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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流放边塞-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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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当官,荆教谕给你撑腰——”
  “慢着!你若是无凭无据,不准信口指责。”
  姜玉姝不喜粗鲁聒噪,挥手制止老妇人,威严问:“原告,对于被告的‘霸占’说法,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中年人迫不及待,强忍怒火答:“大人,草民冤枉!兵荒马乱期间,草民一家也逃难了,前年年底回村,官府发了赈济粮和粮种,同时吩咐:‘良田不可荒废,准许村民耕作本村闲置土地,但需上交七成粮食给官府’。另外,当原主人回乡时,必须物归原主,并给予适当补偿。”
  适当补偿,是应该的。
  但,多少才算“适当”?
  姜玉姝一听便明白了争执的根源,扭头,轻声问小吏:“这道命令,是不是衙门颁布的?”
  小吏躬身答:“是!当时,全县人口锐减,良田荒废,刘知县为了振兴图宁,特地琢磨出这一道‘代耕令’。”
  姜玉姝恍然颔首,旋即不解地问:“此等民生大事,县衙档册上为什么没有记录?”
  “这、这……”小吏低下头,含糊解释:“咳,近年衙门事情多,人手却不足,但正在查缺补漏了,卑职回去一定禀告黄县丞,尽快把‘代耕令’详细补上!”
  姜玉姝心生疑虑,却面不改色,严肃问:“既然官府吩咐补偿,原告,你补偿被告了吗?”
  “补偿了!”
  中年人一家憋屈不平,七嘴八舌道:“乡里乡亲,岂敢白占便宜呢?今年七月初,庄稼出苗的时候,她一家子回村,里正立刻叫上我们登门解释,当天,她家不仅领到赈济粮,还得到我家补偿的一千斤土豆。”
  “里正做主,双方商定:秋收后,我家再补偿一千斤粮食,然后把田地物归原主。”
  “不料,她家贪得无厌,隔三岔五地要粮、要钱,经常拉着我们上山伐木、挖石头帮忙盖房子……唉,林林总总,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忒叫人恶心!”
  “唉,还有更过分的。”中年人扭身,抬手遥指庄稼地,接腔告知:“那儿,下个月可以挖土豆了。谁知,她家狮子大开口,张嘴讨要一半的收成。大人,草民一家累死累活,七成粮食上交官府,自己得三成,她家没出过半分力,凭什么占我们的一半?”
  老妇人理直气壮,“因为田是我们家的!你家霸占近三年,多收了几万斤粮食,眼下我们日子困难,只要求分这一季的一半,又没叫你补上前两年的,仁至义尽了!”
  中年人急赤白脸,“当着官府和乡亲们的面,你说,你哪只眼睛看见‘多收几万斤’了?”
  “我——”老妇人一口咬定,“总之,你家就是占了我家的便宜!”
  中年人怒不可遏,“哼,仔细算算账,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庄稼马上成熟了,你们眼红,连偷带糟蹋,故意毁了一大片土豆,简直太过分了!”
  糟蹋庄稼?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姜玉姝深知务农的艰辛,一听就不痛快了,沉声问:“被告,你是不是故意毁坏庄稼了?”
  “我、我没有。”老妇人脖子一缩。
  中年人一家同仇敌忾,“今天不单我们,附近乡亲也看见了,人赃并获,休想抵赖!”
  正巧,我本就打算摸查估算秋季收成。思及此,姜玉姝抬脚走向田间小路,吩咐道:“带路,去瞧瞧现场。”
  “啊?”所有人面面相觑,大为意外。
  翠梅始终寸步不离,搀扶她并催促原告:“原告,别愣着,快带路!大人查了证据才能主持公道。”
  “哦,是!”原告一家火速起身,小跑带路,满怀期待,毕恭毕敬。
  “哎——大人?”老妇人一家自知理亏,慌乱无措,硬着头皮尾随。
  于是,姜玉姝领头,官府一行、原告被告一行、看热闹的村民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涌向田间,悄悄议论女官将会如何判决。
  与此同时·赫钦郭府
  府医方胜眉头紧皱,全神贯注给郭晓嫣诊病。
  王氏皱眉问:“大夫,怎么样?要不要紧?”
