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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1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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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椰子菜,给你送去。”太后听出来皇帝跟吃醋似的,和他开个玩笑:“不是只疼太子加寿和元皓,也疼你。”
皇帝陪上一笑,还是没有精神。新鲜甘蔗,新鲜椰子,椰子还是青的?朕富有天下,从没有见过实物。
因为明天年初一,太后没有留宴。太后也犯了小气,这东西运来坏一半,另一半还在海上飘,指不定又要坏多少。元皓说椰子菜大补,太后只想留给太上皇吃。心爱的女儿瑞庆,这会儿都没想到。
大家分了东西回去,也有董家的。南安侯夫人已打发人去袁家报喜讯,借机对袁夫人和安老太太又报一回,欢笑分手。
……
方氏知道宫中的事情后,更犯肝气疼,估计过年中好不了。晚上,她因把自己气着了,年夜饭也不能出去吃。但接着气自己,话一句没有少听。
她的陪嫁丫头,一会儿回来一个,说的倒不是机密,全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
“气死人了,那寿姑娘又给南二奶奶帮场子来了,不过是个表姐妹,也值得这样的费心。冲着老侯爷和老姑奶奶的情意,难道不应该人人照应,也照应到奶奶这里?这不,神通广大的,又弄来一批叫什么椰子,据说天边儿弄来的,据说那里过年暖和呢,好穿夏天衣裳。据说还有无数新鲜果子,世上的人没有见过。”
另一个道:“老侯爷上了年纪,偏逞能,一定要吃凉的甘蔗和椰子。大老太爷、三老太爷和咱们房里的老太爷苦劝着,椰子打开来,喝了一调羹的一半,老侯爷说当时就眼睛也亮了,心里也痛快了,奶奶您想,这是神仙水吗?哪有这么灵验!要是这般灵验,世上的人全吃这个,饿死医生也罢。听说这寿姑娘还送来菜谱,炖了一只鸡,老侯爷也忘记身子虚,吃了两块鸡肉,喝了寻常饭碗那一碗汤呢。这算什么呀!分明眼里没有奶奶。南二奶奶没回来的时候,奶奶给煮的鸡汤,老侯爷说克化不了,正眼也不看。又鸡汤油了的,难道这吃的不是鸡汤吗?”
这些话听上去,岂不是气上加气?方氏眉头皱着,半边身子都发麻。她的丈夫钟华是世子,年节下最忙。睡前来看过妻子一回,第二天过大年,没功夫照顾,往姨娘房里去睡。
……
大年三十的晚上,家人不周全,本应挂念而生惋惜。但收到新式样果子的张大学士家、文章侯府、阮家、常家等,都因品尝出新的滋味而笑语欢声。
有一种病叫热症,发热也算,上年纪的人体内津液不足,常生口渴也算。有人阳虚,有人阴虚,都有症状跟热症连得上。这跟岁数大了有关,也和达官贵人们看似调养,其实补过了头,反而失于调养也有关。女眷们更甚,是她们相对当官的男人来说,长居内宅中运动更少。
张大学士的信里,细细写明椰子对老妻的好处,又细细写明对孙子的滋补。心爱的小女儿——忠勇王府的世子妃,也提到,椰子如未坏,及时进补。
张老夫人跟南安老侯一样,大胆尝试凉椰汁。一是远路来的稀奇果子,二是舌红等热症表现她有,三来这是丈夫的情意。没吃过,很难得,加上心理作用,最后才是椰汁的作用,她也一调羹到肚里,也觉得清凉,也耳目一新。
这顿团圆饭,张老夫人添上新菜,说着丈夫在原产地吃的更新鲜,眉眼乐开了花。
文章侯府有老太太孙氏及三个媳妇,都有岁数了。一吃之下,也大为倾倒。
老侯夫人开心的一直没合上嘴,一个劲儿的夸掌珠好:“没有正经带上祖父,祖父可上哪里去吃。”二太太跟着附合,老太太孙氏和三太太、三老爷跟着附合。
掌珠抿一口椰汁炖鸡,这是韩正经信里写的做法。也觉得甜美难言,见婆婆夸,还记得谦虚几句:“没有祖父和二祖父送他去,正经上哪里能找到姨妈和姨丈?”
