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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洗冤录-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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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杰应和着走到门口掀帘子透风,不一会儿又将营内唯一的狐裘毯子给我送了过来,其他诸如油灯啊,脸盆啊,夜壶啊之类的,凡是有的都给我送来了。据说这些都是允弥留下的遗产。
暮色深沉,野狼哀嚎,我躺在床铺的最里角,狐裘毯子裹上身,门帘盖不严实,寒风穿堂过,发出咻咻的声响,吵得我无法安眠。辗转反侧之间,不小心又压到了伤口,我拿右手摸了一下伤口的位置,手感湿漉漉的。
想到今日几次触碰到伤口,都没有检查伤势。于是就点燃了油灯,一点一点扒开肩头,看到伤口处,我倒吸一口冷气,皮肉和血液黏糊在一起,入目狰狞,是该清理一下了。
无奈整个军营里头,除了我,没有多余的女子,有些事只能身体力行了。
披上大氅,手里捏着一块干净的棉布手巾,提着油灯走出营帐。外头一片漆黑,连山色的剪影都看不到,只有呼啸的风吟刮过耳际,我被冻得瑟缩了一下。抬头还能看到一袭清明朗月,在云霭之中若隐若现,在这萧瑟冷然的冬夜,更显孤高清傲。
守夜兵擎着长枪站在营帐外头,不时有巡逻兵在营帐之间来回穿梭。白日里,我看到营帐的后头有一处山泉所在,不知道会不会在这气温骤降的夜已经冻结成冰了呢?我只是需要一点水源来清理一下伤口而已。
小心地避开了斜坡上钉驻的木栅栏,斗篷在寒风之中鼓荡,我用宽大的袖口挡住了火光,怕这凌烈的风势扑灭了这唯一的光明。
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除了冷还有空虚,似乎一切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仿佛整个世界都与我没有太大关联。再没有感情纠葛,虽是无牵无挂,却也无凭无栏,脚步虚浮,感觉自己一瞬间脱离了这个尘世之外,像极了一个幽灵。
“莫要太哀怨了。”我自言自语着,找到了山泉的所在,还没有全然被冻结成冰。
我将油灯挂在干枯的枝桠上,拿着手巾沾了水,借着微弱的灯光,在肩头一点点蘸去血迹,又疼痛又冰凉刺骨,四下静谧无人,还有点害怕,口中忍不住念叨着,“做好眼下的事情,做好我的便宜公主,等战争结束了有我享清福的时候……”
话音未落,只听到“波隆隆”一串响声,是酒盅从石坡上滚落下来的声音。我心下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模糊人影落坐坡头,在清朗月色下自饮自酌。
“谁!?”我被惊吓得冲口而出。
黑影没有说话,却一下子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姿矗在月光下犹如一颗挺拔高耸的冷杉。
看清这道轮廓的一刹那,我的太阳穴顿时突突一跳,还会有谁在这凄清之夜,独自伤情呢。我赶紧把手巾甩进冷泉里胡乱浸润了一下,打算草草收工。
踮起脚,伸手从树上取回油灯,才猛然发现周围有煞气,身后的暗影已经像一座小山一般压迫了过来。
何予恪单手紧握剑柄,半束的乌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幽黯眸色噬人,带着狂风骤雨般压人的气势,一下子封住了我的退路。
油灯在狂风里摇晃个不停,灯芯像脆弱的小生命,一下子被扼杀在恶劣的环境中。我忍不住发抖。
“伤到哪里了?给我看看。”他的声音黯哑中透着一丝压抑的暴戾。
不是不理我了吗……我惊慌地抬头看他,看到他熟悉的俊朗面容颓废成陌生的模样,既惊且痛:“何予恪,你喝醉了。”
“我说,给我看看!”他的口气是不容抗拒的执拗,一把把我推倒在树杆上,油灯从我手腕上滑落,“砰”地一声爆裂在静谧的黑夜里,格外惊心。
我避之不及,被他按压住,他的手在发抖,似乎隐忍地压抑着暴怒,我惴惴道:“别看了,是小伤,真的只是小伤。”
他低头伏在我的耳边,醇厚的酒气扑入鼻端,他似乎废了很大的力气一字一顿道:“元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毫无缘由地,我只觉得我的心化作了一滩春水,涓涓地流淌着酸涩的情绪,就如同我眼角不知不觉滑落的泪。如果我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绝不会如此难过。
他不由分说地拉下我肩头的衣衫,仔仔细细地凝视一番,又狠狠夺过我手上的手巾,丢在地上。“你是笨蛋吗,拿伤口浸水!”下一瞬间腰上一紧已是被他打横抱起往回营的路上走去。
此时我已忘了反对,放弃挣扎,就像被圈在网中央的鱼儿逃脱不能,只是窝进在他的怀抱汲取温暖。原来他还是会心疼我。
何予恪死死抱紧我,脚下生风加快步伐,雷厉风行地冲进中军大帐内。
屠杰在睡梦中醒来,睁着朦胧的睡眼看向我们道:“哥,你们怎么了?”
何予恪还抱着我,冷声道:“你先出去!”
