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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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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脚力,他们二人不相上下,大概是发觉甩不掉他,至护城河畔时,黑衣人终于停了下来,二话不说出手直袭他咽喉。
  沈怿侧身避开,格挡的同时迎掌相击。他没带什么兵器,空手对敌倒也游刃有余。而对方腰间虽然别了把刀,此刻居然也没有要抽出来的意思,似乎不想伤他。
  两人你来我往拼的是拳脚功夫,转瞬拆了数十招,沈怿虚晃一掌,趁他躲闪之际,抬腿一扫,黑衣人避之不及,连连后退数步,在河岸边刹住,直起身冷眼看他。
  沈怿也收了势,迎上他视线。
  “阁下是官府中人,论理,你公事公办,我本不该打搅。”黑衣人蒙着面,声音隔着层布发出来,显得有些模糊。
  之前温明一直在追捕他,想必他是把自己也当成顺天府的捕快了。沈怿并未多做解释,静等下文。
  “不过这件事,我奉劝阁下还是别管为好。”
  他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怎么说?”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制牌,和温明的不同,那上面赫然是一个“锦”字。
  沈怿颦了颦眉:“你是锦衣卫?”
  “不错。”
  这的确在他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试想普通的江洋大盗,还没人有这胆子敢上他府邸偷东西。
  沈怿嘲讽道:“堂堂锦衣卫,还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黑衣人倒不见恼怒,语气平静地与他解释:“在下是奉肖大人之命行事,看在同为官府效力的份上给你个忠告,不该插手的,就不要插手,若有什么差池,可不是你担待得起的。”
  沈怿似笑非笑:“那还真是受教了。”
  “你知道便好。”大约感觉到他这态度有些古怪,黑衣人多打量了他几眼,“我还得回去复命,告辞了。”
  “慢走不送。”
  对方草草抱了抱拳,转身迈开大步,瞬间隐没在夜色之中。
  沈怿冲着那背影冷笑,也慢条斯理地往回走。
  他故意比温明迟些时候到王府后门,书辞一行已在那儿等候多时。
  “这么说,是让他给跑了?”她大为遗憾。
  温明懊恼地往墙上捶了一拳头:“想不到此人轻功境界如此之高,各大街巷我已经派人蹲守,竟然也叫他逃脱了。”
  “姐夫你别太自责……肃王府里高手如云,不一样没抓到么?”书辞宽慰完,看见沈怿走来,即便没报什么希望,也还是顺口问了,“你那边呢?”
  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没找到。”
  “算了算了。”言书月轻声打圆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他还在京城,就总有机会的。”
  “我是担心,王爷那边没法交代。”他叹了口气,“折腾了这么些时日一事无成,顺天府的主事只怕又该有怨言了。”
  “不要紧。”书辞猜测道,“王爷这会没准儿在汪大人家喝酒喝得正高兴呢,这种贵人大多爱忘事,美酒佳人相伴,一晚上乐呵过去了,白天醒来估计还得先怪一帮手下不顶用。”
  沈怿闻言,拿眼睇她。
  “阿辞的话有道理。”言书月担忧地扶住温明的胳膊,“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吧,连着这么熬夜,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
  “我没事。”忽然间一阵风吹过,温明只觉喉咙痒痒的,止不住捂嘴开始咳。
  她忙给他拍背,“还说没事,看你咳成这样。”
  “咳咳咳……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言书月一脸忧色:“上次隔壁的张老伯也说没事,结果咳着咳着就咳出血了。”
  只见温明越咳越厉害,噗的一声,从口中呕出一口血。
  沈怿微微一愣。
  书辞和紫玉见状,很整齐地往后退了一步。
  “温大哥,温大哥!”附近的捕快赶紧上来帮忙搀扶,言书月是又惊又慌,“怎么办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的,吐这么多血,会不会晕厥啊?”
  话音刚落,温明眼皮一翻,栽倒在地。
  “温大哥!”
  “温兄弟!”
  此时此刻连沈怿都不禁往后退了退,难以置信地看着书辞:“你姐姐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可怕吧。”书辞和紫玉很有默契地啧啧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而且还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逢年过节让她说一晚上财源广进,都抵不过她讲一句‘娘,我瞧着明天可能要下雨’。”
  “……”
  她无奈地耸耸肩:“走吧走吧,先去帮忙。”
  温明早已晕得人事不省。
  一时找大夫的找大夫,抬人的抬人,呼救的呼救,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折腾了大半夜,王府终于安静下来,随着衙门里的人陆续撤走,灯也一盏跟着一盏的熄灭。
  将书辞送回家,再回府已是子时过后。
  沈怿推开书房的门,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之前追得太急,现下渴得紧,他一连喝了两三杯,直到一壶饮完,才招呼下人煮茶。
  门外却有个身影站了半天,踟蹰不前。
  “你磨蹭什么?”他眼皮都没抬,“门槛上的漆要是磨掉了,回头我拿你的血糊。”
  高远深吸了口气,一脸视死如归地走进来。
  他倒也干脆,袍子一撩,“砰”就跪下了。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沈怿信手将抽屉拉开,垂眸看去——果不其然,那个装在锦盒里的青铜碎片已经不在了。
  “起来吧。”他关上抽屉,往椅子里一坐,“这个人的轻功我见识过,你这点水平的确追不上。”
  “是是是,属下的轻功哪里比得了王爷。”高远忙不迭开始拍马屁,“那王爷,可少了什么没有?要不要立刻下令全城通缉?”