还有另一样欢乐,韩正经寄来几个小荷包,里面各装银子。给老太太孙氏的是十六两,给祖母老侯夫人和二祖母、三祖父祖母,是十二两。给母亲的是八两。
“正经挣钱了,给长辈的。”
这份儿钱常家也有,好孩子和表哥同例,给祖父母十二两,给父亲母亲及伯伯房头各八两。共计去了五十二两。
好孩子信上写:“这个月七十两银子花的差不多,余下的请客过年买东西不足够。就这些了,再给也没有。胖孩子又显摆他是一百六十两银子的胖队长,故意给父母亲的、宫里的比我们多!还说要借给我钱支用,我不肯借,他生气偷喝我一半的汤水。不是我写信的时候,称心姐姐送汤水来,断然不依他。我写完这信,就找他讨还。一口一两银子。”
常大人给家人分了钱,见另一个小孙女儿在面前,逗她道:“过年了,你也有钱给祖父吗?”小孙女儿握紧荷包吓跑出去,直到吃饭也没敢过来。
常大人倒不怪她,让人把饭菜送去,微笑道:“这就提我们醒,孩子们要好好对待才行。”
晚上玉珠夫妻回房,常五公子笑道:“去年你女儿小财主,如今大财主。去年给一文,今年给八两,明年不知给多少?”
玉珠也笑。
……
袁家。
安老太太、袁夫人请了范先生,带着谢氏、石氏、龙显邦小夫妻过年。同坐的家人是忠婆、卫氏小卫氏和关安妻子等人。
“老太太,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袁夫人欠欠身子。
安老太太堆笑:“请说。”
袁夫人未语先笑:“老大家的,老五家的,是瑜哥璞哥和念姐儿接来。”谢氏石氏说是。
“总是样样好,才能让祖父安心。”
谢氏石氏起身跪下,龙显邦小夫妻也跪下:“已经好上加好。”
让她们起来,袁夫人继续向老太太道:“书慧有了,婆婆好,祖母婆婆也好,老侯爷更照应她,但到底是做人媳妇,有时候需要做个样子,休养上不得趁意。”
安老太太会意:“接来家安胎,不怕什么,是我的娘家,哪有不答应的。”
谢氏石氏谢过,第二天大年初一,安老太太给老侯爷拜年,对他说了:“明儿大年初二,姑奶奶回门,我特地赶今天来拜,一是我来的早吧?二是,明天接走你曾孙媳妇,不安好胎,可就不回来了。”
又把两个荷包在手里晃荡,老脸上喜气洋洋:“这是孩子们给我过年的钱,昨天没给你,今天送来,喜欢吧?老了老了,过年倒收起孩子们的钱。这一个,是哥哥你的,慢慢数,银子重,这是银票。”
老侯爷接过:“我见钱眼开,你这就把曾孙媳妇接走吧。”
老太太取笑他:“不怕孙媳妇怪你?好歹今天大年初一,哪有接走,让你家不团圆的理儿?”
老侯爷一脸只顾捏弄荷包的专注:“不让妹妹接,明年没钱了吧?”
让自己侍候的人叫来南安侯夫妻,亲自吩咐:“南哥媳妇与众不同,不同在我时时想着老国公。以前认为此生不得再见,幸好小袁去接,我苦熬着,为寿姐儿,也为见老国公,再没有遗憾。第一胎是要紧的,家里有我病了,围着我转,我冷眼看着,忽略的人不少。我老了,不怕抱怨,但曾曾孙子要紧,老姑奶奶刚好来当拜年的人,现抓她的差,让她带回娘家。以后但有媳妇们有喜,愿回娘家的,以此为例。”
南安侯夫妻不敢说不,侯夫人打发人告诉龙书慧,让她来谢曾祖父。这曾祖父在等的时候,和妹妹开着玩笑:“多一个要照顾的人,岂不分走在我身上的心思?她走了,全家全心顾我。这有身子的人,麻烦呢。当年我有老大,带着他的娘赶路赴任,路上没奶水…。”
老太太摆手:“说过了,说了一千回。再说她那时生了不是?哥哥你的意思,还想生孩子也丢给我们?”
