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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录:虺眼-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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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支起身子,捞过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已经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脑袋晕晕沉沉,嗓子干得要冒烟,她走下床,双脚就跟踩在棉花团上似的,软软的使不上力。
她咕咚咕咚灌下大半壶水,终于能讲话了:“老鬼,我睡了多久?”她给手机插上充电器。
“我不知道,”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老鬼开口道,“我睡了两次,醒了两次,刚刚在睡第三次,被你吵醒了。”
“哦,那打扰你睡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危素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她翻出一袋方便面,也顾不上煮热水泡面了,直接捏碎了就往嘴里倒。
老鬼问:“你梦到什么了?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
危素口齿不清:“我梦到自己是个大美女。”
“嗯,这种美梦的确能让你不愿醒来。”
“然后我被我老公扇了大概几百个耳刮子。”
“……什么玩意儿?”
危素想了想,补充道:“对了,梦里我老公跟秦留歌她老公长得一模一样。”她一边说一边开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日期和时间,不由得愣了半晌。
她记得她来香港入住这套房那天是7号,现在已经是9号,下午三点半,也就是说,她睡了三十多个小时。
应该能登上吉尼斯纪录了。
这说明什么?那个梦,不仅仅是个简单的梦而已,更何况,梦里的那些疼痛太过真实,她现在还能隐约感受到被掐住时的那种窒息。
还有,正常人在梦里多多少少能根据自己的想法影响梦境,然而在刚才的梦境里,她却处于一种完全被动的状态,什么都控制不了。
这不合理,老鬼曾经教过她如何做清明梦,她对梦境的掌控力一直是高于普通人的。
她无法影响那个梦境,那个梦境里的事情不可改变。
什么东西是不可改变的?
——历史。
危素突然意识到,她在所谓的梦里经历的桩桩件件,全部都是过去切实发生了的事情,乔炜曾经是真的有个叫敏敏的妻子,他对待她就像对待秦留歌一样。
事情似乎复杂了起来,但很快,她就猛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她只要对准一个目标、完成委托就够了,别的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危素身上出了不少汗,皮肤黏腻腻的,她洗了个澡,浑身清爽,洗完也没穿衣服,齐胸裹上条浴巾,对着镜子研究右肩峰上的黑斑。
她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一股刺痛瞬间弥漫开来,但很快消失了。
危素的心提了起来,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蓦地瞪大了,“老、老鬼,我第一次碰它的时候,明明没有感觉的,怎么这次……会痛?”
“很痛吗?”老鬼问。
“不算很痛。”她照实回答,“但是,我什么都没做,也没磕着碰着,它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不科学啊。”
“你认识我多久了,现在还讲科学?”老鬼嗤笑一声,随即正经起来,“你再碰一下那个地方试试,看是不是还会疼。”
于是危素又轻轻戳了一下那块黑斑,果然刺痛感再一次出现了。
“会。”她说。
“嗯……我想想看,接下去你还会更痛的,一天痛过一天,扩散到全身,直到痛死,或者你忍受不下去,自杀。”
它的声音很笃定,“你被诅咒了——”
“哈?”危素对此感到难以置信,“我这种五好青年会被诅咒?!我也没跟谁结怨啊……是不是下诅咒的人搞错名字了?”
“甭心存侥幸了,”老鬼道,“多半跟楼上滴下来的那滴水有关系。”
思来想去,她觉得不仅是黑斑跟那滴水有关系,她做的梦八成跟那滴水也有关系,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巧,她肩膀上刚多了个黑斑,晚上在梦里就被人狂殴呢?
“怎么样才能解咒?”危素颇有些磨刀霍霍的姿态。
“首先得搞清楚下咒的是谁,然后问明白丫想干什么,满足了对方的条件,自然能捡回一条小命。”
“这么麻烦……”危素皱眉,“就没什么便捷的法子吗?”
老鬼慢条斯理地掉书袋:“无欲速,欲速则不达。”
危素听了直撇嘴:“我可真是衰爆了……”
“我不早就跟你说过了嘛,你就是五百年一遇的倒霉孩子,七杀命格,克天克地克父母,这不,连自己都不放过。”
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话题一转:“老鬼,我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着急啊?不单是不着急,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
“没有的事儿,”老鬼笑了笑,“你我明明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
危素不再说话,她换上衣服,煮了一包车仔面,狼吞虎咽地吃下完,还觉得饿,又干掉了一袋全麦面包。
她看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便说:“等会我要上楼。”
老鬼说,“祝你平安。”顿了顿,它又改口,“祝我们平安。”
“不急,我要先打个电话。”
拨通秦留歌的号码,危素开口:“喂?现在方便吗?”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对面至少有整整十秒没有说话。
她听到隐约传来的细微呼吸声,心生疑虑,问:“怎么了?”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秦留歌的嗓音微微颤抖着,语速有些慢。
危素本来打算问她知不知道那个叫敏敏的女人,但现在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保险起见,她犹豫着问道:“你现在一个人吗?”
