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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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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海去职,侯明理调任,现在,唐嫔又死了,唐尚书这就要远走江南,就此和京城作别。
  一件件,都是极大的事。
  “帅司想必已经听你们府上五爷六爷说了,这一两年,这样的大事,一件接一件,就没断过。”莫涛江比李学璋干脆多了,直入正题。
  李学璋一个怔神,随即哼哈了几声,含糊过了五爷和六爷说了这句话。
  五爷和六爷,不该跟他站在一起,他也不愿意他们跟他站在一起,世家大族,讲究的狡兔三窟。
  “栎哥儿说了不少,他跟在太子身边,好歹还知道点儿。”李学璋把老二李文栎提了出来。
  “二爷在太子身边十分尽心。”莫涛江露出笑意,“大公子说过两回,二爷和大爷都是能做点事儿的人,尤其那份心地,十分难得。”
  “林哥儿闯下的祸事,”听莫涛江说江延世提到过两回,李学璋想起了李文林做下的蠢事,以及李文林的被阉。“唉,我回到京城那天,就该到太子面前负荆请罪,奈何……”
  奈何他守着孝,哪儿也不能去。
  李学璋用力捶着头,懊恼的不能再懊恼了。
  “那是小事。”莫涛江并不知道江延世阉了李文林这件小事,李文林被阉了这件小事,他也不知道。“树大有枯枝,何况这十几年,帅司都不在京城,这事怪不得帅司,太子是明理之人,帅司不必介怀。”
  “唉,多谢先生宽慰,有先生这话,我这心里好多了。”李学璋抬手掌按了按眼角。
  “这三年之孝,说起来可快得起,帅司可有什么打算?”莫涛江再往正题上拉。
  “这会儿能有什么打算?”李学璋一脸苦笑,正要再客套几句,话到嘴边又改了,“不知道先生有什么建议没有?”
  莫涛江来,绝对不是专程过来看他叙旧的。
  “公子常常说起帅司,李氏一族,人才辈出,帅司更是难得可贵之人,太子也十分赞赏帅司。”莫涛江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李学璋的神情。
  李学璋微微欠身,听的十分专注。
  “当年明家大难之时,我离开京城,四顾茫然,到秦凤路,遇到帅司,总算安顿下来,有了栖身之地,由帅司,又到公子身边参赞。”
  莫涛江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公子和我宾主相得,不说言听计从,也差不多,这都是托了帅司的福。”
  “先生过奖了,先生大才之人,锥在囊中,是藏不住的。”李学璋忙欠身客气。
  “帅司与我,有份大恩情在,帅司的前程,和李家,我一直看着,就算帮不上,也盼着帅司步步往上,李家越来越好。”
  “多谢先生。”李学璋再次欠身致谢。
  “这些话,我本来没打算说,这恩情,放在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念着,记着,就是了,今天说出来,是因为有些话,要跟帅司讲,也是要跟帅司说一说我这趟来,说这些话的心境,不为别的,先是为了帅司,为了李家。”
  莫涛江神情和话,都极其诚恳。
  “先生请讲。”李学璋正襟危坐,神情郑重。
  “老太爷和老夫人走后,虽说李家三房分了家,搬出去各自居住,可说到底,李家这三房,还是一家。”
  莫涛江不紧不慢,说到分家另居,叹着气,神情黯然。
  李学璋神情晦暗,长叹了几口气,父母刚死就急着分家,父母棺椁还没入土,兄弟已经分家别居,这件事,象毒刺一般横在他心里,想一想就让人愤怒而痛。
  “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帅司见谅。”莫涛江微微欠身,先垫了一句,“李家人丁不算兴旺,三房一共,也不过六位,这六位里,二房算是……唉。”
  莫涛江叹了口气,李学璋想到二房,痛心中掺着愤怒,也跟着叹气,二房这一支,只怕是从此凋零了。
  “三房两位,五爷是个极其出色的,因为这个,我一到京城,就十分留意六爷,六爷容貌气度,谪仙人一般,才华横溢,极其不凡,只可惜,世情上差了些,一代名士大家,却不是能为官之人,真是可惜了。”
  莫涛江还真是有话直说了,李学璋凝神听着,缓缓点着头。
  莫涛江这话,是实情,他看到了,更听五哥儿说过,五哥儿的话,和莫涛江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这么说起来,李家三房,下一代,也不过大爷,二爷,四爷和五爷。四爷已经走了恩荫,前程上头,已经限定死了,余下,不过大爷,二爷和五爷。”
  李学璋看着莫涛江,心微微提起。
  老大因为明尚书一案,革了功名,永不许再考,他一句没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他的意思?还是江公子的意思?抑或是太子的意思?
