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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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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何时起,他谢元清容得这一小小平史出言斥责了!
他冷哼一声道:“怎么?杨平史想指挥战局?”
:“建威将军容不得忠言逆耳么?”
谢元清诧异的看着杨坚,这还是怯懦的那个少年?是给了他这个胆子?
:“来人!”他怒喝一声。
:“是!”两个兵士上前。
:“杨坚违抗军令,赏三十军棍,禁闭十日!”
:“是!”
:“将军雷霆之怒,竟使坚无机直谏!将军!”
杨坚的声音越来越远,谢元清不自觉的更加心烦,怒而拂袖离去。
一旁的兵士看着杨坚下狱,不禁纷纷人人自危,往日和谐的赤甲军因杨毓突然离去,军心不稳。
另外,自从赤甲军编入北府军,月俸也是不能和从前相比,如此一来,自然是兵疲意阻,斗志松懈。
樊明看在眼中,只能暗自焦急,若是谢元清迁怒自己,他也下了狱,这军中再无一人心神清明,慕容喾还需一战?
好好的一手牌,被谢元清这出牌人毁的干净,樊明长叹一口气,为今之计除却稳定军心,也该请谢公出手一助了。
此时,若是他在,或是她在,场面何至于如此啊?
整整三十军棍,杨坚紧咬牙根硬是一声也没喊出口来,周围观刑的兵士看着他身上青紫的淤痕,不禁纷纷侧目,不忍直视。
:“没看出来,这杨坚倒是个硬骨头。”朱盛赞道。
袁毅微微摇头道:“谢将军脾气愈发大了。”
:“咱们这些人都是乐宣君一手带起来的,封官赠金让咱们少了牵挂家中,让咱们活出个样子,这平白无故的,就罢了乐宣君,让咱们跟着这谢家的草包,今上成何体统啊!”
袁毅听他越说越离谱,呵斥道:“朱盛,闭上你的嘴!”
:“袁副将攀了高枝,不认咱兄弟了吗!”
:“朱盛!”
二人越吵越是声高,旁边的军士纷纷侧目观瞧,从前赤甲军可从不会如此的啊。无形之中,人心更乱了。
直到行刑完毕,杨坚已然晕厥过去,还是被拖到了柴房中关押。
入夜,一个黑影来到柴房外。
杨坚眉眼略微张开,微笑着道:“去回陛下吧,时候正好。”
:“知道了,你还撑得住吗?”一个浑厚的男声问。
杨坚笑着道:“无事,朱校尉。”
那人微蹙眉头,转身离去。
那日以后,杨坚一直被关押在柴房,而朱盛却不知为何消失在了军营中。
半月后。
是夜,夜凉如水。
头枕着流水安然入眠,绵延数里的战舟悄然来临。
慕容靳站在战舟之上,眼看着晋人毫无防备,不禁冷笑着。
普六茹揜斜睨了他一眼道:“谢家的人可不简单,莫要大意轻敌,忘了上次如何败下阵来了?”
慕容靳咬了咬牙道:“那小姑子柔媚的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偏偏气质独特,又是唱歌又是击鼓的,难免多看几眼,你我都是男人,不用我多说了吧。”
:“区区美人计,我往日真是高看你了!”
:“普六茹揜!别以为我怕了你!”
:“你怕我,我不会增俸一毫,你不怕我,我亦不会减俸一分。”普六茹揜淡然一笑,目视前方仿佛慕容靳不过跳梁小丑一般,懒得多看一眼。
慕容靳蹙着眉,到底没敢再回嘴,普六茹揜乃是柱国将军,轻易不会出手,这次他到底是来助自己一臂之力,想了想,他轻哼一声,走到另一边去。
三里,二里,一里。
一个睡眼朦胧的晋人士兵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以为眼前声势浩大的舟队是假的,定睛一看,可不就在眼前!
:“敌军来犯!”
:“敌军来犯!”
:“敌军来犯!”
三声高呼,普六茹揜听得清清楚楚,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汉人兵士慌乱成一团,却也不制止,更不放箭,而是一点点,更加靠近,就似一股阴沉又逼仄的乌云,悄然靠近着。
突然,脚下的舟剧烈的晃动了一番,普六茹揜身子微微一晃,扶住船舷:“怎么了?”
