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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荣华-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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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祈气得脸都白了,抽了镇纸就要砸。
俞怀瑾赶紧跑向门口,还愤愤不平,“阿爹是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吗?”
俞祈瞪着砸了空的镇纸半响,颓然坐下。
——
崔七送了赵瑜回府,被气得脸都歪了,气呼呼的回了家。正院里崔侍郎和崔夫人都在。
崔夫人四个儿子,只有这一个女儿,疼得眼珠子似的,一见她模样,就心疼了,连连追问,“馥儿,这是怎么了?”
崔七跑过去,伏在崔夫人膝上泪如雨下,哽咽道,“阿瑜口出恶言,将整个寒门将士都得罪了,我好心给她台阶下,姑姑却怪我。难道她女儿的名声还比整个齐王府安危要紧吗?”
崔侍郎和崔夫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发生在荆国大长公主府的事情,但是女儿的意思怎么没明白。
“宫中来了御医说阿瑜是得了失心疯。她是可怜,但是她说的那是人话了,我要是不那么说,齐王府得得罪多少人去。姑姑姑父舍不得女儿,听不进我的劝,被皇上捷足先登,还怪我不该说阿瑜‘病的胡言乱语’。病一病就能把阿瑜那话的危害降到最小,过上三五年又不是不能病愈,我一片好心被当驴肝肺。姑姑后宅妇人不理解也就罢了,可姑父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也在怪我呢。”
崔侍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瞠目结舌的看着女儿,“你一开始就打着让阿瑜‘病’的主意,不是随口说说?”
崔七的头点的特别痛快,“要不然由着李昭去发挥,谁知道她要弄出什么要命的事情来,我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齐王府和李氏的关系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崔侍郎咽了口唾沫,他知道女儿早慧,可没想到慧到这地步。这主意的确不错,让他好好想想也许想的出来,但是瞬息之间,他觉得真的想不出来。崔侍郎有点儿被打击到。
崔七还在那嘤嘤哭泣,“我算是明白了,我们两家这么些年那么好的关系都是假的,阿娘不知道姑姑当时那表情恨不得生吃了我,一幅我害了阿瑜一辈子的模样。等齐王问鼎,还有我的活路吗?阿娘,我害怕!”
崔侍郎大惊失色,“你姑姑也是一时情急,过几天她就想通就了,定然不会怪你的,你这孩子就是爱多想。”
“情急之下吐真言,过几天姑姑也许就说不怪我了,那是因为齐王府还需要咱们家给他们当牛做马。就算姑姑不怪我,阿瑜呢。她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等她做了公主,阿娘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崔七哭得伤心欲绝,眼角观察着崔侍郎和崔夫人脸色。
崔夫人瞥她一眼,吓了崔七一跳,崔夫人嘴角一翘,“你怕什么,阿瑜得不了势,你安全的很。”
“夫人,夫人你说什么?”崔侍郎不敢置信的看着崔夫人。
“夫君没有听馥儿说吗,齐王已经怪上我们家了,连馥儿这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我这个内宅女流都明白,馥儿那主意是当时坏境下最好的对策,身为一个有大志向的王爷,他却不明白,也许是明白了但是感情用事犹豫不决还迁怒出主意的馥儿,非帝王之象!咱们家该和齐王府保持距离了。”崔夫人轻描淡写道。
崔侍郎就觉得轰隆一下,一个焦雷打得他魂不附体。
“齐王名不正言不顺,这次又失了先机,大大得罪了寒门武将,在士林世家间名声再好有什么用,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崔夫人声音里带着遗憾,崔氏这些年养起来的那点私兵只能算是看家护院,萧氏同样如此,只怪底蕴不够且家族里没有善兵伐谋的子弟。太平年月,私兵太多为上位者忌讳且养兵所耗甚大,然到了乱世,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那四妹怎么办?”
崔夫人垂了垂眼帘,“夫君要拿整个崔氏赌吗?日后真有什么,若能搭把手量力而为吧!”
