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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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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要是糟蹋了,我心里就不好受。况又是昨晚大嫂子特意给我做的,我昨儿记挂着阿年哥,也没心思吃,今儿个尝尝,是一样的。”
陈萱这样说,魏老太太很满意,在魏老太太的认知里,剩饭剩菜的,可不就是得儿媳妇吃么。看,长媳李氏也没吃中午新蒸的椒盐小花卷,而是吃早上剩下的油条。至于陈萱的表现,就更合魏老太太心了。
魏老太太笑,“果然是咱们魏家媳妇,知道过日子,合该进咱们老魏家门。”然后,魏老太太就讲了一通以往老魏家如何如何不容易的事。老太太正讲到兴头,见魏银也拿了根早上剩的油条吃,立刻道,“如何吃剩的?”
魏银掰开个油盐小花卷,里面放两片月盛斋的酱牛肉,掐了段油条一并裹了吃,道,“这不是听妈你说以前咱家如何如何不容易,我爹挣钱如何如何不容易,我节俭着些,给娘你吃新的,我吃剩的。”
“不用你,有你大嫂二嫂哪。”魏银是魏老太太的老生闺女,十分心疼这个小闺女,见闺女吃早上的剩油条,又是心疼了一回。
陈萱知道魏老太太一向偏心,陈萱并没什么不满,做媳妇的,自然同做闺女的不同。小姑子在娘家,自然是要受用些的。只是,每每看到魏老太太这样的疼魏银,陈萱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如今她娘还在世,也会这样的疼惜她吗?
陈萱不过是吃了一碗剩汤面,不想,魏老太太对她的评价就上了一个台阶。晚上,魏老太太这样与魏老太爷说,“我瞧着,是个会过日子的。”
魏老太爷道,“我这眼光,还能有差!阿年那畜牲,你去告诉他,再不回来,就不必回家了!”
虽则对二儿媳妇满意,只是,一想到二儿子,魏老太爷难免又气了一回。
第3章 回门
魏老太爷放了狠话,魏老太太只得私下让长子把二儿子找回家来。
其实,陈萱想着,纵是没有魏老太爷这狠话,魏年一样会回来,眼瞅就是过年了,若是过年都不回家,依魏老太爷的脾气,魏年当真就不必再回家了。
魏年回家是在傍晚,陈萱自厨下端上一浅子新蒸的白菜馅包子,新出锅的包子升腾起大团大团的水蒸气,薰得陈萱眼睛微眯,不过,既使隔着这些大片水气,陈萱依旧将魏年那带着敌意的目光看得清楚。魏年的眼中不掩嫌恶,这样的目光,经年未见,再见时,却没有了往日的心酸。陈萱也看了魏年一眼,魏年是典型的魏家人相貌,与魏时颇似,一样的身量俊挺,一样的浓眉深目高鼻梁,皮肤是天生的白,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灰色中山服,纵是没有魏年眼中的厌恶,只凭陈萱自己说,她与魏年,纵不论家境只论相貌,亦是云泥之别。
陈萱知魏年的不喜,自不会上赶着寻晦气,放下包子,她便回身去厨下端粥了。待她端了粥回餐厅,已不见魏年去向。
不过,魏老太爷出来用饭时,魏年便在其身畔,只是,脸色不是很好。
魏年既回家,魏年便坐在了大哥魏时下首,魏时的三个孩子便挨着二叔坐。陈萱依旧在最下首。
魏老太太同二儿子说一句,“明儿个阿萱三朝回门,点心果子我已去稻香村买好了,明儿一并带去。给萱她叔婶尝尝。”
魏年哼都没哼一声,魏老太爷将脸一沉,问他,“你是耳朵聋了吗?”
