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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9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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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里,他们是进府的第一道门户,张大学士责问着他们:“从实的对我说来。”
门人就从头说起,黄姑娘的死因是个人也能猜得到。加寿没有阻拦她,让她去书房。惹得太子生气,让人把她撵出来。
天又冷,她一个姑娘家,让两个家人推搡着出来,她又绝望着拼命的不肯出来,一跤坐在门外的雪地里,取下堵嘴的布巾,疯了似的扑到台阶上大哭大闹。
门人把她再次提到台阶下面去,她又跑上去。如此好几回,她没了力气,坐在雪地上呼呼喘半天的气,恢复气力以后,头一件事,就是对着台阶下的石狮子撞上去。
张大学士闭了闭眼,知道这位姑娘金镶玉贵的长大,经不起今天的挫折。
但你也不能死在这儿,你是死了,你黄家还有活人在呢,你这是连累他们。
张大学士反复念叨着:“进了门,见了寿姑娘,去书房……”寻找着能对外面公布的话头。
身为太子师,太子殿下是个少年,黄家又是张大学士举荐中的一家,张大学士不能推开。
最后面色灰暗的抬手,叫过自己跟的人:“去告诉黄家,把尸首先收了。”
……
“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冤枉啊,你是好生生的一个人出去,这没到半天,你怎么没了气儿?”黄夫人的大哭声,把办年货的行人招来不少。
门人再一次气的不行进去回话,厅上,张大学士阴沉着脸,太子殿下面无表情,加寿绷紧小脸儿,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回殿下、寿姑娘,咱们府是太仁厚了,按说送去顺天府,喧闹太子府,这是杀头的罪名啊。”门人快要咽不下去这口气。
加寿看看张大学士,见这老头儿脸色比刚才还要差,加寿装着无意地跟女官对个眼色,女官还是悄抬手指,用绣梅花折枝的宫缎袖子掩盖着,暗示让张大学士作主。
加寿想这大学士也没有主意,索性还是不吭声。
门人回给的还有殿下,太子可没加寿那么客气,太子恭敬而又冷淡地道:“张师傅,恰好您在这里,您看怎么办才好?外面的百姓全看着呢。”
张大学士支支吾吾:“要说这事儿,寿姑娘,你真的没有同她说什么吗?”
加寿肃然的回他:“我回过您三遍了,侍候我的人全在这里呢,您别总问我。”
张大学士倒不是怀疑加寿,就是嘴急多余问这么一句。
本来这事情好处置,把黄夫人抓起来就行。但张大学士心里正转悠着,黄家的女儿这一死不打紧,带出来的文章可不小。而且大学士收了黄家的礼物,黄跃又定下斩立决,张大学士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抓人的话。
太子却又不处置,加寿也不处置,张大学士只能当他们两个是让吓住了吧?
还没有功夫想太子也好,加寿也好,都不是轻易让吓住的人,外面疾风般进来一个人。
袁训一步进来,甚至没有对太子行礼。他嗓音发颤:“加寿。”
“爹爹!”加寿扑过来。袁训忘记女儿大了,他说过不能再抱的话,一把抱起加寿,搂在怀里就百般的安慰她:“不要怕,爹爹来了。有爹爹在呢,谁也不能欺负你!”
张大学士浑身一麻,他最近因为太子府上进人的事情和袁训有心结,这就僵在原地。
太子望向岳父,见他面色铁青,是少见的大怒。
等到袁训把女儿哄过又哄,哄的加寿反过来让他不要生气时,袁训对女儿放下心,怒气笔直对着张大学士而去。
“大学士!”袁训一字一句,面上的铁青色更添一层寒冰:“这就是你举荐的好人家!这就是你嘴里的贤淑人材儿!这就是你千挑万选可以侍奉殿下的人!”
袁训咆哮:“你分明是想害我女儿!”
