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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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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山站在书院门口,双手叉腰,苦恼万状的看着纵马而去的郭胜,他都知道了,还怎么当不知道?他倒是想当不知道,可他做不来这事,他瞒不过他们哪!
郭胜和李文山看到人马时,陆仪已经看到了郭胜和李文山,勒马靠近秦王,指了指示意,“郭胜,正跟李五说话呢,咦,跑了,跑的真快。”
“不是挺有胆子么,跑什么啊。”金拙言凉凉的说了句,秦王眯眼远眺着纵马跑的飞快的郭胜,脸色不怎么好。
一群人马速很快,几句话之间,就到了万松书院门口。
秦王等人下了马,长随牵着马退到旁边等着,秦王理了理衣服,摸出折扇在手里转着,走到李文山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李文山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片刻,又有所悟,就心虚起来,抬手揉了下鼻子,再揉一下,目光躲闪,正想顾左右打个岔,秦王笑起来,“李五,看你这样子,也不象个心机深沉的,这么件大事,怎么前天没见你有一丝动静?我眼拙了?”
“我也是刚知道。”李文山话音没落,急忙接着道:“也不能算刚知道,我是说,是我……”
第110章 一群少年
“什么是你?胡说什么呢!”金拙言打断李文山的话,“跟你有什么相干?还有,我们拿你当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见外?这样的事,你心里有气,就该当面说出来,咱们可没有让人欺负了,就干咽下去的理儿,你看看你现在算什么?打王爷跟我的脸呢?”
“没……我真……”李文山急了,刚要解释,古六从后面硬挤上来,“你们说什么呢?出什么事了?李五被人欺负了?谁欺负你了?你不是今天才到书院?你还没进书院呢?谁欺负你了?”
“你!”秦王没好气的在古六肩膀上捅了一折扇,“钟响了,赶紧走,晚了夫子又要长篇大论的教训。”
除了陆仪,一行人急忙往书院里跑。
上了一天的课,哺时前后,金拙言打发人找古山长替李文山告了假,也不管李文山怎么叫着课业拖的太多,无论如何都要用功了,揪出来上了马,直奔明涛山庄。
直了明涛山庄后园湖边的暖阁里,金拙言将李文山按到椅子里,劈头就问:“早上那是郭胜?”
李文山死活不肯来,要努力读书,就是因为怕金拙言和秦王追着问郭胜说的那件事,现在躲是躲不过了,硬着头皮,一脸苦哈哈的点了下头。
“你这个郭胜,怎么净惹事儿?”古六挤过来说了句,路上他问过陆仪,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
“小古你别添乱。”秦王用折扇捅着古六,“那边坐着喝茶去。”
“我问你,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跟王爷打个招呼?”金拙言冷着张脸,折扇点在李文山鼻尖上。
“我……”李文山被折扇点的上身用力往后仰,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招呼啊?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说!
“李五,你老实说,郭胜逼死宪司府那个姚潜的事,你是事先就知道,还是事后知道的?”秦王瞄着李文山那一脸说不出话的干急,慢条斯理的问道。
“我……”金拙言的折扇往后撤了撤,李文山头直起来,看着秦王,干张着嘴,还是说不出来话。
他说事先知道吧,世子那一问,他就得答,他想不出怎么答,说事后知道吧……那这事岂不全是全得由郭胜担责了?王爷和世子他们对他挺客气,对郭胜可就不一定了,不能说事后知道啊……
“说事先知道,想不好为什么没跟王爷打招呼,说事后知道,你又怕王爷怪罪那个郭胜,是因为这个难为吧?”金拙言弯着腰,看着干张着嘴就是说不出话的李文山,折扇一下一下捅着李文山的肩膀问道。
李文山唉了一声,猛跺了几下脚,还是没说出话。
“好吧,那我把话先说到前头。第一,林明生陷害你爹这事,我可没打算抬手放过,我是还没腾出手,你就先急眼了,好在你那个郭胜,还没把事情办的太糟,我本来也没打算让那个姚潜活着,五条人命,至少赵郑氏是全然无辜的,得有个交待。”
秦王挪了挪,坐正了,看着李文山,一脸严肃。
“第二,姚潜的死,是对那五条人命的交待,林明生这个宪司,也不能再当下去了,一是他德不配位,二来,他敢伸到到你阿爹头上,我不能忍,这是对你的交待;
第三,不管你事先知不知道,我都不会把郭胜怎么样,虽然我很生气。好了,你现在说吧,到底是事先知道的,还是事后知道的?”