魏年憋一口气,“知道了。”
陈萱心平气和的拿了个包子,咬一口,正经的白菜肉馅,以往在乡下,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在魏家,却是寻常饭食。婆家有钱,男人英俊,叫谁说,陈萱这也得是修了八辈子福修来的好亲事。
的确是一桩好亲事,只是,这福气大的,她却是有些消受不了。
陈萱垂下眼吃包子喝粥,没再看魏年一眼。
魏年,亦是如此。
饭后,陈萱要与大嫂收拾碗筷,李氏一向心善,拦了陈萱,悄与她道,“二弟回来了,你也回屋去,俩人说说话。这有我就成了。”
陈萱往陶盆里舀上凉水,再兑上热水,将待洗的碗筷放进去,笑道,“什么时候说话不成,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与大嫂洗涮好碗筷,又往老太太屋里去了一遭,见老太太没什么吩咐,魏老太爷也说,“早些歇了吧。”陈萱方回房了。
陈萱回屋时,魏年根本没有屋里,只是,衣柜大门微掩,陈萱打开柜门,见魏年的衣物已是不见。陈萱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早些吹灯睡了。
第二日,早饭后魏老太爷又交待一回魏年陪着陈萱回门,将魏老太爷送走,陈萱便提着点心,随魏年出了门。魏年一见陈萱便觉气不顺,步子走的既大且快。
陈萱不急不徐的跟在后面,一时,便被魏年落下一大截。
待再过了两条胡同,陈萱已是彻底寻不见魏年了。她知道,她是永远都赶不上魏年的脚步的。
魏年这样的英俊,有才干,高不可攀。
好吧,既不可攀,不如不攀。
她虽寻不见魏年,却也知道叔婶的住处,于是,陈萱便按着自己的速度,慢慢的走。倒是没走多远,就见魏年怒冲冲的过来,劈头便是一句,“你哪儿去了!”
陈萱看他如同一头发怒雄狮,慢悠悠道,“看你走太快,我跟不上,就落下了。”
魏年完全不想自己刚走的有多急,反是一腔怒火发到陈萱头上,“跟不上你不会喊我一句,你哑巴么?”
陈萱知道,魏年平时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是真的不喜欢她,厌她赖上他,才会这般。当年,魏年知道她要回乡下时,对她既客气又友善。所以,她与魏年的矛盾只是来自于他们彼此这一桩完全不相宜的亲事。陈萱不想听魏年这么脸红脖子粗的嚷嚷,也不愿意总看魏年的冷脸,她轻声道,“魏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其实也知道配不上你,我想着,什么时候,有个合适的时候,老太太老太爷看咱们实在过不到一处,不如就跟他们两位老人家说一声,我还回乡过我的日子。你觉着,如何?”
如果说魏年先前还是一头发怒的公牛,听陈萱这话一出,魏年立刻仿佛被人施了咒法,他当下也不浑身冒火喘粗气了,他怀疑的看向陈萱,问她,“当真?”
陈萱点头,“我早知配不上你。可我家里,爹娘都过逝了。我要是不嫁,叔婶得以为我脑子有病。等长辈们知道,咱们实在过不到一处,也不会勉强的。”
魏年虽然看不上陈萱,不过,听她这样说,魏年终是道,“这不是配不配的事,咱俩自小没在一处相处过,谁也不了解谁。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样做亲,都是以前的旧风俗,封建沉疴。现在年轻人都不这样了,就咱家,还什么娃娃亲,俗气!你能想通,再好不过。”
魏年细心的接了陈萱手里的几样细果子点心拎着,道,“你们女人家,走不快也没法子,慢慢走吧。你不知道我一回头,没见你,吓我一身冷汗,以为你丢了哪。”
陈萱笑,“这怎么会丢。”
因着陈萱说了以后会离开魏家的话,魏年心里觉着,这简直是拨开乌云见月明,更是想着,陈萱虽则生得村气,心下倒是明事理。于是,待陈萱便极和气了,魏年道,“你这不刚来北京城,怕你不识路。”细心的与陈萱说李掌柜家的住处。
待到李掌柜家,魏年的表现更是和气,待陈叔陈婶亦是极好,还拿了块大洋叫李掌柜太太去外头叫了酒席,中午一道吃的酒。陈婶子见姑爷和气,拉着陈萱说私房话,问姑爷待陈萱可好。
陈萱道,“都好。”
陈婶拍拍陈萱的手,眉开眼笑,“我就知陈萱你是个有福的,待以后,可别忘了拉帮你弟弟妹妹。”这说的是叔叔家的堂弟堂妹了。
陈萱原就寡言,婶子如何说,她如何听罢了。
魏年事情多,也不过饭后略坐一时,就叫着陈萱回去了。陈叔陈婶一直送到门外,陈叔道,“我们明儿也就回老家了。阿萱你好生与阿年过日子,把阿年服侍好了,你一辈子的福气。”
陈婶附和,“是啊,小两口好生过日子。”
陈萱没说话,魏年则是八面玲珑笑意晏晏的模样,“我们都记得了,叔婶,你们就回吧。”
陈叔陈婶还是看他们走远,方回院去了。
回家时,魏年却没用走的,他直接从路上招了辆黄包车,带着陈萱坐车回的家。路上还问陈萱,“你以前没坐过黄包车吧?”