他吼得张大学士心惊肉跳,神色惶然而又慌张。忠毅侯此时好似一头下山的猛虎,随时随地他要吃人。
这几乎掀动厅上桌椅的大动静,加寿却不害怕,反而往袁训怀里伏上一伏,心里想着爹爹最疼寿姐儿,有爹爹在,寿姐儿什么人也不怕。
“他黄家死绝了人吗!要求情哪里不能求!金殿上也求过,皇上御书房也求过!还要求殿下,不能来个男人吗!偏来个女人!还偏偏要在我女儿在的时候来!我女儿管家自然要见她,好不好的先经一遍手!再说你看她头上的首饰身上的衣服,步摇得意衣裳的,她这是就要死父亲的人应该有的打扮!”
袁训听到消息,赶到这里,黄夫人见到他眼睛里恨的出血,但袁训不管她,还是精明的过去把黄姑娘的尸首看一眼。只一眼,哀哀痛哭的黄夫人怀里那尸身,就让袁训挑出毛病来。
张大学士有大势已失之感,他刚才担心的这里面出大文章,就是忠毅侯决不会放过这个弹劾自己的好机会。
换成张大学士是袁训这一角儿,张大学士也能敏锐的抓住这个漏洞。这败坏太子名声的人,是你大学士举荐的“贤淑人才”。
是你大学士说的,祖宗手里旧规矩不能破,挑几个好人,就挑出这样一个人。父亲是罪官,女儿这不是来讹诈吗?这哪里有贤淑在?
太子一言不发,岳父骂的话,原就是太子心里想过的话。太子倒没认为张大学士是奸臣,就是认定他迂腐过了头。这些话袁训不说,太子不方便直吼师傅。袁训在说,太子也不作打断。
袁训骂完一通,脸若寒霜语气坚定:“张老大人请起身,咱们,见驾去说!”
张大学士知道他不大闹一通是不会罢休,沉着脸一面想见驾怎么说,一面慢慢起了身子。
袁训冷哼一声,不放加寿的小手,带着她一起转身,父女一起愣住。
从这里看过去,是长长的甬道直通大门。
如果是春天,两边种的松柏树中夹着花卉,不失肃穆又不失色彩。如果是夏天,松柏行风绿意迎人。如果是秋天,苍翠树木愈见青碧。此时是冬天,白雪皑皑压成茫茫白纸似的,大红斗篷的宝珠跟彩衣翠袖的丫头格外显眼。
“忠毅侯夫人来了,”女官奶妈一起吃惊,就是太子,在黄姑娘死的消息过来,惊吓有限,这就真的狠惊到心坎儿上。
他的岳母大人怀着太后心心念念盼的小七,为安胎早就不出门一步,这就也让惊来。
袁训、加寿和太子慌着手脚往外面迎接,加寿跑在最前面:“母亲母亲,您怎么不好好守着小七,今儿贼冷的,您怎么来了?”
小手揪住母亲的衣袖时,加寿的胖脸上又感动又喜欢,习惯性的,把个小鼻子一翘,加寿式得意再次出来。
宝珠爱怜的凝视着女儿,从头发丝儿到裙子边看了一个过儿,眼圈儿不加掩饰的红了,她的嗓音也颤着:“宝贝儿,小七要紧,加寿也要紧啊。”
加寿太欣喜了,忙着道:“加寿没事儿,而且爹爹正在发脾气。”
宝珠红着眼睛看向丈夫:“我要是不来看看加寿,我一会儿也在房里坐不住。”
“我知道。”袁训挽起宝珠的手,叫过加寿到自己的另一边来,握住她的手,把妻子款款带到厅上来。
张大学士木着脸,好了,这一位挺着肚子也出来了,这是打算把太后招出来也发顿脾气?
宝珠压根儿没有看他,失礼也不在乎。坐下来以后,把加寿叫到面前:“好宝贝儿,你对母亲说一遍。”
加寿就再说一遍:“她要见太子哥哥,我就让她去见。她为着父亲呢,可不能挡。”
宝珠把女儿圈住手臂里,柔声细语却掷地有声:“坏人不能做,好人做不得,指的就是这样的人。跟他比坏,你不如他,反而要让他咬上一口。对他看好,又给他可乘之机。如果你以后遇到的全是这样的人,不贤淑也罢!”
