观了会儿。
  结果,围观一会儿便发现,他一幅画不过卖几十文甚至十几文钱,除去纸笔的成本,估计一幅画能赚十文钱就不错了。
  甄珠摇着头,从书生的画摊上走过。
  书生的画摊过去,路两旁一下出现好几家文房铺子,甄珠略略扫了扫,目光被其中一家书画铺子吸引住。
  这铺子看上去很是轩敞,比其余几家铺子都大些,重要的是招幌门面都打理地异常干净整洁,叫人看了便心生好感。
  铺子门头的牌匾上写着“悦心堂”三个字,里面靠墙的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画,还有一面放置着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具,甄珠眼尖地瞅到还有朱砂、胭脂、赭石、石青等作画的颜料。
  于是脚步顿住,拉着阿朗,扭头就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迎面就见一个男人。
  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皮白净,凤眼修眉,穿一件青灰色茧绸直裰,头戴方巾,浑身无一饰物。他五官十分出色,身条修长,但穿着打扮都十分普通,气质也跟他那衣裳似的,总给人种灰扑扑沉闷的感觉,整个人看着便不如相貌那般耀眼。
  甄珠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而他也正望过来,眼睛与甄珠的目光撞上,见是个女子,立刻礼貌地别过眼去,又唤来个伙计招呼甄珠,他自个儿则去了柜台后面,拿了一本书低头看。
  伙计笑着到了甄珠跟前,瞄了他们两人一眼,脸上有一丝惊讶闪过,似乎是惊异于他们一个女人一个疤脸小孩儿进书画铺子做什么,但他职业素养不错,只惊讶了一下,便热情地询问起甄珠的需要。
  甄珠目光在那人脸上又瞟了一眼,才笑着对伙计道:“小哥自去忙,我自个儿看看就好。”
  伙计一听,在心里撇了撇嘴,心道这客人恐怕是没什么钱的。
  心里嫌弃,面上却还保持着热情,只道:“那您看,看好了唤我便是,只是这书画贵重,您请小心些翻阅,不然弄坏弄污了,可就不大好了。”
  他笑着说着,虽然面上没露异色,但话里却颇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柜台后的男子闻声抬头看过来,眉头微微蹙起。
  甄珠的目光恰巧又瞟向他那儿,再次与他的目光撞上。
  男子一愣,随即便敛下了眉眼,专心看书。
  甄珠忽然弯唇一笑。
  随即便在铺子里看了起来。书架上摆放着的,最多的还是经史子集,此外就是些名家的字帖,杂书并不多,甄珠找到几本野史杂记,翻了翻倒也有趣,想着若不贵的话便买了日常消遣用。
  在伙计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把书翻遍了,她又去看画。
  一面书架上摆放或垂挂着许多画作,甄珠一幅幅看过去,心里也大致有了底。虽然她国画画地一般,但鉴赏力还是有的,一眼看出这悦心堂里所卖的字画,大都比外面摆摊的书生画地好,有几幅特别出彩的,还被特别仔细地装裱了,又放在檀木匣子里,一眼便让人知道其价格肯定也对得起它的包装。
  甄珠挑了几幅水平不等的画问伙计价格,得到的答案果然与所料差不离。
  这里最次等的画也就一两百文一幅,水平与外面书生摊上的差不多,往上最高的能卖到几十两银子一幅,但那都是颇有名气的大家所作,整个悦心堂也就寥寥几幅而已,大多中等水准的画也就十两以内。
  甄珠估摸着自己若是规规矩矩按国画的技法来画,然后来这里推销的话,就算能卖出去,也只赚几个辛苦钱。除非努力磨炼画技,争取画出点儿名气,到时卖画的价格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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