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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金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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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怡园这儿,李忱去宣城前已经照着大少爷备下的礼单将五月节礼送出去,这几日便都是往园里抬的。
  安芝去往厨房时常听那些下人说起今年各府送来的五月节礼,董家与沈家是姻亲,每年都丰厚,陆家和李家做生意多年,还比往年多了,就是那叶家,洛椿节时少了,五月节这么大的日子,还是比去年少。
  “不是说叶家要与薛家结亲了,往后就别提什么叶家了,少就少,咱大少爷可不稀罕。”
  “我不是提他,我是说那叶家老爷的眼界还没我一个不识字的高,不结亲往后就不做买卖了?”
  府里的人闲暇时就爱说这些,听得多了,安芝即便是不出去,外头发生的新鲜事她也知道。
  临近五月节前两日,五月初三这天,终于传来了确凿的消息,叶家大小姐与薛家二少爷定亲了。
  两家孩子年纪都不小,婚书上的日子定在十月里,叶家大小姐正好出孝。
  聘礼送过去时场面很大,足足有六十四抬,一箱箱往府里送都抬了好一会儿,那还不算薛家许下的四条船,按着金陵这儿的规矩,都能粗算叶家大小姐的嫁妆会有多少,往上数数,上一回这般阵仗嫁娶的,是五六十年前了。
  二十几年前董家大小姐嫁入沈府时都没这阵仗。
  这世上不缺看热闹的,自然不缺传消息的,短短一二时辰的功夫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之前府中常在说起这件事,真到了叶家与薛家定了亲,便没人敢再提起,君怡园这儿更是禁止提到任何关于叶家小姐和薛家二少爷的话。
  隔天,初四一早,沈帧命人备了厚礼送去叶家,名头就是给叶家大小姐的添嫁,下午时,沈家大夫人又命人备了礼送去叶府,当是叶家与沈家相识多年,她和沈大老爷给这个世侄女添的嫁妆。
  金陵城中再说起来时,除了说沈家宽厚大方的,还有说沈家是打碎了牙故作洒脱,可不论怎么说,沈家也好,沈帧也罢,都将这件事给做全了,挑不出错来。
  至于叶家和薛家怎么想,便与沈家再无关系。
  ……
  五月节过后的第三天,正是午后,才侍奉大小姐睡下,主院那儿的香薷姑娘前来叫安芝,说是刚刚从外院经过,遇到了冬夏,让她托一声有空让安芝去一趟。
  安芝看天色似要下雨,就与小兰一起先将外面晾着的花茶果子先收起来,到了前院那儿已是两刻钟后的事,冬夏恰好闲着,便拉她去了小院,进屋后将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递给她。
  “什么东西?”安芝翻开匣子,看到里面放着的耳坠子有些惊讶,“这是——”
  “李管事从宣城带回来的,你的留出在我这儿,喜不喜欢?”冬夏拿出耳坠子往她耳朵上衬了衬,莹绿色的碎玉坠子,不值多少钱,但瞧着很好看,“挺不错的。”
  “李管事给姐姐带了什么?”安芝看着冬夏,瞧出了些什么,好奇问。
  冬夏伸出手给她看,纤瘦的腕上带着一只玉镯子,有一段还做了金线镂空,安芝估了下价,心里明朗了,笑眯眯道:“那姐姐替我谢谢李管事,我很喜欢。”
  冬夏初始是没听出来,等回过神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轻拧了下她的脸颊:“嘿你这丫头!”
  安芝无辜:“我怎么了?”
  冬夏挽了她出去,轻哼:“这外院里头,但凡熟悉一些的,都有带东西,君怡园里香薷她们也都有。”
  安芝笑眯眯听她解释,认真替她补充:“李管事人真好,以往你还说,他时常会帮府里的人捎带东西。”
  可这捎带东西与特意挑选可差很多,安芝几乎是敢肯定,香薷她们拿到的,都是与她差不多的客气礼,去一趟宣城给大家带些礼物图个高兴,冬夏手上那镯子才是独此一份的。
  还将她的东西交给冬夏来转交,说不定送人的礼都交给冬夏来给的。
  只不过冬夏不明说,李管事那儿到底什么样的安排也不清楚,安芝可不会说破,只乖巧的点头,挑着好听的。
  “他把东西放下就走了,说是这一趟还有客人跟着他从宣城过来,估摸着时辰,大少爷应该是回来了。”
  听到宣城,安芝总敏感一些:“什么客人?”
