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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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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局,打成了一比一平。
  决定胜负的第三局来了。
  外头的风更大了,风马旗的猎猎声似乎无处不在,宗杭觉得,决战紫禁之巅可能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摆盘已经就位。
  还是易飒负责揿开关。
  她的手慢慢伸向开关键:“准备好了哦,三、二……”
  “一”还没数出来,激烈的战况已经开始了。
  是的,社会是残酷的,要变通,抢什么鱼啊,最稳妥莫过于一锅端,抢玩具机呗。
  宗杭还以为,只有自己想到了。
  可怜劣质的塑料玩具机,在四只手的大力掰扯下,已经变形了。
  宗杭用尽力气,把玩具机往自己怀里塞:人要为自己的命运奋斗,打死他他也不想穿女装。
  易飒的胳膊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从他身子下头硬钻过来,一把捞住了玩具机,另一只手隔着睡袋,在他腰侧使劲一捏。
  宗杭拼命蜷躲,分出一条胳膊来御敌,同时大叫:“犯规!你犯规!”
  ……
  再然后,咔嚓一声塑料裂响。
  两人都不动了。
  抢起来的时候没觉得,一停下来才发觉气喘得厉害:高原上别剧烈运动不是没道理的,只这几下子,人都要缺氧了。
  宗杭趴着大口喘气,无意间一瞥眼,忽然发现,他和易飒的一条胳膊,是钳在一起的。
  大概是争抢的时候太过投入了,你想制住我的胳膊,我想制住你的,勾住了之后各自往两边回拽,就再没分开过,而另一只胳膊……
  都死死抓着那个钓鱼机,活生生把人家掰裂了。
  宗杭心里一动。
  老实说,这姿势,合起来看,好像两个人比了个心哎。
  他的心忽然砰砰跳个不停。
  一定是高原、运动、缺氧的关系,心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易飒转头看他。
  她抢得披头散发的,暂时没力气爬起来,于是吹起挡住脸的一缕头发,用睥睨的眼神碾压他:“看什么看?”
  宗杭说:“易飒,你……”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
  不好不好,太委婉了,是他爹那一辈的表达方式了,老土。
  ——你想不想交个男朋友啊?
  不行,太怪了,哪有这么问的。
  应该换主语,不能用“你”,要用“我”开场。
  “我……”
  ——我喜欢你。
  是不是太生硬了?要么加个程度修饰词?
  ——我有点喜欢你。
  但是“有点”,她会不会觉得程度不够?
  易飒奇道:“我什么?你舌头打结了吗?有话说啊。”
  宗杭结巴:“我觉得……这个钓鱼机,质量不太好……”
  话到一半,帐篷外忽然响起了响哨声。
  这哨声极尖厉,像是要撕裂耳膜,而且不止一道,很快又响起一道,再一道。
  最后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营地里散布在各个方位放哨的人不止一个,而且每个人都配备了响哨,这就表明,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异常情况。
  会不会是……地开门?
  易飒只僵了一两秒,就听到了陆续的人声,有人大叫:“那!就那!”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撑地跪起身子,爬到门边一把拉开门链,把头探了出去。
  她看到远处的夜空中,升腾起一截幽碧荧亮的颜色,像烟囱里的烟气直冲而上,那一处的风马旗如同绷紧的弦,被扯成圆弧状,直直指向夜空。
  江流如帚处,地开门,风冲星斗。
  ***
  被浸成荧绿的月光下,所有人也如同脉脉细流,向着唯一的一个方向披漫而去。
  易飒和宗杭也在其中,他们着装的速度慢了点,出来时,已经被急迫的大队人马落到了后头。
  紧赶慢赶到跟前,一片人声鼎沸,只听到不断有人嚷嚷“洞”、“这个洞”。
  洞在哪呢?易飒被挤在了人群外,压根看不见。
  她退后两步,耳朵里一片杂声,无数道手电光横七竖八乱打,像小时候去过的迪斯科舞厅里张挂的彩球灯,在这旷野间不断旋转亮光。
  这场景,似曾相识。
  好一会儿,人群才在丁盘岭和丁长盛的斥声里慢慢安静,空出一条道来。
  丁盘岭朝她招手:“来,飒飒,你过来看一下。”
  易飒拉了把宗杭,两个人一起过去。
  视线尽头处,有个黑黝黝的洞,不算小,比城市的井盖口还大些,被周围的夜光一衬托,愈加阴森暗黑。
  凑上前去,还能感受到气流的上冲,只不过强度渐弱,地开门时最刚猛的那一下子,应该已经过去了。
  丁碛站在洞边,正拿着强力手电往下照,这种手电,往常照个两三百米没问题的,但这洞像是能“吃”光,手电光下去几十米,就没亮度了。
  又有人折了根照明棒下去,一样的结果,连响声都没听上。
  丁盘岭皱着眉头问丁长盛:“我们的绞绳有多长?”
