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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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在黑崖遇险，还好柳侍卫武功高强，杀死了围攻的黑熊。这次，汗王想着再去黑崖狩猎，定会有大获而归。谁知道昨个早晨醒来，侍卫们觉得头晕脑胀，汗王令他们服了药丸准备撤退，却发现似走入了迷阵，到处都是参天古木，分不清东西。谋士出策让侍卫们跟着箭射出的方向走，快要走出去，却遇到一群黑衣人的围攻，对方武艺高强，又擅使暗器，许多侍卫避之不及都中了暗器，敌人好像对此地颇为熟悉，左右攻击，侍卫们拼死护卫汗王，眼看就要突围出去，对方却使毒，伤了许多侍卫，只有几个武艺高强的还留在汗王身边，后来又来了几个黑衣人，目标直取汗王，几个侍卫护着汗王先行，其余的留下继续作战，终究护卫不周，致使汗王受了箭伤，幸好遇到巡逻的护卫军，那些黑衣人也没再追过来。
　　　　“王后，汗王伤势严重，箭尖上有毒，望王后能以大局为重，下令不要任何人来正阳殿，也不要走漏任何消息。”王后含泪微微颔首。立即转身出去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正阳殿。
　　　　王御医焦急的看着汗王的伤势，弓箭差点射入心脏，而且这箭上还有剧毒，这可怎么办才好，虽然能取出弓箭，可这毒该怎么办？王御医紧张地踱来踱去，突然想到了绿琴拿来药方那次，忙令柳侍卫去请绿琴。绿琴不知何事，小心翼翼地站在正阳殿内。
　　　　“上次是谁给你的药方？”
　　　　绿琴正踌躇着该怎么说，却听王御医大声喝道，“汗王受伤了，还不快请那个人来治疗。”绿琴一惊，赶忙小声说到是络妃写的。
　　　　宓洛看着焦急的宫女和侍卫，说到：“你们都出去，任何人不要进来打扰。”
　　　　殿外，王后诧异的看着络妃带人进去，见柳侍卫跟在后面也就没有阻止。月炎看着她走过来，只是定定地看着，果然是绝色佳人。络妃瞥了月炎一眼，月炎赶忙低下了头，生恐她发现丝毫端倪。
　　　　络妃走进内殿，床上的人沉沉地躺着，看了一眼他胸前的伤势，心中一惊，竟是如此歹毒，两种毒药混合再一起，没有解药，怕是谁也救不了他。她拿了长针，小心地挑开伤口，再拿出来，针已变了颜色，宓洛拿起针在鼻下闻了闻，皱了皱眉头，吩咐王御医准备几样草药，再将它们整棵砸碎成糊状，末了又嘱咐到一定要新鲜的草药，最好是刚拔出来的。
　　　　王御医讪讪的答道：“这些草药比较稀少，干草药宫中还有些，新鲜的这到哪找啊，一时怎么凑的齐…”。
　　　　“这些草药对你们这些医师来说，自是很少用到，想来很是珍贵，对别人来说，不过是普通的杂草而已，其中几棵珍贵的，偌大的云城找不到吗？那些侍卫难道只会守门吗？”一席话说的王御医哑口无言，赶忙写了药单，让柳侍卫派多点人去找。
　　　　柳侍卫迟疑了一下，这么多侍卫出去，谁来守卫正阳殿，有外人闯入怎么办？宓洛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淡然到：“没人敢闯进来，我会负责汗王的安全。”月炎嘱咐柳侍卫快照络妃说的去做。
　　　　络妃又令御医找了一些寻常的草药，让王御医命人熬成药汁端来，看着黑黑的一碗，皱了皱眉头，吩咐到：“只要一勺便可，继续熬。”
　　　　宫女忙端了药汁出去继续熬着。络妃看着宫女递过来的药汁，也不接过，只是抽出汗王腰间的匕首，在腕上轻轻一划，顿时一条红线立刻涌现，络妃滴了几滴血在碗中，丝毫不顾御医的惊讶，淡淡的吩咐到：“给汗王喝下吧。”
　　　　月炎眼眸中流动着丝丝不解的情绪，震惊，钦佩转瞬即逝。络妃头也不抬，抽出丝帕，缠在手腕上，“等草药都找齐了，告诉我。”说完离开了正阳殿，向络宫缓缓的走去。
　　　　傍晚时分，柳侍卫已经带着侍卫回来了。络妃看着草药，吩咐到：“仔细的洗干净，不要弄折了根茎，用蒸笼把草药蒸熟，收集上面的水滴，再把草药弄成糊状放在荷叶上拿过来。”
