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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青楼乐师的那些年-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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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险些因眼睛瞪得太大将自己的眼眶绷烂。我不敢再一动不动等他撒完气,因为是个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等他撒完气我兴许就没命了。
  乱抓,蹬腿,摇头,扭身,能挣扎的动作我统统做了个遍。不行,不行,挣扎不开。我被四个男人拖进房间,他们拽住我的头发将我压在地上,用白布塞住我的嘴,我的四肢也被他们的脚踩住,稳稳固定好。
  我快要被吓得晕过去,脑子带不上气,冷汗热汗齐发而下,我急得呼哧呼哧大喘。
  管事果真拎着开水朝我走来,我听见自己隆隆的心跳声,一声践踏着一声。
  “管家,暗室里那些女人还没法子处理,咱这还在外头,别又给弄死了,大庭广众的……回头不好收场。”
  我听见有人对管家低语,那一瞬如获重生的感觉反倒使我热泪盈眶,望着那壶开水,我哽咽着咬紧了口中白布,惊恐得浑身发烫。
  他在考量。
  “扫兴玩意儿。”最终,管事虚着眸子狠瞪我,随手扔掉了水壶,没有落在我身上,却就在我耳边发出“砰”地一声脆响,溅起的大颗大颗的水花落在我肩膀上,我听见自己一瞬间呜咽,拼命想翻身避让,手脚却被踩得死死地,动弹不得。
  一盆凉水倒在身上,冰得我在料峭的寒意中打了个激灵,没待反应,脸上被人蒙上一块巾帕,我听见管事猖狂的笑。
  我的脸逐渐被巾帕缚紧,挤压到快变形时眼睛被迫睁开一条缝隙,看见巾帕上交织的密密麻麻的线,线与线交错的地方有疏密相同的洞。我能透过细小的洞看见管事丑恶的嘴脸,和天花板上一重一重黑色的影子。他们的影子。
  没有窒息。我还有意识时,他收回手。我不敢去听他紧接着又下了什么命令,唯紧闭双眼将自己笼罩在无尽的冷意中。
  他们朝我吐了口水,不解气,又泼了洗脚水,不解气。耳边一阵嘈杂,我睁开眼时看见有人开始解裤子,我吓得没出息地用后脑勺撞地,他们若是聪明点能反应过来我在磕头,可他们太愚蠢。
  幸好,幸好……不是我想的那样。是,也对,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一个臭乞丐的身子。带着热意的液体淋在我脚上,我都不敢去想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所有人都在唾弃我。唾弃我这个乞丐。
  后来我眼前一黑,被装进麻袋里。眼前再亮起的时候,又被推进另一片黑暗的天地。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我被成排的女尸以及她们死去的惨状吓得双腿一软跪在门边,我拍门疾呼,痛哭流涕。
  当然,如我所说,没有任何人来救我,我在那里坐到了天亮。


第47章 究竟谁是谁的光
  小春燕说他很后悔当时没能把自己屋里的墙砸了好赶来救我。我表示我也很后悔没能把小黑屋的墙砸了好赶去帮他砸墙。
  他忽地勾起唇角笑,一只手掌抚着我的头,“那边我帮你告了两日假,你好好收拾心情,何时心情舒畅了,何时再去任教。睡在陈府始终是客,睡在我这里就是家。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会让婢女守在门外,屋内给你点上暗灯。如果仍然害怕,就来隔壁找我,跟我睡。”
  我讶然望他。这件事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十七岁那年并不注意繁文缛节,跟小春燕两个向来是不分你我,一张卧铺也是睡过的。后来容先生才告诉我,及笄后的女子一般都会分一分你我。
  今年我已二十三岁,他还能说出“一起睡”这种话,分明是故意逗我玩。
  “那晚已经过去六年,我也独自睡过六年的觉了,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这是实话,我独自睡了六年的觉,早已习惯了那些女尸死后的惨状夜夜浮现在我脑海的情形。我不怕鬼,只是会清晰记得一切,彷徨惊恐,而后又抱着“我还活着”这等幸运安然入睡。
