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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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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杨毓又是粲然一笑,对着桓七郎微微福身行礼,轻声笑道:“二兄。”
  桓七郎露出牙齿也是一笑,接着道:“幸亏你还记得,否则我还要费心想着,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提醒你。”接着,他脸色有些微红道:“天下胆敢与雪结拜金兰之人,除了你这女郎,再没第二个了。”
  :“阿毓与白雪结拜?真真清傲狷介!”一个男声响起,几人纷纷侧目。
  却是樊明携着杨固尘一身潇洒的走近。
  杨毓略有些羞愧道:“樊公怎地听人墙角。”
  樊明却更加得意的笑道:“哈,我还是初次见你这般女儿态。”接着他似乎想到什么,微微摇摇头道:“阿毓可满了十五岁?”
  杨毓愣了愣:“是,今年上巳节,便整十五岁了。”
  樊明微微点头,惊讶道:“你生辰日在上巳节?”
  :“是。”杨毓抿唇而笑。
  樊明笑着道:“你这小姑,就是身份低了些,如若不然,凭借这一身狷介清傲,惊才艳绝,不知谁家郎君配得上你。”
  杨毓头一次听见有人这般直白的夸赞,神色也是有些不自然道:“樊公,您过誉了。”
  :“几位大驾光临,怎不进去,却在此对月而谈?”
  几人一回身,却是莫城主,已经迎出门外。
  杨毓与桓秋容微微福身行礼,其余几人拱手行礼,几人这才进了门,刚进了正堂,杨毓一眼便看见高坐上位的芝兰玉树之人。
  她似火灼伤似得,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别处。
  几人纷纷落座,杨毓与桓秋容比邻而坐,帷幕架好,杨毓才略微松了口气。
  :“阿毓,你瘦了。”
  杨毓抬眼看去,影影绰绰,眉目如鬼斧神工、高大威武的男人立在帷幕外。
  :“裴将军。”杨毓略施一礼。裴良更进一步道:“我整顿好南阳,才刚回到聊城,遂才见你,听说你病了?”
  杨毓摇摇头,低声道:“我无事,将军无须担心。”
  :“阿毓可想我了?”裴良声音压低,耳根通红道。
  杨毓微微颔首,轻笑一声道:“将军几日不见,怎么这般轻佻了?”
  裴良宝石一样明亮的眼睛,隔着帷幕,炙热的看着杨毓,低声道:“我先回去落座了。”
  杨毓却微微低着头:“好。”
  裴良回到上位,觉得心情极好。
  王凝之自鼻尖发出一声轻哼道:“这杨毓真是八面玲珑,那莽夫不在,便与你在一块,那莽夫一回来,又朝着他献媚。”
  王靖之低吟一口美酒,慢条斯理的道:“上元节那日,她对我言,与我此生不必相交。”
  :“什么?”王凝之不可置信的看向王靖之,又愤恨的看了一眼杨毓的帷幕,转头对王靖之道:“何等金贵的女郎?若你喜欢,直接领进后院,给个妾位就算了,何苦累得你自己大病一场。”
  王靖之微微皱眉,声音清冷而淡漠道:“是我身体不好,怎能怪她!你无须多事。”
  王凝之不禁扶额道:“这是怎么了,偏我王家乌衣郎个个多情。”
  王靖之轻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诸位。”城主举起酒杯道:“明日便要离散,莫某祝愿诸君一路顺风。”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第六十六章 救个怪人

  这时,桓秋容低声,对杨毓道:“阿毓姐姐,我常听人提起你琴音高谷空绝,不知今日能否有幸闻听一曲?”
  杨毓笑着起身,在那朦胧的帷幕中施了一礼,声音一如碎玉清亮,一如泉水流淌道:“今日离散在即,阿毓愿奏琴一曲,期待来日有缘再见。”
  城主乐见其成,开怀笑道:“那就有劳女郎了。”
  :“是。”杨毓低低的道了一句。
  下仆赶紧上前,将帷幕撤掉,于庭院中设好琴台,燃好熏香。
  王凝之嗤笑一声,对王靖之道:“便是技法超群,没有心性打磨,又怎会有妙音?”
