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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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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时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我问的是︰“在她来之前不久,也有一个叫小水仙的?”
鲁鲁有点迟疑︰“或许是……这名字很普遍,应该是有的吧!”
我道︰“一定有,因为那豪客指名要找小水仙的时候,你曾问他要找的是旧的小水仙,还是新的小水仙。”
鲁鲁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深处,隐藏著奸诈,不留心是看不出来的。
他一面笑,一面拍著自己的头︰“那多半是太久了,我无法记得每一件事。”
我扬了扬眉,取出了玫玲的画像来︰“或许,这可以提醒你的记忆。”
他定定地盯著画像看,眼皮跳动,我也不去催他,过了一会,他才道︰“是,我记起来了,这小水仙……方走不久,阿佳就来了。我初见阿佳,还以为是小水仙回来了,她们极相似,尤其是亚洲人看起来,更分不清楚,就像欧美人分不清亚洲人一样,所以,我也就替她取了小水仙这个名字。”
鲁鲁的话,听来天衣无缝,很是自然,但是我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破绽。
我疾声问︰“那旧的小水仙到何处去了?你是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便找人顶替她的名字?”
鲁鲁淡然一笑︰“这些女孩子,来来去去,谁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然,怎么叫江湖飘泊呢?就算名字相同,也不算甚么,在汉堡叫露露的妓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吸了一口气,知道要对付他不是易事,我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和︰“请你把有关旧小水仙的一切,详细告诉我。”
鲁鲁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已是三十年前的事,而且,我根本就不留意她们的生活。”
我道︰“不,这一个有点特别,你一定对她有特别的印象。”
鲁鲁反问我︰“例如 ”
他越是这样吞吞吐吐,就越是使我感到其中必然有巨大的隐秘在。
我叹了一声︰“我想弄清楚一些事 这些事已过去了三十年,就算在当年是十分重要,但现在你说出来,也不要紧了!”
鲁鲁瞪了我半晌,才道︰“你认为如此?”
我讶异︰“难道不是如此?”
他突然的显得很是疲倦,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忽然取过一只竹筒来,打开,酒香四溢。对这种酒香,我绝不陌生,红绫最嗜这种土酒,鲁鲁的故乡,离苗疆也不是太远,所以有著共通点。
他连喝了三口酒,我在这时说了一句他故乡的谚语︰“随著时间的逝去,世上再也没有重要的事。”
鲁鲁笑了一声,把竹筒递给我︰“可惜时间过得太慢了!”
我一面喝酒,一面心中一动︰“你是说,三十年还不够久,其中还有些人和当年的事有关,故说不得?”
鲁鲁紧抿著嘴,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看他一副态度坚决的模样,就道︰“你如果不肯说,我只好去找青龙了。”
鲁鲁忽然笑了起来,他虽然在笑,可是声音乾涩之至,一面笑,一面还念念有辞︰“青龙,青龙,他当然知道他自己做了甚么!哈哈!哈哈!”
他的态度怪异莫名,我一点也摸不著头脑,只好随便问︰“他……青龙做了甚么?”
鲁鲁道︰“青龙一生,丰功伟绩,不知做过多少大事,他甚么事都做过了,好事坏事也分不清,你要找他,请吧!”
我说要去找青龙,本来是略有威胁之意在的,因为青龙神通广大,谁都要买他的账。谁知道却引来了鲁鲁的一阵牢骚,而且看来他也没有惧怕的意思,这不禁令我有点下不了台。
但这种尴尬的情形,也有一个好处 为了掩饰尴尬,一些平时要考虑一下才说出来的话,这时就会冲口而出,说了再算。
我就在那样的情形下,大声道︰“小水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扯皮条的结果?”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其实并没想到过这句话说了,会有甚么结果。我的用意,只是要打击一下鲁鲁的气焰而已。
却不料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坐著的鲁鲁,陡地跳了起来,势子极猛,连他坐著的椅子,也一下子被带得向后跌了出去。
他跳了起来之后,看情形是要向我扑过来,我在那一刹间,真想翻身避开去,可是一转念间,我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我不能示弱,所以我仍然定定地坐著,而且冷冷地向他直望。
我和他本就相距不远,他一跳起身,身子向前倾,伸手已然可以踫到我,但突然之间,他身子一挺,直直地站定,也盯著我看。
我不知道这一句话,刺痛了他甚么,但是我却可以肯定,这句话令他有这样的反应,其间必然还有我参不透的原因在。
我说了一句︰“好身手!”