屠杰不明就里:“啊?”
我轻声道:“不用了吧……”
“出去!”他又重复了一遍。
非常时期,都是和衣而眠的,屠杰一个起身落地便利落地卷铺盖走人,脸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们有事”的表情,怏怏不乐地踱出营帐去。
何予恪把我放到床板上,转身去点亮油灯。
我蜷缩在床角,心中忐忑不安,环境太复杂,情况太复杂,人性又太复杂,不知道他下一刻是开大还是开小。
他转回身来,跳动的火焰下,脸色微醺,眸色迷离,从桌面上取过干净的纱布和草药,“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都是自己给自己换药,这一次就由我来替你包扎。”
他提着油灯放到我身边,上榻而跽,解下我的斗篷,褪去肩头的衣衫,十分温柔地擦拭我的伤口,一点一点轻柔而细腻抚去我的紧张与不安。
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专注的神色,虽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却也只是闭口不语,怕一开口说错话,他又要暴走。
清理完伤口,他扶我躺下,又机械地取过被子盖在我身上。我头朝里侧躺着,只能透过他投在墙上的硕大的影子分辨来他的动作,隐约好像是在脱外衣。
屠杰这小子走人就走人,干吗还把铺盖都带走,我那个营帐不是还有狐裘毯子吗混蛋!这下只有一床被子了,怎么处理啊?
我腾地蹿起来:“何予恪,这被子给你盖,我回去睡好了。”
“躺下!”他怒喝一声,眼神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责怪。
我被他唬得一愣,反而有一种自己不懂得知恩图报的错觉,竟又乖乖躺了回去,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只虾米。
不一会儿,他在我身后躺下,又掀开被子将两个人都盖住,从背后抱住我的腰身,呼吸沉重而又紊乱。我浑身僵硬得像一块钢板,大气不敢喘一声。
良久没有任何动静。我惴惴低语:“何予恪,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似要把我嵌进身体里面去。
耳边是他颤动的魔音:“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想过了,你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即使你心里没有我,也只能是我的,一辈子都别想逃开我身边。”
他的臂弯好似一把大锁,把我锁进他的温暖的怀抱不得动弹。如此霸道,如此*。
“筠儿,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的声音轻而含糊,像是自言自语。
“不!”不能让他误会,“我不是你的,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独立的个体!”我一直觉得他是慕容云遥的,在他们面前,我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嘘。”他用食指封住我的唇,“别说话了,我很累。”他的口齿带着不甚清明,声音渐而微弱。
也许他是醉了吧,这个夜晚就像一个梦,也许梦醒时分,一切幻象都会被打碎。
这一天真的折腾够了,而我也实在太疲惫,不想再思考谁是谁的这些有的没的。全都见鬼去吧。
第69章
我醒来;身子微侧,毫无阻挡;才发现身后已是空空荡荡。
转身看向外侧,朦胧之中,整装完毕的何予恪;动作利索地掀开帐帘走了出去,薄幕掀开的一角,冬日的第一缕晨曦将山峦描摹出黛色的轮廓。
外面隐隐传来将士出操的声音;雄浑的呐喊声撼动着山谷;低沉的画角穿插其间;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热闹纷繁。
等我理好衣衫;挽好发髻,人声和马声已渐远,空气中只余混杂的马粪味,腥血气和山林清新味道。
一连两天,他们都是日出而行,日落而归。
从他们的交谈之中,不难得知,他们是去找慕容云遥了,却至今毫无所获。
期间,我和何予恪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我搬回自己的营帐住,他也没有意见,仿佛那晚确实是他酒后的冲动之举。我和他偶有的几次碰面,彼此相敬如宾,没有恶意也没有抱怨。这种状态,虽不畅快,至少,还过得去。
我想何予恪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们失掉了洵城,在漠北一带成了游勇,防御力大大降低,随时面临被剿的危险。
但是要劝他放弃寻找慕容云遥,我也是万万说不出口的。有些话若是由我来说,动机就太偏颇了。寻了这么多天见不得人,要不就是尸骨无存,要不就是有心躲藏。
这个晚上,我在油灯下缝补屠杰被扎破的戎装,帘外忽来传来通报:“监军大人有请公主过去议事。”
两个营帐离得很近,也就是几步之遥。我当即放下手头针线前往。中军大帐内添了火盆,油灯并燃,整个儿比别处明亮了好几倍。
何予恪和屠杰紧盯着沙盘上面排布的记号,眉头紧锁,面色沉重。
屠杰一看到我进去便招呼着:“公主来的正好,我们要拔营了,会留副将驻守此地,你是要留下,还是随我们而去?”
我看了一眼沙盘上面标注的位置:“你们是要攻城了吗?”
“是的,洵城本就是我朝疆土,没来由被叛军霸着,上次被他们趁乱捡了便宜,这次我们人马充足势必一举夺回。”
“攻打洵城?”我又重复了一遍。
“对啊。”屠杰决心无疑,“我说过要把洵城夺回来的。”
何予恪抬起眼皮分别看了我和屠杰一眼:“公主可有什么疑惑?”