“是……就……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李文山只能实话实说了。
“你竟然……你果然!”金拙言猛一折扇拍在李文山头上,拍的李文山唉哟一声。
“啊?你今天早上才知道?郭胜告诉你的?他告诉你你才知道?你们俩,到底谁是主谁是仆啊?”古六跳起来了,兴奋的大叫,这一小圈人里面,总算有个比他笨的了。
“看看!”秦王看着陆仪,“我就说吧。”
陆仪看着李文山问道:“郭胜去江宁府,也是事后告诉你的吧?”
李文山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肩膀往下耷拉,垂了垂头。
“小古有句话说对了,你跟那个郭胜,到底谁是主谁是宾!”金拙言一脸的不敢置信。
“郭先生又不是跟我的,他是我阿爹的幕僚师爷,本来……”李文山有点儿急了,话没说完,古六先嘘出了声,“李五,你可真能瞎扯,就你爹,蠢的……蠢成那样……”
“你爹才蠢成那样!我阿爹他……他就是书生气了点,他二十岁就中了举人,他怎么蠢了?”李文山不干了,一句话怼了回去。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爹蠢,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还说了不只一回,上回,你跟王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你爹蠢成那样怎么怎么样的,这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怎么,你能说,我就不能说了?”古六简直要跳起来。
“那是我爹,我说说……我那是谦虚!你说算什么?哪有这么说人家爹的?还说自己知礼,有你这么知礼的?”李文山跟古六可不客气,他又不怕他。
“唉你……你这人不可理喻……”
金拙言已经挨着秦王坐下,两人一齐摇着折扇,看着跳脚吵在一起的古六和李文山,秦王先叹了口气,金拙言跟着叹了口气,秦王又叹了口气,金拙言再叹一口,两人一替一声的叹着气。
………………
秦先生虽然不知道淫祀案的首尾,可溪口镇女尸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林宪司身边最得用的幕僚姚潜死了,他将知道的那几件事连在一起,稍稍一深想,只觉得后背冷汗淋漓。
在屋里呆坐到将近中午,想了又想,出了屋,让人备马,他得去一趟江宁府。
江宁府,李漕司心事忡忡的吃了晚饭,靠在榻上,心不在焉的听严夫人说着给小三房准备了哪些节礼,以及节后准备请哪些人家过来等等琐事。
严夫人一边说,一边瞄着明显心事很重的李漕司,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外面小丫头禀报,秦先生从杭州过来,请见老爷。
第111章 幕僚之责
李漕司听到秦先生三个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急急的吩咐道:“快请!快请!”