  沈怿皱眉瞪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心腹傻得无药可救:“人家蒙着面,你通缉什么去?”
  高远默了默:“属下愚钝……”
  他把茶杯搁下,语气清淡:“不过不要紧,我知道是谁。”
  高远诧异:“王爷知道是谁?那属下现在就抓他来审问。”
  沈怿冷笑一声:“这个人,你碰不得,眼下,我也碰不得。”
  高远反应极快,当下猜出是谁,“王爷,肖大人屡次和咱们作对,这笔账,您不打算和他清算么?”
  “常在河边走就一定会湿鞋。”他靠在帽椅里,神情一派闲适,“肖云和是棵大树,要这棵树倒不是一日两日的工程。若非有今日之事,只怕还摸不到他的软肋。”
  高远听得糊涂:“肖大人的软肋?”
  “他派人在找禄全的东西,眼下既然已经拿到了,那禄全于他而言便没了价值,等秋后问斩,肖云和一定会夜长梦多,所以这几日他必然会杀人灭口。”沈怿扬了扬下巴,“你要赶在他下手之前,把人给救出来。”
  高远忙应了个是。
  “记住,偷偷安置好,这个人我们以后一定有用。”
  “属下明白。”
  *
  温明这病可谓是积劳成疾,结结实实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好转。
  尽管他还怀有一丝希望,然而自那天起,飞贼便没有再出现过,市井里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这个案子也渐渐的不了了之。
  竹篮打水一场空,温明无不扼腕叹息,幸而王爷那边并没有过多责备,因此除了顺天府的主事对此有几句怨言以外,一切还算风平浪静。
  只是唯有一件不如意。
  言书月因为连着几日晚上吹了夜风,回家不多久便病倒了,还高烧不止。
  她的身体是先天不足,从小就体弱,虽然不经常生病,可是一病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间占了大半。
  陈氏焦急万分,好不容易见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张口就叫娘。
  “在这儿,娘在这儿的。”
  言书月艰难地开口:“我求您一件事……”
  “你说吧,你说。”陈氏握着她的手,“哪怕一百件我都答应你。”
  她摇摇头虚弱道:“您、您可不可以,不要退了温家的婚事啊……”
  书辞在旁边听见,倒是很意外,没想到她会在此时提起这个。
  “好好好。”陈氏连想都没想就含着泪应下来,“傻丫头,我原本也没打算退,你若是喜欢,嫁给谁我都不会反对。”
  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言书月很快就满足地睡了。
  陈氏守在病榻前给她换帕子,试温度,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好容易被言则劝回房,到了下半夜又睡不着,早早的来替书辞。
  她有些惊讶:“娘,您才休息没两个时辰,多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
  陈氏眉头紧皱,摇头说算了:“我担心得很,也睡不着。”
  她在床沿边坐下,语气里疲惫不堪,也难得温和地对她说话:“你这两天也辛苦了,歇着去吧。”
  书辞打起精神,“我陪您吧。”
  “没事,我不用你陪。”陈氏倦倦地伸手赶她,“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听她如是说,书辞也不好再坚持,只得慢腾腾的退出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转头来看了一眼,见陈氏细细地给言书月擦头上的汗珠,心里颇不是滋味。
  众人都歇下了,现在的庭院格外的凄清,饶是屋中的灯比平时亮得多,也没觉出热闹来。
  书辞并未回房,被晚风吹了一阵反倒清醒了。
  她推开后门,仰头看天际里那轮明月,缓缓地在台阶上坐下。
  附近溜达的野猫慢慢挨近她,一步一声轻唤,最后在她身边蹲下,手脚并用爬到她腿上取暖。
  书辞头靠着墙,察觉到动静,也没垂眸看,只将它往怀里搂了搂,一径出神。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一粒小石子在她胳膊上轻轻一打,正中那只猫的头,后者好梦乍醒,喵的一声跑了。
  书辞回过神来,身侧已有人坐下。
  “怎么,大半夜的不睡,在捉鬼?”
  她了瞥一眼,凉凉道:“你才是,每日如此勤勉的上工,天下的贼真该以你为楷模。”
  沈怿轻笑一声:“我说了,我不是贼。”
  “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的,非奸即盗。”
  “随你怎么想……”他往身后看了看,“真难得,你们家这时候还亮着灯,一起捉鬼?”
  “什么一起捉鬼……”书辞嫌弃地啧了声,“那是我姐病了。”
  闻言,沈怿不咸不淡地颔了颔首,余光瞥见她眉头紧皱,又不禁开口:“看你愁成这样……病得很重?”
