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纪事-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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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宝向来性子腼腆，平日里也不怎么爱哭爱闹，都说投胎投错了该是个姑娘的，三宝揉了揉眼睛委屈道“娘，我想学字，二哥笑话我是个小娘子，说娘子不读书的。”
　　　　越娆一听又是自己的二儿子，忍不住头疼，这孩子打不过来，也懒得管，只要不给自己惹事儿就阿弥陀佛了，二宝极为聪明，读书不老实却什么都会，在学院里捣乱，夫子头疼又不忍责骂，越娆慢慢也不管了，毕竟这样的孩子只要往正道上走便可，省的把灵气管没了，越娆劝着道“三宝是个乖孩子，不跟你二哥那个皮猴子玩儿。”
　　　　三宝长相像极了越娆，水灵灵的眼睛，殷红的小嘴，要不是穿着童子衣裳，真真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越娆越看越好笑，强忍着道“咱们以后一学武，晒晒太阳就像男子汉了。”
　　　　三宝一听激动道“那娘，我学武可好？现在就学。”越娆看着才三四岁的孩子，走路都是摇摇晃晃哪里能学武，只有好生劝着，让先学写字，越娆答应三宝一天抽出一个时辰教他学字，这才哄着孩子高兴。
　　　　葛嫂子抱着孩子大哭起来，好半天才平息了心情，葛家老爷被抓去当壮丁第三天便死在了路上，葛翔见这南宁王成不了气候了，便悄悄的吃尽了苦头投了正规军中，因作战不怕死被秦家编制到了秦家军，现如今成了一个七品的总兵，虽说不是大官儿但和秦家挂着钩儿，便有几分体面。
　　　　葛公子见了自家娘的脸，忍不住大哭道“娘您受了多少罪呀，儿子不孝了。”
　　　　葛嫂子擦了擦脸，含着泪，带着笑道“我倒是没有什么，但……但你媳妇，却……却成了这般样子……这日子……”
　　　　原来这葛家娘子不是葛嫂子的亲生女儿，却是她的媳妇，也是自己的嫡亲侄女，自小在身边痴缠长大，又和自家儿子两情相悦，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一家子，本来葛家是无锡当地有名的乡绅，家里出过大夫，算是清贵之家，但战争却夺了这一切的幸福，葛嫂子含着泪把到京城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叹了口气抹了泪道“屏儿开始要自尽，我死命拽着，那些人见了更是拉扯，伤了我却没有什么，屏儿被……被糟蹋了，已经痴傻了两年了，要不是越大夫和童家，我们娘俩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葛公子握着拳头，忍不住大哭，想跑进屋里抱着自家妻子安慰，想劝她，那些都无所谓，只要好好活着便是天恩了，但现在自己不敢，看着屏儿那胆怯和恐慌的模样心揪了起来，没有了以前的娇俏，没有了以前那可爱调皮，葛嫂子吸了口气，擦了擦泪道“我不敢让人知道，便说是闺女，这期间要不是因为屏儿，我早不想活了，我一直想要是我死了，屏儿怎么办，这才咬着牙忍了下来到了京城，好在童家为人良善，多有帮助，我们才得以存活，这恩情，便是一辈子的。”
　　　　葛公子点着头，哭道“娘，放心，这恩情一辈子也不会忘，娘，以后我好好的孝顺您，好好的对屏儿，我不会嫌弃屏儿的，在这乱世能活着便是天恩呀。”
　　　　葛公子在京城的西边有一个小庄子，虽说也算不上是大院子，但好在是自己的产业，要让葛嫂子搬过去住，葛嫂子担心屏儿的身子，有些犹豫，想着今儿越大夫才说能治好病症，倒不如一气儿治好，想了想道“儿呀，为了给屏儿治病，便把咱们祖传的玉佩押给了越大夫，现如今却不知道如何是好。”话还没有落，外头槐花笑着敲门道“嫂子可是在家？”
　　　　葛嫂子和葛公子对看了一眼，忙去开门见是槐花，忙问道“可是越大夫什么东西忘了？”
　　　　槐花笑着道“这倒是没有，越大夫让我把玉佩给您送了，又写了一张这几年看病的清单，越大夫说了，要是现在手里的银子紧凑，打个借条也行，什么时候银子凑手便还了，但玉佩无论如何让你们拿走。”