慕容靳笑着道:“谁知道,可能撞到巨石吧。”
普六茹揜点点头,看着晋人兵士愈发慌乱,连军旗被撞倒了也不知,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不知何时,水面浮现出一个,两个,三个。。。黑影中一人举起乩旗,轻轻挥动两下。
霎时间,对岸的晋人船上亮起无数火把。
突然亮起的火把,让普六茹揜看不清前方,只觉得脚下的船只剧烈的摇晃着,身子一个不稳,跌坐在船板上。
随着他倒在地上,耳边响起无数胡人吃痛的哀叫,再睁眼看去,己方的船不知何时被连接在一起,晋人船只上架着数台巨大的床弩,刹那间,带火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落在船上。
由于船只连成一片,想要调转船头也是不可能的,普六茹揜惊诧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一个褒衣博带的中年士人,摇着羽扇站在床弩之后,一个青年将领笑着道:“柱国将军,如此反间计,可还能消受?”
樊明扬声笑道:“谢将军,莫要骄傲张扬。”
:“是。”谢元清长施一礼。
慕容靳大喝着:“两脚羊!看我不杀光你们!”
普六茹揜双目一闭,道:“出此策者究竟是谁,至少让我败个明白。”
樊明微笑着负手而立,月辉铺洒在他身上,清风徐来,将他的气度托的更加清华,他朗声道:“陈郡谢安,弘农杨毓。”
☆、第四百零二章 杨坚逃生
谢安大名名扬天下,却不想竟有另一个,听起来是个汉人小姑的名讳。见他疑惑,樊明笑道:“你那儿郎一露头,就被乐宣君盯上了,乐宣君临离军中留下一策,顺势揪出了朱盛这叛贼,你还有何话说?”
普六茹揜微微摇摇头道:“我设计如此,未想到竟从一开始就败了,罢罢罢,天地轮回,皆是定数。”他抬眸看着樊明道:“败军之将,无颜面对汉人祖宗,亦无颜回鲜卑。”他抽出未出鞘的长剑,抹在脖子上,鲜血霎时喷溅一地。
樊明和谢元清看着普六茹揜自刎江上,无声默默。
普六茹揜原名杨揜,出身弘农杨氏,杨氏家族凋败,生计无门,他携着妻儿投靠鲜卑,饶是被封柱国将军,却未真的攻打过晋人一片土地。
今日身死此处,其中是苦是乐,唯有他自己知晓了。
:“将军!樊长史!杨坚逃了!”袁毅神色有些慌张的跑来。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蹙眉,怎么能让他逃脱呢!
杨坚划着一艘小舟,侧目看着远处火光连成片的船只,耳边听着胡人哀嚎着,心知父亲恐怕难以成活,心中悲憾,更加不愿意回归汉人。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天边燃烧的战舟逐渐看不见了,到最后耳边只剩下水流和风声。
:“来者何人!”
他抬眸看去,竟然回到了邺城。
他沉着气,强忍着想要痛哭的冲动,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普六茹·罗延!”他喊出了自己的鲜卑名字。
:“原来是柱国将军的大郎君,快进城!”
下方打开城门处的水闸门,他撑着舟,进了城,弃舟上岸。
路上偶有汉人见他,皆是敢怒而不敢言,明知他是汉人却改了胡人姓,可这乱世,为了活命,为了富贵,谁又能说谁的不是呢?
:“军报!”
:“军报!”
:“闲人让行!”
一骑胡人策马奔驰过闹市,杨坚闪开身子。
坏了,昨夜的战报传回都城了。
慕容喾知晓父亲出师不利,会否迁怒自己呢?他眸光一定,迈步往王庭走去。
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他顺利的进入了内廷。
心中害怕,却又忍不住抬眼看去,只见慕容喾换上一身青衫,正端正的坐在榻几边,面含着温柔和善的笑容,见到杨坚,他舒展手臂:“罗延,你回来了。”
杨坚脸上紧张的神情渐渐消散,走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头触地:“陛下!臣有辱重托,请陛下赐臣死罪。”
头顶的人似乎笑的更加开坏了,他定定的看了杨坚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要将他拖起来,用这双手将他每一寸骨头都捏碎,然而多年修养的城府,让他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挥挥手道:“罗延是我前燕的栋梁之材,奴奴又刚刚为国而死,朕,怎会怪你呢?”
一边上来两个美貌的胡人少女,一左一右的将他搀扶起来。
:“罗延,朕有个想法,你还要助朕一臂之力啊。”
杨坚呆立在一边,看着慕容喾风清淡雅的品茶,重重的点头:“能为陛下效命是罪臣大幸!”
