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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6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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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袁训的话出来后,葛通以前反复想不透的地方全数通畅。先让舅父霍君弈有后代,再让他认祖归宗,再就让儿子承继王爵。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东安郡王与靖和郡王的人头能相提并论吗?相比之下,他们的人头又算得了什么?
葛通这就采纳袁训的意见,又陆续收到担心他的人建议,如连渊夫人和葛通夫人是亲戚,他们两个人算内亲,连渊自己也为他考虑。
这里面也许有袁训联络他们,也许袁训独自上门,别的人也是互不通声气,但意思都差不多。
杀人之事已经过了明路,应该怎么样由皇上裁决,都劝葛通做到这一步上已经可以,把郡王们面皮揭的即使活着,以后军心也受影响,名誉也将缺失,让葛通为自己安全着想,缓和从事。
这才有了葛通上折子,忍家恨为国宁,为两个杀人的郡王说情。
后来事情出乎他意料,皇上一道圣旨看似悲悯,其实逼死人不偿命。两个仇人没有脸色活着,体面的自刎,葛通大仇得报,对袁训等人由衷的感激。
劝他的人并不只是袁训,但袁训是先提出恢复建制的人。葛通在这里还来找他商量,把两道希冀的眸子打在袁训面上。
…。
“两件事,一是霍将军认祖归宗,一是江左郡王大旗重树。哪件先哪件后,就不得而知。”
葛通深吸口气,这里没有别人,他把心头忧愁尽出:“是啊。”
两个人头碰着头嘀咕着,葛通不住点头的时候,有一个人走过来,把他们打断。
他哭丧着脸:“袁兄,我的手疼。”把个手在两人中间一横。葛通就走开,袁训看来人,鼓面颊白眼睛,一脸的寻自己晦气相。
“小二,你怎么了?”袁训狐疑。
小二面如锅底:“你欠人家的书画债,为什么要我还?”
袁训斜眼:“就一幅字,你几时这么小气的?”
“吓!说的好轻巧,就一幅字?一幅吗?”小二把舌头吐得长长的,袖子里取出一个皱巴东西扔给袁训。
袁训展开来看,见是他写给四皇叔的纸笺。上面原本应该是:“小二吾弟见字如晤,今有书画债一桩,弟速速写来,交付来人带回。”
现在呢,变成:“今有书画债数桩,”
一字不在了,变成“数”字,意思这就截然不同。
袁训瞪直眼睛:“这这这,”愤然的在心里骂,这谁他娘的改动?再一想,纸笺是给皇叔殿下的,除去他没有二人。
收起骂,袁训懊丧:“改了。”
小二见到,趾高气扬,气汹汹道:“改了什么!”
下面,劈头盖脸一通话:“我说袁兄,小弟的字虽然好,你也要体谅体谅小弟,小弟才当你拿个好兄长!我国子学里没少写字,沐休还要帮你还债,三幅五幅的不在话下,一还就是十二幅!”
袁训张口结舌:“十二幅?”小二又要加倍的恼:“你还敢不承认吗?”袁训忙低头认错模样,嘟囔:“遇人不淑。”
正在闹,柳至走出在厅口,脸色黑黑:“躲酒呢是不是?不喝的是女人”
“怕你?可笑!”袁训借机回到厅上,再想想小二的话,难免啼笑皆非。暗骂一声贪心的皇叔,就又想到往小二这里是勒索的,那老梁尚书那里,给他的那张纸笺像是还能添上字?
往外面看看,老梁尚书的弟弟梁晋也在这里,不在这个厅上用酒,就在隔壁。有心现在就去找他问问,面前柳至缠个不休,袁训先作罢,先和柳至拼酒。
……
“梁大人,您等我一等。”袁训打马在后面叫,前面梁晋在马上充耳不闻。
袁训纳闷:“我说话不响亮了?”
关安也纳闷:“都震我耳朵,前面那个他是聋子不成?”