  女婴四个多月大了,仍是一副瘦弱模样,双目紧闭,小脸雪白。
  “姑娘……不太好。她先天体弱多病,是药三分毒,婴儿禁不起药力,很多药都不能用。”方胜叹了口气,隐晦提醒:“老夫人,您快想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家庭与工作,鱼和熊掌……


第212章 病弱千金
  几人围着粉雕玉琢的女婴, 均流露忧虑之色。
  面对孱弱的孙女,王氏一筹莫展,气闷说:“你是大夫,你都束手无策, 我能想出什么办法?”
  府医方胜清了清嗓子, 满脸为难之色,试探问:“要不、将此事告诉二爷或夫人一声?听听姑娘父母的意思。”
  “弘磊忙着呢!征战沙场, 险象环生, 可不敢让他担心, 家里一贯报喜不报忧的。”王氏想了想, 无奈说:“看来, 是应该告诉玉姝一声了,叫孩子母亲拿主意。我这个做祖母的, 实在是头疼, 唉。”
  方胜合上药箱,第无数次端详女婴的气色, 凝重道:“四个多月大,龙凤胎的哥儿会抬头、会翻身、能灵活动弹,姑娘却至今不会翻身,连抬头的力气都不太足,还在喝奶便开始喝药了。”
  “眼下刚入秋不久, 她已经病了三场,一病就不吃奶,那等到寒冬腊月时, 恐怕会更——”方胜仓促停顿,不敢把话挑明,“咳,我只是觉得,姑娘身体弱,平日应该更用心地照顾。”
  王氏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孙女额头,被烫得犯愁,“我经常叮嘱奶妈和丫鬟,生怕她们不用心,饮食起居,所有的好东西,三个孙子有,孙女必定也有,甚至给她最多。原本以为她会慢慢长结实,谁知道,这丫头接二连三地生病,一点儿不见长胖。”
  “愁,真愁人。”祖母烦恼叹气,催促道:“孩子反复发热,好几天不肯乖乖吃奶了,你倒是快想办法啊!”
  方胜硬着头皮应答,“我、我再琢磨琢磨。”顿了顿,他郑重提议:“如果实在不行,还得像以前那样,请管御医出马。”
  “这……”王氏眉头紧皱,迟疑说:“管御医仍在图宁卫服流刑,请他看一次病,忒麻烦。”
  方胜正色劝说:“姑娘千金之体,是长辈们心坎里的宝贝,只要能使她康复,再麻烦也是值得的!”
  王氏耷拉着眼皮,转了转腕间玉镯,叹道:“这是当然。弘磊特别疼女儿,常写信关心,生怕丫头不好。”她无计可施,扭头吩咐:“立刻叫阿哲写信去图宁,记住,此事暂时别告诉弘磊,先知会他嫂子一声,听听玉姝的意思。”
  “是。”仆妇领命,快步去寻找郭弘哲。
  紧接着,王氏起身,叮嘱道:“务必好生伺候姑娘,有事儿随时上报。”
  奶妈和丫鬟纷纷应“是”。
  片刻后
  下人簇拥并搀扶,王氏返回自己住所,更衣洗漱后,扬起笑脸,迈进间厢房,欣慰望去:
  “弟弟,来,快来呀!”郭烨坐在矮榻一角,拍手招呼:“爬过来!”
  然而,郭炅只有四个多月大,尚不会爬。婴儿翻身趴着,双肘稳稳撑起上半身,抬头凝视兄长,手脚并用,本能地尝试挪动。
  “哈哈哈~”郭烨奶声奶气,食指刮脸嘲笑弟弟,口齿伶俐地说:“看,弟弟又流口水啦,羞,羞,羞!”
  郭炅懵懵懂懂,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盯着兄长。他白白胖胖,腮帮子肉嘟嘟,鼓起呈弧状,令祖母高兴,令奶娘备有成就感。
  奶娘丫鬟们乐呵呵旁观,“不羞不羞,弟弟还小,等他长大些,就不流口水喽。”
  “来,擦一擦,干干净净!”