  “一捆一百二十米,至少带了二十捆,可以拼接,长度应该没问题。”
  丁盘岭嗯了一声:“把电滑轮拖过来,先安排个人下去看看。”
  这话一出,原本窸窣低语的人群更安静了,甚至有不少人,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退。
  情况未明的,又有九六年的阴霾在先,谁也不想先做那个吃螃蟹的人。
  易飒总觉得不太对劲,她上前一步,拽了拽丁盘岭的袖口,压低声音:“盘岭叔,我们不到,它不开门,我们刚到,就开了,你不觉得,巧了点吗?”
  丁盘岭笑了笑:“也许,它在等我们来呢。”
  说着,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了丁碛身上。
  丁碛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说了句:“我下吧。”

  ☆、第104章 11

  一番忙碌之后; 半为方便行事; 半为掩人耳目; 原地的经幡拆除,搭起了一个大的军绿色帆布帐篷,大部分人都被安排在外策应; 里头只留重要的几个,外加操作机械的、记录现场资料的。
  改装后的小型滑轮吊机也推了进来; 丁碛穿上特制的背带,背后的挂环和滑轮上的吊钩相扣; 就可以借助机械的力量下降或者上升了——社会进步还是有好处的; 用不着像当年的姜射护那样只凭手脚攀爬。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戴上了脚蹬和手攀。
  由于洞深不可测,届时手电光、哨声或者摇晃绳子这些手段可能都没效果,丁盘岭和丁碛对了手表,约定半个小时为限,半个小时之后; 就会往上提拉。
  一切准备就绪,丁碛双手撑住洞口边缘; 正准备把身子探下去,丁盘岭叫住他:“等会。”
  然后让负责记录影像资料的人过来,手持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丁碛:“谁也不敢说下头是什么情况; 万一有危险,保险起见,你有什么话要留吗?”
  这话一出; 帐篷里立时静了不少。
  丁碛一愣,然后笑了笑,说了句:“我不至于那么点背吧。”
  他没话交代,丁盘岭也就不再强求,一挥手,吊机开始往下放绳。
  几个人目送丁碛的身体晃晃悠悠下缀,没过多久,就看不见了。
  只余等待。
  有人送了折叠的帆布椅和军大衣进来,易飒裹着军大衣,窝进帆布椅子里,注意力一直不集中:时而听外头风声呼啸,时而看丁盘岭在洞边踱步。
  记录影像资料的人暂停摄像,趴在洞边拿量尺测量直径,还细心取了撮泥壤塞进封口袋里,滑轮吊机发出吱呀的轻响,一根吊绳放到尽头,就马上再接一根。
  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时,接到第七根,操作吊机的小伙子瞥了一眼计重仪表,脱口说了句:“没力了!”
