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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流放边塞-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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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其余人纷纷安慰:“当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运绵长,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王氏笑着摇摇头,病容苍老憔悴,“不敢想喽。”
  “您、您切莫灰心,大夫说了,很快会康复的。”
  郭弘磊低头,盯着母亲的手,瘦得简直皮包骨;而后抬头,母子对视,老人眼神慈爱……霎时,他难受极了,嗓音发哑,“儿子为家里所做的一切,皆是本分,只要母亲高兴,儿子就不觉得辛苦。”
  “高兴,当然高兴!我儿如此有出息,为娘岂会不高兴?”
  王氏爱惜摩挲诰封,愉快吩咐:“把诰封匣子拿来。”
  “是!”仆妇领命开箱,小心取出一个锦匣,打开,摆在病人面前。
  王氏心情大好,亲手把新得的诰封放进匣内,食指点了点,告诉孙辈:“这个,是十年前,你们二叔第一次给祖母请的诰封,这是五年前的,加上刚才的,一共三个。全是你们二叔给祖母挣的,孩子们,多学着点儿!记住了吗?”
  “记住了。”孙辈们挤在榻前,好奇观看,愈发敬佩郭弘磊。
  母凭子贵,妻凭夫贵,郭弘磊慢慢升迁,陆续为母亲和妻子请诰封,他希望她们过得风风光光。
  姜玉姝退后几步,把位置让给孩子们,宽慰道:“您老多保重身体,待将来,儿孙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到时为您请更高品级的诰封!”
  其余人小心翼翼,绞尽脑汁,专聊老人爱听的,“对,母亲的大福气,还在后头呐。”
  “煜儿媳妇已经有喜,等您有了重孙子,又是一层喜。”
  “另外,烨儿的亲事,正需要祖母掌掌眼。”
  ……
  王氏吩咐下人收好诰封锦匣,旋即,挥退孙辈,关切问:“说起烨儿的亲事,弘磊,安王爷究竟是认真,还是开玩笑?他的女儿可是郡主,容貌品性,咱们一无所知,怎么议亲啊?孩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务必仔细打听,即使对方是郡主,也不能草率答应,以免显得郭家卖、卖子求荣似的,惹人耻笑。”
  “卖子求荣?”
  郭弘轩呆了呆,捧腹大笑,“母亲真是幽默风趣!”
  姜玉姝忍俊不禁,“您老放心,哪怕一贫如洗,我们也不会卖子求荣的。”
  “王爷是认真的。”郭弘磊解释道:“其实,他前两年就提了,当时我觉得不太般配,婉拒了,今年他又提起,推不过,我只能说得问问您的意思。”
  “那位郡主,多大了?容貌怎么样?品性如何?”
  “只知道她比烨儿小两岁,其余不知。”
  “啊?”头几个孙子,是在祖母眼皮底下长大的,心肝宝贝,深受宠爱,王氏絮絮叨叨,“烨儿是我从小宠着长大的,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万一郡主娇贵刁蛮、仗势压人,我孙儿岂不是要受委屈?我是舍不得的。”
  姜玉姝哭笑不得,“我也舍不得!您别担心,八字还没一撇呢,聊聊罢了。”
  郭弘磊莞尔,“所以,等咱们搬回都城后,还请母亲设法观察那位郡主,合适才议亲,不合适的话,无论如何得推了。”
  “唉。”王氏愁眉不展,“我倒是好奇,但现在,宅子还没有置办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启程。”
  “快了快了!”郭弘轩安抚老人,“这几年,家里一直托亲戚朋友留意着,说不定过两天就有好消息,买个大宅子,供您颐养天年。”
  “唔。”
  开怀畅谈一场,王氏不仅不累,精神反而好转,满怀期待,“我早就想回去了,瞧瞧都城的变化,也想知道亲戚朋友的变化。”
  姜玉姝注视老迈衰弱的婆婆,“这有何难?回去就能见面了。”
  王氏反复催促,“快,要快,最好能赶回去过年。”
  “儿子明白。”
  于是,为了让老人如愿,郭府发动所有亲友,努力打听,终于在七月底,得知清平坊有户人家,家主犯错丢官,其子嗜赌如命,坐吃山空,家境败落,又因其子鲁莽得罪权贵,为了保命,卖宅筹钱打点,举家回乡避祸。
  一晃眼,中秋前夕,边塞天高气爽。
  郭府下人惯例精心准备各式风筝,供公子小姐玩耍。
  空地上,大孩子,小孩子,蹒跚学步幼童,足有十几个,有的会放,有的拖着风筝跑,欢呼追逐,热闹非凡。
  凉亭内
  姜玉姝展开一张图,指尖轻划,“看,三进的宅子!喏,大门、二门、耳房、后罩房,这儿是个园子。”
  郭弘磊告知:“虽然比不上眼前宽阔,但在都城而言,不小了。”
  王氏下意识抬头,望向不远处追逐嬉闹的孙子孙女,乐道:“边塞与都城,怎能相比?都城自古寸土寸金。弘磊,真的买下了吗?”