  “这倒没有,普通的风寒发烧。”她托起腮,忽然叹了口气,“只是见我娘对我姐那么好,羡慕得很。”
  话是寻常的话,语气也是寻常的语气,可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竟带了几分怅然与失落。
  沈怿心下没由来地一软,微微侧头。


第二十一章 
  “真没出息。”
  他这话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头; 书辞听了倒也不恼; 反而笑道:“是挺没出息的。”
  “算起来,小时候生病; 娘也对我这么好过; 只可惜我后来就没再病过了。”她言语间似有点遗憾。
  沈怿轻讽道:“怎么,你还想病不成?”
  书辞理所当然地回答:“不行么?其实得病也没什么不好,你看; 我姐虽然吃点苦; 可在病中我娘千依百顺的,说什么答应什么。”越发觉得有道理; 她忽然颔了颔首,“我也想试试……”
  沈怿眯眼打量她,“究竟是你姐姐脑子发烧了,还是你脑子发烧了?这都想试?”
  书辞睇了他一眼; 随口道:“一看你在家就没被你娘讨厌过。”
  听见她此言,沈怿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漫不经心似的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想靠这病,让你娘应允什么?”
  “伤寒感冒最容易传染。”书辞支起下巴琢磨; “我这几日都和我姐待在一间屋; 只要喝她喝过的茶杯,用她用过的东西; 这么一来相信很快就能染病了,还能借口是被她影响的; 多顺理成章。”
  沈怿无语地盯着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至于要让我娘答应什么,暂时没想好。这个不着急,等我病了再慢慢想。”
  他抬手抱了抱拳,淡淡道:“那我就在此,祝君好运了。”
  她扬起眉回礼:“借你吉言。”
  书辞是个有恒心的人,凡事既然决定了,那说做便做。每天几乎片刻不离的守在言书月身旁,吃饭、喝水、端药,样样亲力亲为,连陈氏都惊讶于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你小心点喝,别烫着了。”
  “谢谢啊。”言书月吃着她喂到嘴边的药,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其实这些事,让紫玉和轻霜来做就好了,你亲自照顾我,实在是对不住。”
  书辞心情甚好:“没有的事,你我之间不用客气的。”
  “你很忙吧?老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无聊?”
  “不会啊,有趣得很。”
  “……”
  紫玉和言莫两个扒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瞧,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这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突然这么殷勤?”
  言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许是平时克扣了我的零花钱,现在终于良心发现想干点好事洗清罪孽?”
  紫玉觉得不像:“怎么可能,小姐才不会做这种一心奉献不求回报的事呢,小少爷您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言莫:“……”
  不多时,书辞端着空碗脚步轻快的推门出来,回身掩好门扉,一转身,台阶下一高一矮两个人神色探究地盯着她看。
  “你们俩这是……当门神?”
  两人对望了一眼,齐刷刷摇头。
  言莫瞧着她手上的碗:“姐,你干嘛去啊?”
  “去厨房给你大姐姐煎药。”书辞俯下身问他,“你瞧瞧我现在这气色如何?”
  言莫认真且仔细地看了看,想都没想就回答:“姐,你气色挺不错的啊,简直红光满面!”
  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书辞直起身很同情地摸摸弟弟的脑袋,“小小年纪眼神就不好了。”
  言莫:“……”
  “我先去厨房了。”她吩咐紫玉,“大小姐醒过来的时候你记得来叫我。”
  后者犹在发怔,讷讷地应声:“好。”
  人总是会对自己所关注的事有心理上的期盼,比方说这几天,书辞愈发感觉自己已有得病之状,还一日胜过一日。
  夜里,依旧是人定时分,她抱着那只野猫,期待地坐在后门让沈怿给探探温度。
  “怎么样?”书辞有些紧张。
  沈怿伸手覆在她额头上,皱了半晌的眉,方收回来,“正常的体温,没觉得烫。”
  书辞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手太烫?摸错了。”她说完自己拿手背试了试。
  “我怎么觉得挺烫的……”
  “嗯。”他忽然赞同地点了一下头,“我看你确实是有病。”沈怿伸出食指点了点太阳穴,“是这儿有病,该请个大夫来好好治一治。”
  书辞啧了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会不会说话呀。”
  沈怿似笑非笑地轻哼:“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
  总觉得没好话,书辞还是忍不住问:“什么?”
  “听过东施效颦没有?”
  她抄起怀里的猫冲他龇牙示威,一双爪子在他袍子上勾出好几道丝。
  沈怿倒也不在意,散漫地靠在墙上:“别傻了,你当生病是好玩的么?回头把命赔进去,可就不值当了。”
  书辞没听进去,“哪有那么背,你不咒我我肯定没事。”
  他略略挑眉:“这么说,若出了事,便是我咒的?”
  “那可没准儿呢。”
  书辞将猫放在地上,看着它摇头晃脑地抖一身的毛,神色安然而自在,忽然极轻极轻的开口:“我知道在心里笑我傻,其实我这么做,也只是想……”
  后半句,她迟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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