  冬夏想了想:“好像是宣城刘家,之前在前院瞧见,来的人不少,还有姑娘小姐,都带去小厅安顿了。”
  安芝眼神微闪,点了点头。
  走到分叉口,冬夏就没再送她,安芝往内院方向走,走了一段路后,又折回,挑了另一条路往前院小厅走去。
  小厅外两个丫鬟守着,安芝绕到后面,趁人不注意,小厅后厢的窗户跳进去,悄悄蹲在了门下,听了一会儿动静后,将门推开露出缝隙,声音传了过来。
  安芝与刘家人并不熟,也听不出说话的到底是谁,只听他们客套生意上的事,偶尔沈帧会接几句。
  过了会儿,沈帧恭喜刘老爷又新添了两只船。
  “哈哈哈哈,今年茶货生意好,那几艘船都不够运的,多亏了计家帮忙。”
  这时有个年轻的声音传来,十分的客气:“刘世伯您说这是哪儿的话,去年若不是刘家帮忙,计家怕是撑不下去。”
  蹲坐在这儿的安芝一怔,随即用力握紧了拳头,目光紧盯着门外的屏风,很想要推翻这个屏风去看清楚说话人的嘴脸。
  计成云,你还有脸说!
  小厅内,刘家二老爷与计成云就这么相互客气着,沈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落下时打断了他们:“计少爷,听闻计家如今连南国的船线都停了。”
  计成云笑道:“只是暂时停了,去年出事到现在,才将那些账理清,这次正好是与刘世伯一道过来,之前与沈家的生意都是大哥在处理,如今由我接手,怎么也得先来拜访您一下。”
  沈帧轻噢了声,转头看李忱,像是在询问,声音却不轻:“计家那事如今在谁手上?”
  李忱低头禀告,这声音也似是故意一样,底下坐着的都听得见:“原本每年二月就该送了货帐,四月里人再来一趟,今年等到四月都没收到货账,已经交给齐家了。”
  沈帧点了点头,看向计成云:“计少爷,按着规矩,二月里就该送来的货账,四月里还没到,沈家这儿就不会再等,今年的生意应该是做不成了。”
  计成云脸色微变,反应的也很快:“沈少爷放心,明年一定准时送过来。”
  沈帧没有作声,计成云心里也没底了,他来之前是想的很好,计家和沈家这生意做了十来年,从未间断过也从未出错过,沈家不会因了这一两个月直接断了多年的生意,但如今瞧着,恐怕是要黄了。
  “沈少爷,如今计家撑起来着实是不容易,您也知道计家大老爷是什么样的人,计家如今还是这般。”刘二老爷在旁说着好话,不明里要人家沈家再留这一笔,暗中也说了,换做别人家,可没计家拿出来的好,做生不如做熟。
  沈帧一下下掀着茶盖:“听闻计家老爷是病死的?”
  “大伯身体本来就不好,听闻商船沉了,大哥和小叔又出了事没有生还可能,他就直接病倒了,那些日子整日都有人上门来讨债,几间铺外都是人,还有直接闯进来抢的,大伯一时病发……”计成云没再往下说,神情哀痛,“之后我们想去宜山将妹妹接回来,还没到那儿,却听闻宜山观内突逢大火,救下来的人中,没有她。”
  说到伤心处,计成云眼眶隐隐有泪,真的是伤心极了,大伯一家没一个活下来,连个后人都没有。
  这时坐在刘二老爷身后的刘家三小姐低声哽咽道:“安芝从小体弱多病,还有道士批命说她活不过十岁,计家伯伯就将她送去了宜山观内修养,好不容易过了那劫,如今却,她还没有及笄,想想真是可怜。”
  刘三小姐的声音细细柔柔,伤心起来时更添可怜,她说完后抬起头看沈帧,那一行泪是恰到好处的落了下来,我见犹怜。
  在厢房内的安芝是不知道刘家三小姐这么多戏,不过她听出了这声音,不就是那个之前在寺庙中与她吵了一架的刘悦蓉。
  她会可怜自己?