  “岂敢欺骗母亲?”
  郭弘磊朗声答:“儿子亲手签的房契与地契,已经上官府改注了,阿哲负责安排打扫、修缮,中秋后启程,待您抵达都城,即可入住。”
  “唔,好,好,很好!”
  王氏频频点头,万分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一把夺过图,睁大眼睛审视,“不错,这个宅子,比前几年买的那个,强了十倍不止!”
  婆婆劈手便拽,姜玉姝吓一跳,仓促松手,图险些被撕烂。
  “哈哈哈,总算买了一处满意的!”王氏神采奕奕,红光满面,认真观察纸上的宅院线条,“我早就想回去了。”
  老人高兴,小辈们也高兴,热切商议搬迁事宜,亭外亭内欢声笑语不断,喜气洋洋,其乐融融。
  片刻后,姜玉姝眸光一扫,突然发觉异样:
  王氏眉欢眼笑,双目有神,激动吩咐搬迁次序,仿佛年轻了十岁。
  老人极度兴奋,近乎“欣喜若狂”,眼睛过于有神,脸色过于红润。
  整个人透出一股子违和感。
  姜玉姝笑容消失,莫名感觉不安,悄悄一拉丈夫袖子。
  郭弘磊纳闷扭头。
  “你快看,”她迟疑问:“老夫人是不是、是不是……太高兴了点儿?”
  “什么?”
  “她太高兴了,高兴得不大对劲。”
  他一怔,定睛端详母亲,猛然也开始不安,难以言喻地慌。
  “咳咳!”郭弘磊站起,严肃清了清嗓子,引得弟弟、侄儿等人安静注视,以为他要交代搬迁差事。
  姜玉姝也起身,一时间有些无措。
  小辈们面面相觑,亭中仅剩老人的笑声,高亢,突兀。
  郭弘磊不由自主,攥住桌沿,恭谨问:“母亲,您觉得,新家应该选谁当管家?”
  王氏沉浸在狂喜中,忘乎所以,笑一阵,念叨一阵,“哈哈哈,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老夫人?”姜玉姝屏住呼吸,“老夫人?”
  郭弘磊脸色变了,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疾步靠近,弯腰,扶住老人肩膀,“劳神许久,歇会儿吧?”
  “不用,娘不累!”
  王氏一挣,使劲甩开次子的手,格外红光满面,兴致勃勃,爱不释手摩挲图纸,“哈哈,好,真好,总算能回家喽,我早就想回去了。”
  “老祖宗,您、您怎么了?”
  “祖母?”
  “母亲?”
  小辈们慌了,紧张呼唤、搀扶、劝歇息、劝喝茶,王氏统统不理睬,自顾自地高兴。
  众人忐忑不安,耳语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莫非……癔症?”
  “癔症?掐人中试试吧?”
  “别慌,立刻请大夫!”
  “对,快请大夫!”
  话音刚落,王氏高声说:“真好,我真高兴,终于可以回家了。”
  老人猝然往后倒,靠着矮榻,含笑阖目,溘然长逝。
  世事难料,乐极生悲,亭中一片死寂。
  郭弘磊不敢置信,伸手,手指剧烈颤抖,试探老人的气息与脉,半晌,红着眼睛扑通跪下,哽咽悲唤:“母亲!”