　　　　王御医愣愣地听完，忙回过神，亲自动手弄药。不过多时，药已经弄好。王御医赶忙捧了药过来，络妃让他把药小心地涂在伤口周围，一会儿，伤口已经开始往外面冒黑色的血，王御医感到很惊奇。宓洛看着黑血流的差不多，吩咐王御医把弓箭取出来，王御医询问地看着络妃，络妃瞥了他一眼，说道：“难道堂堂的御医连弓箭也取不出来吗？”王御医略觉尴尬，赶忙上前，取出小刀，在火上烤过，轻轻地弄出毒箭。络妃看汗王已五大碍，吩咐一刻钟，再把收集的水滴给汗王服下，又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柳侍卫，“等子夜汗王醒来，给他服下。”
　　　　柳侍卫忙接过，惊喜地问道：“汗王午夜便会醒来吗？”
　　　　络妃不语，转身对着王御医一字一句的说到：“汗王的命是你救的，这些草药也是你配的。”王御医微诧，正要开口，却见络妃又转身对着月炎缓缓说到：“你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
　　　　月炎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快速出手，点向两个宫女，还没来得及出声，两个宫女就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月炎看了一眼王御医，又看了一眼柳侍卫，最后目光定在绿琴身上，绿琴恐慌地站在络妃身后，颤抖地说到：“奴婢不会说出去的，奴婢死也不会说出去的。”王御医早已经吓呆了，络妃吩咐绿琴先出去，又道御医要在这里侯着等汗王醒来，眼光微微地扫过柳侍卫，走了出去。
　　　　



第8章　一线相思

　　　　　　　　　　　月炎掏出了两颗药丸放到宫女的口中，过了一会儿，吩咐立于殿外的侍卫，“这两个宫女伺候汗王不小心中毒了，抬出去埋了。”
　　　　王后站在外面，急急地问到，“汗王可好？”
　　　　“回王后，汗王已无大碍，只是还未醒来”，月炎轻声答道，唯恐惊醒了殿内之人，“有劳王后上心，请王后回宫吧，汗王还须静养。”
　　　　“络妃来可有何事？”王后听出月炎话中之意，虽是担忧，却也别无它法，末了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月炎抬头看了王后一眼，似是不忍，却还是高声说到：“汗王昏迷中唤着络妃的名字，属下这才派人找来络妃。”
　　　　王后顿时脸色苍白，转过身，似是失了魂，缓缓的向月韵宫走去，旁边的宫女赶忙上前扶住王后，小心翼翼地离开。
　　　　宓洛坐在灯下，怔怔的凝视着腕上的伤，这种毒药也用了出来了吗？他的野心真就那么大吗？如果不是她恰巧识得这种毒，估计漠北的天下很快就会易主了。岂止是识得，她还记得当初她配这种毒的时候，起了个很美的名字：一个唤作眼儿媚，“醉人花气，午梦扶头，东风无力，欲避还休。”中毒之人全身无力，会出现似真似假的幻觉，如果没有解药，很容易被下毒之人所利用，寻常的解药更是无法解开此毒的。一个唤作相思，“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中此毒之人只要动情，便会遭受痛彻心扉的噬骨之苦，“莫道不相思，相思令人老，若恋天下情，还是相思好。”谁能抵挡了情之苦，一根牵之，万肠寸断。眼儿媚配上相思，谁人能敌。虽然这两种毒药厉害，却比不过令一种毒…
　　　　右相府内，一人匆匆来报，说是汗王午夜便能醒来。右相捏着手中的令牌，漠然到：“你可瞧仔细了？”那个人一震，“属下只是听说，未能近汗王寝宫，柳侍卫派重兵把守，络妃也在里面。”
　　　　“络妃？”右相皱了皱眉头。
　　　　“是”
　　　　“谁为汗王诊治的，可有消息？”右相放下茶盏，问道。
　　　　“是王御医，只是现在还呆在汗王宫中，不曾出来。”
　　　　“你下去吧。”
　　　　右相看着那人离去，轻轻唤了句，“出来吧”。屏风后走出一人，垂首站在一旁。
　　　　“让你查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属下只知道那种软绸似是西域的冰蚕锦，何人所得并不清楚，属下不知络妃用的何种功夫，所以不曾出什么线索。？”
　　　　“废物，还不继续去查，养你们有什么用，滚下去。”右相厉声呵到。