我心中只是急速地在转念,该如何继续发挥无意中说的这一句话的效用。
十、替死鬼
鲁鲁站定之后,脸色难看之极,双眼的眼皮,跳动得很异样 这可能是他心中紧张的自然反应,连他自己都未必知道。
(后来,我告诉了他有这个自然反应,鲁鲁先是一愣,接著便破口大骂,随即道︰“难怪我和这帮人赌钱,从来没有赢过,原来我有这个毛病!真他妈的,这帮人,算起来全是靠我拉扯大的好兄弟!”)
(会有这样戏剧性的后果,真是始料不及。)
他眼中渐渐有凶光闪动,很是可怕,我仍然冷冷地盯著他,他这才道︰“你知道了多少?”
我打蛇随棍上︰“够多的了,不过还要在你的口中,证实一下。”
这时,我心中已朦胧地感到事情的关键所在了 关键在于玫玲的男人,那婴儿的父亲。
玫玲曾说孩子的父亲是国王,看来,并不是信口胡说 即使不是国王,也必然大有来头。
一个大有来头的人,嫖了玫玲,玫玲居然因此有了孕,这便是令鲁鲁紧张的原因。
一想到这一点,我心中更有把握了。
心中一有把握,自然也在神情上显露了出来,可是,鲁鲁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又令我莫名其妙,瞠目结舌,全然不明所以。
他先是苦笑一下,然后道︰“真是,三十年前的事,都有人来查问。不过,我在这件事上,问心无愧,我没有做错甚么。”
这几句“开场白”,已然听得我莫名其妙,这其间,又有甚么“错事”了?就算玫玲是他介绍给那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他是淫媒,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又有甚么对与错。
我心知他必然有更多的话要说,所以仍然维持著冷冷的目光,望定了他,一般来说,心虚的人,在这种眼光下,会更加心虚。
他说自己“没有做错甚么”,这正是心中有鬼的人常说的话。
果然,他几次想避开我的目光,都未能成功,他焦躁起来︰“不是我的错!”
我冷然道︰“说来听听。”
鲁鲁喘了几口气︰“我早已警告过她不知多少次了,千万别玩火,玩火一定焚身,千万别自以为是,可是她硬是不肯听,美丽的女人愚蠢起来,无药可救,最无药可救之处,在于她以为她的美貌,在任何情形之下,都可以帮她逢凶化吉。”
这一番话,我更是摸不著头脑了,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玫玲而言。玫玲玩火?她在玩甚么火?而且听来,像是玫玲玩了火,已经焚身了,这又是怎么的一回事?
霎时之间,我的思绪乱成一团,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鲁鲁苦笑︰“她真是太天真了,没有领教过一些人的手段,哼,杀了她,还不如捏死了一只蚂蚁,捏死了一只蚂蚁,还会双手合什呢!”
他的故国,佛教是国教,所以鲁鲁说到此处,双手自然合什。
当时,我所想以的是︰啊,玫玲被人杀死了,她下落不明,是因为被杀了,并非失踪。我接著又想到的是︰玫玲若是被杀了,那么孩子呢?那孩子失去了母亲,流落何方?