袁训认上一认:“没错,是老梁尚书的弟弟梁晋大人,他不是聋子。”放到喉咙再叫一声:“梁二大人!”
前面马上的人掏出马鞭子摆几下,这是在街上,虽不是长街,也时时有人,快马不是乱跑的,他就没有真打马,怎么看只是在比划给袁训看,不想和袁训见面。
袁训心下明了,就更得追上去问问,二梁大人才在葛家不理自己,出了葛家又拔腿就跑模样,不知道四皇叔殿下做的什么手脚,把他得罪成这样。
对关安使个眼色,关安打马拐到无人小巷子里,马速加快,三拐两拐,在梁晋大人马前出现“大人,我家侯爷要见您。”
梁晋装糊涂:“哪个侯爷?”
“忠毅侯。”
梁晋面如土色:“算了吧,我要回家,我跑肚,我要拉稀,你别拦着我。”
说话间,袁训过来:“我做错什么,总得说说吧。”
“你…。太贪心。”梁晋转过脸儿就埋怨他。
袁训苦笑:“得,您就实告诉我吧,怎么改的?”
这都不用提是要画的信出了问题,两个人这就聊起来。
“梁年伯尊鉴,牡丹虽好,不如年伯笔下动人,乞画若干,交来人带回。”
袁训一听就炸了:“我只写乞画,没有若干!”
梁晋撇嘴:“你把我大哥累得吃了三碗参汤,才把你要的画备好。我大哥说你这个人不地道,让全家的人都不要和你来往。”
袁训火冒三丈:“一共画了多少?”三碗参汤?补那么多气,画的是日月和山河长吗?至于说他不地道,侯爷倒不在乎。
梁晋坏笑比划出六,袁训拨转马头就要走,梁晋叫住他:“作什么去?”袁训大动肝火:“讨画去啊,六幅我得分一半。”
“先还我家的债你再走。”刚才是袁训追梁晋,现在是梁晋探身揪住袁训衣袖。梁二爷呲牙:“我大哥说了,画是用心画的,参汤就不找你侯爷要了,但画要还回来。一幅画,两幅你的字。”
袁训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恍然明了,也撇撇嘴:“老尚书和皇叔殿下合伙儿骗我的字不是?”
梁晋只摊开一只手:“拿来,不给你走不了。今天不给明天要,明天不给我后天上你家要。”袁训一脸的牙很疼。
……
宝珠没在葛家用饭,早回来在房里坐着。正想着袁训几时回来,是不是吃多酒,外面丫头回话:“侯爷回来了。”
门帘随着一动,袁训黑着脸进来。见到宝珠就欲哭无泪模样:“我让人欺负了!”宝珠一听就乐了,笑容满面来捧场:“是谁这么有能耐?”
一眼就看出不是真让人欺负,宝珠又打趣:“不是你见天儿的欺负别人?”
袁训把话一五一十说出来,宝珠乐得拍着手笑:“又是梁尚书,你又栽他手底下了,”袁训郁闷的道:“我官还没做呢就吃亏,以后长在京里和这些人来往,可要多长心眼才行。”
宝珠在旁边笑个不停,取笑他几句,又把新给他扎花的衣裳取出来给他看,哄他一回。
这个人,从回京就没有轻闲过。先是福王造反他要平乱,再就为舅父上心,耐心为葛通将军寻计策。为女儿在宫里和皇叔们结交,这就吃了个“亏”。
看着是“吃亏”,其实是和皇叔们老尚书们挺好不是,宝珠也能放下心,对表兄当官没有担心。
一直以来,他总像是人缘儿不错,不管在哪里都能相处得很好,就凭这一件,宝珠就为他骄傲,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劳累的样子,明知道假装,宝珠也想到一件事,把这件办完,宝珠就专心的只候着他。
怕袁训忘记,提醒道:“晚上,还记得吧?”
