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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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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等一时吧。”
宝珠房中的人就都吃惊,卫氏还想问问是怎么了,却见齐氏说完就走,竟然是半点儿空闲也不留。
摸不着头脑的宝珠就依言,让自己房里侍候的人,从奶妈起,全退出二门。
房中即刻空下来,唯有帘外秋月一轮,还挂在高空上。
宝珠忐忑不安的,还回梳妆台前。
她等热水来洗漱,本已经在梳晚妆。发上首饰去了一大半,还余下三两根簪子,一对花钿。铜镜中照出来的,佳人还似如玉。但这种模样,已属不能见人。
是重戴首饰,候着表兄会进来说说话呢?
还是索性就此打扮,和表兄隔帘子相见?
她正犹豫不时,正房中传出怒骂声。
“不要脸!你是有多下作,能作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你不要脸也罢,哪里寻不到人,偏要寻那不要脸的一家,大街上少男人吗!”
宝珠惊得几乎晕过去。
这是祖母的声音。
祖母在骂谁?
想来,不会是婶娘和姐姐们,这是宝珠的头一个想法。
紧接着,她因听到这样的话无地自容,又怒不可遏。是谁?把祖母惹得口不择言,竟然把这些街头市井的话全说出来。
安老太太骂的任何一句,都可以让人羞死。
宝珠才要捂耳朵不听,就听到有人哭哭啼啼地回:“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好不好,这是您的孙女儿啊,您拿这骂娼妇的话骂大姑娘,您还当她是孙女儿?”
宝珠魂飞了一半,身子一滑,摔坐在地上。大姐姐?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妹三个人虽不同母又隔房,也各有缺点,但自己的姐妹不是那种人,宝珠敢拿名誉担保。可祖母在骂,二婶娘在回?
老太太继续怒骂,把邵氏直接扫进去:“冤孽啊冤孽!你这守不住的贱人,才养得出这没廉耻的下贱货!老太爷啊,你把我带了去吧,我是一天也活不得了,我是一天也不能再看她,我对不住你啊,老太爷啊……”
老太太大哭起来,同时也有顿足声。
宝珠此时再顾不得自己妆扮不齐,也顾不得摔得身上痛,爬起来就往那边赶。祖母这般刚强的人会哭叫祖父,可见出了大事情。
她才走两步,就听掌珠愤怒的叫着:“没错,我是与他同游了!我也喝了酒!可我,并没有做下什么!四妹夫,你大晚上的跑来挑唆,你是什么居心!”
见指责的是袁训,宝珠就慢下步子不再过去,而是悄悄的走近去偷看。
见祖母大哭捶胸,侍候她的人,只有齐氏在劝她。而表凶站在祖母旁边,面色铁青快近黑色。正怒目瞪视同样怒目的掌珠。
掌珠身边,邵氏经不住老太太的骂,早泣泪交加跪在地上,也是痛哭不止:“二爷啊,你走得早,我们母女才这样让人欺负!”
面对掌珠的指责,袁训冷笑一声,劈面就骂:“我是这家里的男人!我不过问,谁还管你!做错了事,你倒还猖狂!当我不敢对你动家法吗!”
宝珠手心沁出冷汗,表凶的以前种种,都不叫吓人。今天的他,才真的是吓人。
掌珠也有些害怕,但是恼恨他赶来说。她的酒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醒,借酒就大闹:“你凭什么打得了我,你还没有成亲呢!这家里的男人几时轮得到你!”
“他是我的养老女婿!”安老太太阴恻恻插话。
宝珠瞪大眼,邵氏抬起头,掌珠完全惊得不能说话:“你,这……”到此时,应该明白的是一件事,老太太以后的钱,与别人就无关连。
袁训负手,是同样的愤怒。在房中踱步两下,再对掌珠抬头冷笑。邵氏见他气性儿不对,上前来一把抱住掌珠,大哭道:“别动我的女儿!”
“我不动她!说到底,她是姐姐。上有祖母,我给你留三分脸面。”袁训冷淡地道:“我只动一个人。”
对廊下抬抬下巴:“带丫头上来!”
