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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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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更要高高兴兴的送她出嫁咯。”他说道,又带着几分认真,“在我问过她真的想嫁之后。”
……
宁大老爷的书房里也一阵凝滞,在他喊出那句我要去方家议亲之后。
面前的儿子没有那种即将心愿达成的欢喜,甚至一丝激动都没有。
这让激动的宁大老爷有些不自在。
“父亲能这样想,我很开心。”宁云钊说道。
他的脸上带着笑,但宁大老爷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
“只是在需要父亲这样做之前,我想先跟她谈一谈,问问她的想法。”他接着说道。
哦,说白了还是怕被拒绝,心里不好意思了。
宁大老爷了然的笑了。
真是少年情怯,被拒绝这种事从来都是别人面对他才会有的担心,没想到他竟然也有会这种不安忐忑。
这恰恰也是年轻啊,年轻真好啊,会心动会害怕会不安会转转反侧。
“好,那你就再去一次。”他说道,“只是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再耽搁了。”
……
因为这一次落梅轩的会面两家人引发的激动愤怒以及商讨,君小姐都并没有想到。
她甚至并不觉得这是一次不成功的相见。
喝了半杯梅子酒,吃了两块梅子糕,还听宁云钊讲了一下落梅轩曾经的故事,方老太太因为多吃了一杯酒跟丫头们争执闹出了笑话。
这对她来说都是愉悦的事,至于不远处坐着的四个锦衣卫,她连陆云旗都能无视,他们又算什么。
她现在神情平和的在继续看师傅的手札。
手札的后半部,不知道是不是师父的情绪越来越糟糕,写的越发的混乱潦草,也更多的胡言乱语,她要努力的辨认和思考话的意思,但很多时候到最后发现都是没有意义的。
后来那一两年,师父的确是沉默了很多,原来外边沉默,是内心情绪不好。
她都没有注意,也没有在意。
相处了六年,其实他们还像个陌生人。
这是她的错。
君小姐看着面前的手札。
她没有看到师父的对她的好,没有认识到师父教给她的东西有多珍贵,也没有认识到师父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无忧无虑的神仙。
所以上天让她重生来弥补这些错。
只是已经犯过的错,已经不在了的人,还能弥补吗?
君小姐轻叹一口气,按住书签翻开手札。
看完四五种药材名混杂的一页,君小姐放弃了思考,师父肯定不是无意的胡乱写这几种药材,但她实在想不出当初师父的意思了。
多读不求甚解,就按照他说的道理掀过吧。
揭过这一页,君小姐微微怔了下。
事实上师父的手札就如同人生,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震惊惊喜愕然在这将要翻完的厚厚的手札中,已经无数次了。
从最初舆图兵器阵图的震惊的读一读要歇一歇的时候,到现在君小姐都习惯的麻木了,但这一次她还是怔了怔。
这一页没有凌乱的字,只有一张图。
不是舆图,不是兵器,也不是阵图,是一张画。
画的是一座山,郁郁葱葱,似远似近,夏日里看起来不由几分清亮。
君小姐笑了笑,虽然说不上来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但至少他画技不错。
山水画的不错,不知道还会画什么。
她翻过这一页,再次怔了怔。
还真是画师啊。
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还是一张画,人像画,与阵图的全身人像不同,这是一张头像。
一女孩子的画像,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甜甜的笑,如同集市上的阿福娃娃一般可爱。
这是,谁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怅然有新事
从开头看到现在剩下的不多的几页,这是手札里第一次出现女人。
师父的手札甚至从来没有提过自己一句,连句抱怨都没有,就好像身边从来没有她这个徒弟。
这个不能说是女人,只是女孩子。
君小姐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楚九龄长什么样呢?她都要记不清了,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明显这个画像不是她。
这个画像女孩子只有四五岁。
她跟着师父的时候,已经十岁了。
君小姐仔细看着这画像,如果说像……
她的手抚上画像的双眼。
这双眼像师父。
这是,师父的孩子?
师父竟然成亲还有孩子?可是如果有家有孩子,怎么会流落在外,从来没有提过,更没有回去?
这天下还有人不愿意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的吗?
君小姐眉头皱起,再次看了眼这画像,掀过一页。
下一页还是画像,还是这个女孩子的画像,只是年岁大了几岁,大约七八岁。
君小姐有些明白了,紧接着再次向后翻去。
一张又一张。
十岁左右。
十一二岁左右。
十三四岁左右。
再翻戛然而止,纸上一片空白。
没了?君小姐怔了怔,不相信的再向后翻,直到手札的最后一页,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看完了啊。
君小姐抚着手札有些怅然。
看起来厚厚的手札,怎么这么快就看完了呢。
她低下头看着手札上的白纸。
没了,这次是真的没了……
莫名的鼻头一酸,有眼泪滴落在白纸上,瞬时晕开。
“小姐。”
柳儿的声音从外传来,君小姐吐出一口气眨了眨眼抬起头。
柳儿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手里的一封信。
“小姐,是京城冯老大夫的信。”她说道,看了其上的名字,才抬头递过来。
冯老大夫?