铿锵有力的话语,让张大学士震动一下,太子震动一下,加寿则是用力的点头:“是了,母亲说的加寿记住呢。”
厅口儿上,萧战和加福鬼鬼祟祟的露出脸儿,见到袁训夫妻在,萧战和加福冲出来:“我们也来了。”
萧战对加寿认真的道:“我不许别人欺负你!”加福在梁山王府耳濡目染,无事就乖巧,遇事胖拳头攥住,对加寿道:“大姐,有加福在呢,加福陪着你。”
这对小夫妻是已经到了梁山王府,听说以后又再回来。
他们是全力全意向着寿姐儿,就是不说这话加寿也知道。但是说出来呢,加寿也不必客气。加寿故意黑起小脸儿:“战哥儿,你不抢我的过年红包儿,已经很好了。”
萧战鄙夷:“小气鬼儿你长不高。”
加寿跳起来:“看我多高,看我站着比你高,跳着还是比你高。”
加福拍着巴掌:“大姐真棒,我向着大姐。”
“我向着加福。”萧战停也不停的接上,说还不算,并且走到加福身边,就到了加寿身边,但还能对着加寿幸灾乐祸状:“哈哈,你没有人可以向,向着自己多没面子,哈哈,”
加寿狠狠的给他一个很用心的大鬼脸儿,随后嘟着嘴儿有了笑容。
冷寂瞬间就成了欢快,忽然这里就成了温溢的小花园。
太子深吸一口这温暖的气息,对自己道,就是喜欢这氛围,喜欢寿姐儿跟萧战拌嘴,喜欢自己跟寿姐儿拌嘴。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是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分摊进来。
凶神恶煞般催促张大学士去打御前官司的袁训,也眸中有了暖意。宝珠更是勾起嘴角,捧场的做着用心的看客。
张大学士木着脸,黄家女儿的死,让大学士的脸面受损,报复式的很想为她找一个正当的寻死理由,也就是指有人可以责怪的理由。当然殿下是他的体面和前程,比他这受损的脸面重要,黄家女儿受到殿下的羞辱,这理由在大学士心里不成立。
不是有句话,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她的死,与殿下无关。
在他的心里是不是一定要寻上加寿呢?至少忠毅侯夫妻气势汹汹而来,把个有孕在身的袁二爷也惊动,大学士也就不敢这样的想。
孩子们欢快的陪加寿玩耍,张大学士这也不敢想,那也不成立,唯有木着脸。
借这个机会,他还可以想想见驾后的说法,寻找一下忠毅侯在里面掺和没有……
“大学士,咱们走吧,这事情总不能不对皇上说。”袁训怎么会容他想下去呢,在孩子们笑闹告一段落,袁训缓缓出声,却带着能让外面雪凝不再飞舞的强大压力。
张大学士胡须晃动几下,倒也算傲然地起身。
“加寿,你也去。”太子坚持的出声。
袁训犹豫一下,这事情里确定有加寿,再说女儿跟着自己身边见驾,自己也能放心。他没有拒绝。
“我们也去,”萧战和加福一起道。加福揪住加寿的一只袖子,小脸儿上寸步不离:“大姐,我陪你去。让战哥儿负责去找太后。”
袁训忍住笑。
太子忍住笑。
萧战晃动脑袋,大大咧咧道:“是啊,我也要去。”
“战哥儿,你和加福把母亲送回去。”袁训的话一出来,萧战和加福恍然大悟,纷纷看向宝珠:“是啊,怎么把小七给忘记?”
