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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音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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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是蚊虫,你李家满门都是蚊虫。
  因打伤他肩膊而生出的那份歉意,一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若不是辛不离伸手拉开,莲生真想再跳上去; 骑到那小子身上,狠狠揍他一顿,教他从今以后都好好记住要如何尊重人……
  “你也别欺人太过。”
  这一路上,辛不离抓紧机会谆谆善诱:
  “依照比武规矩; 固然是强者为王; 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但你须牢牢记得,这世间所有往来; 均不能忘了身份。他是个皇子; 与你我根本不是同路人,能信守比武规矩已经难得,真要是逼急了翻脸; 你武力再强又怎能敌得过他的权势?这回你要好好记住我说的话,从今以后; 远离此人,不要再惹事生非……”
  “知道了,知道了。”莲生满腔愤懑未熄; 奋力挥舞着拳头:
  “富贵又怎样,皇子又怎样,他有他的身份,我有我的志气!他一天不向你道歉,我就一天不理他。哼,不比武就不比武,我又不是找不到豺狼虎豹来打。这等人品恶劣的小贼,压根不值得交往。早知道他是这副德行,那日我都……都不应该帮他!……”
  辛不离倒神情镇定,一双黑眸漠然遥望远方,只腮边肌肉微微绷紧,看得出紧咬的牙关。
  “‘苦水井的神童,不如太医院的蚊虫’,这话是难听了点,但说得倒也没错。做人起点不同,拼尽全力也难以追赶。我能做的,不过是竭尽此生所能,尽力做到最好,至于到底是神童还是蚊虫,世间自有公道,不是他一番言语所能判定。”
  “着啊,我不离哥哥就是看得透彻。”莲生用力点头:
  “他不稀罕咱们,咱们还不稀罕他呢!以后若再理他,我是小鼠子!”
  ——————
  不比武就不比武。
  比起比武打架,莲生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小草庐,早已被她折腾得不成样子,四处都是努力制作香品的痕迹:晒枯的花,煮烂的草,腌得酸臭腐烂的块茎,捣碎之后不成模样的粉末,各种失败了的走了味的香材……这几日尝试着收集蒸煮香材后的余水,水中香气氤氲,当可一用,但是做起来渣滓混杂,再细的纱罗也无法过滤干净,试来试去,仍不能用在香品中。
  要怎样把那浓香留下来呢?怎样凝固,调制,做成香品?
  她已经努力学会了很多,懂得辨识所有的香气,懂得什么样的味道最是纯正,什么样的香气最是怡神,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一点点……
  无边无际的迷雾,将她团团笼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不知道未来怎样,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心中所思所想,她可以忘记自己被打得红肿的双颊,忘记唇边磕破的创伤,忘记草庐的破败,身周的孤寒,身世的飘零,前途的无望……但是,四周白茫茫看不到尽头,明知道有一处门户能助她步入妙境,但茫然摸来摸去,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敦煌花神庙的殿堂里,莲生跪在神像前,默默合掌祈祷:
  “求花神娘娘保佑,助我快些找到修身续命的异香。不知是花香还是什么香?小女子活到现在不容易,可不能轻易死了,愿倾尽所有,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实在已经走投无路,不知该如何是好,拜不到香神,且找花神来拜一拜。
  花神女夷,传说是百年前的女仙南岳夫人魏华存的弟子,精擅种花养花,死后被西王母接引升天,掌管天下名花。这位女神在敦煌,不像香神乾闼婆那样孤处秘殿,花神庙虽然不大,却是个极热闹的所在。
  每年二月十五,是传说中的女夷生日,更是一年花季之始,唤作花朝节。二月,八月,各为春秋之半,所以二月十五为“花朝”,八月十五为“月夕”,花好月圆,朝夕轮回,一年始终,都是好时节。花朝节到来之际,正是春风解冻,万物萌青,整整苦寒了一冬的敦煌城,仿佛就在这一天里,忽然爆发出浓浓春意,到处枝苞萌生,妆点全城,万千女子倾巢而出,齐聚在花神庙里拜花神。
  莲生深爱这个花朝节,比所有节日都更让她欣喜。万紫千红,自此光降,她的饕餮盛筵,也从这里开始。除了美食,还有很多热闹,都是平日不曾有的呀,要挂花灯,做花糕,赏花踏青,扑蝶挑菜,剪五色彩花插头,或是粘于树枝,叫做“赏红”……多可爱的神灵,多可爱的节日,一年到头天天过,都一点不会厌烦。
  此时尚是盛夏,炎热的正午,小小花神庙中一片清净,远不如花朝节那般人潮汹涌。安静的殿堂里,就只有莲生一个人跪拜祝祷,神台上的花神像默默俯瞰着她,唇角挂一丝慈悲的微笑。
  花神庙里这座神像,不似寻常神像大多坐于莲台之上,而是足踏云朵,遨行花海之间。仰头细望,只见那女神姿容绝世,螺髻蝉鬓,皆簪有四季花朵,周身鲜花萦绕,于衣襟下,披帛间,若隐若现,望向人间的双眼,饱含温柔与怜悯,教人一望之下,忍不住心生亲切之意……
  “花神像重塑了呀。”莲生惊叹出声:“二月份花朝节来拜祭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
  “小施主眼光犀利。”一旁添加灯油的道姑笑道:“三月间为花神娘娘重塑了金身,四壁图画、梁枋彩绘,也都重新做过,众人皆说做得好。”
  “真是好!这神像,美得不可名状,既有神祗的慈悲,又有凡间女子的风流妩媚。是哪里请来的画师?”
  “新来的一个中原画师,名唤柳染。啧啧,手艺真是老到。”
  柳染……
  这名字好熟悉啊。
  依稀想起,是杨七娘子提起过。她的店中,那幅气势磅礴的巨幅《鹿王本生》壁画,就是柳染的手笔,杨七娘子说到他的名字,满脸掩饰不住的仰慕神情。
  仰头望向梁枋,果然全新绘制,枋心彩画灿烂夺目。五彩叠晕,繁花似锦,一层层百花团窠宝光灿然:海石榴团窠、梅花团窠、莲荷团窠……四壁也都是四季花神的图画,牡丹,芙蓉,黄…菊,蜡梅……一个个姿容绝美,风仪生动无匹,仿佛随时都要破壁而出。
  红粉,青华,赤黄,大绿,为这小小庙宇,点染无尽华彩,真的化作了一个超脱凡俗的空间。不仅是莲生,不仅是那道姑,庙中进进出出的所有人,都被这精妙绝伦的手艺吸引,一叠声地赞叹。
  做人,就是要做到这样啊。
  像这柳染,像那白妙,在自己的地界里做到绝境,技惊四方,人人景仰,千秋难移,万金不换……
  身后衣袂悉索,清香扑面,另有一个女子近前,跪在莲生身边。莲生连忙向旁边挪了挪,眼角瞥去,只见那女子裙脚铺在蒲团上,墨绿颜色,彩蝶牡丹团窠纹样,边缘描以金粉,精致亮丽,看着煞是眼熟。
  “花……花姊姊?”