“守城容易攻城难,现在叛军已经站稳了脚跟,我们需要花费多少兵力才能攻下洵城?”
何予恪以手托腮看着我,冷静道:“死伤何止上万!”
“牺牲这么多兵力,只是为了夺回洵城,我们还拿什么对抗犬戎人?养精蓄锐又需要多少时间?何大人,我可记得,你与皇上相约,来年开春解除边关隐患,否则可会项上人头不保?”
何予恪听闻此言站直了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定定地看着我:“公主有何高见?”
这几日,他们去搜寻慕容云遥的下落,我也没闲着,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我站在沙盘前食指一戳指向被犬戎人夺去三座城池:“我们可以绕过洵城,直接向西北挺进,依次拿下陇安、下曹、邯丘三座城池,趁现在犬戎群龙无首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把他们赶回老巢,如此一来,叛军所在的洵城也只是势成孤岛,孤掌难鸣,四面包围,可灭之。”
何予恪半眯起眼睛,思考了一瞬道:“我也正有此意,今日我已私服至陇安城下,其市集流通一如往昔,并未处于戒备之态。”
我道:“城中都是我臻朝的子民,那么我军可以乔装为寻常百姓,分批混入城中,如此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陇安,再以陇安为据点循序渐进。”
“不过,如此行事亦有风险,陇安地处中心,无凭无据,若是叛军和犬戎上下夹击呢?”
“所以才要在允弥下落不明这种绝佳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出击。” 这又何尝不是慕容云遥为我们争取的机会呢。
“筠儿”他以手托额遮住半边眉骨,“让我想一想。”
我重重地点了下头,才发现他在不经意间又喊了我筠儿,顿时心里又酸又甜。但是他自己似乎并没发现异常,只沉浸于思索战局。我想何予恪也算是一条好汉,应该不惧接受风险性的战术。
果然,不过须臾,他便将红旗插在陇安的地标上:“虽是兵行险招,不失为良策,值得一试。”
当晚,他们便开始排兵部署,而我为安全起见先留在铁杉岭,等待他们的消息。
几日后,屠杰来接我,我才知道事情进行的还是比较顺利的,陇安城内民众因为长期遭受犬戎人压迫,早有造反意向,所以臻朝军一旦进驻,他们就像回归了组织,给予了极大的热情与帮助。
拿下陇安后,封锁住消息,又漏夜急行军,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在夜色掩映下,破了下曹城门。是以短短五日连下两城。
听闻此消息,我也是心情大好,不忘调侃道:“屠将军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屠杰闻言脖子正要高高扬起,我又问道:“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连下三城,这样也可绝了后患。”
他的眉头跳了一下,双眸笼上了嫌恶的光芒:“犬戎残余逃窜至邯丘,合兵一处,防线收缩,整个城把的跟铜墙铁壁似的。你也知道邯丘城外一马平川,犬戎狗贼的骑兵一放出来,我们很难杀过去的。”
“这么有凝聚力,看来邯丘城中有人物嘛……”
“据说允弥那龟孙子回来了。”
听上去情况不妙啊……“不行,要速战速决,若是叛军也在此时出手,那我们不是成了夹心饼干了呀?”
“哦!夹心饼干是什么?”
一不小心又语言混乱了。“额,就是腹背受敌的意思嘛。对了,你现在来接我,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送吗?”
“公主,你要对我有信心呀。铁杉岭什么鬼地方,条件那么差,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每天都吃那些东西,你吃的下去,我都看不下去了,哪像我哥那么狠的下心。嗯?你跟我哥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我是看不明白了。”
心情莫名地有点烦躁:“大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哦——”屠杰拖着长音,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样子。显然他把此“大人”默认作彼“大人”了。
我甩了他一个白眼:“有这心思八卦,还不如多想想怎么破城!”
屠杰谄笑道:“公主所言极是。”
屠杰迫不及待欢天喜地来接我,我还以为这下曹城条件设施有多好。入了城才知道,那叫一个坑爹啊。漠北的荒城,真的跟中原大镇没得比,在土丘上垒砌的黏土屋连绵而依,地势高低错落,街道沟沟壑壑,哪儿都是一种脏兮兮的破旧的感觉,可称之为沧桑之城。
并且民众大多被压榨得面黄肌瘦,这苦寒之地,想必也没有什么可仰赖的经济来源。看来那会儿臻朝也是酌情割让了三座贫瘠之城。
我等朝廷要人,一入城当然是享受至上待遇。那也不过是一座地势最高,进深最大的土屋而已,屋内陈设简陋,背景灰白,实在没有一点雀跃人心的元素。若是硬要在糟粕之中提取精华,那就是够拙朴,够有质感,别有一番风味。
何予恪站在前院的土丘上眺望远方,见到我们,并无悦色,反而出乎意料的拧起了剑眉:“屠将军你把公主接来做什么,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我惊讶地看向屠杰,原来他来接我并不是何予恪授意的。
屠杰嘿嘿一笑:“哥,你不是很想见公主吗?你不知道你都在梦里说了些什么。”
何予恪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讷讷问道:“什么?”
屠杰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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