一左一右走到宝珠身前,萧战殷勤地讨好着岳母:“岳母放心,有我战哥儿在,谁也动不了小七,”一扭头,又把加寿贬低进去:“我们回家烤地瓜吃,给你留块皮,等着你早回来。”
加寿气呼呼,把一只拳头往上一举,手上一暖,让父亲大手包住,袁训对她含笑:“乖乖儿,别淘气了,早去早回来。”
“给我烤个桔子!”加寿就对萧战呼喝。
萧战乐颠颠儿,答应的挺好:“好好好,我吃了,把皮留给你。”
加福笑盈盈:“大姐我给你烤一个。”
萧战笑眯眯:“我帮你吃了,把皮留给你。”
加寿又举起另一只小拳头,手上一暖,让太子握住,太子对她含笑,学着岳父的口吻调侃道:“别淘气了,早去早回来。”
张大学士把这言谈和举止看在眼睛里,生出一种身为外人的感觉。这种和谐赛过春天里万物茂密生长,又各有地步儿的完美构建。插不进去话,也插不进去人。
他轻拂袖子,不想再看,举步就要先行时,眼角好巧不好巧的又看到一件事情。
忠毅侯自妻子过来,以保护的姿态离她不远。加寿在母亲过来,也离她不远。萧战和加福也走到母亲身边,三个孩子随时要开战,都围在侯夫人身边。
不管跟丈夫还是跟孩子们都是咫尺的距离,方便宝珠伸出双手,一只手握住丈夫的手,一只手抚摸住加寿的面颊。
厅外雪花漫漫,本就是一个自成一片天地的天气。围绕着忠毅侯夫人也自成一片天地,她把丈夫的手当众送到唇边,轻轻的一吻。
吻以前,带着恳求的神色,都看得出来她在把女儿拜托给丈夫。
吻上那修长,曾是将军挽弓万军中,力能挽狂澜中的手掌以后,忠毅侯夫人面上浮现出动人的醉心。
她晕红面颊,好似夕阳中万千风华的一抹霞,安稳妥帖的悠游于无限好中;又好似日头下桃花薄薄的一点透明,舒展在春风中。
像是只是握住丈夫的手,侯夫人就有莫大的信心,也能给自己丈夫莫大的信心。
袁训在这一刻山崩地裂的变了变,有什么温柔而执着,热烈却又含蓄,从他每一寸肌肤中出来,把他和他的妻子款款的包围起来。这一瞬不过呼一次气般的短,却让见到的人都觉得日月静好的长。
太子让震撼住,这不发一个字却能展示全天下所有情意,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他怔怔的,如遭雷击似的无法迈动步子,也无法移开眼光。
见到袁训对妻子微微一笑:“好生回家去。”随后看向自己:“殿下请起驾。”太子傻乎乎的笑:“好啊好……”一个黑脸儿闯进来,捧住袁训的手,送到唇边也亲了一下,把这大手往后面一送,郑重地道:“加福你亲。”
加福也亲上一下,和萧战一起看看母亲,显摆地小声道:“我也香过了。”再懵懂的看向父亲,发问道:“送行的礼节里一种吗?”
“哈哈哈……。”袁训笑着出去,面上有可疑的一片红。如果这片红让别人捕捉到的话,也就知道侯爷的笑是在掩饰他的慌乱。当众亲热让孩子们撞见,足够他难为情的。
“哈哈哈……不是,”加寿说着,让父亲强行带走。
太子失笑,跟在后面出去。张大学士竭力地想在心里斥责一句,这不应该,但总是要往他和老妻少年时去想。
等他们全出去,萧战对加福嘉奖地道:“福姐儿你说中了,所以岳父他要笑。”
加福欢欢喜喜:“是吗?加福最聪明不过。”
…。
“回皇上,这件事情要严查。这样的人怎么能入选!太子不想再听她说话,她就寻死去。幸好她死了,不然等到太子府中,听到一句话不对就撞墙,别人还不说殿下暴虐吗!已经入选的人里,只怕还有这样的人!请皇上恩准,我女儿加寿可不侍候这样的人。加寿斥责她也应该,万一以后死一个死一堆的,要把加寿连累进去!这样的人,谁敢要!”
袁训咆哮御书房。
“回父皇,这全怪寿姐儿不好。请父皇训诫她,以后不要再乱放人进来。这全怪寿姐儿不好,罪官怎么能教出好女儿来,寿姐儿竟然相信她。这全怪寿姐儿不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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