老侯固执一回:“那就一千零一回,我再对你讲讲她怀老大的时候,要吃要喝,比我吃的还要好。如今你把曾孙媳妇带走,给她弄汤弄水,我看不见,不啰嗦你。”
老太太佯装恼怒:“我记下了,以后生下孩子我先看,不给你看。”不一时龙书慧到来,随老太太车离开。
……
方氏知道,又气一个半死。大年下都忙,没人推敲她的心情。
……
新年都祭祖,韩世拓也不例外。他走进家庙,和族长对上眼。他是面色铁青,族长瞬间魂不附体。
“世拓,啊,你来了,听说了,你当上钦差…。”
“为什么欺负我儿子!”韩世拓怒喝。
老太爷们颤颤巍巍来劝:“世拓,你别发火儿……”
韩世拓转向他们,怒气稍有压抑,但话却不减犀利:“您老们为什么眼看着?听说你们商议过!”
老太爷们也无话可说。犹其看到韩世拓后面有几位面生的大人,和一个面熟的大人。是本县父母官。
这是显赫威风,族中诸人生出惴惴不安。
韩世拓大骂一顿:“祖母让我来骂,问问二房、三房的,表亲房里,你们受祖母惠不少,怎么不出面说公道话!”
“母亲让我来骂,问问旧年给的银子全扔水里了不成?”
说过,旋风似的来,旋风似的走。直到他们人影子不见,族长战战兢兢抹把汗,问儿子们:“他说让谁当新族长?我没听到。”
儿子们摇头:“他没有说。”族长露出不敢置信。
门外路上,韩世拓拉来撑场面的人也问他:“韩大人,干脆换个族长。”韩世拓深吸一口气:“人无完人,谁没有错呢?少年青稚,中年固执,老年糊涂。算了吧,他只是得罪我儿子,也有欺压族人的事情,但还不到族中公议的地步。我出了气,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以后再犯,再不客气。”
一起来的是国子监出京的同僚,把拇指翘起:“成啊,以后我们高看你一眼。难怪二大人肯提携你,果有过人之处。”
韩世拓笑笑,他只是多想想自己当年,也就能常原谅别人。出了气,心情大好,道:“我请客,大年初一的,把父母官也请出来,不好好请一顿怎么行?衙役三班一个不许走,我知道有个好馆子…。”
“我们得请教你,从出京一路上,凡是你带去的地方,没有不好吃的。你知道有名馆子不奇怪,大早上五更就有的僻静包子铺,你上哪儿得知?”同僚们好奇心忍不下去。
韩世拓胡乱搪塞,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摸摸怀里抿唇一笑。随身带有儿子的信,上面哪里好吃写的详细。凡是韩世拓能找到的,不过是恰好跟儿子同路过。
……
远隔千里以外,雪深得陷住牛羊。出门不足够保暖的人,据说手脚耳朵可以冻掉。风雪呼啸着如高举利刀,从人脸上刮过,弱些的出来一道血痕。
能看到见的帐篷、树林、山石等,就成行过旅人争相寻觅的好去处。林允文眼睛里看的,就是一群帐篷。他笔直地走过去,前后似无行人,只有他孑然一身,似天地间受到风逐雪撵的小蝇。
直到他进那丛营地,树后的雪地出现抖动,地下钻出两个人。田光吐着嘴里的雪,眼神还在营地上。猫在这里不是一天,渴了咬雪饿了啃比冰还硬的干饼,语气好不了,骂骂咧咧:“他又遇上知己了!”
冷捕头在他旁边神情凝重:“我猜出他的用意。”手指营地:“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吗?”
田光聆听。
“只要消息没出错,这是一支瓦刺军队!姓林的小子多坏啊。从扬州开始,从伊掌柜到图门掌柜再到宋掌柜,全是瓦刺的贵族!”