  裴良正在二人身边,听得真切,不悦道:“我虽不通音律,却有幸听过阿毓的琴,王君无须多言,听过便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薄唇紧绷着。
  杨毓踏着优雅翩然的步子,似舞步一般,走到琴台前,早已有人将琴摆好。
  她慢条斯理的坐于琴前,下仆送上澡豆,清水,绸巾,手脂。杨毓净好手,堂中众人早已候在她身后。
  熏香袅袅,绕着香炉上方打了个圈儿,消失在静谧的夜空下。
  杨毓双手抚上琴弦。
  只见那双莹白略有些肥庾的素手,手指灵巧的轻勾慢捻,一连串悠扬婉转的琴音,自指间流淌开来。月光下的少女,清艳而骄傲,婉风流转,掀起翩翩裙角。杨毓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的浮动。
  尘世中的琴音,在皎洁澄澈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清尘脱俗。丝丝缕缕、漾漾荡荡,是一种阅尽千帆的历程,是一段风霜雨雪的倾诉。令人如临清澈高远的山巅,看过自己的半生荣辱。
  缓缓地,琴音滴滴落入人心底。
  便在此时,琴音休止。杨毓双手扶着微微颤抖的琴弦,慢条斯理的起身,对身后众人,盈盈一礼,她的眼在月光下,那般的清亮。
  众人不知是沉醉在琴声之中,还是沉沦在自己的过往,竟隔了许久,才渐渐的醒转过来。
  桓七郎先是一声叹息,接着幽幽的叹道:“世事无常。”
  众人又是一惊,这个自命不凡众星捧月的少年,竟因杨毓的一首琴,说出这样的话。
  樊明转而笑,不知是对人诉说,还是告诉自己道:“人生于世,哪有事事遂心。哎。”说着便是一声长叹。
  裴良便那样炯炯的看着杨毓,剑眉微微蹙起,接着他转眸看向王凝之。
  王凝之薄唇抿的似一条线一般,感受到裴良的视线,他微微蹙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看向杨毓,缓缓道:“杨氏阿毓,果然不凡。”虽然说得勉强,却也是对杨毓的肯定了。
  樊明笑道:“自然不凡,她可敢与白雪结拜金兰,这般狷介清傲的女郎,配得起世间最好的儿郎。”说着,眼睛看向王靖之。
  王靖之淡泊的笑着,却没有出言。
  杨毓直到此刻,才感觉到自己在士人眼中,已然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姑,得到这些人如此的点评,她虔诚的对着众人又是一礼,清淡的道:“樊公过誉了,白雪凄凄,阿毓只是觉得与雪有缘,有何不敢的?”她扬着唇,笑的张扬又清艳,接着道:“我本无才,却得诸公如此盛赞,实在不胜感激,惟愿以此曲,望诸公今后各自保重,望得再会。”说到这里,杨毓眼睛瞥向王靖之。
  各自保重。
  王靖之眼眸看向杨毓,微微扬唇,粲然一笑。
  城主笑着看着杨毓:“阿毓此曲只应天上有,让我等再为阿毓干一杯!”说着众人纷纷回神,返回堂内。
  众人纷纷举杯,杨毓重新坐回帷幕,共众人把酒言欢。
  桓秋容眯着鹿眼,轻声道:“阿毓姐姐,你的琴音实在是妙啊,都已经听得痴了。”
  :“真的?”杨毓抬眼,透过朦胧的帷幕,看着那双隐隐约约的,亮晶晶的眼睛。
  :“自然!”桓秋容一本正经,十分肯定,接着道:“阿毓姐姐,我真高兴,能结识你。”
  杨毓愣了一愣,扬唇笑的开怀:“阿毓亦然。”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微醺,杨毓借口酒醉,提前离开。
  马车悠悠的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杨毓略微掀开马车的帘幕,冷风拂过脸庞,原本微醺的她有些清醒。
  :“哎呦!”王叟高呼一声,马车猛然停了下来。
  杨毓原本就端坐着,这颠簸的突然一停,她不由得跌了一下。
  :“何事?”杨毓挑开帘幕,却见王叟不知所措的下了马车,马车下一个黑影趴在地上。
  杨毓见这情景,不用王叟多说,也知晓发生了什么,容不得她多想,脚步已经移到那黑影边上。
  王叟有些哆嗦道:“我正赶着马车,这人自巷子里突然撞了上来,我我,我。。。”
  杨毓摆摆手道:“无事,别多说了,此处甚暗,先将人抬上车吧,回府查看下,再去寻医者。”
  :“是。”王叟手有些抖,杨毓见状赶紧上前,抬着头,王叟硬着头皮,抬着脚。
  两人七手八脚,好不容易将那人抬上了马车,杨毓将帘幕挑下来,缩在马车角落:“走吧。”
  马车在次驱动。
  杨毓抬眼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高大男子,血污满脸,身上衣服用料华贵却破落不堪。
  她轻声唤了一声:“郎君?”