宝珠这才注意到,廊下站着孔青。除了孔青外,就还是一院明月。
今天这月,冷得人身上寒。
孔青就躬身出去,而邵氏在这个时候,对着掌珠大哭:“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说呀,告诉我呀!”
掌珠也哭了:“我没有,我没有啊!”娇养长大的她,刚才也完全让安老太太的骂声砸晕。掌珠姑娘长这么大,从来是气压人的,几时听过这种骂声。
安老太太闻言更气,再次大骂:“做下不要脸的事,你倒没脸认下来!”
“我没有!”掌珠就会这一句,硬着脖子:“我没有!”
我还是完壁身子!
而这个时候,孔青带着画眉进来。画眉一进来,就喊冤枉。袁训淡淡:“我亲眼看见,你还抵赖!”面色一沉:“你再不说,拿滚油浇你!”
宝珠又一屁股坐到地上,而画眉此时吓得大叫,把她摔坐声掩饰过去。
宝珠看着袁训都吓人,画眉看着老太太和四姑爷,全是吓人的。她战战兢兢,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先是世子爷说想走亲戚,怕老太太不认,让我送几样礼物给奶奶姑娘,二奶奶也全收了,”
安老太太阴沉地盯住邵氏,邵氏哆嗦着骂:“下作娼妇,你倒敢把我也攀上!”
袁训不屑地一笑,对画眉道:“后面呢,”
“后面二奶奶收了,跟世子爷的小子就来讨回话,我就告诉了他。再后来,就今天这样了。”画眉恐惧的低下头。
邵氏急了:“今天怎么样?”
安老太太怒容满面:“亏你是她的娘,你还有脸再问!”
袁训沉吟一下,转身对安老太太道:“祖母,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姐姐呢,您多加教训。这个丫头,内外宅私下交接,是再也不能留的!”
他眸中狠厉一闪而过,阴森森道:“孔管家,勒死吧!”
“不!”画眉瘫软在地,苦苦的长叫一声。
邵氏惊圆了眼,掌珠到此酒完全醒了,双眼直直地看着袁训。此时只觉得肠子都悔青,可是却偏偏牙齿打战,一个字也分辨不出来。
宝珠原本就在地上坐着,颤抖一下后,还在地上坐着。
“四姑娘,求您出来劝劝吧,四姑娘,您平时是个多好心的人啊!……”画眉恐惧中大叫宝珠。
袁训撇嘴冷笑。
安老太太气得一口气快上不来,只死死的瞪住她。看那眼光的狠劲儿,眼光要能化成锥子,现在就把画眉钉在地上。
宝珠茫然,心头恨怨愁怒怜与痛都闪过。最后她咬住银牙,你倒还有脸来求我,虽你说得简单,是个人也能听出来掌珠姐姐做下的丑事,是离不开你。
你害了我的姐姐!
可她又是一条性命!
宝珠就僵直着,一动不动呆滞在地上。那心头脑海里,无数思绪“唰唰唰”掠过不停。
孔青找了绳子进来,那粗厚的绳索才一出现,画眉更受惊,这一回她疯狂大叫:“我全说,我全说出来!世子爷相中大姑娘,说要娶她怕老太太不答应。怎么着的,能先和大姑娘交往,大姑娘先愿意,老太太就不好拦。世子爷还说他真心的喜欢姑娘,是必娶姑娘的……”
她没头没脑的大叫,早跳起来一个人。
邵氏原本是抱着她的宝贝儿女掌珠,此时女儿也不要了,狠命把掌珠一推,掌珠正发蒙,就也摔倒。邵氏跳过去,狠狠给了画眉一个巴掌,寻常软弱无比的人,此时拼命地大骂:“贱人,我对你不好吗,你竟然敢这样坑害大姑娘!”