陈萱不要说以前,她两辈子都没坐过,乍一上去,陈萱紧张的双手紧攥,手指扭的跟个麻花一般。魏年侧着身子安慰她,“没事的,稳的很,你别太紧张。”于是,陈萱更紧张了。
到家时,陈萱僵的都动不了了,还是魏年扶她下车。魏年笑,“你可真是的,这都怕。城中还有电车,汽车,以后坐的时候多了,那你怕不怕?”
陈萱心说,我以后都是在你家干活,哪里会出去坐什么电车,汽车的。
魏年给了车费,扶着陈萱进门,赶上魏金在廊下倚着廊柱子哧拉哧拉的纳鞋底子,见二人回来,唇角一撇,笑道,“怎么倒是扶着回来的?可是回门累着二弟妹了?”
魏年道,“她头一回坐黄包车,胆小。”
魏金道,“就这么几步路,还要坐黄包车,真是烧的。”
“你管我烧不烧的,倒是你,打算在娘家过年啊?你还不回婆家,是要怎么着?”魏年给了大姐魏金两句,魏金不依,同魏老太太告状,“妈你听听,如今还不是这小子当家哪,他就要撵我走!”
“不是我撵你走,天大媳妇过不了二十三,这都腊月初十了,你就是拖到二十三再回,也与我无干!我是怕到时你婆家脸色不好看!”魏年把陈萱送回来,只在院子里住一住脚,便与魏老太太道,“妈我还得去铺子里,这就走了。”
“去吧,明儿你姐回她婆家,你去送你姐。”
“没空!”魏年解决了亲事,心情飞扬,高高兴兴的就往铺子里做生意去了。
魏老太太私下还与大闺女魏金说呢,“诶,你说也怪,早上你弟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哪,叫你爹骂他好几句。怎么这吃了个回门酒,就这么乐颠儿的了。”
魏金细细的眼睛里露出一抹精光,低声与她娘道,“妈你别看二弟妹生得土气,我看,她顶顶的有心眼儿。妈你难道没看见,还叫二弟扶她进门,她好大的派头。”
“那不是头一遭坐黄包车,胆子小么。”
“唉哟,妈,这话也就你信。她平日里在乡种田,蛇虫鼠蚁什么不见,坐下黄包车就能吓着?无非就是哄阿年那傻小子罢了。”
魏老太太给闺女这么一挑唆,觉着二媳妇也有些心眼儿多了,不过,魏老太太道,“原本,阿年就有些不乐意这亲事,今不管他是怎么回转过来的。反正,能回转就好。”终是盼着儿子媳妇和睦的。
魏金轻哼一声,不再多言。
第4章 花呢料子
与魏年关系缓和后,陈萱在魏家的生活依旧是一如往昔。除了与大嫂李氏准备一日三餐,家里洗洗涮涮的活计外,就是做针线。给家里老太太、老太爷做,也给大伯子魏时与魏年做。
魏老太太还特意吩咐李氏,“你教教你兄弟媳妇,咱们北京城,做鞋袜也得是京城样式的鞋袜,跟在乡下是不一样的。”
陈萱明白,京城人样样讲究,何况,家里爷们儿都要在外支应生意,穿戴上是要细致。好在,也就是做些里头的衣裳和鞋袜,魏家男人的外头衣裳多是去裁缝铺子做的。
陈萱上辈子做了十几年,日日做,夜夜做,如何能不晓得这个。见她上手极快,李氏都说,“弟妹这手真巧。”
魏老太太坐在窗前的炕头儿上晒着照进来的日头,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听李氏这话便说了一句,“你弟妹是在乡下做活做惯了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娇气啊。”
李氏没来由得这一句噎,也不好再说别的了。
陈萱知道,婆婆从来就是这样的刁钻,不过,这年头的婆婆,多是如此,也只得不说话了。