  王氏靠近,落座榻沿,慈爱笑说:“烨儿,你是哥哥,不能取笑弟弟。你小时候也流口水,流得比弟弟还多呢。”
  “没有没有!我才没有!”郭烨一咕噜站起,颠颠儿跑向老人,一头扑进祖母怀里撒娇,“弟弟不知羞,他流口水,我不流。”
  所有人忍俊不禁。
  王氏眉开眼笑,搂着孙子好一顿摩挲,“好好好!你长大了,确实不流口水了。”
  “啊啊——”郭炅戴着虎头帽,穿着薄红袄,嗒嘴,流口水。
  王氏欣然回应,探身抚摸小孙子脑袋,哄道:“乖,乖孩子,没人笑话你。快快长大,就没人笑你流口水了。”
  下一瞬,放学的郭煜飞奔而来,远远便大喊:“老祖宗?”
  “这儿呢!”
  少顷,王氏看着三个白胖健康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一边陪他们玩耍,一边慈祥问:“煜儿,今天新学了什么了?”
  “仍是背书。”郭煜脱鞋上榻,逗小堂弟玩儿,苦恼说:“唉,《诗经》太复杂了,好几百篇,估计猴年马月才背得完。”
  王氏立刻鼓励,语重心长说:“专心致志,日复一日,早晚会背得滚瓜烂熟的!你要认真读书,否则,看你二叔回家——”
  “哎哟,知道,知道啦。”郭煜被唠叨怕了,求饶似的打断,苦着脸表示:“我用功,我一定用功!”他捏捏小堂弟脸颊,突想起一事,关切问:
  “刚才我路过二婶的屋子,想看看妹妹,但又被拦下了,丫鬟总说‘暂时不能探望’。妹妹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了?”
  王氏笑容一淡,严肃答:“她的病还没好,正在休养,所以必须尽量少打扰,连小炅都得搬走。唉,孙女儿生病,祖母已经愁得不行,倘或你们三兄弟沾了病气病倒,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郭煜忧心忡忡,忍不住问:“妹妹病得很严重吗?她会不会、会不会像我娘那样?”病逝?
  所有大人脸色一变,使劲摇头,王氏忙答:“怎么可能?傻孩子,不许胡说!”
  “晓嫣……会康复的。”其实,王氏心里根本没底。
  午饭后,祖孙四人均有小憩的习惯。
  丫鬟搀王氏躺下,“老夫人,慢些。”
  “孩子们睡了吗?”
  仆妇笑答:“小公子们都回房休息去了。”
  王氏仰躺,闭目养神,忽然烦闷叹息,喃喃说:“晓嫣那小丫头,体弱多病,难养活,兴许……唉,不是个有福的。”
  心腹仆妇与丫鬟对视一番,有的放帘帐,有的掖被子,谁也没敢接腔。
  郭晓嫣的父母公务缠身,远在庸州图宁,虽然担心女儿,却苦于两地分隔,难以见面,平日只能靠书信寄送关爱。
  今天,姜玉姝初次出巡,遇见拦路喊冤的村民,趁机亲往田间,摸查估算庄稼收成。
  百余人挤在一片空地周围,姜玉姝缓缓扫视:
  平原耕地,宽阔庄稼田中间,土豆被拔秃了一片,植株凌乱散落,地上丢着几个布袋子,袋子里滚出几十颗土豆,最大不过小半个拳头。
  中年人蹲下,捡起一颗小土豆,高举,痛心疾首地说:“大人,您看,土豆正在长个头,还没成熟,就被小偷糟蹋了。”
  老妇人脱口而出:“你骂谁呢?这可是我家的地!哼,当初你们肯定以为我一家死绝了,趁乱霸占,轻易多了三十亩,你们美滋滋,可怜我孤儿寡母,吃了上顿没下顿,快活活饿死了。”
  “放屁!地虽然是你家的,但庄稼是我们种的。”中年人的妻子忍无可忍,哽咽唾骂:“我仔细算过了,至今为止,已经补偿你家一千五百斤粮食和二两银子,外加帮忙盖房时,你家竟没谢过一顿饭,还不够的吗?”
  “贪得无厌,糟蹋粮食,仔细遭雷劈!”
  “呸,你们仗势欺人,欺负孤儿寡母,小心遭报应!”
  众衙役黑着脸,不耐烦地呵斥:“吵什么吵?闭嘴!”