  那人没有反应,杨毓自袖口拿出帕子,轻轻地在那人脸上擦拭,正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抓住她的皓腕。
  原本紧闭的一双眼,正闪着危险又警惕的光芒看着她。
  :“我并无恶意。”杨毓微微皱眉,轻声道。
  那人一见杨毓只是个未挽发的小姑,眼神略有些放松,操着蹩脚的南方口,声音厚重道:“救我。”只这一句,下一瞬间,那双光彩的眼睛,又紧紧的闭上。
  握着杨毓手腕的大手,滑落一边。
  杨毓深呼一口气,马车在此缓缓的停了下来:“女郎,到家了。”王叟声音有些紧张。
  杨毓挑开帘幕看了一眼,王叟将马车赶到后门,四周静谧。
  :“唤人来搭把手。”杨毓皱着眉,便这样立在马车边。
  不一会,几个下仆赶来,将车中的人抬到客房安置。
  众人检查过,才发现,这人脸上的血,都是别人的,自己并未受伤,晕倒却是因为多日未食未眠,累极所致。
  :“明日即将南行,未免节外生枝,诸位切不可将此人之事透露给外人。”杨毓一本正色的对众仆吩咐。
  众人听闻杨毓的命令,纷纷点头。
  屋里人群散去,杨毓留下白鸢照料,便歇息去了。

  ☆、第六十七章 一个剑客

  次日一早,天气极好,许是就要春暖花开,阳光格外的和煦温暖。
  杨毓早早便起身,洗漱好,小院中停着十几辆马车,马车上装载着满满的物品,众仆人早已等候在院中。
  :“白鸢呢?”杨毓扫视一眼,却发现那小丫头不见了。
  祺砚静墨皆是摇头,杨毓忽然想起昨夜在街上救起的怪人,不禁扶额,脚下恨不得生风,快步走到客房。
  客房门开着,杨毓一见里面的情景,顿时诧异了,表情呆了呆。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坐在榻上,榻几上,地面上,四处都是碗筷,那人正不停的往口中塞食物,满脸的菜汤,米粒。
  杨毓皱皱眉,心中不忍,并未出言,便静静的进了门,跪坐在塌边,白鸢为难的看了杨毓一眼,杨毓轻轻摇摇头,低声道:“去再拿些吃食。”
  :“是。”白鸢低低回了一句,快速的跑了出去。
  那人举着碗,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不停的扒着碗里的米。
  杨毓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放在那人面前。
  碗中再无米粮,那人不禁舔了碗边一口,恋恋不舍的放下碗,这才看见杨毓。
  :“你。”那人脸色徒然一红,语塞的瞪着眼。
  杨毓将茶杯又推了推,那人讷讷的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杨毓的脸莹白生辉,眼光流光溢彩,唇角携着善意的笑容,阳光自她身后照射进来,似乎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辉。
  那人看的呆了,转瞬间,他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菜汤。
  杨毓笑着开口道:“客人来的突然,招呼不周,万勿见怪。”
  那人听见这样好听的声音,脸色登时又是一红,才正色道:“是你救我,多谢。”
  杨毓微微摇摇头,白鸢已经又取了最后几碗饭,进了门。
  白鸢将饭食摆好,便退到一边。
  那人重新拿起碗筷,却显得斯文,小口小口,绝不沾到碗边,喝汤吃菜竟没有一丝声音,优雅的似精心教养的世家子弟。
  直到吃完最后一碗,他无声的放下碗筷。
  杨毓才道:“本该多招呼几日,无奈今日家中便要远行,所以。。。”杨毓面露难色。
  那人脸色一红才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多谢女郎一饭之恩,若有机会,我定以命相报。”那人说着,便起身。
  杨毓却不知为什么,有些不放心,道了一句:“你可有去处?”