  兴许那几夜发生的所有事就是上天冥冥之中赐予我的劫数。我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的乞丐,我总要学会吞噬自己的恐惧和悲伤,学会舔舐自己的伤口,抱着仍旧活着的侥幸继续生存。
  毕竟那些排排坐的女尸里终究没有多一个我。还能活着,幸甚至哉。
  夜色愈深,风动树摇。晚间的山珍海味吃得我有些撑,我坐在房间里,一边喝着山楂茶消食,一边翻看珍藏的书籍。
  风声太吵,有些扰我,我关上门窗,顺便抵御严寒。将烛台摆在窗边,使得我握笔的右手落下的影子能向右边倾斜,不会妨碍我看字。
  忽然一阵疾风横擦窗扇而过,将我紧闭的窗轰然拉开,砰然撞在墙面上,来回翻覆,灭了我放在窗台上的灯后又“哐当”一声将窗面扣合。
  顷刻间隔绝了雨疏风骤,惟剩一室幽闭。
  陡然幽静的房间就像那夜的暗房,窗边有走廊上透进来的淡淡的光,就像那晚偷偷赐我的月光一般。
  我借助幽光逡巡屋内,仍旧在墙边看见了衣衫不整的她们,她们满身尸斑,正在抠挖瓷碗中的馊饭吃,嘴角缀着点点黑红色的鲜血,似乎感知到了我的目光,纷纷转过头来看我。
  这一幕我常见。太寻常了。寻常到我再见到她们早就不会哭不会闹,不会嚷不会叫,只平静地将等着逐渐加快的心跳自己恢复正常的节奏,等着急促的呼吸自己平复规律,等着酸涩的眼睛鼻子自己褪去红衣。
  若再过几年,我应当还能走上前去跟她们打个招呼。怕什么,届时就都是晤面过无数次的老朋友了。我姑且将这个算作一种突破自我。我听小阿笙背佛经听了这么多年,虽没有什么大的长进,但自我还是能逐步突破一下的。
  待到我将她们驱逐出境,外间的风雨也缓缓停住。我应当再点上一盏烛灯,伴我翻书。借着光摸索抽屉里的火折子,随后起身,扶着方才她们倚过的墙面走向窗边。几步远被我生生走出无尽感,她们倚过的墙和坐过的地让我的脚底和手板心活像是生出了毛。
  好容易拿起烛台,门被敲响。我尚未开口,门便被人推开,“花官?”
  是小春燕的声音。
  “嗯。”我点点头,吹燃了火折子,“我在点蜡烛。方才我的光被偷走了。”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难怪我见你房间黑漆漆的。你没被吓着罢?”
  我摇头,“没有。只是在想要如何让我的光不被偷走。外边的风这么大,灯罩似乎都不太管用了。我看书喜暗,只需一盏灯,用不着点满。可这样很容易被吹灭。”
  “那还不简单。”小春燕挑起唇角朝我笑,“我让人给你捉些萤火虫来,放在锦囊里,挂一些在你的笔架上,够你看书就成。这样的话,光就不会被偷走了。”
  我也笑,“但是,这样的光隔几日就都会死去呀。”
  一经脱口,我的脑海中猝然钻出些细碎的话语,绕来绕去都是景弦的声音。我从中挑出令我霎时澎湃的那一句来,当场怔愣住。隐约间,有一股暖融融的疼意在心底蔓延、蔓延,直至四肢百骸,最终涌至喉口。
  “死了再捉便是,它日复一日地死去,我便日复一日地抓来。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小春燕随口道,“你从前常抓的,还不知道这玩意儿多得是么。”
  日复一日地死去。日复一日地抓来。我忽然想起景弦今日看我的眼神,那眼角猩红却又拼命克制的模样。
  光它总是日复一日地死去,又总是被不同的人日复一日地抓走,都只为拼凑一个希望。
  “你一身清白,何苦蹚我这摊浑水?”究竟谁是浑水。我自诩浑水多年,难不成是反过来的?我是否真的有资格认真地去想一想,一直以来,究竟谁是谁的光。
  “要不要仔细去想清楚谁是光”这件事竟让我一直思考到了次日下午,我蹲在荷塘边顾影自怜许久,抬眸时看见萎亡的荷花,凋敝如枯骨,塘内的浑水映照着残景,令人悲悯。
  昨夜风过之后,今日一片晴好,一缕缕阳光渗透浑水,竟生潋滟。
  我走回亭内,小春燕倒了茶递与我,“是不是很奇怪,我府中处处奢侈,却有这一方浑水枯枝的荷塘。”
  我颔首静等他解释。
  他摩挲着茶杯,慢悠悠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万物规律相长,无须刻意护佑,亦能自发地生生不息。只要浑水还没烂透,日光就能将它盘活。那是一种渗入浑水的精与髓中的暖意,是无限生的希望。”
  他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教我信服。我略一思忖,问他,“那究竟是光照向了你池塘里的浑水,还是浑水为了得活,不断地追逐着光呢?”