崔侍郎无言以对,半响长叹一声。
崔夫人摸着崔七的头顶,缓缓道,“李氏有意替李灏求娶馥儿。”崔氏当世一流世族,虽然近十几二十年在走下坡路,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崔七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崔夫人。
崔侍郎,“……四妹不是想将明惠嫁给李灏。”
崔夫人轻嗤了一声,“现在你觉得还可能吗?”问崔七,“李灏不入仕,好奇淫巧计,与一般世家子不同,你觉得如何?”李灏非主流,不怎么被社会大众看好。
只要他是李氏长房嫡子就成,崔七点头,道,“眼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是以李氏兵强马壮,李节度使精明强干,如无意外这二十年内安全无虞,咱们家也多了一条退路。李氏家风清正,太夫人出自我们崔氏,我若嫁过去也不会受苦。”
“夫君意下如何?”
崔侍郎,“……”你们决定了再来问我有意义吗?
能养出崔七这样女儿的崔夫人岂是一般人,在崔家,崔夫人能做大半的主,“那我就给公主回话了。”
第70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李崔两家就李灏和崔七的婚事达成默契,虽没有正式过礼,然已经透出风声。知道消息的皇帝和齐王不约而同的砸了手中的茶杯。
虽然自己的女儿没能嫁进李氏,但是崔氏是他妻族,李崔联姻对他也算是个好消息,但前提得是崔氏一如既往的支持他。但是齐王敏感的察觉到崔氏对他的疏远,他知道是因为赵瑜之事,然而他没有弥补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崔氏与他渐行渐远。
皇帝尚且不知崔氏和齐王分道扬镳,但是李氏重武,崔氏重文,这两个老牌世家再一次联姻,对他而言无论如何不是个好消息。
没等皇帝消化好两家联姻的影响,噩耗频传。
“李湛拜访俞祈大公子。”
“……”
“宋胤与俞怀瑾一见如故。”
“……”
“宋胤邀俞怀瑾跑马,随行者有李氏五娘,李氏六娘。”
“……”
“俞怀瑾对李氏五娘另眼相看。”
“……”
皇帝的脑门被刺激的一跳一跳,哪怕箫铎怎么安慰都压不下心底的疑虑。李氏女多受人追捧,他不是不知道,俞祈真的不会心动吗?
这节骨眼又传来符鼎博大败的消息,皇帝当即绿了脸。
皇帝拿着战报的手都是抖的,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这个废物!”
符侍郎涨红着脸噗通一声跪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符鼎博实在是太荒谬了!
皇帝猛地站起来,来回转圈,“大好的局面,就这么被他毁了。哈,和乱民讲究仁义礼智信,厉青说偷袭,他说不能趁人之危。把对方打散了,厉青说趁机围剿逐个击破,他说要光明正大的一决雌雄。
五万大军,五万大军,死了一半,他还有脸跟朕说,他技不如人,但已经尽力而为俯仰无愧于天地!他对得起天地,他对得起朕吗?
朕给他派御医不是让他好起来乱指挥的,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朕恨不得他病死算了。”
皇帝神情狰狞,如果符鼎博站在他面前,皇帝都想手撕了他,“这就是你们口中文武双全的才俊!”
符侍郎脑袋已经磕在冰凉的地板上抬不起来,羞愤欲绝。
不少人同情的望着符侍郎,往日见他仪表堂堂,能言善辩,真没想到符鼎博迂腐到这种地步。
“老臣罪该万死。”符侍郎一下一下磕着头,不过片刻,地板上便出现了淡淡血迹。
皇帝无动于衷,冷眼看着那血迹逐渐变浓,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浓郁。
箫铎见众人神情微变,明知皇帝在暴怒之中不得不越众而出,“陛下息怒!”