  他这三个儿子中间,若说最有才干出息的,还是老大。
  “帅司,李家三支,加在一起,算上帅司,不过四个人,实在不宜再兵分两路。”莫涛江一句总结,直切正题。
  李学璋一个怔神,随即有几分尴尬,“先生这话……”
  “我说过,我就跟帅司有话直说了,三房从在杭州时,就和秦王爷十分亲近,五爷是王爷自小的伴读,如今,九娘子又嫁进王府,做了秦王妃,三房和秦王,不说是一体,也是绝对撕扯不开的。”
  莫涛江没理李学璋那句先生这话,只看着李学璋,接着道。
  李学璋连连点头,莫涛江这么说,是极其体谅他了,如今他们李家和秦王府这边,是无论如何也撕扯不开的了。
  “太后在的时候,王爷诸事不用心,象个孩子一样。”莫涛江叹了口气,“为人子都是这样,父母在,就是能象孩子一样。可太后没了,王爷如今只好自己替自己打算,这是人之常情,本该如此。”
  李学璋有几分怔神,这话的方向,要往哪儿转?他这一趟来,到底想说什么?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公子说给我听的,公子,是从太子那里听来的,说起来,太子和王爷虽是叔侄,可年岁相当,说起来,倒是太子更老成许多。”
  莫涛江看着李学璋,“江娘娘的脾气,帅司是知道的,唉,咱们不是外人,我就直说,江娘娘的脾气,是暴躁直接了些,太子不只一次说过,就是因为江娘娘这样的脾气,他从小儿看着,劝着江娘娘,反倒更能体会别人的难处。
  太子仁慈宽厚,极能替臣下设身处地,而且,太子极有自己的主意,哪怕是江娘娘,也极难左右他,或者说,江娘娘早就不能左右太子了。”
  李学璋怔怔的看着莫涛江,他有点儿知道莫涛江来这一趟是要干什么了,不过,他不敢相信。
  “江娘娘和太后这一对婆媳,这几十年,竟然跟市井村头的婆媳一样,相看两生厌。唉。”莫涛江一脸苦笑的摇头,“这个不说了,太后娘娘已经大行了。王爷自小儿跟在太后身边,耳熏目染,极为忌惮江娘娘,这是人之常情,只是。”
  莫涛江紧盯着李学璋,“王爷该能信得过太子,我这趟来,是为了帅司,也是为了王爷,也为了太子,请帅司和五爷好好说说这事,让五爷好好跟王爷说说,太子待王爷,确实不是侄儿待叔父的心情,太子待王爷,象长兄待幼弟一样,请五爷好好跟王爷说说,不要误会了太子爷这一片爱惜之意。”
  李学璋怔怔的看着莫涛江,太子,不,是莫涛江,他这是向秦王爷求和么?还是求联手?或是求援手?
  太子之危,竟至于此了么?
  “帅司的意思呢?”莫涛江目光中带着几分殷切。
  “先生所言极是!”李学璋答的极快,“先生放心,我这就去找,不是,这就把五哥儿叫过来,好好跟他说说这事,先生所言极是。”
  “帅司是极明白的人,就象我头一回见帅司所言,帅司有为相之才。”莫涛江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时候不早,我就告辞,不多打扰帅司了。”
  “我送你出去。”李学璋急忙站起来,客气殷勤的将莫涛江送到书房院门口,看着莫涛江走远了,堆了一脸的笑容一下子塌下来,塌成了一脸恐惧和疲惫。
  太子这是危若累卵了么?
