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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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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惨叫,嘴唇哆嗦着,出溜一句完整的话出来:“宝珠,你来看我?”

    “我们不进去,就这里说说话就走!”袁训眉头紧锁,面如锅底。

    这姓余的,这是让宝珠可怜你吗?

    他生气之极,更后悔把宝珠带进来看到余伯南这种不检点外表。这不是亵渎宝珠吗?就把宝珠打横一带,而自己身子往宝珠那儿斜行一步,宝珠就到他的身后,而袁训完全挡在宝珠前面。

    他扶宝珠进来的手,反手背到身后,还和宝珠相握。

    余伯南惊慌失措中,还没看清宝珠的面纱,就只能看到袁表凶坚定的肩头,还有就是宝珠夜风中扬出的一角面纱。

    他难以控制的握紧拳头,有什么忽然亮了。

    明月本皎洁,如水银泻地,把这小院照得明亮如银。这亮了的东西,还是让所有当事人,和非当事人全注意到,全都精神一振。

    这明亮处,是从袁训身后的宝珠而来。

    但不知,是她的笑容,还是她的喜悦,给小院中又加上一层光亮。

    人心的明亮,本就能亮过这世上一切的灯烛。

    袁训本铁青着脸,现在是忍不住微笑。

    余伯南本就沮丧,现在是更如刀子扎中心头。

    宝珠的明亮,是在袁训把她往自己背后推时,或是她的笑容,或是她的喜悦,惊动这院中所有的人。

    她在为她的未婚夫护她周全而明眸灿然,笑容熠熠。身为未婚夫的袁训离她最近,感受最浓。满腔送老婆来给别人看的怨气一扫而空,手更平平的托住宝珠手,不敢亵玩,也不敢怠慢,柔声若春风中细曲:“要说什么这就说吧,我可不能等你太久。”

    宝珠柔和的责备他:“你呀,下这么狠的手。”把一个风流才子变成青面小鬼,就差一对大獠牙。

    袁训受到这个责备,颇有得色的笑了:“你只看到他,他打我时,你就没看到,所以你要怪我。”

    姓余的小子就在面前,你敢说你没动手?只是没打到就是。

    “你呀,他怎打得到你?”宝珠还是责备。

    她的嗓门儿,若花香又更轻一些,若流水又更细一些。这种责备听到当事人耳朵里,余伯南更加难过,而袁训更有得色:“打不打得到,他总出了手。还有,”想想表凶又要来火,他一只手在宝珠手下面,另一只手由不得指住余伯南,怒气浮出:“你再敢惹我,我剥了你的皮!”

    余伯南定定看着他,伤心欲绝。

    你还要凶吗?

    你还要剥我皮吗?

    只你今天带着宝珠前来,好大度,好风度,好……姓袁的,你伤透我的心,还嫌不足,又来重重踢几脚!

    两个人心照不宣,袁训指的再惹我,是指余伯南的那张宝珠宝珠。

    一个怒目而视,一个伤心不能自己。

    “咄!你又凶上来,站开些,我和他说话!”宝珠很是生气,由此时场景迅速脑补一下他们打架时,应该也是这样,表凶如此之凶,而余伯南如此之可怜。

    再有人对宝珠说当时余伯南也是凶的,宝珠可不会相信。

    见那大树似的身子不动,宝珠握紧小拳头,在那后背上轻捶几下。袁训不情愿的让开半边身子,冷笑道:“说吧,可不许说多了,我不乐意!”

    “就一句!”宝珠颦眉头回他。再看向余伯南,柔声道:“你为功名而来,若耽误了,岂不伤家人心。用心功名吧,我好着呢,你可以放心。”

    当头一盆凉水,浇在余伯南头上。宝珠亲口说,亲眼见到宝珠对他有情意……

    宝珠说完了,又感爱袁训起来。红花说的那句话实在正确:“余公子要强过姑爷,姑爷岂不是要吃亏?”

    宝珠收敛怒气,对着身边的袁训拜下去。

    袁训愕然,忙伸手去扶,担心地问:“又怎么了?”