掌珠傻了似的一动不动,眼泪也流不出来。
安老太太凶狠的又瞪视她,缓缓而又鄙夷地道:“现在,能明白了吗?你当人家只是陪你玩!”邵氏转回来就求她:“老太太作主,这不是姑娘的错,”袁训已不想再听,对孔青点点头,孔青就把画眉往外面拖,画眉高叫:“小黄哥哥救我,你们不能杀我,我有孩子,我有了……”孔青紧走几步,把她带出帘外,管你有了什么今天也得去死。随即大家只见到手势和影子,画眉气绝。
孔管家杀个人还是不含糊的。
画眉叫声一止,里面宝珠满脸是泪,又身胆俱寒。她很想回房中去,坐回自己温暖的榻上,可就是没有人来扶她。
而掌珠,身子一动,嗓子眼里格格作响,忽然双手掩面,狂风暴雨似放声大哭起来。
邵氏对着老太太不住叩头,额头上没几下子就出血:“您不能不管啊,她和宝珠一样,是您的孙女儿啊。”
叩几下,又乞怜地去看袁训。
安老太太有一会子没说话,然后往前一栽,双眸微闭。齐氏扶住她,就骂邵氏:“二奶奶你省省心吧,你要把老太太气死了,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宝珠见祖母晕厥,心头一痛,很想出去看视,但还是动不了。
袁训就过来照看,想掐住人中把老太太救醒。他还没有到,安老太太已醒来,再次大骂:“成了精了!就凭你们能把我气死!”一挺腰子站起来,满面威风,威风凛凛,看着比没生气时还要精神!
她怒目圆睁还没有说话,外面有人用力敲门,大叫:“不好了,三奶奶和三姑娘遇见强盗了。”
老太太这上年纪的人,急步冲出帘子:“在哪里?”
“就在家门外面遇到!”
孔青和袁训早奔出去,等到门外,见几个家人手持扫帚,正和十几个蒙面人争斗。这几个家人是孔青教出来的,一以当几不在话下。
袁训马上有箭,马又在门边。他取下箭,认定一个人,一箭放倒,并不伤性命,以为活口好问话,再要射时,蒙面人们互相说着:“这人厉害,这和先前说的不一样,我们不伤她们性命,他们倒要伤我们,快走快走!”
说话的功夫,袁训又射倒一个。因家人和他们夹缠争斗,怕误伤人,就没一弓数箭的伤人。这又倒下一个,余下的人尽皆退走。
袁训让家人绑了两个倒地的人,带到面前来扯开蒙面巾,嘴里立即骂出声:“韩世拓!”这两个人全是帮闲的闲汉,袁训认得的,他们也认得袁训,是跟着花花公子们喝闲酒帮忙打架的人。
……。
月光均匀的洒下,照出安家门外的狼藉,倒翻的马车,中箭呻吟的人,还有袁训板直的身影。
“四姑爷?”孔青见他好似僵住,担心地叫着他。
袁训缓缓转身,嘴角上是狞笑,像地狱里才跑出来,倒把孔青吓了一跳。随即,袁训收起这狞笑,淡然道:“我没事,我进去看祖母。你安排人,沿着这两条街寻找三奶奶和三姑娘。”孔青答应下来:“已经派人去了,等下我也出去。”
“嗯。”袁训还是缓缓转身,心中仿佛下了什么大的决定,那身子转得硬邦邦。孔青这种能杀人的人,瞅着也心寒,再次叫住袁训,嗫嚅道:“依我看这两件事情,一件是我们家的大姑娘有错,一件来抢劫的人没有伤人的心,还是从宽发落吧。”
“好。”袁训这样答应,给了孔青一个笑容。这笑容阴恻恻的,孔青脊梁骨上一凉,接下来就见到袁训低垂的双手,攥得紧紧的,隐然有响声捏出来。
孔青默然,就不再多言。多说,也是无用。
以他几十岁的年纪,见人也是有的,看得出来年青的四姑爷火气压在心里,一旦爆发惊天动地。
孔青目视袁训走进去,见朗月晴空,并无半片乌云。月光,照得人心澄净。孔青忽然就笑了,他出身贫寒,就幼学功夫,本想出人头地,被穷逼到无奈时,也干过不能说的行当。在南安侯府收他以前,孔青想自己何尝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有如此时的四姑爷这般。