“……是。”秦留歌抬眼看了看自己对面似笑非笑的男人,“找我什么事?”
她在心底不停祈祷着,希望危素不要说出什么关于委托的话来。
如果危素有所失言,心细如乔炜,一定能发觉她在暗地里的所作所为。
那之后,她大不了是受几天折磨,咬咬牙就过了,可她真的不甘心事情就这样失败,而乔炜还可以继续过他随心所欲的日子。
危素沉吟半晌,半掐着嗓子,声音变得有些尖细:“哎呦真是的,非得有事情才能打电话给你吗?什么时候有空出来饮茶呀。”
活脱脱一个闲得发霉到处约人玩的无聊家庭主妇。
秦留歌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乔炜一眼,乔炜略一沉吟,摇了摇头。
秦留歌开口,声音里是伪装出来的笑意:“最近都空不出时间来,改天我打电话约你啦,我请客。”
“好了好了,知道你忙,天天围着老公转,”危素也笑,“千万别把老同学抛到一边啊,改天约。”
“好,等我有空闲了就打电话给你。”秦留歌话里有话,暗示危素暂时不要主动找自己。
“嗯。”危素挂断电话,皱起了眉头。电话那一头肯定不止秦留歌一个人,但愿她没有说错什么话。
秦留歌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幸好,危素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她把手机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冲着乔炜晃了晃:“这样可以了吗?你还要把我关家里关多久嘛?”
她尽量将自己语气中的不满降到最低,使这两句话听起来像是娇嗔式的埋怨。
这几天来乔炜不许她出门,还把她的手机给扣了,也不是不准她接电话,只不过一旦有电话打过来,她就得按免提,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别人交谈,毫无隐私可言。
真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这么有时间。
但他的举动也无形中揭示出了一个信息:他对她已经产生了相当程度的怀疑。她行事需要更小心一点。
面对她的问话,乔炜权当是耳边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秦留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浑身一松,靠在了椅背上。
她想起了之前请私家侦探跟踪乔炜的事情。
那个侦探叫吴川海,他的能力非常出众,半个月内就查出了乔炜金屋藏娇的地方空无一人,更点醒了她,让她明白过来,所谓的第三者其实是个鬼妾。
可最终乔炜还是发现了她在背地里的动作,当天晚上她就吃了一顿好打。
乔炜解下自己送给他的皮带,厚重的金属扣把她后背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直到现在她也不能穿露背的礼服,因为背上狰狞的疤痕还没消退。
随后的半个月,她被关在这个所谓的“家”里,乔炜心情不好就折磨她,兴致来了就上她。
她连条狗都不如,只是一个供人发泄的奴隶。
她没有母亲,自幼就是被父亲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所以很早就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了,而乔炜让她重新明白了疼痛的定义。
缝衣针从锁骨一根根扎到肚脐是一种痛感,燃烧的烟头烫上胸口,又是另一种不同的痛感。
真要一桩桩算起来,那些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
让她最痛苦最难受的,是尊严被践踏的感觉。她原本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乔炜却给予了她前所未有的耻辱。那是一种连父亲的死亡都比不上的痛。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她的恨意都没有停止过膨胀。
她想报复,她想挖出乔炜的眼睛,割下乔炜的舌头,把他的双腿砍成一段段,剁成肉酱灌进他的胃里。
然而,为了少受些折磨,她必须痛哭流涕,忏悔求饶。
她发现乔炜很享受她那副模样。
终于,地狱般的十五天结束了,他送给她一份礼物,说是作为补偿。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不抱任何期待地打开了那个精美的匣子,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红色天鹅绒的布面上放置着一只断手,手腕上纹着黑色六芒星。
她记得,她请的私家侦探,手腕上有一个黑色六芒星的刺青。
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可她不敢让这份“礼物”掉到地上,只好死命地扣紧匣子的边沿。
“以后要乖乖的,不准再做坏事。”他轻轻笑着,语气亲昵,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在她唇边印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好。”她低头,听见自己吐出一个字。
“对了,还有啊,”他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敏敏的事,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把返魂香交出来吧?”
尾音上扬,仿佛是在礼貌地征询她的意见。
她记得自己当时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茫然地问:
“……什么返魂香?”