    宝珠扶住他的手,却先不起来,仰起面庞嫣然:“多谢你带我来,你实实的,是个丈夫!”此处丈夫二字,指的是“大丈夫”。

    度量宏大的那种人。

    袁训手上一滞,也先不扶宝珠,半弯身子但嗓门儿依就响遍院中:“你的话,当不起,只你以后别再给我出难题就行。”

    “嘻嘻,”宝珠笑声灵动中,让袁训扶起来,两人转身,往门外走去。

    第二盆凉水,第三盆凉水……一盆接一盆的浇在余伯南头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出院门,看着红花跟出去,看着马车驶动离开,空留一地青石板月色。而家人过去关门……

    “不!”余伯南痛叫出声。

    他知道,这与宝珠将是永别。从此一个将是别人女眷深入内宅,一个是外面的男人非亲非故非堂兄表兄,就是有心上门,想见一面也难于上青天。

    泪水潸潸而下,余伯南垂下身子在台阶上痛哭失声。

    他真的伤到情根上。

    宝珠对他,是瞎子也看得出来的有情意!

    跟进京的家人一老一小,这几天里都不明白公子好好的怎么会受伤。现在全心如明镜,把余伯南扶进去,打热水给他洗脸,把他房中空酒瓶子收拾出去。

    “当!”

    书童不小心摔了一个瓶子,余伯南立即抬起头,两只眼睛瞪多大,两道白光嗖嗖的从眼眶里往外面蹿。

    “公子,你要不要紧?”家人看着都害怕。

    “腾!”

    余伯南站起来,一步迈到他面前,目光中神采惊人:“小村子,安四姑娘对我说的是什么?”小村子怯生生把宝珠话重复一遍,再问:“公子要不要给你请医生?”看上去像快失心疯。

    “哈哈哈哈……。”

    小村子吓得一缩脖子,手中没有收拾出去的空酒瓶掉落在地上,当当响个不停,哗啦啦也碎个不停。

    碎片落地,好似鱼儿出水,雪光光一片。

    余伯南笑声顿止,几大步走到还没喝的酒瓶前面,抬手一个,扔出窗外。“啪!”碎出满院酒香。

    老家人在给他熬醒酒汤,也从厨房里伸出头来看:“公子,您要想开些。”

    “我没事!全扔出去,我不喝了,我要看书,我要考功名。你们没听到不成,宝珠让我考功名!”余伯南过了这半天,才把宝珠的话消化一空。

    同时对袁训的不服气,对以后再也没缘由见到宝珠的伤痛,在余伯南心中结成疤痕。

    他就要见宝珠,还要见到宝珠,不但要见,还要想见就见。

    那他,就得离袁训的官职不远。

    到那时候,他虽不能去见女眷,却可以让女眷见女眷。这一辈子,他见定了!

    脑海中闪过宝珠女婿那睨视的眼神,余伯南吸吸鼻子,看你能把我怎么奈何?

    收拾完毕,见书桌上干干净净,就有了写字的心思。取过一张纸,余伯南稳住精神,把心中对失去宝珠的无奈尽情释放,认认真真写下两个字。

    宝珠!

    ……

    马车行过青石板,响起片片回声。

    车帘子一会儿卷,一会儿放。有人经过时就放,静夜无人时就卷。袁训漫不经心的赶着车,让车尽量平稳的行走着。

    车内是宝珠和红花软软的问答。

    “这是哪里?”

    “水车巷子,”红花出过几次门,她就知道。

    “这月儿真好,我还没赏够,这就要到家了?”宝珠遗憾。她听红花说过,水车巷子过去,就是安家所在的那道巷子。

    红花也有遗憾,但她也有职责所在,见姑娘意犹未尽,就悄悄地道:“今天咱们回去,改天再请姑爷带姑娘出来赏月,岂不是好?”