  “当着知县的面,大呼小叫,一点规矩也不懂。”
  姜玉姝全神贯注,观察散落的植株和土豆,并吩咐护卫当场挖了几棵,审视田垄,默默估算收成。
  李启恭拎着一株,终于挤到她身边,揪了颗土豆说:“唉,个头太小,果然还没成熟,现在被偷挖,确实糟蹋粮食了。”语毕,他试探问:“大人如此专注,莫非发现偷窃的证据了?”
  “证据啊?暂时没发现。我只是想看看,图宁的土豆长什么模样。”姜玉姝头也没抬,叮嘱道:“既然原告声称有目击证人,李典史,你仔细问问边上的村民。这种案子,没必要闹上公堂,问清楚了就可以判。”
  “是。”李启恭只得起身,“卑职马上去审一审!”
  姜玉姝不顾官袍袍摆沾满灰土,忙活良久,满意拍拍手,赞道:“瞧,田垄直、间隔匀、杂草少,原告一家侍弄庄稼挺精心,今秋收成应该不错!”
  中年人不禁笑上眉梢,旋即恭谨表示:“这片地是官府允许种的,种子由官府发放,草民不敢不用心侍弄,绝无霸占的想法,皆因家里人口多、嚼用大,不得不辛苦弄粮食。”
  这时,李启恭返回禀告:“启禀大人,卑职已经审问清楚:共有三个村民亲眼目睹被告带着孙子偷挖原告的庄稼,并且,不止一次了。”
  “对!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中年人气愤填膺,“大人有所不知,她贪婪无耻,倚老卖老,欺负我们老实,明目张胆地偷东西。”
  “你、你胡说。”老妇人理屈词穷,一家人脸红的脸红,畏缩的畏缩,懊恼惊惶。
  翠梅递过帕子,姜玉姝接过,慢条斯理地擦手,暗忖:代耕令,初衷虽好,却太粗糙,规章制定得不够严谨,一施行便出问题。归根结底,官府疏忽了。
  她思考半晌,严肃问:“被告,现在有三个村民作证,证实你多次偷原告的庄稼,你承不承认?如果你坚称自己没偷,那就只能上公堂理论了。”
  “我、我——”老妇人膝盖一软,扑通下跪,白着脸哭道:“我没办法呀,孙儿饿肚子,饿得直哭,总不能眼睁睁看孩子们饿死。大人要罚,求您只罚老婆子一个,千错万错,都怪我,为了孩子,逼不得已才、才拿了他家一点粮食。”
  人往往同情弱者。围观群众见状,小声议论:“唉,她一把年纪了,偷粮食养孙子,也不容易。”
  “是啊,她家日子挺难的。”
  “只要她今后别再偷,不如就算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荆’字,乡里乡亲,不该撕破脸皮。”
  ……
  中年人一家咬牙切齿,却在众多乡亲怜悯的眼神与议论中,生生憋住怒火,并未继续斥责。
  姜玉姝当官之前,十分反感衙门“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的做法,但当官后,却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
  莫说知县,即使知府、巡抚、王公贵族……甚至皇帝,施政或主持公道时,绝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想法,而应该以大局为重,各方面权衡一番,挑一个最合适的决策。
  她看看原告,继而审视被告,威严道:“所以,你承认了,你确实犯下偷窃之错。按律,本官必须罚你,以正法纪。”
  “啊?”
  “唉,完了,她恐怕要挨打。”围观村民们方才同情原告,现在怜悯被告,悄悄议论:这个女知县,心真狠!
  “大人,我知道错了,真不是故意偷的,求您饶我一次!”老妇人跪在田间,不断磕头,其家属亦苦苦哀求。
  姜玉姝肃穆而立,沉吟不语。
  李启恭凑近,小声提议:“咳,当众责罚老人不太合适,依卑职看,不如命令她儿子代其受过,杀鸡儆猴!不知县尊意下如何?”


第213章 旧令焕新
  “叫她儿子代其受过?”姜玉姝摇摇头, “不妥。”
  李启恭高瘦,弯腰问:“那您认为该怎么办?明目张胆偷窃多次,按律得杖责,但上了年纪的婆子, 恐怕禁不起板子。”
  姜玉姝略压着嗓子,冷静答:“我不打算动刑。偷窃固然该罚, 但此案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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