  “母亲——”
  “天呐。”姜玉姝瞠目结舌,“老夫人怎、怎么……唉。”她长叹息,挨着丈夫跪下了。
  王氏思念家乡,盼了十几年,却因种种缘故,多次放弃回乡的机会,猝然死在边塞,未能如愿终老于都城。
  与此同时·都城姜府
  中秋前夕,姜府惯例给下人发节赏,图个喜庆。
  一小丫鬟兴高采烈,飞奔路过时,被伺候主母的侍女和婆子叫住了,问:“哎,前面放赏了吗?”
  “嗯,都在领赏呢。”
  “今年中秋,赏了什么?”
  小丫鬟笑嘻嘻,“我得了二十个铜板和团圆饼,嬷嬷姐姐们肯定得更多!”说完,她一溜烟跑了,“赶紧去吧,晚了可能就没有团圆饼了。”
  许氏的两名侍女嘀咕两句,吩咐道:“你照顾好夫人,我们帮你领,很快就回来。”
  “哎。”粗使婆子不悦,却不敢得罪主母的贴身侍女,赔笑说:“有劳了。”
  侍女一走远,婆子便拉下脸,叉着腰,以尾指剔牙,小声咒骂:“呸,小贱蹄子,惯会偷懒耍滑,总是使唤我干活,一走就半天,等我找老爷或少夫人告你们一状,叫你们偷懒!”
  婆子忿忿嘟囔,踮脚,眼巴巴眺望放赏的方向,目光闪了闪,快步走进房间,一股药味儿扑鼻而来。
  婆子蹑手蹑脚,走进里间,探头望去:
  榻上,许氏卧病多年,仰躺昏睡,骨瘦如柴,面黄如蜡,鼻塞呼吸粗重,刚入秋已盖着厚实被子。
  “夫人?”
  “夫人,喝水吗?”
  许氏一动不动,毫无回应。
  “嘿嘿。”婆子放心转身,趁机溜走偷懒,边走边嘀咕:“啧,又疯又病,丈夫冷落、儿女嫌弃、还把娘家给彻底得罪了,孤零零,一看就不是长寿的,早死早了!伺候疯婆子,我真是受够了。”
  婆子丝毫不知,榻上的病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呵。”
  “又疯又病?”
  “如今,莫说亲人,连下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许氏凄然冷笑,吸了秋意凉气,咳嗽不止,艰难咳出几口痰,差点儿被痰窒死。
  “我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她独自一人,咳完喘,喘完咳,蓬头乱发。
  许氏翻身,面朝里侧,在褥子最下方,摸出一块碎瓷片,此乃前天发脾气打翻药碗时,她偷偷藏起的。
  “姜世森,薄情寡义,见异思迁,你会遭报应的。”她挽起袖子,捏紧碎瓷片,在腕间比划,泪珠落下时,猛地一划!
  鲜血涌出,染红了被面。
  “明诚、明康,忤逆不孝,早知如此,当初一生下来就该掐死。”许氏感觉不到痛,又狠狠一划。
  “姓姜的,没一个好东西!”
  “哦,除了我的姗儿,除了姗儿。”
  许氏木着脸,眼神发直,咬牙切齿,一边念叨咒骂,一边疯狂挥动碎瓷片,恶狠狠,把自己手腕划得血肉模糊。
  良久,虚掩的房门被推开,姜明诚拎着一个小巧食盒,关切探望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发两个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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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奏报丁忧
  “不孝的孽障, 你又来做什么?”
  “娘, 娘!您、您——”姜明诚目瞪口呆, 进门时的讨好笑容消失, 瞬间傻了, 手一松, 食盒落地, 药碗“当啷”碎裂,清粥小菜和精致糕点四处散落。
  “逆子, 滚出去,滚!”
  许氏右手捏着碎瓷片, 把左手腕和小臂割得血肉模糊,血已经染红了大片被面, 血腥, 刺眼。她虚弱喘息,怒目切齿, 瞪视长子, 母子之间仿佛有血海深仇, 憎恶斥责:“除了姗儿之外, 姓姜的, 没有一个好东西, 孽障, 你今天来,估计、估计又是帮着老畜生指责我吧?”
  “不、不敢,岂敢?来人!快, 来人!”