    红花也玩得很好。

    他们从余家出来后,袁训也缠绵,宝珠也缠绵,红花夹在中间,也跟着缠绵的不想就回去。马车从长街开始,又经过钟鼓楼,又经过热闹的前门楼子……路上偶遇打更人,听梆声在二更以外,宝珠对手指,红花对手指,马车奔得快了,开始往家里去。

    主人悠悠神思,丫头神思悠悠。

    红花有一句话藏不住,由衷的道:“姑爷对您,可真是好哇。”以红花来看,是相当的好。宝珠把手中帕子扯上几扯,笑吟吟的一个字不回,只仰面看月儿随着马车行走,从楼阁高台角,跟到邻居屋脊上面。

    “叮咚……”琵琶声如影随形,随月而至。

    宝珠微笑:“那人又开始了。”

    信眉低手无限弹,说尽心中无限事……。宝珠对红花道:“你听,这人今晚的琵琶声里,倒是正经得多。”

    马车停下,袁训正好打车帘子,闻言警惕地对乐声来处看看,问道:“今晚正经是什么意思?”又皱眉头:“这是谁家半夜还在作乐?”

    安家附近住的有纨绔吗?袁训打听过的,并没有这样的人,全是正经人家才对。

    宝珠和红花争着告诉他:“天天有呢,有时是琴,有时是唱小曲儿……。”

    韩世拓!

    袁训心中即刻闪过这个名字,面色难看下来。他见过韩世拓和掌珠的丫头说话,本是一直在留心。但他晚上不过安家来,而韩世拓这著名浪荡子,晚上往哪里一钻,唱个曲子抚个琴什么的,又不是钻到安家里,也没有人对袁训说。

    这混蛋!

    袁训暗骂自己不经心。

    他是安老太太的养老孙女婿,虽不是招赘倒插门,但安家的事以后全是他的事。

    正想着,宝珠问道:“怎么了,又是谁的不是惹到你?”宝珠狐疑的对附近高楼看看,这曲子不好吗?

    很有白居易琵琶行的意境。

    她又期期艾艾:“还是你虽送我去,可心里还是在气?只别跟我置气吧,我心里多感激你呢。”风流浪荡鬼的勾当,袁训怎么对宝珠说。他缓和面容:“没事,我送你进去。”

    老王头早奉老太太的话在等着,见姑娘回来早打开门。袁训让他看着车,自己送宝珠进去。大门到二门有一段路木叶荫深,红花走在前面打着灯笼,宝珠走在中间,趁红花不注意,回身抓住袁训的手,轻轻的带着撒娇意味的摇上几摇,又作贼似的脸红心跳,赶快就松开。

    肩头后让人按住,袁训轻拍拍她:“没事,不与你相干!”

    “嗯。”宝珠心满意足。

    能看到二门时,传来卫氏得救似的语声:“四姑娘回来了!我的菩萨,这么晚,”随着她的话,里面一递一声儿:“四姑娘回来了,快去回老太太,”

    然后,安家忽然灯火通明。随着回话声,正房、厢房、门房、甚至有些下人房也亮起灯烛。从老太太起,再到邵氏张氏掌珠玉珠,全都走出来。

    红花傻眼,原地站住。

    宝珠手心里沁出汗水,也很是不安。她扭头看向袁训,袁训也有些慌乱,是太晚了,无意的逛,就过了二更天。

    见宝珠手足无措,他就不能再跟着乱。道:“去吧早睡,我就不去了。”

    “哎!”宝珠心想这都深更半夜,你再跟着我进去,更加的不好,急忙忙带着红花进二门。

    袁训阴影里站着,目送宝珠到了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满面笑容问了什么,然后玉珠也上来问,掌珠也上来问,袁训不在那里,也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发烧。但他坚持到宝珠往房里去,才吁口气,抬步出来。

    门外月光宁静,袁训也安静下来。乐声如流水,还在那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袁训冷笑连连:“混帐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小爷我是好欺负的!”