  “你如今问的问题,也是越来越刁钻了。”他勾唇笑,却未被我的问题难倒,“那要看光和水究竟是谁心之所向。不过我认为,光可以随心所欲选择追逐之物,浑水却唯有追逐着光这一条路可活,若没了它的光,它将永堕黑暗,不如死去,成为一摊死水。”
  我心神俱震,一时哑言。景弦他看到我离他而去时的眼神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陈府那次,昨日那次。
  我想起他在去过酸秀才的住处后告诉我的话:“许是心死了太久,就不愿意见到光,让自己知道还活着。不如关上门窗,让自己误以为已经死了罢。”
  彼时我不明白他为何能将酸秀才的心思揣度得这般清楚,而今好像似懂非懂一些。他也这般关上门窗,让自己死去过。
  小春燕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挑眉道,“怎么,被我惊人的言论震慑住了?”
  我点头抿茶,默然。视线落在不远处小跑过来的小厮身上。
  小厮颔首施礼,“三爷,苏府的二公子苏瑜前来拜访。”
  苏瑜,景弦的好友。我还记得他,不知他为何会来此,我心里隐约有些令我忐忑的预感。
  小春燕没有回应小厮,而是先看向了我。我亦抬眸看向他。他道,“拜访我还是拜访谁?我最讨厌虚伪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跟的主子我本就讨厌。不见。”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凝视着我。我面无表情,只低头喝茶,将自己半张脸都掩在茶杯后面。
  小厮得令,腿跑得很快。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底忽生出一些失落。好罢,我承认,我很想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但是小春燕没有给我知道的机会。他大概希望我拿出昨日魔鬼的心态,与景弦从此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想见?”小春燕似叹了口气。
  我沉吟许久,久到那小厮竟然去而复返。我万万没有料到。
  “三爷,苏公子不肯走,让小的把这个东西呈上来,说是……”小厮递上一方巴掌大小的匣子,“请三爷过目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见他。”
  小春燕觑了那小厮一眼,随即冷笑一声,叫来别的属下,“淳府家规,上至掌家人,下至家仆,受贿者一律罚十棍,家仆奴婢十棍后赶出府门。你不会是新来的罢?”