  姜明诚吓得结巴,从惊恐中回神,慌忙一扑,手哆嗦,飞快抢走碎瓷片,跪在榻前,意欲捂住伤口以止血,却因伤口太多、太长、太深而束手无策,放声大哭,“儿子岂敢指责母亲?儿子若是做错了,任凭长辈责罚,您想出气很容易,万万不可伤害自己啊!”
  “逆子,孽障。”许氏重病缠身,又失血过多,奄奄一息,脸色灰败,眼里饱含憎恶,喃喃说:“姜世森,薄情寡义,老畜生,逼死、逼死了我的姗儿,又教坏了我的儿子,你会遭报应的,一定、一定遭报应咳、咳咳咳——”
  她话未说完,猛一阵咳嗽,大量痰涌上,却无力吐出,不上不下,卡住了。
  “咳咳!咳呜——”病人无法呼吸,喉咙“咯咯嗬嗬~”,伸长脖子蹬腿,窒息须臾,逐渐昏迷。
  昏迷前,许氏仍愤恨滔天,直勾勾瞪着长子,使出浑身最后力气,抬手,扇了长子一耳光。
  濒死母亲打的耳光,丝毫不痛,但带着恨,沾着血。
  姜明诚跪在榻前,惊惶失措,耳畔没听见耳光声,脑海却响起“啪~”响亮一声,巴掌印深深刻入心中。他摇晃昏迷之人,恐惧大喊:“娘?娘?醒醒,求您醒醒。”
  “来人!”姜明诚竭力大吼:“快来人!”
  下一刻,悄悄偷懒的婆子和侍女闻讯返回,奔进里间一看,霎时也吓傻了,腿一软,跪下了,惴惴求饶:“奴婢——”
  “蠢货,愣着干什么?立刻请大夫!”
  “是,是。”下人屁滚尿流,跌跌撞撞跑去请大夫。
  不久
  大夫匆匆赶到,谨慎查看一番,摇摇头,叹了口气,肃穆告知:“请恕老朽无能为力。姜老夫人失血过多,加上痰厥窒息,已经去了,诸位节哀顺变。”
  大夫说完,拎起药箱离开,路过姜世森父子时,又道一句“节哀保重”。
  “来人,送送大夫。”姜世森脸色铁青,藏在袍袖内的双手握拳,勉强克制怒火,草草瞥了瞥自杀身亡的继妻,不愿多看一眼,厌恶至极。
  姜明诚跪地哀哭,来不及换下染血衣服,脸颊带血的巴掌印尚未洗净,“娘,娘!”
  许氏的子孙媳妇等人一听见噩耗,纷纷嚎哭,顷刻间,中秋前夕的喜庆之气荡然无存,开始办理丧事。
  夜间·书房
  “唉。”
  “糟了。”
  “这下糟糕了。”
  姜世森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脸色黑如锅底,举拳砸桌泄愤,咬牙说:“明诚考了四次才金榜题名,我使出浑身解数,告老前给儿子谋定一处好缺,中秋后便要上任,谁知,孩子母亲竟糊涂自杀身亡!”
  “我已经告老,待诚儿守完孝,我恐怕没有本事为他重新谋一个好缺了。”
  亲信小声宽慰,“老爷无需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公子有才华,何愁谋不到官职?待出了孝,您请亲戚或朋友关照关照公子,不就行了?”
  “谈何容易?其一,人走茶凉,我已经不是侍郎,办事难;其二,凡是好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哪里轮得到诚儿!”
  亲信提醒:“您虽然退了,但咱们家大姑娘夫妻俩刚升迁,前途不可限量,岂会不乐意提携弟弟?”
  “唔,那是自然。”
  “想起女儿女婿,我才略放心些。”
  姜世森焦头烂额,深深埋怨继妻,“许氏实在、实在是——糊涂透顶!这些年,她偏激固执,做出无数荒唐事,得罪不少亲戚,我顾全大局,一忍再忍,包容至今,她作为母亲,却丝毫不为儿子的前程考虑,无缘无故自杀,临死前,居然还打了儿子一耳光?简直,简直——哼!”他停顿,没说出难听话,愤怒拍桌。
  “老爷息怒,快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体。夫人毕竟、毕竟已经去世了。”
  姜世森面无表情,毫无悲伤之色,暗忖:疯癫泼妇,死不足惜。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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