  李学璋一步一步挪到上房门口,呆呆站在廊下,仰头看着已经有些晦暗的天空,心一点点往下沉,一路往下沉,沉到沉甸甸的压的胸口一阵接一阵的痛。
  他远在秦凤路,消息太闭塞了,他不知道太子竟然岌岌可危到这种程度,可李家,不,他和儿子,已经涉入太深,深到拨不出脚了!
  李学璋呆呆站了不知道多久,小厮掂着脚挂起灯笼,李学璋眯眼看着素白灯笼,恍过了神,“夫人回来没有?”
  早上好象听说夫人去唐家了。
  “回老爷,已经回来了。”小厮忙欠身答道。
  李学璋嗯了一声,大步往外走。
  刚出来转个弯,陈姨娘提着裙子从一座亭子后急急奔出来,“老爷,老爷!”
  李学璋顿住,皱眉看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跑,还是因为激动的有点儿气喘的陈姨娘,“怎么了?”
  “老爷,我可算见到您了,老爷,七哥儿……”陈姨娘压着满腔的委屈,可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被李学璋打断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事儿就去寻夫人,这内宅的事,你寻我做什么?好了,就这样,如今是孝期,没事不要总是来找我。”
  李学璋说完,抬脚就走。
  陈姨娘呆呆看着几步就走远了的李学璋,无数委屈掺杂着失落无助,以及隐隐的恐惧,抖了半天嘴唇,却没敢哭出来。


第536章 算和计
  严夫人正歪在炕上,看着李文栎长女,今年十四岁的大姐儿李章玉给李文林的儿子,六岁的李章聪说一首诗。
  李章玉的性格儿很象李文楠小时候,爱说爱笑,胆子略大,一首诗说的乱七八糟,却信心十足,气魄不凡。
  李章聪听几句眨一眨眼,时不时嘀咕一句,“真是这样啊?大姐姐,真是这样啊?大姐姐真是这样啊?”
  严夫人看的笑不可支,和李章聪道:“诗词上头,各人有各人的解法,这是你大姐姐的解法,你听听就行了。”
  “我知道,叫姑妄听之。”李章聪雀跃答道。
  李学璋进来时,严夫人和李章玉正笑李章聪这个姑妄听之。
  李学璋听着笑声,和李章聪委屈的嘀咕,心里一宽,顿时从心到身和缓下来。“笑什么呢?”
  李章玉忙拉着李章聪起身给李学璋见礼,“回翁翁话,我给聪哥儿解诗呢。”
  “解哪首诗,拿来我看看。”李学璋落了座,接过李章聪抢着递过来的诗本子,听李章聪学了几句,就大笑起来,李章玉嘟着嘴,“翁翁笑什么?太婆说了,诗词上头,各人有各人的解法,怎么解都不算错。”
  “这话在理。”李学璋一边笑,一边转头和严夫人说话,“这孩子随楠姐儿,解诗解词,先从吃的上头说起。”
  “脾气性子也象。”严夫人爱怜的抚着李章玉。
  “我到秦凤路的时候,楠姐儿还没她大呢,这一转眼……”李学璋想着楠姐儿,黯然神伤,“十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楠姐儿什么时候能回京城。”
  “阿玉,带你弟弟到你阿娘那里吃点心去,看着聪哥儿,不许多吃糖。”严夫人没答李学璋的话,先吩咐李章玉,李章玉忙答应了,牵着李章聪,两个人说着话儿,往后园黄二奶奶院里过去。
  曼青度着严夫人的意思,悄悄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众丫头婆子,自己出了门,垂手守在帘子外。
  “楠姐儿快回来了,后天一早,唐家大爷和古大奶奶就侍候唐尚书和随夫人启程回南,唐尚书病了,这一趟,只怕……”严夫人一声长叹,这一趟回去,有生之年,她只怕再也见不到唐尚书和随夫人了。
  “唐嫔的死,皇上责备到了江娘娘,说是已经不许出宫,因为熊家那桩小案子,那桩案子我仔细看过,和赵家关不上,就是这么桩小案子,连累的赵长海在京致仕,计相的位置,落到了侯明理头上,太子这是……”