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出什么事了?
君小姐眼神微凝伸手接过信。
……
“师父!千真万确!”
太医院的空荡荡的掌院室内,耿大夫的声音回荡着。
他的声音虽然大,却并没有让这屋子变的热闹,反而更显得寂寥。
江友树皱眉看着他。
“真的出事了?”他说道,眼底闪过几分激动,但神情还是保持着平静。
他不得不保持平静,在经历了有多少次希望就有多少次失望之后,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九龄堂。
从最初等待九龄堂在京城被大夫们敌视,到期待九龄堂被民众们所不齿,到期望九龄堂牵涉到皇族遗祸被皇帝迁怒,到干脆死在痘疮灾疫中,到在陆云旗手里身败名裂,每一次的期待最终都是失望。
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九龄堂都没有如他所愿那样倒下。
前一段好容易这君九龄灰溜溜的滚出京城了,没了神医坐镇的九龄堂,还算什么医馆药堂,这一次九龄堂终于要完了吧?
江友树精神振奋准备重新收回自己的地盘,结果没想到的是请他看病的王公贵族还是不多,依旧指明那些被九龄堂指点过的太医们。
而且很多太医,以及其他的大夫,开药的时候甚至会开出九龄堂的药。
九龄堂里依旧每日都有生意,虽然君小姐以及那个男掌柜都不在京城,但坐镇的还有另外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会去见每一个拿着药方要拿药的人,虽然她不是大夫,但她会见见病人,见见开药的大夫,聆听大夫对于病情的解释,亲自听过看过,她就会将药送来。
九龄堂里君小姐没在,药还在源源不断的炮制着,就是出自这个姑娘之手。
这姑娘不是君小姐,也不是君小姐的徒弟,只自称是账房。
一个账房做出的药是真的假的?
“吃了会不会死啊?”有人尖刻的质疑着。
面对质疑,这个姑娘直接将这人要买的药仰头吃了,吓了众人一跳。
“我一日不死,九龄堂的药就一日不卖你。”她干脆利索的说道。
这简直比当初的君小姐还猛。
这哪里有半点济世救民的气度,开个医馆药堂还上天了,有骨气的人还不啐她一脸。
但江友树高估了京城民众的骨气,大概是被君小姐磨的没了骨气,又对这种羞辱上了瘾,纵然眼前的女孩子不是神医,被这一句骂骂的都屁颠颠的上赶着去了。
简直不可理喻。
吃死你们算了。
江友树想到这里有些烦躁的站起来。
“但这一次可不是别的药。”耿大夫说道,“是痘苗。”
“千真万确吗?”江友树皱眉说道。
耿大夫有些委屈。
“师父,难道你不信我,还信九龄堂吗?”他说道。
江友树呸了声,谁愿意信它。
“消息还压着,但是我已经打听出来了,因为这痘苗那边死了不下七八个孩童了。”耿大夫再次压低声说道,“那边如果不是官府压着,都要乱套了。”
竟然死了这么多?
早说过这什么痘苗根本就不可靠。
江友树眼睛闪闪亮。
“这么大的事,竟然还压着吗?”他沉声说道。
耿大夫点点头。
“那姓冯的压着呢,非一口咬定这是个例。”他低声说道,“还说痘苗本就是毒,孩童们身体状况不同,可能会出事,这出事可能是痘苗的缘故,也可能是本身有别的病,不能因为种过痘就说是痘苗的缘故,一定要经过核查之后才能定论。”
江友树冷笑。
“他当然要压着,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这个得来的,人总是不甘心要失去,不服嘛。”他说道,“不过他不服,我们还不服呢,那些死了孩童的人家也不服,我要去替这些可怜人抱打不平。”
耿大夫眼睛闪闪亮。
“师父我们要怎么做?”他问道。
“去告诉陆云旗,我要为民请愿。”江友树说道。
为民请愿为什么要告诉陆云旗?耿大夫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天下没有瞒住锦衣卫的事,耿大夫去皇帝面前请愿,自然需要陆云旗来作证。
“就凭陆云旗和君小姐的仇,他一定很乐意的。”江友树捻须冷笑说道。
正如他所料,当报上自己的名号,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立刻恭敬的将他请进去。
“师父能这样被锦衣卫相待的可没几个。”耿大夫受宠若惊的压低声说道。
这当然不是因为自己医术高超陆云旗心生敬畏,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有看同一个人不顺眼罢了。
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江友树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陆大人知道我的来意吗?”