袁训漫不经心:“你的事情,我敢不记得?”宝珠停下针线,略有怅然:“把他们全交出去,能有个前程,我也就能放心。”
……
秋夜并不是很凉,繁星带着空寂洒下一地的明亮。太子走进书房,见没有人回话,就知道要见的人还没有到。
书案上摆着数个奏折,上面都有批示。字迹龙飞凤舞,太子见到总生出温暖之感。
这是皇帝批过,挑出一些送来给太子看。因为这信任,太子殿下更肩头沉重,想把担子挑好。这和没出宫以前,师傅们为他讲解的朝政大事不同,虽然他们说的也是实事,但远不如自己面对时更知道艰难。
今天晚上是谁来?
岳父母忠毅侯夫妻。
他们呈报的事情,太子听过也愤怒。福王造反,布衣抗击。事情一过去,转眼就有人不认他们功劳。就这还是在天子脚下,就在父皇和自己脸面前。
这真是岂有此理!
袁训代宝珠呈的话,也让太子心动。
“出身卑贱,却大有作用。殿下也许能用到他,请殿下颁发赏赐,请殿下见上一见吧。”
太子就往宫中见过皇帝,把赏赐数目定下来,让他们今晚来见。
“忠毅侯和夫人求见。”
回话的时候,太子正在看奏折,体会皇帝批在上面的话。这就吩咐下去:“请。”自己起身,踱上两步,离门口近些,其实还在书案旁,表示对岳父母的尊重和迎接。
门帘打起,先进来的是岳父袁训。见他一身宝蓝色罗袍,明明是悠闲贵公子打扮,也遮不住满身的英武气概,太子笑容满面。
后面跟进来的是岳母宝珠,她一进来,太子眼前一亮,脱口笑道:“哎哟,没有想到……”下面半句不肯说出,意思也很明白。
殿下没有想到他的岳母还能有这样的打扮。
淡青色绣银线竹枝的罗袍,男人式样,岳母本就是个美人儿,这样打扮出尘飘逸,即刻把英俊过人的岳父给比下去。
宝珠并没有扭捏色,她男装早已多次,熟悉她的人见到会有诧异,也不是头一回。大大方方随着袁训见过礼,见太子还笑容加深打量她衣裳,宝珠提醒:“殿下,人在外面,您现在见上一见?”
太子收回眼神,忙道:“好。”一面让岳父母坐下,一面自己归座,见外面带进来七、八个人。
为首的一个大汉。如果是在大街上,想来气势不会太差。但知道见的是太子殿下,尊贵的储君,他蔫蔫的不敢透出精神。
在他后面的人,又和他气质不同。有一个人戴着大帽子,他的手趁人不注意,总是理一下帽子。
一般人整理帽子是想摆周正,他却不是。他的眼珠子不老实的乱转,视线总是偏低,跟不敢见人似的。但眸子十足犀利,在他一进来,太子就分明感觉到他像把房中都打量一遍,随后手飞快把帽子转上一转,还是歪的,但是帽子阴影把面庞遮住更多。
太子窃笑,原来帽子还有这样的作用,不是为保暖,是把他自己更好的遮在阴影里,不让别人看清楚他。
这一看就不是正经的人,太子这样的想。
他们在房中站定,百般的不适应,手不知往哪里放,脚不知往哪里摆,除去那戴帽子的小邹以外,别的人大大咧咧平视人惯了,到这里视线要对地,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唰!”
不约而同求救似的看向宝珠。
宝珠微笑看向袁训。
袁训起身,对着太子殿下欠身。来的人中田光最机灵,这就有样学样,学着袁训垂下头欠下身子,这就好过的多时,耳边传来忠毅侯的话语。
“殿下,这就是他们。”
转向田光等人,微笑的面庞上添上三分威严。袁训倒不是在这里吓他们,而是告诫或暗示太子在这里,事事要谨慎小心。
嗓音也严厉上三分:“见礼!”