“你闭嘴!”皇帝抬头恶狠狠的盯着箫铎,他这是恨上了否决将符鼎博调回来反而提出派御医给符鼎博治病的箫铎,“要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到了这般田地?”
其他人不知这对君臣打着什么哑谜,只见箫铎噗通一声跪下,“陛下现在就是将臣和符侍郎凌迟处死对前线战事也于事无补,若用臣等性命可换回大齐太平,臣等慷慨赴死。”
皇帝一愣,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叫停还在用生命磕头的符侍郎,不过依旧面色不善,“陈广逆贼纠集八万人马盘踞长平、平阳二郡,何人可拿下逆贼首级,朕封他万户侯。”
陈广势如破竹,短短两个月内又下平阳郡,还把朝廷派去的五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虽然有主帅无能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人再小瞧陈广。
李廷慢悠悠道,“俞将军昔年便是因平扬州南朝遗民暴乱立功入朝,这二十年金吾卫在他领导下令行禁止,将皇城护的犹如铜墙铁壁,老臣推举俞将军。”
在李廷之后,接二连三少人站出来推举俞祈,都是雍州一系官员。
皇帝的脸扭曲了下,目光在李廷和俞祈间来回转。
俞祈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可他又不能站出来辩驳什么,难道说我不去吗?吞了黄莲似的,俞祈从头苦到脚。
众臣视线也忍不往两人身上飘,传言,俞祈的小儿子在追求李氏五娘,连俞祈都要改投明主了,这皇帝,啧……
“区区陈广何须俞将军出马,岂不是大材小用,臣推荐吕都尉。”这是楚王一党。
皇帝顺势一点头,“卿所言极是,”又压抑着怒气问其他人,“众卿家还有何人可推荐?”
又有朝臣站出来举荐,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最终花落楚崇原,常宁长公主的驸马。
楚崇原为兖州温岭郡郡尉,这些年镇压过一些暴乱,颇有威名。
决定这个人时皇帝有一瞬间的犹豫,可实在没有其他合适人选,总不能把这个机会让给与诸王关系密切的那些人。
对此,有人欢喜有人忧。
得到消息的李昭笑得心满意足,为了让皇帝只能选择楚崇原,他们在背后花了多少心思,布了多少局。
公主养面首,给面首生孩子难登大雅之堂,但是也就只是一件皇室丑闻罢了。可驸马在前线厮杀,甚至载誉而归,公主却和面首厮混产子,那就不仅仅是风月丑闻,运作得当,那是足够动摇国本的。
三日后副将纪填,监军箫铎带着大军前去和楚崇原汇合。
众人原本以为箫铎会被皇帝打入冷宫,不想才三天他就得以反身,不免对他更为关注几分,这个皇帝难伺候,众人皆知,偏箫铎如鱼得水。人才啊!
随着前线战事吃紧,其他地方又传来不好的消息。先是西突厥黑山岭屯兵十二万,蠢蠢欲动。
突厥,众人默认这是梁州、雍州、冀州的事,在最初朝廷经常在粮草饷银上拿捏三州,还能对三州政务插上几手,到如今三州光明正大的每年截留下部分税赋作为军饷,东西突厥便陷入一个怪圈里,似乎这和朝廷没关系了。因为打起仗来根本不需要朝廷调兵遣将拨粮草。何况现在朝廷就是想插手,人家也未必领情。就连皇帝都不是很当回事,黑山岭正对雍州,突厥入侵,首当其冲是雍州,李氏肯定会死守。他更郁闷要是这仗赢了,李氏名望更上一层楼。
没等他郁闷完,更郁闷的事来了。
青州也有人反了,范围比兖州陈广小,但是影响比陈广坏多了。因为打头那位叫王晋安,之前的霍昭仪,如今因霍令东而被降为美人的霍美人的前未婚夫。
皇帝看上了人家未婚妻,就把人揪了个错处流放了。当年因为这事,皇帝还被御史大参特参,不过因为这只是皇帝私德不修,最后不了了之。
眼下苦主跳出来了,喊的口号是——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不够高大上,偏偏很对百姓胃口。这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向四面八方。
不是说这个人死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皇帝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吐不出,噎的脸都歪了。