严夫人手里拿着块绸料子,看着鞋没穿好就往外跑的丈夫,呆了好半天才恍过神。
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李漕司急步赶到花厅,秦先生已经让人端了盆热水过来,正弯着腰洗脸。李漕司看着秦先生后背那一片透出衣服的汗渍,一颗心不由又往下沉了沉。
秦先生撩着热水洗了一通,长舒了口气,李漕司看着他汗透的后背,和濡湿的前襟,连声吩咐:“让人准备热水来,把我的衣服拿一套,侍候先生沐浴……”
“拿一套衣服就行了。”秦先生打断李漕司的吩咐,“漕司,到书房说话吧。”
李漕司脸色一紧,忙站起来,一边示意秦先生往外走,一边吩咐小厮,“把衣服送到小书房。”
李漕司和秦先生进了小书房上房,衣服也送到了,秦先生换了衣服出来,小厮已经摆好了几样点心和汤水,垂手退了出去。
秦先生坐下,先倒了碗汤喝了,又连吃了几只汤包,再喝了一碗汤,舒了口气,“漕司见谅,路上赶得急,午饭也没吃,”见李漕司又要扬声吩咐,忙抬手止住他,“先不急,这些点心就很好,这笼汤包就够了,咱们先说话。”
李漕司见秦先生这么说,也不多让。
秦先生又吃了几只汤包,再喝了半碗汤,才开口道:“林明生林宪司身边的那位姚潜姚先生,昨天半夜里,突然病死了。”
李漕司瞪大了双眼,突然病死!
“本来,我没打算跑这一趟,有些事,是想等着年里年外,见了漕司再说,如今的杭州城,不算很太平。
没想到,姚潜突然死了,早上听到这个信儿,我……唉,姚先生……在京城时我就认识他,实在没想到,想来想去,我得赶紧过来一趟,这事,只怕小不了。”
秦先生神情黯然。
李漕司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等着他往下说。
秦先生伤感了一会儿,接着道:“我从头说吧,四天前,明面上说要跨县缉凶,横山县往杭州府衙上呈了一桩人命案。
横山县溪口镇赵宏庆的媳妇赵郑氏,横尸溪口镇外,赵宏庆继母赵孟氏说是赵宏庆的长姐胡赵氏和丈夫胡大杀了郑赵氏,胡大和弟弟胡明德,说是胡赵氏和赵郑氏争吵,失手杀了赵郑氏。
杭州府衙审的极快,判了胡赵氏斩立决,胡大和胡明德发配银矿十年苦役,赵孟氏发卖为奴。”
“这案子有什么隐情?”李漕司脱口问道,胡大和胡明德十年银矿苦役,明显过重。
“还不只这些,此案诸人,不等秋后,和宪司衙门,帅司衙门会同审理的一桩有伤风化致死人命案,一齐,审清隔天,已经行过刑了。”
秦先生看着李漕司,接着道,李漕司眼睛都瞪大了。
“横山县县尉吴有光,漕司知道他背景的,说是查实贪赃不法,昨天行文到横山县,已经撤了差了,听说,吴有光收拾东西,准备举家迁往京城。”
秦先生看着紧拧起眉头,两眼有些发直的李漕司,接着道:“这两桩案子审结隔天,吴有光撤差前一天,三老爷病了,我问了大夫,说是惊吓过度,心神失守。”
“这两桩案子,一而二,二而一?”李漕司的反应快而准。
秦先生看着李漕司,接着道:“昨天一早,五爷将梧桐交给了我,说梧桐不能再留了,让我留他条命,把他发卖的越远越好。
我就审了梧桐几句,梧桐说,有个叫连贵的找到他,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从县衙偷一张状子出来,状子后头,落的是赵宏庆的名字,他偷出来了,就在溪口镇发现女尸的前一天,隔天,他把状子交给了连贵。”
“这是个要构陷老三的局?”李漕司毕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听到这里,已经全明白了。
“嗯。”秦先生嗯了一声,稍稍欠身,压低声音道:“溪口镇女尸案,是朱参议和闪参议会同审理,闪参议跟我漏了几句,说胡家兄弟之所以勒死了赵郑氏,是因为赵郑氏不肯让丈夫赵宏庆到横山县衙去递一张诉状淫祀的状子。”
“还有几个细节,漕司参详参详。”秦先生往后靠到椅背上,“那桩有伤风化致死案,抄了四个地方拿人,山阴县宁安寺,横山县溪口镇,盐官县桥东镇和三阳镇。溪口镇被抄检的地方,就是抛尸的地方。”
“这桩有伤风化案,是怎么判的?已经行了刑了?”