　　　　那个人诺诺的低头走出屋内，走出屋外，立刻站直了腰身，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丝丝阴狠的光芒，转瞬即逝。
　　　　正阳殿
　　　　影影的灯烛寂寂地燃着，在黑夜中，分外明亮。
　　　　汗王的手动了下，柳侍卫忙走上前。过了一会儿，汗王缓缓的睁开眼睛，哑声到：“我睡了多长时间？”
　　　　“回汗王，从昨天午时到现在…”柳侍卫低声答道。
　　　　汗王微动鼻翼，问到空气中有一丝熟悉的香气，想要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浑身上下如同刀割一样，心口处更是难受。汗王忍住伤痛，急急的问到：“络妃可是来过，她在哪里？”说完已是冷汗淋漓。
　　　　柳侍卫赶忙扶了汗王躺下，回道：“络妃来过，又走了。属下这就派人找她过来。”
　　　　“不用了，想是已经睡下了，不用麻烦她。”说完便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柳侍卫忙唤到：“汗王，汗王，你还没吃药呢。”
　　　　汗王似是累极了，“明个吧。”
　　　　“可是络妃…”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柳侍卫赶忙闭嘴。
　　　　汗王猛地睁开眼睛，厉声到：“络妃怎么了？”
　　　　柳侍卫一惊，忙到：“络妃吩咐说等汗王醒了要赶快吃药，才会好的快。”
　　　　汗王盯着他，不再言语，接过药丸咽了下去。月炎走上前来，汗王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月炎见汗王沉思不语，忙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当听到络妃割腕以血作药引，汗王的眉头皱了皱，后听到月炎处死了宫女，低声到：“王御医呢？”
　　　　“络妃命王御医在这里候着，属下不知怎么处理。”月炎踌躇了一会答道。
　　　　“既然络妃留人，就留着把，派人留心着。”
　　　　“是，汗王。”
　　　　“你也下去吧，本王累了。”
　　　　月炎轻轻地退出，吩咐侍卫小心的守着，转身去了侧殿继续整理文书。
　　　　这些日子，汗王把朝中大事都交有左相处理，命月炎从旁辅助。这几日各宫妃子都来问候，想要留下伺候，却被柳侍卫拦了回去。只有容妃不肯走，宁要留下，柳侍卫无可奈何，汗王却是整日沉睡。过了几天，汗王命人移往络宫，容妃想要跟去，却是心有余悸，丝毫不感造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汗王搬了过去。
　　　　络妃吩咐王御医每天准时过来给汗王换药，宫中的宫女没有口谕，禁止进入内殿，络宫之人更不可随意。一队队侍卫日夜在络宫外守着，丝毫不敢懈怠。紧张的气氛笼罩在络宫上方，打破了往日的沉寂。一晃几日过去，络妃每天吩咐王御医弄不同的药材来，王御医记下，按照惯例吩咐在外侯着的徒弟去取药，拿来以后，却是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才敢煮好送了进来。
　　　　络宫中因有了小公主而显得格外热闹，小公主似是精力充沛，在园中又跑又闹，累的一群宫女在后面气喘吁吁。小公主天生大胆调皮，常常抓了虫子吓唬宫女，宫女们虽是知道她在闹着玩，还是不经意间被她吓到。照顾她的宫女常常觉得胆战心惊，离的不敢太远，却也不敢走近。小公主只有看见络妃的时候，才会安静一会儿，虽然络妃对她并不甚在意，小公主一见络妃在那里弹琴，就静静地坐在一旁，愣愣地听着。小小年纪，却也能感觉到母妃对她的淡漠，只是立在一边，不敢上前。



第9章　伊人公主

　　　　　　　　　　　一转眼，冬天了，汗王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搬离了络宫。他很是想听她说让他留下来，而她却什么也没说，即使在他养病的时候，也很少出现，除了亲自给他开药方，查看伤势。