我正在想著,鲁鲁继续往下说,这次,他先捏尖了喉咙,学著女人的声音道︰“‘不会的,他绝不会,也不敢杀我,因为我已怀了他的孩子!’呸!呸!笨女人,你肚里的孩子,是婊子的儿子,那更是你必死的原因。我已警告了你十次以上,你不听,自遭恶果,你安息吧!”
鲁鲁由于情绪激动,这一段话,像是他在对玫玲说的。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拿孩子去威胁他,那是自找死路,自求速死。孩子,哼,能见天日才怪!”
我一面听,一面心念电转,尽快地分析著。
玫玲死了,那是没有疑问的,杀死她的是“他”,这个“他”,就是玫玲口中的皇帝,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她和“他”有了孩子,于是玫玲一心以为那是自己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以为“他”会顾惜孩子,可是结果却惹来了杀身之祸。
这一切,都是从鲁鲁的说话中,整理出来的。
可是,不对头的是,听鲁鲁的话,那孩子像是根本没有出世的机会,玫玲还在怀孕时期,就已遭到了杀身之祸。
那怎么会呢?玫玲不但生下了孩子,而且,这孩子是阿佳的托身,一出生就有前世的记忆,会说话,以后,又有人在柏林见过他们两母子,那也绝不会是假的,怎么会这样的呢?
这时,鲁鲁说完了一番话之后,对著竹筒,大口地喝著酒,我则在思索著何以会有这种想不通的情形。
一时之间,静了下来,只有鲁鲁吞酒的声音。我正想开口发问,可是陡然之际,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在那一刹间,我是真正地被我所想到的意念震动,剧烈无比的震动,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和刚才鲁鲁的情形一样,也把竹椅翻在地上。
鲁鲁抬头向我望来,我疾声问︰“他自己下手杀了玫玲?”
一时之间,我想到的,令得事情变得复杂之至,我不知有多少个问题要问,但是第一个问题,我却问了这个,因为唯有这个问题有了肯定的答案,我的设想,才能成立。
鲁鲁斜眼看著我,神情颇是不屑,像是我何以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来。
他“哼”地一声冷笑︰“自己下手?他何必自己下手,大内高手之中,甚么样的奇才异能之士都有,有杀人的专才。区区不才,当年也曾是其中之一,不过像我这种人,本领只能算是末等。青龙够神通广大了吧,当年也差点被当作争权的对象,而遭了毒手,他能死里逃生,算是一个奇迹,要不然,他怎会心灰意冷,宁愿浪迹江湖,也不要王位上的荣华富贵。”
我问的那个问题,目的只是想肯定杀玫玲的,是另有其人,而不是想知是否孩子的父亲亲自下手。
鲁鲁已经回答了我这个问题,难得的是,他还说了许多资料出来。
我吸了一口气,再问︰“有关小水仙的资料,是你提供给杀手的吧。”
鲁鲁眼皮大跳,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我知道已给我一下子说中了。
过了一会,他才苦笑道︰“我能不提供吗?我还要命不要?”
我一字一顿︰“小水仙怀孕了,那男人是皇帝?国王?”
鲁鲁狠狠地道︰“那笨女人不是很弄得清楚,叫是叫亲王,但其实一样,反正是一国之君就是。”
我长叹一声,用力一拳,打在竹几上,发出了一下很是古怪的声音,我叫道︰“杀错人了!”