所以当他看这那个坐在几案后阴冷的男人时,便开门见山说道。
陆云旗点点头。
“我知道。”他说道,“痘苗出事了。”
江友树满意的点点头。
“为君分忧,为民谋福是我等的职责。”他说道,“不能因为某个人造出的声势大,就任凭这等荼毒生灵的事发生。”
陆云旗再次点点头。
“是。”他说道。
“那就有劳大人了。”江友树说道。
虽然陆云旗对他很客气,但面对这个男人以及在这北镇抚司里,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那就告辞了,我明日就回去上奏。”他说道,对陆云旗拱拱手,转身要走。
“江大人稍等一下。”陆云旗唤住他,神情和声音一般的木然,“有件事正好要你帮忙。”
帮什么忙?
江友树狐疑的看着他。
第一百三十章 请你帮个忙
盛夏炎炎,但走进北镇抚司的牢房,就如同进了冰窟,让人一阵阵发寒。
脚下不知踩到什么,软软的,耿大夫不由发出一声尖叫,将身边江友树的胳膊一把抱紧。
原本神情淡然的江友树被他吓了一跳,差点也跟着叫出来。
前方领路的锦衣卫回头,阴冷的脸上毫不掩饰嘲笑。
“别怕,这里耗子比较多。”他说道,“没想到你们当大夫的怕耗子,我还以为见惯了生死什么都不怕呢。”
江友树自觉的丢脸,狠狠瞪了耿大夫一眼。
耿大夫讪讪的站直身子,将药箱拎好。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来牢房深处,两边黑乎乎的都是牢房,其内发出呻吟声,但偏偏看不到人。
怎么还没到啊?
他当然不是怕见这些犯人,他只是不喜欢这个环境。
而且陆云旗这种人疯子一般,总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江友树才要出声说句话,前方的锦衣卫停下来,打开了一间牢门。
“江大夫,就是这里了。”他说道。
江友树嗯了声,站在牢房门口向内看了看,光线昏暗也看不清,只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耿大夫忍不住再次抓住他的胳膊。
“师父慢点。”他又怕江友树呵斥,忙补充一句。
江友树没有理会他,走了进去。
“麻烦点起灯。”他说道。
锦衣卫应声是,果然将墙上的一个火把点燃。
光亮是驱散恐惧的利器,江友树和耿大夫顿时心里轻松了很多,也看清了地上躺着人。
也不知道这人关了多久了,毛发杂乱,散发着腐臭。
江友树抬手掩了掩鼻息,这才走上前,粗略的看了一遍。
北镇抚司的犯人能有什么病,除了刑讯的伤,就是被各种酷刑折磨的心理要发疯,这两样都能要了人的命。
“这能治好吗?”耿大夫小声的问道。
“给他上点药,暂时死不了就行了。”江友树皱眉漫不经心说道,“进了这里面还想活着出去吗?”
耿大夫应声是,转身去拿搁在一旁的药箱,忽的叫了一声。
捏着鼻子江友树没好气的回头瞪他一眼。
“干什么。”他低声喝道。
耿大夫这次没有立刻噤声,反而喊声更大了。
“师父师父,门,门关了。”他喊道。
门?
江友树猛地站起来看向牢房门口。
原本陪同而来的锦衣卫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牢房门也被关上了,拴着门的铁链子在火把映衬下闪着冰冷的光。
“怎么回事?”江友树也喊道,同时扑过去,抓住牢房的门狠狠的摇晃,“来人,人呢?”
他的喊声在黝黑的牢房里回荡,回应他的只有若有若无的呻吟,令人毛骨悚然。
怪不得心里不安呢。
这该死的陆云旗难道是故意要把他关起来?
但是,为什么呢?
江友树面色青白,耿大夫已经跪坐地上发出变调的喊声。
“陆云旗,你什么意思?”江友树再次喊道,“你竟然敢私自将我下牢狱?你就不怕太后怪罪吗?”
没有任何人回答。
江友树又是气又是急又是怕,狠狠的踢向牢房门,铁链子发出哗啦的响声。
陆云旗这个疯子,他疯了啊,难道为了跟自己抢功?妈的,脑子有病吧?
“你是大夫?”
一个干涩刮人耳膜的声音陡然响起。
同时一张枯皱如树皮的老脸出现在眼前,如同鬼魅。
江友树猝不及防吓了叫了声,后退一步,这才看清来者是个老头,身形佝偻,并没有穿锦衣卫的衣裳,且火把照耀下又影子摇晃。
是人,不是鬼。
江友树顿时又愤怒上前。
“快把门打开,我要见陆云旗。”他喊道。
枯皱的老头摇摇头。
“我可不管这个。”他说道,盯着江友树,眼睛亮亮,“你是大夫吗?你是太医吗?你医术很厉害吗?”
江友树一脸嫌恶的看他。
“没错,我是大夫,我是太医院掌院,我是太后娘娘的御医。”他喝道,“你什么人?”
老头脸上绽开笑容,如同菊花盛开。
“真巧。”他说道,“我也是大夫。”
……
“宫里那边怎么说?”
江百户低声问道,将官帽给陆云旗恭敬小心的戴上。
“有个犯人病了,很棘手,要江太医费心。”陆云旗说道,“江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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