田光叫了出来:“他要挑起大战?”
冷捕头一字一句:“梁山王不含糊,大战也不会在这里打。以我来看,他要借助这支潜入的军队之手,对殿下、侯爷下手!”
田光好半天才听懂,把嘴张得大大的:“你是说?那些东掌柜西掌柜的,真的是姓林的送到咱们刀下?”
“可以肯定!他要报仇,但各省越查越严。京中大天教主出巡,国子监里阮大人出巡,阮大人是奏章套密章。表面上看似国子监出风头,其实他们多一个差使。大天教主不好知会各地寺院道观,也没功夫公开知会,最近暗杀的事儿一件还是接一件。又没王命,道观寺院也不听他的。国子监分赴各地,沿途知会寺院道观。这事情出在姓林的送人去死后面,但他神算确有门道,谁敢说他没有事先算到,定下毒计,布一个大局对付殿下一行?”
田光茫然:“这不需要神算吧,随便一想,他小日子过不长了。”转而恨恨:“太坏了。”
把那伪装成商旅的营地再看看,田光热血上来:“不能放任他们为难侯爷,你出自太子府上,总能调些兵马吧,把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
冷捕头摇头:“能潜到这里的不是弱兵,而这里已属于朵甘卫指挥使司,这里是藏人的天下。一旦惊动,他们很容易逃之夭夭。”
田光最近跟他熟悉,对这句话,举一反三敏捷迅速,一把揪起冷捕头衣领,恶狠狠低吼:“你敢拿二爷侯爷小爷们当幌子,我跟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白刀子留给他们吧,我用不着。”冷捕头不费事儿就挣开,掸着衣裳悻悻然:“你能困住我,你倒能耐了!你以为我不想一刀全切了。可是当差!得往上呈报。我听殿下的,你听侯爷的!”
“一来一回一个月不止!放任这是敌兵!杀了人流了血,你担?”田光还是责问。
冷捕头鄙夷:“还天天跟我学?你这笨蛋谁会收你!凡是跟姓林的搅和一起,能杀几个老百姓就完事儿!他们会白跑来,傻蛋!他们要么另有机密大事,要么是给那些掌柜的报仇。”
田光气的不行:“说来说去,你还得要拿我二爷全家当诱饵,你怎么不去当诱饵!”
“我有那份量,我早就去了!你有那份量,咱们也不用等,就地歼灭!你我不值钱!”冷捕头低吼回去。随即尖酸刻薄,话跟刀子似的片片削田光的肉:“出来当差一年多了吧?有两个年没有家里过!你想老婆,你想回京了,你没能耐当这么久的差,你实说,你滚!”
田光暴躁,怕风雪传声,恼怒百分加上万分,嗓音倒还不提。火星子在他眉角跳动,几乎可以点燃干柴:“你凭什么叫我滚!我是二爷的人!”
冷捕头面无表情:“那你遇到事情,一,自作主张!二,呈给二爷,听二爷示下!一,你自作主张,你死了,我不管埋。你惊动了他们,我倒要弄条狗来啃吃了你!”
“惊动”,让田光软下来,他自己一个人还真没本事办下来。
冷捕头察言观色,语气又凉凉:“这天气让你去岭南报信,到地方虽暖和,山路又难走。算了吧,指望你不成,我自己去。”
“我去,你守在这里。”田光灰溜溜的没话再说,转身往后面走。他知道眼前摊上大事情,论经验自己不如冷捕头。
“哎,去到别撇下我,你自己吃果子!那里鱼虾也多,我没到嘴,你不许吃!”冷捕头想起来,数九寒天的,这是美差不是。
田光乐了:“知道知道,我会多吃的,吃到吐。鱼虾?跟海边上二爷打发人送给我的那种一样?好吃,哈哈。你慢慢守着,我吃喝去了。”
他没有再问祸水引二爷的话,也知道不必再问,走的头也不回。
北风如巨鞭猛烈的抽打在冷捕头身上,他小息一会儿,吃了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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