鲁鲁望著我,一时之间,他不明白那句话是甚么意思。
我自然要向他说明,可是一时之间,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事情实在太复杂了。
我要先行整理一下,才能说出来。
事情的开始,实在是和牛顿、阿佳二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但后来竟然形成了两人之间的大惨剧,真是无辜之极,冤枉之至。
事情一开始,只不过是一个地位显赫的亚洲小国的国君,嫖了一个妓女而已。这种小国,在国际政治舞台上,虽然没有甚么地位,但是由于落后闭塞,所以国君也就可以为所欲为,宛如生活在古代,和现代文明大大脱节。
这个妓女,不知怎地,知道了这个嫖客的独特身分 多半是鲁鲁特意吩咐的,于是,这个叫玫玲的蠢女人就异想天开,心想,若是能和皇帝生一个孩子,自己岂不是当不上皇后,也可以弄一个妃子当当吗?所以,她便刻意使自己受孕,果然成功了。
一旦有了孕,她就以为奇货可居了。当然,鲁鲁看出她的愚行,必遭杀身之祸,但一再劝阻均无效,后来果然有大内高手,杀人专家出来杀人。
杀手向鲁鲁拿资料,那时,玫玲已经离开,倒霉的阿佳顶替了小水仙的名字在当妓女,两人容貌相似,于是,阿佳被当作了目标,遭盯上了。
我想阿佳被杀手盯上,已不止一天两天,但阿佳却一直不知道死神已在她的头上打转,正找寻著下手的机会。
一直到了阿佳赴牛顿之约,到了科西嘉岛上的庄院,那是最好的下手地方,于是,杀人专家出手,小水仙(阿佳)人头落地,进了枉死城。
另一个小水仙(玫玲)却早躲到了一个小镇上,而且在镇上的医院里,把孩子生了下来。
阴差阳错的是,阿佳冤死的灵魂,竟然进入了孩子的身体。
真是够复杂的了 虽然后来事情的发展,还有更复杂的地方。
我喘了一口气,重复道︰“那杀手,杀错了人!”
一时之间,鲁鲁像看著一头怪物一样地看著我,一面摇头︰“不会,怎么会?那是最好的杀手,从来也未曾失手,他有超过三百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方法,是杀人的机器!”
虽然我还有许多疑问,简直乱成一片,但是一听得他这样说,我心中陡然一动,立即问︰“他能不能使人在霎时之间人头落地?”
鲁鲁答得极快︰“当然能 ”
他说了这三个字后,陡然停了下来,望著我。我道︰“不管内容多么骇人听闻,请说,请详细说。”
因为那是事情最重要的关键,这个关键一弄清楚,我的许多假设就都可以成立,整件事也可以从迷雾中走出来了。
所以,我实在需要知道事实的真相,以致不惜用了两个“请”字。
鲁鲁吞了一口口水︰“这飞刀斩人头是他拿手好戏,他有一柄锋利无比的弯刀,连著一根细链子,那链子是用一种蜘蛛丝搓成的,又细又韧,收发之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经过多年苦练,一下子把刀发出去,电光火石之间,就能把两丈以外的人头割下来,死了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听到这里,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牛顿所说的三十年前发生的事,全是真的。
那杀手显然早已盯上了阿佳,在等待下手的机会,他先在电话中做了手脚,截听了打出去的电话,故意制造混乱,然后一下子发出飞刀,阿佳就在刹那之间,人头落地了。
阿佳真的是死了还不知是怎么死的。杀手躲在暗处,无声无息地杀了人,阿佳只知道自己死了,就自然认定牛顿是凶手了。
阿佳真的死得冤枉之至,她做了玫玲的替死鬼,一个本来和她绝不相干的人的替死鬼。
鲁鲁还在详细他说︰“杀手的这门绝技,不知杀过多少人,根本防不胜防。你想想,他来向我拿小水仙的资料,我敢不给吗?我可不想不知甚么时候脑袋离开身体,飞了开去,变成了无头怪尸。”
我叹了一声,这种阴错阳差的事,现在来怪任何人都没有用了,说是巧合,自然是巧合,不幸之极的巧合。
鲁鲁还在道︰“他说,他这个绝技来自中国,要是在弯刀上加一个钩子,一下子把人头割下来之后,还能把人头钩走,那就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血滴子’。不过加了一个钩子之后,由于重量和形状的改变,要练成得心应手,便困难十倍,而且钩了死人的人头来,他也没有用处,所以他才没有去练。”
我忙作了一个手势︰“够了!够了,够详细了!”
鲁鲁停了下来,过一会才问我︰“你说杀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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