之前符鼎博带走了五万兵马,不久前又派出了五万大军,剩下那些兵马不好再外派,且王晋安的动静到底不算大,遂皇帝下令让州府自己平乱。
皇帝扭曲着一张脸等着大臣们落井下石,结果却只有几个人谏言,几大世家都跟哑巴似的,一声不吭。皇帝不喜反忧,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慌。
心惶惶的皇帝开始想办法让自己安心,首当其冲就是护卫京城安危的俞祈。
俞祈确是个能人,这些年将金吾卫打理的井井有条,对诸王以及众皇子敬而远之。但是最近俞家老二和李氏走的太近,他担心俞祈被拉拢过去。
他还不想放弃俞祈,最重要的是,换另一个人在俞祈的位置上,未必有他好,所以他想联姻,将俞家的利益和皇家绑在一块。
李氏能给俞家的,他也能给。九公主虽有些胡闹,那也是金枝玉叶,俞祈出身寒微,九公主配他的嫡次子绰绰有余。
俞祈一趟皇宫回来就给儿子带了这么一个‘惊喜’。
“娶九公主!”俞怀瑾瞪着俞祈脸色变了又变。
俞祈转过眼去,他愿意儿子尚公主吗?当然不愿意!他不贪图驸马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但是他不得不答应,他的声音有些干涩,“雷霆玉露均是圣恩!”又怒,“若不是你亲近李氏,岂会有此一遭,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检点。”
“呵呵~”俞怀瑾气极反笑,“我真是庆幸我这么做了,否则怎么能更清醒的认识到皇帝的昏聩,用他那个没人要的女儿来考验臣子的忠心,他有把臣子当人看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有风吹草动,皇帝就怀疑您二十年的忠心,父亲却还愿意牺牲儿子的一辈子来表明心迹。父亲啊父亲,您真的觉得跟着这样的皇帝有意思吗?日后他再怀疑您,您是不是要以死明志了。”
俞祈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只要你安分守己,陛下岂会怀疑我。”又缓和了语气道,“你自幼勤学不缀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征战沙场为国效力,我心甚慰。眼下大齐狼烟四起,真是你施展抱负的时机,陛下也说等你再长两岁,便——”
俞怀瑾一脸嘲讽的打断,“便为他冲锋陷阵,替他残杀那些被他逼得揭竿而起的百姓,还是像父亲一样对他的荒唐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独善其身,亦或者以死相谏,步曾老大人的后尘。儿子,哪条路都不想选。”
他瞧不上这皇帝,赤裸裸的鄙视。人格魅力这东西无影无形,但是它真的存在。
“你,你……”俞祈气得身形摇晃,任哪个被儿子嘲讽都不能淡定如初。
俞怀瑾眼皮子一跳,见俞祈晃了两下又镇定下来了,松了一口气,就说凭他爹那身子骨,等闲气不坏。他这爹愚忠的令人发指,不下狠药没救了。
“我难道不想直言劝谏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我不怕死,我只怕守不住这金吾卫,若连金吾卫都落入诸王和世家手中,轻则改朝换代,重则天下大乱。”俞祈痛心疾首。
“父亲替皇帝守住了金吾卫又如何,当今皇位岌岌可危,天下照样大乱。父亲难道不明白谁是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您觉得凭您一人之力还能力挽狂澜吗?明知他在位只会遗祸苍生,父亲还要继续助纣为虐?在父亲眼里,龙椅上那个人就真的比黎民苍生还重要?”
俞祈被儿子问的哑口无言,有一瞬间的恍惚。
俞怀瑾趁热打铁,掷地有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个皇帝不能让自己的百姓温饱平安,要这个皇帝有什么用,父亲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俞祈愣愣的看着申请激愤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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