陈萱便与李氏一处纳鞋底子,魏金在隔间里乒乒乓乓的收拾着回婆家的东西,像魏年说的,天大媳妇过不了二十三,意思是说,腊月二十三之前,媳妇就要回婆家去,做一应过年的准备。魏金一向是回娘家时两手空空,回婆家时大车小辆,如今还有的收拾。只是,不一时,魏金声音自隔间传来,“二弟妹,你力气大,过来帮我搬下箱子。”
魏银正在做一件旗袍,绷着绣棚绣花边,闻言回一句,“大姐,你还要把咱们老魏家的箱子搬老赵家去啊。”
“这不是东西多嘛,用箱子好盛放,也齐整。过了年,我再带回来。”魏金又尖着嗓子喊,“二弟妹,过来帮我抬一下啊。”
陈萱只得放下手里的鞋底子,过去帮魏金抬箱子。隔间屋里给魏金翻腾的似刚经过土匪,魏金空着手,站在一畔一指那挨墙边放的一只漆黑木箱,戴着金戒子的肥圆指尖在空中划了条线,指向外间,“搬外头去。”
陈萱在乡下做惯农活的,要说搬,她搬的动。只是,看魏金这甩手掌柜的样,她却不愿意搬了。陈萱也不说话,俯下身做势抬了两下,只做抬不动的模样,便撒了手,“这箱子忒沉,哪里抬得动。不如等阿年哥回来,让他给大姐抬吧。”
魏金随手一拨拉陈萱,不悦写在脸上,“不说你在家连牛车都会使,力气大的很么,这就抬不动了,可真是个娇小姐。”
魏银在老太太屋里搭话,“你不娇你自己个儿抬,干嘛使唤二嫂?”
魏金见妹妹竟偏帮陈萱,当下气嚷起来,“你到底跟谁近啊?”
“我跟理的,谁有理我跟谁近。”魏银哼一声,手里绣针往绣棚上一戳,朝隔间喊一句,“二嫂你出来吧,你是帮不上大姐的,她又不知你情。”
陈萱便出去了,魏金气个半死,在屋里跺脚骂,“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陈萱继续回老太太屋里纳鞋底,魏银与她说,“不必理大姐,她就那样儿。”
陈萱一笑,真是百样米养百样人,同样是一个爹妈的姐妹,魏金那样刻薄,魏银则事事公道。陈萱一直是既喜欢又羡慕魏银,见魏银这花边快绣好了,道,“妹妹的针线可真好。”
“这是新流行的旗袍样式,等我做好了,穿给二嫂看。”魏银人生得美,手巧,亦会打扮,陈萱点头,“那可好。”
魏老太太闻言却是将嘴一撇,露出个不屑的模样,“什么旗袍不旗袍的,都是京里人瞎折腾,要我说,还是这大褂好看,穿得也舒坦。非得弄这么件瘦巴巴的裹身上,紧不紧巴?腰掐的那么细,裹的不难受?”魏家虽有钱,魏老太太却是大褂的拥泵。陈萱听说过,魏老太太也不是开始就随魏老太爷在北京城过日子的,是后来魏家发了财,魏老太太在乡下被土匪绑架了两遭,自此吓破胆,连忙携家带口的来了北京城。像魏老太太说的大褂,就是眼下陈萱身上穿的这种,穿大肥硕没什么样式,长及膝下,然后,膝下露出里头的裤腿。这在乡下,是女人们常穿的,不过,在北京城,都是有钱人家的下人老妈子这样穿。
果然,魏银就说了,“妈你看谁家还成天大褂来大褂去的,李掌柜家的太太都是穿旗袍,咱们房东家太太、姨太太都是穿旗袍。你还成天叫我们穿大褂,土死了。二嫂,等我衣裳做好,你若觉着好,你也做这么一身。外头出门,都是穿旗袍才好。”
陈萱笑,“好啊。”
魏老太太瞥陈萱一眼,“你二嫂没陪送衣料子,拿什么做?”
陈萱立刻又闷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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