　　　　葛公子一看，心里忍不住更是感激，正经的给槐花作揖行礼，槐花赶忙避开，笑着道“可是不敢当，您如今是大人，如何给我一个丫头行礼。”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清单道“里头是详细的清单，这两年大概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有房租，大概是三十两，里里外外的算了算给您打了个折扣是一百七十两银子。”
　　　　葛公子拿了清单，心里感慨万千这越大夫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呀，感激道“翔谢过夫人，明日便送银子过来。”
　　　　葛嫂子拉着槐花的手，抹了抹泪道“大恩不言谢。”
　　　　槐花笑了笑道“玉佩给您送来了，奴婢也要走了，您呀，也别想太多了。”
　　　　葛公子看着槐花走远，轻叹道“都说这世间全是肮脏，但却有如此挚纯之人，娘，这是我们的福气，以后只要童家有用得着我葛翔的地方，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越娆见槐花回来，问道“玉佩送去了？”
　　　　槐花饮了一口热茶，笑着道“那葛家公子感激的不知道跟什么似地，还给我行礼呢。”
　　　　越娆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帮他们只是伸伸手的事儿，但是对别人便是救命之恩，其实我只是可怜她们寡妇艰难，我知道带个孩子难过日子，以前我作难呀，带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孩子饿得想哭，我看着难受，便想呀，不出来便要饿死在村子里了，打定主意抱着孩子卖了宅子和地，出来找活路，好在我有医术，开始走街串巷的当铃医，当时有一个客栈的老板娘见我可怜便宜的租给我一个屋子，那时候难得真想哭，有时候抱着孩子坐在床上心里难受，闷闷的哭一场，哭过，抹干净眼泪第二天再去当铃医。”
　　　　槐花没有想到以前的夫人居然受这样的罪，听的两眼泪，越娆笑了笑道“这便是熬，要是熬不出来便什么也没有了。”
　　　　槐花刚要说话，便听外头小厮传话说是大夫人使个婆子来叫越娆过去，越娆轻叹道“这当娘的有娘的难处，当家主有家主的难处，罢了，我去看看，这一笔呀画不出一个童字。”
　　　　
　　　　第一百一十五章心思
　　　　
　　　　越娆到童宜府里的时候，见嫂子吴娘坐在床上发愁，童琛和童宜在旁边劝说品儿，品儿见越娆来了，忙起身行礼，叫了声婶娘，越娆摆了摆手，笑着道“怎么了这是？”
　　　　吴娘见越娆来了只觉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忙道“弟妹你可算是来了，哎现在为了品儿，我发愁呀。”
　　　　丫头们上了上好的茶点，越娆去了大衣裳，抱着茶碗暖手，轻声问道“可是为了品儿的婚事儿？”
　　　　吴娘轻叹道“可不是，就是为了品儿的亲事儿，苏家娘子来了，我没有半点的怠慢，张罗了吃喝住，品儿这亲事儿也是我和你大哥看好的一门子亲，这苏家是余姚大户，都是做药商生意的，知根知底的，现如今这世道乱了，苏家娘子也是九死一生到了京城，投奔了我们来，原说这娘子来了，成亲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就怕……就怕着姑娘在世道上求活，坏了性子。”
　　　　越娆听了也觉得有理，乱世求生不易，现如今只有苏娘子和自家老子娘活了下来，要是在世间学了歪门邪道岂不是害了品儿。
　　　　越娆想了想道“既然嫂子没有主意，我也略说些，现如今苏娘子爹和哥哥妹子生死不明，定不会成亲的，不是我咒这亲家，要是这苏家人真是……真是没有了，苏娘子要守孝三年，这三年嫂子难不成还看不清这孩子的品格儿吗？”
　　　　吴娘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心里的话没法子说到台面上，不由得心里着急道“我……我怕她……不妥当，毕竟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乱世……”