  那女子燃香默祷已毕,正要敛裙起身,猛听得身旁招呼,倒吓了一跳,一双眼瞪得滚圆,警惕地打量莲生。
  “花姊姊,我是厨房杂役莲生……”莲生恭敬施礼,难为情地笑笑:“上次在凝香苑冒犯了乌沉师父和白妙姑娘,多蒙花姊姊解围,还没有当面谢过。”
  “哦,是你。”花夜来微微点头:“我记得你的样子。”
  ——————
  花夜来,甘家香堂二品香博士,凝香苑“花”字香室的主人。
  同是上品香博士,这位姊姊的品性,与白妙大是不同,十分之亲切和蔼。容长鸭蛋脸上,总是挂一丝淡淡微笑,对莲生这个身份低贱的厨房杂役,也并没有什么疏远和嫌弃。
  “小妹妹也笃信花神?这时候前来拜祭。”出得花神庙的路上,花夜来含笑开言:“又不是花朝节。”
  “有点心事,要求求花神娘娘。”
  “有何心事?”花夜来一双妙目,饶有兴致地打量莲生:“小妹妹如此丽质,初见时连我都惊了一跳,却只在厨房做个杂役,想必是十分委屈了。”
  “不不不,做杂役倒没什么,我只是……”
  受惯了师父乌沉的呵斥打骂,还有那白妙姑娘的无端冷眼,如今忽然见这姊姊如此善待,莲生这心中,温暖得近乎酸楚,顿时对花夜来生出无限亲近之意:
  “不怕姊姊笑话,我倒不在意做杂役,但是很想制出自己的香品,做上香博士,去香神殿里拜香神……”
  噗嗤一声,是花夜来笑了,笑得伸袖掩住樱唇,双眼弯弯,眯成一线。莲生自知出言不妥,不由得羞怯地低了头:
  “姊姊见笑。我连制香都还不会,就妄想做上品香博士进香神殿,是太冒失了一点。”
  “要做上品香博士,那是极难的呀。”
  花夜来侧头望向路旁树荫,失神良久,黯然轻叹了一口气:
  “都道是进了凝香苑,便是人上人,内中艰辛跌宕……外人哪里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月十五花朝节真的是个可爱的节日,从春秋时期一直流行到晚清,现在基本不过了实在太可惜了。与中元节、冬至节、七夕节一样,渐渐失传了,反倒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洋节过得挺欢。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办法复兴起来。
  资料中并没有关于敦煌花神庙的记载,不过我觉得以古代敦煌的繁华,一定会有这样一个庙,一定和花朝节一样美丽又可爱。文中提到的枋心彩画,海石榴团窠、梅花团窠、莲荷团窠,都是一些精美的团花纹样,严格说来是唐代才有的,但我个人太喜欢所以还是忍不住写进来。

☆、第23章 白老虎星

  莲生见这姊姊拜祝花神之际; 满面忧色; 愁眉不展; 当是也遇到什么烦心之事; 只是自己身份低贱,交情也甚疏远,却不方便动问。当下只用力点头:
  “我知道的,但我会努力做,还望姊姊……指教一二。”
  “制香都是家传的绝艺; 却不能传授外人。”花夜来微笑摇头:“连我们家里,本来也是传子不传女,只因有甘家香堂,我一个女人家才有机会入了香道。”
  “咦; 为什么这样?女人家原本不能学制香的么?”
  “你不知道?乌沉没对你讲过?”
  “我师父……”说起那严苛暴虐的师父; 莲生不由得微微嘟起了嘴巴:“她十分的……看不起我,哪里肯对我讲这些。”
  花夜来侧头望着她; 淡淡笑了笑。“那乌沉性情孤僻; 模样又差,自己姻缘不顺,三十多岁了嫁不出去; 素来不喜欢年轻美貌的小姑娘。上一个徒弟刚被她打走不久,你算是运气不好; 正撞在她手里。她外甥女香末想拜白妙为师,也是张罗了好久,只是白妙不肯收。你又不巧正得罪了白妙; 这份仇怨,可结得大了。”
  莲生更加郁闷,悻悻咬起手指:“她自己姻缘不顺,却为何迁怒旁人?嫁不出去又怎样,自己谋求好的生路才是,如此欺压下人,算是什么本事。”
  花夜来一双秀眉微挑,更加有兴致地打量着莲生:“你这心思,倒与店东有些相似。”
  “店东?店东是什么心思?”
  “小妹妹,”花夜来又失笑出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求姊姊讲给我听?拜求姊姊啦!”……
  原来那店东甘怀霜,敦煌第一大香铺甘家香堂的掌门人,芸芸上百香铺掌门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在少年时候,也不过是个天真烂漫、只求嫁到一个好人家的小姑娘。
  这普通至极的愿望,原本也容易实现。容颜清秀,家境殷实,早早便是众所瞩目,年方七八岁,已经被媒人踏破门槛。十二岁那年订了亲,许给门当户对的俞家,满拟终身有靠,却不料,没过两年夫婿暴亡,还未成年就守了个望门寡。
  以甘怀霜那样的人品,当然仍是炙手可热,媒人络绎不绝,几年内接连又订了两次亲。但是,冥冥之中不知什么在作怪,两次都是,人还未嫁,夫婿已经病死家中。如此命格,正是百姓口中的“白老虎星”,克夫的邪身,还有何人敢聘?