　　　　耶律曜辰越来越感觉到离不开络妃，如果说以前是因为她的绝世容颜而心生爱慕，或是得不到而不甘心不愿放弃。现在则是深深的钦佩。从她淡然的处事，从她挥剑挑开容妃的发束，从她精湛的医术，她已经一点一滴地深深的融入了他的生命中，溶进了心底。她到底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他见识了她高超的琴艺，精湛的医术。他为她找来成卷的书籍，多数都是她看过的。他细细的看了那些她看过的书，多是医书，琴谱，棋谱，诗词，史书，甚至兵法她都研究过，她不知道她究竟知道多少东西。如此奇女子，岂能是人间有知，连月炎给他的密信里也不曾提起她会这些。想到密信，耶律曜辰握紧了双手，他发誓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他会一生一世守候她，即使她心里没有他，他也会一直等下去。
　　　　一日，汗王刚到络宫外面，便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欢笑，走进一看，原来是小公主正捏着一团团雪砸向宫女们身上，宫女们笑着躲开，绿琴心疼小公主冻着，把雪团捏好递给了她，谁知道小公主笑盈盈地看着她，一扬手，雪团砸到了绿琴头上，绿琴忙抖掉头上的雪，作势要去追小公主，却见小公主朝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父汗，父汗”。绿琴等一干宫女忙俯身向汗王行礼，汗王抱了小公主，擦掉了她小手上的雪，乐呵呵地说到：“瑾儿今天可又欺负她们？”
　　　　小公主撅起来小嘴，说到：“我才没有呢，我是跟她们闹着玩呢。”随即又得意洋洋地说到：“父汗，瑾儿会背诗了呢？”
　　　　汗王惊喜到：“是吗，快背给父汗听听。”
　　　　小公主指着远处的梅花到：
　　　　“幽谷那堪更北枝，
　　　　年年自分着花迟。
　　　　高标逸韵君知否，
　　　　正是层冰积雪时。”
　　　　汗王欣喜到：“好，好，我家瑾儿会背诗了呢。”
　　　　“瑾儿还会背呢，母妃教了瑾儿两首呢。”说完又得意洋洋的背了出来。
　　　　“雪虐风号愈凛然，
　　　　花中气节最高坚。
　　　　过时自会飘零去，
　　　　耻向东君更乞怜。”
　　　　小公主背完，汗王疼惜地看着她，问到：“是母妃教的吗？”
　　　　“是，母妃说瑾儿是梅花开时出生的，就要像梅花一样，有着…”，小公主显然是忘了词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汗王笑着逗她：“有着什么，嗯？”小公主看着梅花，转过脸来，仰着小脸答道：“要像梅花一样漂亮。”汗王听了哈哈大笑，旁边的宫女们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好，像梅花一样漂亮，瑾儿可比梅花漂亮多了。”
　　　　“比梅花漂亮吗，那我去折一枝比一下。”说着就要向梅树跑去。汗王放她下来，笑盈盈地看着她，转身进了内殿。
　　　　耶律曜辰搜寻着那抹倩影，佳人正依窗而立，桌上铺了张宣纸，一株傲然挺立的梅花迎向风雪。耶律曜辰看着细致的笔迹，竟然勾勒出如同真正的梅花一般，隐约有淡淡的香气。旁边题了一行词：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耶律曜辰一边暗暗感叹中都文化的博大精深。一边涌起了深深的敬佩之意。随着佳人的目光望去，株株梅花竞相开放，有别与繁花似锦，在冷冷的冰天雪地里独树一帜。耶律曜辰走上前去，轻轻地将宓洛拥入怀中，默默地望向窗外的梅花。似是感受到佳人的默许，他搂的更紧了，随着她一同望向远处，心里只是期盼让时间永远的静止，该是多好。
　　　　东去春来，又一个年头过过去了。她始终对他是冷冷的，淡淡的，他却丝毫不介意，依旧宠着她，也宠着她的孩子。他从没要求她回报什么，也从不提出过分的要求。
　　　　五年了，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她努力使自己淡忘，淡忘，她努力不去看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