  李学璋紧拧着眉头,忧虑忡忡,“太子不易,我想到了,可没想到了……唉!”李学璋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莫先生刚才来了?”严夫人看着浑身上下就一个愁字的李学璋。
  “是,和我说了好一阵子话,叙了些别情,林哥儿被阉这件事,看样子他不知道,唉,说起来,当初还是我荐了他到江公子身边参赞,如今看来,我荐他过去,是福是祸,还在两可间。”
  出于一种他还没有理清楚的想法,李学璋下意识的瞒住了莫涛江的真实来意。
  “是福是祸都是各人的运道,莫先生那个人……”严夫人顿了顿,莫涛江这个人如何,她是听阿夏说起评价的,她自己,只远远看到过莫涛江几次,被阿夏说的好奇,找过他几篇文章看了看。
  “极有才干,见事明白,立身极正,他是个要做事的,当初跟在明尚书身边,你不是说,明尚书极其依重他?他到秦凤路,是去避祸的,你不荐他到江公子身边,也不一定留得住他,你荐了,他不想去,江公子也不能把他拉过去。这福和祸,都是各人自求的。老爷别多想。”严夫人宽慰李学璋。
  “唉,你说的极是。”李学璋连连叹气,确实是这样,当初江公子到秦凤路,这引见,也是莫涛江请他引见的。“没想到太子如今这样,老二在太子身边领了差使,莫先生又捎了话,说江公子身边人手紧缺,问老大什么时候能去帮忙,你看看。”
  “你答应了?”严夫人眉头微蹙。
  “我哪敢答应,老二到太子身边当差,已经很莽撞了,要是老二不在太子身边,老大跟着江公子习学一二,倒还好,现在,唉!”
  李学璋这叹气一口接一口,就没停过。
  “当初,老二说江公子请他到太子身边领差使,我没答应,可他还是去了,说是写信问了你,你觉得好。”严夫人神情微冷。
  老二到太子身边领了差使这事,是横在她心中的一根利刺,多想一点就痛。
  李学璋有些尴尬,“当时是我疏忽了,该先写封信给你,不过当时事情急,我也是没想到,如今,你看看,湿水沾了干面粉。这些天,一想到这些事,我就睡不着觉。”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睡不着觉,能有什么用?”严夫人看着浑身忧虑焦灼的李学璋,暗暗叹了口气。
  “我是怕……唉!”李学璋的叹气叹成了串儿。
  “你不是常说,李家福泽深厚,我是真觉得,李家福泽深厚。如今这京城里,大事小事不断的事,今天这样,明天那样,以后怎么样,谁能说得准?皇上……之后怎么样,更不知道了,没人说得清,更没人说得准。
  不光咱们,家家都是这样,唐家避到江南,不也是为了求个平安?
  我说句不孝的话,老太爷老夫人这一走,咱们家要闭门守孝,一守三年,至少这三年,可以诸事不管。
  至于三年后如何,谁能知道?”
  严夫人缓声慢语,十分淡定。
  李学璋听的专注,沉默片刻,再次长叹,“夫人所言极是,从明天起,我就安心闭门守孝,老大也跟着我在家守孝吧。”
  李学璋心里放宽,和严夫人又说了一会儿唐家的闲话,严家的闲话,站起来要走时,突然想起来,看着严夫人笑道:“你把聪哥儿带在身边教养,这极好,你虑事总是这么长远周到。
  聪哥儿跟着二房一家,我想想就不放心,你能带在身边,以后聪哥儿立起来,二房也就能让人放心了。”
  严夫人笑着没说话。
  聪哥儿多数时候呆在她这里,不是她要教养,而是沈氏送过来的,至于沈氏,她替沈氏周全过,沈氏至少是知道好歹的。
  再说,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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