  我稍反应了下才明白:若不是收了苏瑜的银子,小厮怎么会去而复返?三爷是主子,说一不二,说了不见又岂有讨价还价的道理。
  那小厮被拖下去时嚷喊饶命,我无暇顾及他的去留,也无法插手淳府的规矩,一颗心只好放在那方匣子里。是什么东西?我私心忒忒,双手已朝那锁扣去了。
  活扣,翻手便能打开。我看见一张浅黄色的纸被折叠起来,静静躺在匣底。不知为何,我的心越跳越快,仿佛蹦到了嗓子眼儿,直到我将纸拿起打开,才又重新落回实处。
  我盯着单薄的纸页,微微怔住,愣愣出神。
  回溯入梦之前,我恍惚听到小春燕在身旁吩咐下人,“去,把苏瑜叫进来。”


第48章 世事无常无常又无常
  小春燕的声音随着我沉沉的梦逐渐远去,我梦见自己穿林拂叶,来到一片清幽竹林,一位温柔的妇人正拿着剪刀拾掇竹舍前的红梅,浅笑顾我。我想那是我的花神娘娘,温柔风雅。总有一日她会再眷于我。
  我已枯坐到天明,难得有些光亮使我心底安稳,才就此小睡过去,而今迷糊之中,我被人一脚踹醒,伴随而来的是冰冷刺骨的馊水。
  我闻到腥味,一边急切抹开脸上的菜叶,一边低头作呕,被趁势揪住头发摁倒在地。额头磕在石砖上,顷刻间肿痛难当。
  我的头皮被拽得发麻,那只手的主人却在放肆快意地笑,“这种地方你都能睡得着?换作别的姑娘早吓得花枝乱颤了。果然是个乞丐,没皮没脸。”
  说起来您可能是贵人多忘事,昨晚我也是花枝乱颤了的,但您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生拖了好几步,由此我才被您吓退不敢多颤。
  我若不是个姑娘家,为何连挣扎都做不到。
  在我脑袋上碾磨的臭脚丫子从何而来?我这个姑娘家拿迟钝的脑子想个废话的工夫就被换了个法子羞辱。
  他将那碗女尸吃剩下的馊饭用手挖出来捧到我嘴边,硬塞给我吃。我若敢有丝毫反抗,脑袋上的脚便踩得更凶狠,活要摁出我的脑浆来才肯罢休。
  同样生而为人,分他个三六九等已经很过分了,我们这样九等的人却还要被其他九等人欺辱,这究竟是哪个天定下的道理。我也在努力地活着,纵使用卑微的方式、微末的力量,也不该被人瞧不起,更不应该被人随意鱼肉。
  或许花神娘娘是为了奖励我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让我看见我的脑袋不远处落着的一块石砖。
  我砸痛了他踩在我头上的赤裸的脚。连着我自己的脑袋。这个过程很艰辛,我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这般能干。胆识过人到了一种不把自己的脑袋当头的地步。
  只不过同样都是痛,他跳脚痛呼的时候我却不能顾得上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拔腿冲出门,慌不跌逃跑。跨出门那一刻,我浑身都在颤抖,磕磕绊绊地当一个绝地求生的无头苍蝇。
  我不愿意和暗房中的女尸排排坐,那将永远见不到景弦。若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也会有一丁点想念我。
  “小杂种竟然敢砸我!来人!跟我追!”
  凶神恶煞们在我身后喊打喊杀,一路追至热闹长街,我除了东奔西顾之外,没有任何余力和他们横向叫板。
  我拉住路人,求他们帮帮忙。面对着他们的冷漠眼神,我硬着头皮苦求,“救救我……”帮帮忙罢。我的脑袋好像在流血,再不帮忙或许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我告诉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那群追着我跑的都是坏人,求她帮帮忙,却被她推开,并勒令我不要弄脏她新买的衣裳。我拉住一位正笑语晏晏的小哥,求他救救我,却被他推倒在地啐了口口水,这回我不敢再吐回去。
  “救救我……”我无助地拽紧一个大汉,因为我觉得他的络腮胡子有些许可爱,“后面那些都是坏人,他们要抓我回去,在一间小黑屋里欺负我……”
  “滚开!信不信揍你?”可爱的络腮胡子一只手就能将我拍在地上。
  我是个乞丐,但也是个普通的姑娘家。可惜他们尚且未将我当作人看,又如何才会将我当作姑娘家看?他们的慈眉善目和笑语晏晏,甚至是可爱都好像是在告诉我:傻孩子,这世上的人哪里分什么好坏。
  好歹我也是这条长街生养大的,自封个长街娇女都不过分,可身为长街娇女的我竟得不到任何有血有肉的人援手相助。我活得真失败。若我还能平安活到回花神庙,定要好好反省一番。
  我趴在地上回望一眼,那些追我的人好似青面獠牙诸般狰狞,如果落在他们口中,就会被嗜血啖肉得连渣都不剩下。
  我想过要往衙门跑,可那在长街之外,凭借我两条细腿儿想必没等跑到就凉了。我想过去找景弦,可我如今这幅邋遢模样,想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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