  这意味着,要么是触地到底了,要么是挂在绳端的人没了。
  气氛骤然紧张,丁盘岭看了眼手表:“按照原计划,三十分钟回拉。”
  三十分钟一到,吊机反向运作,计重仪表又有了数据,但这并不意味着平安,有很多种可能,比如人还在、人还在却死了,或者挂在绳端的并不是丁碛,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所以丁长盛点了几个精壮的小伙子进来,手里持刀握棍的,守在洞口周遭,又让人拿了两爿铁网架,这东西边缘处有钩齿,两爿拼接成一个,既不妨碍吊绳运行,又把洞口网罩住了——有这两项措施,基本可以避免下头窜上怪东西来伤人这种意外了。
  宗杭看得目不转睛的,觉得人生处处皆学问,三姓的很多安排,的确是缜密。
  上拉比下缀没快多少,过了很久,下头才有摇晃的手电光打上来,裹挟着丁碛的声音:“我没事,还是我。”
  丁盘岭长舒了口气,让人把铁网架撤了,几乎是刚撤开,丁碛就上来了。
  他全身水淋淋的,身子不住哆嗦着,头发眉毛上都挂了冰霜,这情形倒是出乎意料,丁盘岭叫了声:“衣服,赶紧拿衣服过来!”
  宗杭离得最近,来不及细想,拽下披着的军大衣就递了过去,刚递过去就后悔了:他居然给丁碛递衣服!
  丁碛接过衣服,紧紧裹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最底下不是地,是水。”
  说完蹲下来,捡了块石子画了两道平行竖线,代表这个深洞,底部又画了一道长的横线:“我试着下了水,下头又深又广,不是井水,像是洞底连了个湖,但是湖里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我水性不行,只能撑几分钟。”
  丁盘岭拍了拍丁碛的背:“不错,可以了,你先回帐篷休息,把湿衣服换了,免得感冒。”
  丁碛嗯了一声,吸着鼻子出去了。
  ***
  底下是水?
  跟姜射护那次明显不一样。
  跟九六年那次也相去甚远:九六年,洞绝对没这么深,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遇到过水。
  而且……
  用水挡路,明显是要水鬼下。
  丁盘岭也想到这一点了:“没水鬼不行,我们人带少了。”
  算上宗杭,这儿真正能“下水”的只有三个,而依照丁盘岭的行事风格,为了稳妥,再少的人也必须分成两个梯队,这样能及时组织救援,不至于全军覆没。
  丁长盛皱眉:“要么,把易云巧和丁玉蝶调过来?”
  现下三姓水鬼凋敝,丁海金和姜太月都是奔八十的人了,前者心脏还不好,能用得上的,也就只剩这两个了。
  丁盘岭低头看表:“调是可以调,做第二梯队,但时间不多了,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要白白放弃这次地开门的机会,实在心有不甘。
  这一唱一和的,台子都搭好了,单等她表态了,再说了,丁碛都下了,丁盘岭又是长辈,于情于理,都该轮到她了。
  易飒甩掉军大衣:“那我下呗。”
  宗杭永远是跟着她的:“我也跟易飒一起。”
  先锋探路,的确是两个人互相照应着比较稳妥,丁盘岭也不多说废话,吩咐人拿了厚的潜水衣和潜水表过来:“我会把易云巧和丁玉蝶再调过来,所以你们这一趟,主要是观察,下头真有东西,看在眼里就行,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人齐了再办。”
  又跟易飒对时间:“理论上,一个小时回拉,但如果拉起来没重量,我们会继续等,每半个小时试一次,直到拉到人,或者天亮,还有问题吗?”