他自转身,又安排人去寻三奶奶和姑娘。年青的人,就是这样的,劝是劝不回来的。而今天的这两件事情,就是孔青想我年纪有了胸怀理当宽些,也是生气的。我这下人都生气,何况是老姜弥辣的老太太和年青力壮的四姑爷。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天塌下来也不是孔青顶着。
孔管家自去寻人。
袁训重回二门,见二门已打开,家人归位。但无数眸光惶急不安,惴惴地跟在背后。袁训正眼也不看,先去见安老太太,见她还睁大眼在冷笑不断,袁训吩咐进来的梅英:“熬安神汤,给祖母,也给奶奶姑娘们送去。”
“她们还要安神汤?”老太太冷笑。
袁训这时候才想到宝珠,宝珠应该在房里?以她善良性子,竟然没出来求情?这样一想,袁训庆幸,宝珠也许睡了,并不知情。
动静这么大,四姑娘宝珠要还能睡得着,那估计是先喝过安神汤再睡的。袁训更庆幸,幸好太子殿下送来许多的汤药丸药,宝珠吃多了,这就睡得香。
又劝了老太太几句,再说已派人去寻找张氏和玉珠的话,又说回太子府上,再派人出来寻找。就要走,安老太太眉头冷凝:“你说,这晚上的事情,又与谁有关?”她怒道:“总不能掌珠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玉珠也招来这样的人!”
“啊,不是。”袁训轻描淡写:“这原本是一个人。”
安老太太怒极,抬手把小几上东西全扫地上,面上风雨欲来:“从我进京,我并没有惊动过她!她敢!”
“这事交给我。”袁训再次安慰,劝老太太去睡。老太太要等张氏和玉珠并不睡,袁训就自己出来。
他行步匆匆,走下台阶后,思念不打招呼的涌动而出。好几天没见宝珠,那就回头看一眼她房中烛火也是好的。
他侧身回眸,这一眼看去,就微微有了笑容。
月色,在他的思念里集中到一处。唯有相思的人,才会把此时此刻无数的光泽全汇集到那一方。
银霜朦胧,栏杆下站着一个人。她乌发斜髻,梳的是晚妆。绣衣珠眸,可见娇羞,是宝珠。
宝珠在那里,盈盈的拜了下来。
这一拜,拜得两个人自心才知。
这一拜,拜得两个人心意相通。
这一拜,拜得那劳碌的人辛苦全无。
这一拜,拜得宝珠珠泪盈睫。
敢袁训见到,宝珠就垂下头不敢起来。
她相信自己的姐姐掌珠,那错就全是画眉的。家门不幸,出此丑事。宝珠又回到小时候的想法,因为房中没有父亲没有兄长,简洁的说,是没有男人。宝珠就不能出门逛街,不能出门看灯,游玩也跟随祖母才行。
家门不幸,没有一个当家的人,才致有人敢诱惑画眉,又想欺负掌珠姐姐。
袁训当仁不让,挺身而出,从没想过他暂时还不是这家的女婿。也没有人,包括邵氏在内,包括让逼急胡说一通的掌珠在内,都不敢怀疑袁训今天出面的身份可站得稳。
宝珠,更感激于心。
她一直等着,等着他进来,好对他道个谢。这么晚了,见面,倒是不必。
袁训心头一暖,满心的气化去一大半儿,他还是笑不出来,换成谁家里出来这种事他也笑不出来,再说张氏和玉珠还人影子不见,他就不苟言笑的抬抬手,大步而去。
而安老太太此时,捧着一碗热汤,由衷的叹着气,她虽带气,却是满意的一叹:“我们家的四姑爷呀,倒是能中我的用。”
以前不管出什么事,可全是老太太一个人独拼。
此时,离安家不远的客栈里,三奶奶张氏心有余悸也捧着一碗热汤,满面含笑对着一个人:“啊呀,真是生受你。”
又殷勤地问:“但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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