几个愣巴着进来的人,不能说头也不会叩。只因为初到太子府上,太过拘束给忘记。这就省悟,“扑通,扑通……”摔跟斗似的往地上一趴,你先我后,你早我晚,参差不齐的叩起头来。
太子想这就不用忍吧,权当给他们笑容,微微地笑着,忽略掉他们乱七八糟的叩头,让他们起来。
烛光重新打在他们面上时,太子认出来有两个他曾见过。当时他让护送到城门口,跃马返身,拔剑平敌,往皇宫外去看视的路上,曾见到一群抗敌的人,其中就有这两个人。
后来知道是岳母大旗下的人手,太子赞叹一声,把他们面容略记。不想在这里见到,太子生出不悦:“原来是你们,你们的功劳也敢克扣?”
太子更生出百官全无用的感觉,他以为让扣功劳的是当时功劳不明的人,至少有含糊,缺少人证什么的,里正才敢克扣。而这几个人却不是。太子生出怒气,面色难看下来。
闻言,田光忍无可忍长叹一声。
他心里多少憋闷,多少苦楚,多少委屈,在太子这句话里争先恐后的往嗓子眼里涌出,就成一声叹气,幽幽不已。
袁训宝珠知道他们不会奏对,礼节呢,一时也教不全。宝珠就对袁训使个眼色,请他周全。袁训朗朗道:“殿下,要说克扣是没有人敢的,不过是把他们压后,他们唯恐受到亏待,就寻到我家。”
叹气声就此断掉,田光知道不对,就差把嘴巴捂上。
往这里来以前,他是蒙二爷亲自交待的人。
“见驾,非问不答,不要轻易的嬉笑泣怒,免得不招殿下喜欢。”田光这就想到,这就收敛。
太子殿下也同时得到提醒,对岳父含笑。克扣田光的人再小也是官吏,太子殿下可以明天把那官拿下来,却不能在今天当着田光等布衣的说,直说克扣二字,像是皇家许的全不是好官。
如果田光他们要是拿回家去卖弄,说上一些:“殿下也说你们克扣”,狐假虎威的也不好。
太子不再多说,把和袁训早就商议过的话告诉他们。
“我要用人,你们全是有用的人,以后你们听我差遣可愿意?”
田光等人一起惊愕,又一起看向宝珠。目光中都有疑惑,仿佛在问,这和二爷说的往这里是要赏赐的可不一样?
太子见到,笑道:“在我这里当差,与你们的赏赐是两件事情。赏赐已经备好,你们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不会为难你们。”
田光等人默然,还是偷偷地注视宝珠,宝珠只对他们微笑。田光等人没了主意,只能自己暗想。
头一个心思,大家本能的不情愿。
身份有高低,草鸡怎么配凤凰?侍候贵人不小心只怕获罪,再不小心只怕杀头。田光先露出踌躇之色,别的人见到,也齐齐的跟着踌躇。
太子就不再等待,他才出宫历练,平时见的多是勋贵子弟,如果不是岳父母举荐,他都不会见。
这就唤人:“把赏赐取出。”
一共十个人进来,手中托着大盘子,上面明晃晃堆着大元宝,小邹跟做梦似的,暗数一数,每盘不下上千两银子,这是大家共同分的,分到手也是好大一笔银子。
独门小宅院,红袖枕边人,在小邹脑子里这就转起来。他又听到太子淡淡的话:“念。”
第一个人盘子上还有一个单子,他也厉害,千两银子沉重,他交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翻开单子,大声道:“田光,赏银五百两,如要官职,可放京都指挥司正八品知事。廖承,赏银三百两……”
小邹听到有的人不能要官职时,对自己更不指望。果然,念到他这里,也是赏银三百两,没有说官职的事情。
大茶壶当得久,王公贵人面前都敢说话。这明摆的是自己等人吃了亏,在殿下眼里功高不如田光等人。
功不高,但有银子,小邹本不介意。但吃亏他不爱,说话又大胆,多问一句:“敢问殿下,要是跟着殿下当差,是什么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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