　　　　越娆听了半晌才明白原来吴娘是怕这苏娘子不是处子，毕竟一个姑娘带着一房家人和娘亲逃到京城，要是一切妥当就罢了，要是碰上那些猥琐的坏人，这姑娘可是……
　　　　越娆其实倒是不在意女子是不是处子，要是姑娘人品好，要真是出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儿，也是能接受的，毕竟女人活着不是为了那一层‘薄膜’但越娆这话却不能明说。
　　　　越娆饮了一口热茶，也没有接话，品儿心里着急，不由道“娘，我不想被人指责嫌贫爱富，君子就应该遵守诺言，我和苏娘子有婚约，现如今苏家落魄了我便要退亲，这有违君子所为，孩儿断断不能听从，再说苏家娘子我见过温文尔雅，又那么坚强，不愿受我们家半点恩惠，自己拿了首饰换了银钱送到厨房给她娘和那一家子仆人吃喝，这女子的品行能坏到哪里去？”
　　　　吴娘忍不住生气道“现如今还没有娶进门你就这样不听话，以后是不是娘也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越娆听了忍不住想笑，这婆婆和媳妇真真是‘仇家’，给品儿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说话，越娆劝道“嫂子这话可是说过了，孩子不过陈述了事实而已，至于吗？”
　　　　童宜想说两句，话到嘴边也吞了进去，只抱着茶碗抹茶沫子，童琛笑道“嫂子儿女自有儿女福，要不是咱们家提前知道了信儿，逃出南方，指不定怎么样呢。”
　　　　吴娘听了这话，面色缓和，轻叹道“我何尝不知道，但是娶媳妇就怕娶个刁钻不孝之人，要是搁以前这媳妇我绝对二话不说，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这苏娘子要是学会了世间那些歪门邪道这可是害了我们一家子呀，我就这么两个儿子，老大以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媳妇必须是个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的人，要是娶一个一路十八弯儿的人，我们家……哎，愁呀。”
　　　　越娆笑了笑知道吴娘最担心娶回来一个不洁之人，现如今苏家娘子就在府里，是好是坏看上两年什么都清楚了，越娆笑了笑道“罢了，嫂子，这苏娘子就在咱们府上住着，孩子的品行以后慢慢看，再说我感觉苏家娘子不会是不洁之人，您想呀，要是不洁之人，怎么好意思上门，上门了以后闹出什么笑话，他们的后果也承受不起，再说嫂子，弟妹劝一句，孩子要是个孩子，其他的又何必太过在意呢？”
　　　　吴娘忍不住冷笑道“弟妹只想着童家的名声，怕退了亲以后对二房名声不利吧，但是我在意的是孩子的幸福，那些个名声和我品儿的婚事儿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童宜见吴娘胡说八道，忍不住呵斥道“胡说什么呢，弟妹好意劝你，你倒是发起了脾气来，难不成童家名声你就不管不顾了？”
　　　　越娆甚是理解吴娘的心思，笑了笑道“嫂子的心思我明白，搁在当母亲的身上，能理解的。”
　　　　吴娘说出那些话，便有些不好意思，现如今见越娆没有恼，还帮着自己说话，不由愧疚道“弟妹，不要生气，是嫂子心里太急了些。”
　　　　越娆笑着摇头道“我是理解嫂子的，毕竟孩子在娘心里都是一个禁区，我明白的，只是咱们在这里瞎猜，也不妥当，不如找个上好的稳婆，悄悄的在身后看看，要是把话搁在明面上就不好了，毕竟也要给品儿留些脸面才好。”
　　　　吴娘想了想，点了点头，品儿忙起身感激的给越娆行礼道“谢谢婶娘。”
　　　　越娆笑道“你也别谢我，谢谢你娘吧，你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吴娘生气的把脸扭到一边，品儿跪在地上，给吴娘磕了头，轻声道“娘，刚刚顶撞了娘亲，孩儿在这里给你赔罪了，孩儿不是为了别的，就怕丢了童家的脸面，出了门让人戳脊梁骨，以后难做人，并不是有意顶撞娘亲的，求娘亲不要气坏了身子。”
　　　　越娆手肘子碰了碰吴娘笑着道“孩子都赔礼了，嫂子也消消气吧。”