  安芝微动了嘴角翻了个白眼,她推她不成,反从台阶上滚下去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又有声音传来,是计成云在说:“大伯临终前要我好好打理计家的生意,照顾好安芝,我若是早一天去,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安芝伸手握住门框,将这气力都泄在了上面,指间泛白。
  这时门缝间忽然挤进来一物,沉甸甸的坐在了安芝的腿上,双爪攀上她的小腿,特别高兴的汪了声。
  “……”
  “汪汪汪汪——”小家伙越叫越兴奋。
  “……”安芝一脸沉静的将腿往屋外伸,轻轻一翻,待小狗翻到地上后,迅速的缩回脚将门到最小的缝隙,转身跑到窗边撑了框子翻出去,一气呵成。
  李忱赶过来,只见大少爷的小宠在使劲扒拉门,可力气太小,就只在门上留下些小爪痕而已。
  李忱推开门往内厢看,里面空荡荡的,但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小家伙冲进门去,到了窗边后又蹦又跳的,李忱将它抱起来出去,送到沈帧怀里后,恹恹的坐着不肯动了。
  沈帧失笑,轻轻拨了下它的耳朵,刚刚冲下去时还这么高兴。
  刘家三小姐看着沈帧有些出神,在李忱说请大家到花园去坐坐时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去脸颊微红,之前父亲说起想与沈家结亲时她是不愿意的,可如今看着,却觉得这一趟来值了。
  ……
  这厢君怡园内,阁楼后的杂役房内,小梅拎了一桶油过来,看安芝往另一只木桶中兑着说不清是什么的粘稠液体,好奇问:“欢儿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安芝用力捣弄着木桶,牙痒痒道:“这可是——好——东——西!”
 

  第19章 丢人

  
  花园内的气氛看起来很和乐,刘家二老爷是个能说会道的,恭维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很顺耳,随后说着便提到了跟随自己过来的侄女刘家三小姐。
  说了些生意上的事后,刘家二老爷忽然道:“也没来过金陵,这回正好,带她出来走走,我听说金陵这儿的水塔夜景很是有名,不知道沈少爷可否有空,与我们一道去瞧瞧。”
  前有六只金箱,后有这般“客气”的送生意上门来结交,之前的帖子可以让李忱去,如今人家上门拜访,沈家作为东道主,如何都不好再推脱。
  沈帧微笑,想到了可以带姐姐出去走走:“十二那日河边还有灯会,我叫人备船。”
  掐算了日子,刘二老爷乐呵呵:“那敢情好。”坐在他身后的刘悦蓉是一副温婉相,数不清悄悄看了沈帧多少次,她心里可通透着呢,这一趟过来怎么也得让沈少爷对她留有印象,之后再叫父亲来说。
  计成云有些插不上话来,主要原因不是没话说,而是他现在人有些难受。
  到花园之后没多久,他就开始闹肚子疼,起初只是略微一阵,疼一下就过去了,在喝了两杯茶后这疼痛就开始加剧,拧着胃又到了肠胃,让他不能集中精神来想事情,更别说与沈家大少爷谈合作的事。
  在他的肚子第三度发出咕噜声时,坐在那儿的沈帧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计少爷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没,没有。”计成云笑了笑,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来掩饰,才咽下去脸色就不对了,他手快的去捂肚子,可还是没能阻止那一声咕噜。
  更为尴尬的是,这会儿有些忍不住,是非去东厕不可了。
  计成云起身:“兴许是来时吃错了什么。”
  李忱叫了个丫鬟带计成云去东厕,计成云尴尬的笑着,快步从这花园里出去,走出拱门时控制不住出了气。
  这下子更忍不住了,计成云跟着丫鬟等看到了东厕后对她道:“你先回去,等会我自己过来。”
  “是,计少爷。”
  计成云快步往东厕走去,解了裤袋蹲下身子,忽然,头顶那儿的天窗上掉下来一股黑色的粘稠液体,当头淋下,浇了他一身。
  “啊!”