作者有话要说: 危素的倒霉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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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魂香(06)
跟上一次站在1803门前相比,这一次,危素紧张了不少。
她心不在焉地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来开门,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她的真实目的不在于把门敲开,跟里面的人或者鬼进行对话,而是要把自己手里的两张纸条,送到这扇门背后去。
从那个长长的睡梦中醒来之后,危素在浴室里一边洗头一边回顾了前几天的事情,有些泡沫从额头滑到眼前,她怕刺激到眼睛,赶紧把眼皮紧紧闭上,突然间就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一开始就踏进了误区。
所谓的鬼妾,是居住在1803里的,她想当然地认为她跟“居民”的属性是差不多的。她以为鬼妾白天要躲在屋子里,可一旦到了夜间,就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动,可以来开门,可以和自己攀谈,甚至可以请自己进去喝杯茶。
但如果她一直想错了呢?这名鬼妾,完全有可能听从乔炜的交待,只给他一个人开门,也有可能,她并不是自由的。
说不定她被放在某盏油灯里面,要乔炜擦三下才能现身呢。
所以,危素决定看看屋子里的情况。
她手里的两张纸条,比正常写字用的纸要薄一些。
一张纸上面写着“先生,我的房间天花板还在漏水,麻烦您快点处理,否则我要投诉了”,落款是“楼下住户”。
另一张纸上面,什么都没写,只有一枚血指印,是她割破大拇指摁上去的。
她把两张纸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蹲下了身子,从门缝里塞进去。
起身,拍掉手上沾到的灰尘,她回到了1703。
屋子里一盏灯都没有打开,危素在一片黑暗之中摆起铜镜,将两只矮矮的白蜡烛点燃,分置在铜镜的左右两侧。
她拿出小刀,看看左手大拇指上还泛着血的一道口子,在那口子下边比划了一下,说:“老鬼,我原来是多怕痛一人啊,现在拿刀割自己,那叫一个面不改色。”顿了顿,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我长大了,真的。”
老鬼:“长大了就少说废话,快割。”
危素咬咬牙,用力一划,血细细地涌成一条线,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咝——”
老鬼慢悠悠地说:“哟,面不改色。”
危素将血点在镜子中央,担心不够,还抓住手指撸了撸,挤出更多的血来。
收回手,她凝神闭气,合上双眼,在铜镜上敲了一下:“开眼。”
以血指印为中心,镜面慢慢地起了波动,像是一颗石头投入水池激起了圈圈涟漪,原本一片漆黑的镜面逐渐重新变得透亮。
1803门边的地上,一张薄纸微微震颤了一下,纸面上危素留下的血液飞快地流动起来,最后形成了一个眼睛形状的图案。
图案很简单,橄榄形的代表了眼眶,其中的圆圈代表眼珠,圆圈中还有一点,是瞳孔。
楼下,危素睁开了双眼,铜镜中呈现出了雪白的天花板。
“不知道屋子里边有没有监控?”她自问自答,“应该不会有的吧,在自己家里装监控的,没多少人吧。”
“万一要是有呢?”老鬼问。
“也只能算我倒霉了。”
它压低声音提醒她:“可是你一向都比较倒霉。”
危素:“闭嘴。”
她并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铜镜面前凌空一划。
1803房内,小纸片晃晃悠悠地悬浮了起来,翻转,直立,开始了它的巡视。这套房子的户型自然跟楼下是一样的,因此危素控制纸片走起来也算是熟门熟路。
透过镜面,危素发现1803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屋内的光线非常阴暗。
家具少得可怜,跟普通人家比起来几乎算得上是空空如也,她所看见的,只有一个垃圾桶,一个衣柜,一张床和一个巨大的冰箱。
床是双人床,铺得整整洁洁,床上也很干净,找不到一根头发丝;衣柜里挂着几件男性衣物;冰箱的门则关得严丝合缝,她找不到突破口让纸片进去,只好作罢,反正她对别人家摆上餐桌的东西也没有很感兴趣。
至于别的地方,别说是鬼了,连只蟑螂都没有。
危素有些失望,手指再一划,纸片缓缓下降,几乎是在擦地飞行了。
纸片走得很慢,危素透过它认真地观察着。
“等等!”老鬼出声。
纸片猛地顿住,危素不解:“怎么了?”
“地板上有血,你仔细看看。”
危素把脸凑到镜子前,借着幽幽的烛火,看得眼睛都酸了:“有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地板缝里。”
地板是实木的,一长块一长块地拼接起来,地板缝比一般的瓷砖地板要深一点。
危素控制纸片立了起来,用较硬的边缘去刮了一下那条缝隙,就像一个人用脚去蹭了蹭地板似的,然后卷起来一看,果然沾上了些粉末一样的血。
看来这血溅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凝固了,又干又硬。
危素不情不愿地表扬老鬼:“行嘛,姜还是老的辣。”
老鬼特骄傲地哼了一声:“那当然了。”
“但是,这血是谁的?有什么用?”
“你问我,我问谁。”
“……”危素无语,过了会才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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