　　　　吴娘本来见品儿跪在地上便心疼的跟什么似地，但碍于脸面，也不吭声，现如今越娆给她递了一个梯子，忙道“哎，你起来吧。”
　　　　童琛把品儿扶了起来，童宜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再这么出言不逊，仔细家法伺候。”
　　　　品儿忙行礼道“孩儿记住了。”
　　　　一百一十六章苏娘子
　　　　越娆笑着道“罢了罢了，孩子家，就是性子急些。”越娆本想着能去看看苏家娘子，转头一想嫂子心里膈应，现如今自己巴巴的去看侄儿媳妇，倒是给嫂子脸上不好看，也就歇了心思，一家子都说先看看孩子的品行儿再说，越娆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去的路上轻声对童琛道“这苏家娘子要是能嫁给品儿就是万幸了，要是…要是嫂子不同意，这一辈子真是难说婆家了，毕竟在咱们童家住过一段时间，要是到时候推了亲事儿，这不是逼人家苏娘子往死路上逼吗，嫂子这事儿…哎。”
　　　　童琛轻轻拉着越娆的手道“罢了，咱们嫂子平日里都是冷静的，然遇上孩子的事儿就乱了阵脚。”
　　　　童家客房里，苏家娘子细白精致的脸上全是镇静，坐在屋里做着针线，苏夫人在旁边抹着泪道“这童家到底什么意思，今儿他们二叔一家子来了，也不让你见客，他们见我们贫了想着要退亲？”
　　　　苏素素淡淡的笑了笑看着自家娘亲，轻声道“娘，您现在急也没有办法，要真是退了亲，咱们就在京城里住下，我们身上还藏了几个金戒指，到时候卖了，换一个小院子，咱们就是做针线也能过活，要真不行，我就去卖画，到时候置几亩地也是能活的。”
　　　　苏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抱着女儿大哭道“我的儿，你本是夫人太太的命，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地契房契现如今都没了踪影，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呀，你爹和你哥哥也没有了信儿，是死…是活？”说着捂着嘴痛哭，苏娘子强忍着泪劝着苏夫人道“娘，爹和哥哥一定还活着。”
　　　　苏素素强忍着泪，笑着安慰自家母亲，道“娘，哪里就过不下去了，人都有两只手，咱们那时候从江淅往北边逃难，不也是历经千辛万苦，那时候什么苦没有吃过，没吃没喝的，靠着野菜和杂草过活，不是也活了过来，其实本来我不大想投奔童家的，毕竟他们家和咱们家现在是天壤之别。”
　　　　苏素素外柔内刚之人，在家做小娘子的时候，锦衣玉食却学其他杂学，诸子百科也学了不少，帮着娘亲办理家务，性子沉稳，要不然也不会带着母亲咬着牙硬是挻了过来。
　　　　苏素素手下的针线活计不停手，因苏绣丽秀美深得京城贵妇的喜欢，便让自家下人出去买卖，倒也维持了一家子的吃食，本想着租赁一套房子搬出童府，然童家人极为热情，衣食也安排的妥妥当当，到是让苏家没法子说出口，苏夫人看着自家女儿手上的茧子忍不住难受，以前一个千娇百媚的富家娘子却要拼死拼活的照顾一家子的生计，苏素素见母亲难过，不由得安慰道“娘，爹爹和哥哥说不定还活着，那些房契再去县衙补办一个就是了，只因咱们两人如若回去，被那些狼一般的族人生吃了都说不定，再者如若童家真的不嫌弃娶了我，我们借着童家的势头把房屋地契收回来，也未尝不可，您现在想那些有的没的费精力不说，还伤身子。”
　　　　苏夫人听了这话，也只是点头，自去屋里收拾针线活计不提。
　　　　越娆回家的时候见欣然和卫家娘子在一处说话，也不打扰，又让梅花送一些新鲜，稀罕的果子，欣然见是梅花送的果子，笑着拿起一个果子递给卫家娘子，笑着问梅花道“娘和爹从伯父那里回来了？”
　　　　梅花笑着又给她们倒了一碗奶糖子茶笑着回话道“夫人和老爷刚回来，见娘子在这里待客，便没有惊扰了你们，让我上了好果子给娘子们食用。”
　　　　欣然笑着点了点头，道“给娘说，晚上我想留了卫家姐姐吃饭，让厨房准备一盘子鱼，要红烧的，让卫家姐姐也尝尝。”
　　　　卫家娘子铭心听了，惊讶不已，这留客吃饭不说，还要上鱼，可知道这大冬天的鱼极为难得，可见这童家是极为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