    坐上马车,把身子隐在马车座内,周围方位已看在眼里,韩世拓在哪个楼上已经猜出。马车并不急奔,的的不紧不慢地过去。见一座高阁,是这附近的钟楼,年久失修,早弃而不用,平时无人看管,只一把铜锁紧闭。

    袁训走下马车去看那门上锁,已经拧开不在。两个门环在月下锃亮,显然最近频频有人上去,而且从楼上传下的笑语来看,楼上不止一个人。

    他不是头一回和人打架,也不是头一回监查跟踪别人。先不下车,赶着马车在附近转了一圈,见大的客栈外面,系的十几匹马,有几匹太眼熟,全是以前争斗的老熟人。

    “娘的!都不长眼犯到我头上!”袁训大怒,或者说他虽送宝珠过去,心中对余伯南还是芥蒂沉重,原就有怒气半分没有解开。

    这怒气一旦引动,袁训又本就胆大,在最近的客栈里寄下马车,出门把衣角撩起掖在腰带上,大步流星往钟楼上赶。

    门一推开,门内有两个仆人也在对饮。才笑:“是哪位爷又起来戏耍?”又是一怔,认得的,却不是自家爷们的一路人。

    又见到月光下袁训冷面如霜,仆人们酒醒三分,起来腆胸道:“这不是袁家小爷,你……”

    “啪啪!”

    两记漏风巴掌狠扇过来,把仆人们打得原地转了几圈,“砰!”撞到墙上。

    楼上有人听到,往下笑骂:“张三赵七,你们混喝醉了,等下怎么侍候小爷我回去!”又有娇滴滴的女声:“世子爷,您等下还回去么,跟着我走,我侍候你就是。”

    “哈哈哈……”

    笑声中,袁训几步“蹬蹬”上了木楼梯。踩得木楼梯往下一沉,楼上有人酒醉一半,谁上楼这么重?

    楼上点着有几十根红烛,红烛光中,袁训腾地跳上去。见这里原本是空地,此时摆开好似做酒肉道场。

    旧鼓抹得纤尘不染,倚坐着抱着一个妓者在手中的,是韩世拓。与他对坐,是武江侯的世子丁英;又有一个是忠勇王府的小王爷常权,还有一个袁训也认得,是鸿胪寺负责招待外邦人来朝的官员,叫田中兴。

    他们的手中,也各有一个妓者。余下的人还有好几个,看打扮是些帮闲的闲汉。跟着富家子有酒有肉有架打,他们就凑上来。看着有面熟的,也有不面熟的。

    袁训一跳上来,就和他们碰了个眼对眼。

    韩世拓、丁英、常权等人是一愣,然后傲慢的抬了抬下巴:“你来作什么!”而鸿胪寺的田中兴大人,则面如土色,身子猛一哆嗦。

    在他怀里的妓者正奇怪,她又不知道上来的人是谁,只抱着田中兴脖子发嗲:“大爷,您说您是大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田中兴哪里还能回她的话,才要把她推开,见袁训一言不发,上前一个进步,离他最近的是丁英,上前一巴掌,把丁英打得摔出去多远。

    “你敢动手!”常权和韩世拓双双跳起,又都疑惑,这姓袁不是没事惹事的人,怎么吃了哪门子的错药,上来就打。

    田中兴也认得袁训,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心爱的人。见他上来就打,田中兴心胆俱寒,一把推妓者,一步就到了栏杆边上,往下一看,足有三楼高。

    他冷汗下来,跳,还是不跳?

    不跳让他们拿到太子府上,小命就要没有。

    看着下面让人害怕的距离,而身后乱声起来,有桌子板凳声,有酒碗打碎声,叫骂声更是污言秽语不能细听。

    “大人,你去哪里?”妓者们都尖叫四处躲避,一个妓者扑过来:“带上我一起走。”田中兴不得不回身去看,见十几个人打袁训一个,而袁训还在拳脚纷飞,指东打西,毫不退缩。

    常权丁英早退到墙边儿上破口大骂:“姓袁的,今天和你算算总帐!”而袁训是一个字也没有,额头上青筋必露,逮到谁就打谁。

    袁训不但不退,反而站在楼梯口上一步也没退。有时让人围在身后,立即也就夺位回来,任是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人上来。

    田中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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