“嗯,当天就行了刑,五个主犯,十几个从犯,全部斩立决。”
李漕司听的抽了口凉气,这两桩案子,都判的太重了!
“还有件怪事,”秦先生眼睛微眯,上身倾向李漕司,“行刑的地点,在关副使军中,行刑的人中,去了个叫黄稳的,杭州府行刑世家出身,他不做挥刀杀头这样的活,他擅长的,都是活剐和剥皮这样的活。”
李漕司机灵灵打了个寒噤,直直的看着秦先生。
秦先生靠回椅背,眼里同样带着恐惧,看着李漕司,半晌,苦笑道:“这案子,夜里拿了人,上午审结,下午就行了刑,人是关副使拿的,大约审也是在关副使军中审的。
宪司衙门和帅司衙门,知道的人极少,帅司衙门是姚参议主理,闪参议说,他和朱参议都是一无所知。”
“是谁?要把老三陷进这样一桩案子里?”半晌,李漕司声音微哑的低低问了句。
“还能有谁,姚潜死了。”秦先生答声更低。
“我也想到了,除了林明生,也没有别人了,姚潜的死?你怎么想?”李漕司伸手倒了半碗汤,仰头喝了。
“不象是明涛山庄。”沉默了片刻,秦先生看着李漕司,“这两桩案子,五哥儿和郭胜,应该都是知道内情的,姚潜的死,我总觉得,更象是五哥儿……出的手。”
第112章 有心结好
李漕司呆了片刻,突然打了个寒噤,一脸惧意,“老秦,五哥儿他……才十五……”
“漕司别忘了,五哥儿现在跟谁在一起。这正是我走这一趟,要跟漕司当面说说话的原因,这才是,最要紧的事。”秦先生站起来,找到暖窠,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李漕司。
“漕司,你想想,王爷身边,有金世子,金世子背后,站的是金家,和金相。”秦先生坐下,抿了口茶,“有古家六少爷,金山银海,还有位陆将军,刀口锋利。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秦先生这几句话,听起来还算寻常,可那份沉缓的语调中,充满了意味深长。
“明涛山庄,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漕司呆了好半天,突然烦恼无比。
“什么意思,你我怎么想得出?不过,我要杭州城呆的越久,越觉得明涛山庄令人敬畏,漕司,五哥儿有句话,在下觉得对极了,时机,要的是一个准字,而不是早。”
秦先生直视着李漕司,“漕司,皇上今年才三十来岁,正当盛年,宫里年年进新人,未来还长得很,变数实在太大了。
横山县这事,要把三老爷构陷进去,这明摆着是冲着漕司来的,何苦现在就树起来,去做别人的靶子?这防人,防上十年二十三十年,怎么防得住?一个不小心,不等到最后,就先做了肉馅儿了。”
李漕司脸色发青,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知道了,先生放心。”
………………
横山县衙,李文山走后隔天,李县令的病就好了,吴县尉撤了差这件事,李县令对着文书看了半天,怔了半天,怅然了半天,心情一片沉重,并没有欢喜之意。
再看签押房,看县衙,看公堂,东西还是一样的东西,却象蒙了一层灰,失去了原来的光泽。
李县令的消沉,却没怎么影响徐太太的心情。
这个春节,是徐太太嫁给李老爷以来,过的最顺心最高兴的一个春节,隐约中,她甚至觉得,这是她头一回,真正的在自己家里,张罗自己家的春节。
心情好银子上又宽裕,头一回,徐太太给家里所有下人都做了新衣服,给四个孩子一人做了两身新衣服,她和李县令,掂量来掂量去,到底没舍得,只给李县令添了套新官服,给自己添了条新裙子。
进了腊月,横山小县也忙起来,杭州城今年要大办灯展,放河灯,放烟火,杭州下辖的几个县,当然也要跟着热闹,一是要送几支舞龙舞狮子旱船什么的,到杭州城给太后娘娘贺新,二来,小县城也要有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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