  安排得挺到位,没问题了。
  于是眼睛里滴亮子、换装、戴上背带,腰间一边悬防水手电,一边插乌鬼匕首,各自多背一捆绳索,这是下水之后牵路用的。
  试了一下,滑轮吊机的承重力还不赖,吊两个人没问题。
  下洞前,照例被问有没有话留。
  易飒没有,反正她家里没人,心无挂牵。
  宗杭想了会:“请你们好好照顾我父母,他们遇到什么事,你们明里暗里,能帮个忙。”
  ***
  吊绳再次下放。
  宗杭仰头看洞口,那个口,开始很大,然后越缩越小,像高处悬挂的发亮鸡蛋。
  宗杭说了句:“好慢啊。”
  话一出口,先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地下的声音本来就又闷又滞,加上洞壁逼仄,有奇怪的回声。
  易飒说:“这儿环境不一样,海拔太高,下缀和上提都要慢,好让人适应,太猛的话容易出问题。”
  宗杭嗯了一声。
  再抬头看,洞口已经看不见了,周围黑漆漆的,亮子似乎都不太管用,地底的那种安静慢慢围裹过来,带着森冷和潮湿,而这下缀的行程,似乎永无止境。
  宗杭忽然笑起来。
  易飒奇道:“你笑什么?”
  凶险未卜的,她胸口滞闷得厉害,他居然在这笑。
  宗杭说:“不是的,我忽然想起我小时候,家里的阿姨去菜场买鱼,你见过吗?以前买东西,不一定都拿塑料袋装,肉会用一根绳扎了拎起来,鱼也是,一根绳上可以穿好几条鱼嘴,拎着走……你看我们两个,好像被拎着的两条鱼哦。”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情去想菜场闲趣,易飒也是挺佩服他的。
  不过两个人同下,偶尔搭两句话,是比一个人在黑暗的隧道中上下要好多了。
  易飒搓了搓手:真冷,寒意透过潜水衣,轻而易举侵肤入髓,丁碛下来时,至少穿了厚衣服,不像她和宗杭,薄薄的一层潜水衣就下来了……
  我靠!不对啊,她是不是傻?换了潜水衣之后,可以裹着羽绒服或者军大衣下来的啊,下水前脱了就行,为什么直接就这样下来了?
  这些日子,她真是智商明显下降,究其原因,近墨者黑,显然是被宗杭带累了……
  “易飒,你是不是冷啊?”
  易飒往黑暗里斜了个白眼:“废话,你不冷啊。”
  宗杭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抱着你?那样你会暖和一点。”
  抱着?
  易飒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想了一下两个人抱在一起是怎么个姿势,忽然红了脸。
  耳畔传来挂钩的碰响,是宗杭正费力地把身子转过来朝着她:“你不要多想,不是那种抱,是取暖的那种,因为好冷啊,真的。”
  越久越冷,他牙关都打战了,哆嗦着问她:“我抱你了哦?”
  易飒没吭声。
  宗杭吸了吸鼻子,又用力搓手臂取暖,易飒不同意,他不敢乱动。
  童虹说,这叫尊重,你要尊重女孩子的意见,你能不能坐在她身边,能不能碰她,你都得问一下,别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会喜欢、会接受,你又不是她。
  “行吗?”
  易飒终于嗯了一声。
  可以了?
  宗杭有点紧张,都忘了该怎么去抱了,迟疑了半天,才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把她慢慢揽进怀里,低下头时,下巴正蹭压着她的头发。
  跟想象中一样,又香又软,这香里还带着暖,宗杭头一次发觉,她真是纤瘦小巧的,一抱就能包住的那种。
  他忘了冷了,相反的,还出了点汗,心跳越来越厉害,扑通扑通。
  要命了,宗杭觉得整个洞里都是他的心跳声。
  易飒肯定听见了。
  他想给自己挽个尊:“我心跳是不是很厉害啊?”
  易飒嗯了一声。
  “那我高反还真是挺厉害的。”
  易飒没吭声,怕他尴尬。
  她觉得,他好像……不止是心跳有异常反应。
  就当都是高反吧。
  ***
  脚下终于踩到了水。
  易飒攀住洞壁,先解下自己身上的那捆绳,跟挂钩绑在了一起,然后吩咐宗杭:“下了水就跟着我,一边走一边放绳,我这边绳子尽了,你那捆再接上,回来的时候也顺着绳回,还有问题吗?”
  宗杭摇了摇头。
  很好,易飒深吸一口气,又搓了搓脸,做好了应对冰水的准备,手上一松,直沉了下去。
  宗杭随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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