  敦煌不知有多少这样的苦命女子,从此凄凄哀哀,孤独终老,一生都葬送在这可怖的命格上。然而甘怀霜生来烈性,不肯憋憋屈屈地做老姑娘,决意从此不求嫁人,只求自己活出个样子。
  甘家香堂本是传子不传女的生意,但是当时的东家甘兴珠只育有一子一女,儿子甘怀玉自幼顽劣不成器,令甘兴珠半生郁闷;女儿甘怀霜则凭自己天生的聪慧与志气,协助父亲打理香堂生意,硬是把甘家香堂做成了敦煌第一大香铺,豪富冠于全城,任谁都要竖个大拇指……
  “……老东家前几年病死了,临终之际,力排众议,把香堂生意交给了二十六岁的甘姑娘全权打理,甘家男女老少只管享用甘姑娘赢来的厚利,偌大一盘生意,都归她一个人指挥。”
  “太好了,老东家眼光过人!”莲生听得入神,拍手大赞:“甘家男丁,都这么有见识么?这么大一份家业,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家,居然没有人闹?”
  “当然有人闹啊,第一个不服的便是她的胞弟甘怀玉。从老东家在世时就开始闹,一直闹到现在也没停歇,甘姑娘日日防范着呢,辛苦得很。只是那甘怀玉徒有一副好皮囊,做事却太不成器,店铺若是交在他手里,非被他败光了不可。所以几次闹得上祠堂拜祖宗牌位,最后堂中长老们决断,还是将店铺交于甘姑娘打理。”
  花夜来眼望前方,轻蔑地一笑。“总有那种臭男人,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女子有本事。甘姑娘也是手段实在太厉害,换谁也保不住甘家这份兴旺。就这么闹来闹去,也动摇不了她以一己之力打下的根基……”
  因着这份出身,这份经历,甘怀霜下令,店中所有员丁,皆是女子,不需要什么男人。
  敦煌各大制香世家,本来都是传男不传女,这两年甘家香堂开始收女博士,女子也有了一展才华的机会,才渐渐地开始教女儿家学制香。几乎所有出身制香世家的女子,都集聚于甘家香堂,带来更加非比寻常的兴旺。
  同样是姻缘不顺,同样是三十来岁嫁不出去,那甘怀霜,与乌沉,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千里万里……
  “我懂了,姊姊。”
  所以真正的英雄还是不论出身,一双灵巧手,一颗玲珑心,这才是一个人在世上立足的根本。来路渺渺,去路漫漫,那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人。
  头顶长空,浓云密布,秋风卷动黄沙,罩得前路一片迷蒙。而行走路边的莲生,决然昂首,用力攥紧了拳头。
  制香再难,能难过一个女子开香铺?甘怀霜做得到,莲生一定也能做得到。不求神,不求人,回家去,想法子,继续摸索制香!香神殿,等着我吧!
  ——————
  长箭如流星,在水洗一样的碧空划过,射向校场对面的箭靶。
  呯呯呯三声轻响,三箭连珠衔尾,正中靶心。
  “殿下威武!”
  校场军士爆发一阵欢呼,四下里旌旗招展,映得阳光都更热烈了几分。
  李重耳傲然收起雕弓。五色旌旗,飘荡在他的头顶,一身绛色圆领纱袍,精光灿烂的犀皮甲,腰间紧束的九环鞶带,足下蹬着的**乌皮靴,都卓然触目,尤其纱袍之外,那件阔大的猩红斗篷,在风中猎猎飞舞,更增几分雄壮之势。
  “那个勇士呢,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霍子衿手搭凉棚向军阵眺望:“一早已经到了,属下见他只扎了一领裲裆甲,命他赶紧回去穿戴重甲,免得丢了性命。”
  “不是说能接我十招么?这等身手,还穿什么重甲!”
  霍子衿忧愁地摇了摇头:“上次那个声称能接殿下十招的,现在还瘫在家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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