  那人身子顿了顿,微微皱眉道:“我要回金陵。”
  杨毓点点头,道:“我也正好去金陵,若是愿意,尽可一同而行。”那人不太舒服的抿抿唇,皱着眉,不知如何回答。
  杨毓又笑道:“若是郎君肯同行,也可在路上照拂与我。”
  杨毓说他可以在路上照顾她,而不是杨毓帮助他。
  她的行为太过宽厚,她的话语太过诚挚,那人心中害怕连累与她,此刻却也知晓自己的状况,若是不得她的帮助,他要如何返回那千里之遥的金陵。
  :“嗟夫,嗟夫!”那人叹了一句,转眸看向杨毓,红着脸道:“那就烦劳了。”
  杨毓隐隐的觉得此人很不平凡,他身上的谜团太多,就如,那口极力掩饰的南方口音,虽破烂却华贵的衣衫,吃饭时的优雅涵养,他说回金陵而不是去金陵。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杨毓觉得,这人值得相帮,凭那一句一饭之恩舍命相报,便足够了。
  :“好。”杨毓灿然而笑。
  几人走出了客房,杨毓看着院中的仆人,缓缓的,毫不在意一般道:“这位,是我的客人。。。”她踌躇了一瞬,目光看向那人。
  那人微微皱眉,想了想,有些踌躇的看向杨毓,开口道:“在下阿九。”
  祺砚略有些不满道:“女郎相救与他,他却连姓名都不肯透露,当我们女郎是什么人!”
  杨毓呵斥道:“祺砚不必多言!”转而客气又疏远道:“无事,姓名不过一个代号,阿九你说呢?”
  阿九眼睛有些闪烁,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终是闭上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杨毓转过身面对众人,浑身的不怒而威,双目澄澈似能看穿人心底,她扬声道:“阿九是我的客人,会与我们同去金陵。路上若有人问起,便说阿九是剑客,是我花重金聘请保护我们的,记住了?”
  :“是!”众人齐声应答。
  杨毓转身看向阿九道:“这样的说辞,可以吗?”
  阿九微微点头,双手抱拳,有些愧疚道:“多谢体谅。”
  杨毓微微点头,吩咐人给阿九一匹马,便坐上马车。马车的角落里,静静的摆着一株,花瓣已然凋谢的白鸥逐波。杨毓伸出洁白丰腴的手,抚上花茎,唇角漾起爱怜的微笑,口中喃喃细语道:“阿母,阿毓又要去金陵了,阿母在天之灵,保佑阿秀、阿毓。”说着,杨毓提起手边的小花洒,给花土浇了些水。
  马车驶出南街,转到主街,到了广场处。广场上早已集结了上百辆马车,红顶、蓝顶、青顶,马车上插着族姓族徽,一时间叫人眼花。
  :“阿毓!你来了!”裴良远远的见到杨毓的马车,骑着枣红大马,奔了过来。
  :“将军。”杨毓挑开帘幕,低低的回了一句,一双明眸清亮,映着眉心的一点朱砂,显得青涩而又明艳。
  裴良身着紫黑色长袍,剑眉星目,神采奕奕,鬼斧神工般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特别健康,特别英俊。
  裴良扬唇而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接着道:“听闻你要加入桓氏的车队,我带你过去。”
  杨毓点点头道:“有劳将军,还有孔夫人的马车,也与我同行。”
  裴良微笑着道:“孔夫人已到了,现已在桓氏那边了。”
  :“是。”杨毓将探出的头收了回去。马车重新驱动,不一会便停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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