  这边领路的丫鬟还没走远,听到这叫声连忙赶过去,在快靠近时,东厕内冲出来的人将她吓了一跳,满脸黑色浆物,从头到脚发出一阵臭烘烘的气味,比东厕内的还要叫人恶心。
  最关键的是,计少爷的鞋子还没了一只,可能是在里面踩空了,白色的裹脚布这会儿泥泞一样的脏。
  “计,计少爷。”饶是被嘱咐过不许对客人露出什么异样神色来,这丫鬟还是被这臭味给熏的想要赶快逃离,反应过来后急忙道,“我这就去叫人。”
  丫鬟赶到花园内禀报,沈帧行动不便,就由李忱过来看,本以为是多大的事,在距离计成云数十米远时李忱停住脚步,忍着捏鼻子的冲动,快速吩咐:“安排最近的客房,备水。”
  丫鬟匆忙离开,李忱又对计成云道:“计少爷,先将身子清一清。”
  头发上还有大坨的东西掉下来,落到地上,都看不出是什么。
  计成云快疯了,他被那一股臭烘烘的东西浇的有些懵,这会儿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臭味,已经将他的理智也给熏没了,他哪里还有那心思去计较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想赶快把这些处理好,洗干净,再要闻下去,他会死。
  半个时辰后,东厕附近的客房小院中,弥漫了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
  走廊里进出的丫鬟,都是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拎着水桶的,可饶是如此还是无法阻挡这气味,不明真相的她们,都当这位计家少爷是掉进东厕里了,要不然什么东西能这么臭。
  “第几桶了?”
  “我这第八桶了,屋里还是抽的不像样。”
  “李管事派人取来的草药呢,添上了没?”
  “怎么没添,这些水都是用草药煮的,你闻闻。”
  “……闻不出来,太臭了。”
  “……再多添几袋进去,我去让她们快些烧水。”
  丫鬟进进出出,屋内的水桶已经换了好几遍,从最初的浑黑到现在的清澈,那难闻的气味总算是淡了,可对计成云来说淡的只是屋子内,他身上的气味不论怎么洗怎么泡都还很重,最为关键的是,他发现这黑泥浆一样的脏东西,洗不干净。
  他的手上还有淡淡的灰黑,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脸上有,这时又有丫鬟进来倒水,屏风外似还有人在弄熏香炉子,不多时屋内散起了一股好闻的檀木香味。
  沐浴的汤水中也添了药包,总算是冲淡了他鼻息下那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计成云往后靠了靠,挨着浴桶壁,温热的水放松了神经,生出些困意来。
  就这时,安芝推门进来。
  隔着屏风还能看到这腾起来的雾气,安芝掐着声冲屏风那儿道:“计少爷,换的衣服给您放在这儿了。”
  没有回声传来,安芝绕过屏风,计成云靠在浴桶上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你怎么有脸说是受父亲所托照顾我,临终前还将计家交给你。”安芝按住浴桶边沿看着他,低头看浴桶内漂浮着的药包,此时的水因为药包的缘故颜色深了许多,还散着一阵阵的药味。
  可他就算是拿人参汤来泡都没有用,她为他准备的黑浆,臭才是开头而已,他脸上的灰黑要半个月才会褪干净,至于黑浆内放了什么,他慢慢都会体会到。
  这时她只要将拿几张浸湿的纸盖在他脸上,不用多久他就会死,就如当初她下山想要报仇时所计划的。
  可她不能这么做。
  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安芝转身在他那一堆换下的衣服内翻找,很快找到了两把钥匙,用力按在权叔给她的印泥上。
  将钥匙藏回去后,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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