:“好,好,坐。”慕容喾满意的点着头,笑容愈发浓了。
前往东莱山的两架马车一前一后,不急不缓的在通畅的官道上行驶着,整整两个月了,她的病没有丝毫好转,他有时就这么呆看着她,一看就是半晌,她却浑然不觉一般,自顾自的看书喝茶,正常的很,唯有对待他的时候,迷懵不知。
他的眸光定了定,双唇微微扬起,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阿毓,我来了。
这个笑容,杨毓实在是熟悉,这说明,王靖之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了!
夜幕渐渐降临,十月里,天气渐渐转凉,两驾马车停在客舍门外。
她身穿着青蓝色杂踞长裙,曼妙的身姿的微风中瑟瑟发抖,她微微垂着头,害怕似的不肯靠近他身边。
王靖之垂眸不悦,却觉得怪不得旁人。
:“初一。。。”杨毓不敢看他,小手微微张着,想要抓初一的衣角。
王靖之眸光冰寒看向初一,威胁着他。
初一侧开身子,不让杨毓碰到。
杨毓暗自咬咬牙,苦着脸,抬起头:“初五,救我。”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心间难过。
初五却分明从那眸光中看出了一把利剑,仿佛看不见王靖之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到杨毓身边,安抚似的:“女郎莫怕。”
女郎饶了我吧!
杨毓身子半藏在初五身后,怯怯的看向王靖之。
王靖之无奈的又叹了口气:“进去吧。”
客舍鱼龙混杂,真正的贵族士族即便出门,也不会投宿在这种地方的。杨毓踏进这间客舍,才发现,里面竟然出人意料的干净整洁,装潢算不上华贵,却是称得上典雅二字。
:“两间上房。”初二道。
老板笑着迎客,不一会,便有下仆上前带着几人上楼。
杨毓坐在房间的软榻上,软榻正对着庭院背对着门口,她的目光清亮,唇角勾着笑容。他活着,她知道的,他怎么会死呢?
她畅快的笑着,却不敢发出一声,双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这颗心啊,像是被多少铁爪勾抓着一般。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欺负她呢!
暗自下了狠心,这一次,她的病绝不能轻易好起来!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正暗自咬牙,耳边响起开门声,他的气息就萦绕在鼻尖,她却恍若未闻般,没有转头。
他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凝视着她。
华灯下,她耳后的肌肤如此莹白生辉,如墨的发丝披散在肩头,与青蓝色的衣裙糅合成美妙温婉的画卷。
:“阿毓,饿了么?”
杨毓转头看去,眸光含着委屈,红唇微微扁了扁:“你到底是谁啊!为何总是跟着我!”
王靖之更委屈,他苦笑一声,道:“我是王靖之,你的郎主。”
杨毓的愤怒满腔,流光溢彩的眸子喷火一般:“我的靖之死了!再敢冒充他,我杀了你!”
☆、第四百零三章 王郎诱情
王靖之微微蹙眉,一甩袖,走出门去。
杨毓轻哼一声,转过身,坐回原处。
王靖之转出门去,却又后悔,她心智受损,看着这样子,是只有七八岁稚童的模样,自己怎么能对她发脾气呢?
咬咬唇,转身回到门口。
踏着一如往日,舒朗优雅的步履,走了进来。
:“阿毓说,我是谁?”他就站在眼前,杨毓眯着眼睛,摇摇头。
他蹙眉一瞬,唇角微微上扬,露出洁白皓齿。
他,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杨毓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他迈着舒缓的步履走到她面前,慢条斯理的跪坐下来,那双眼眸,带着丝丝缕缕的诱惑:“郎主,叫我郎主。”
杨毓撇撇嘴,笑着点头,问道:“你是狼么?”
她的双眸清澈,王靖之咬咬牙,笑的风流淡雅:“对,所以你要唤我郎主。”至少听着是那两个字,也是好的。
这人笑的如此真诚,分明气度清华,却在诱导着看似只有稚童心智的她。
杨毓双眼笑意盈盈,歪歪小脑袋:“坏人。”
王靖之唇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郎君,女郎,昏食送来了。”初一端着木制托盘,站在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神情依然冷峻。
王靖之收回欺在她面前的身子,安然坐在软榻上:“进来吧。”
她用餐的模样煞是好看,莹白的面颊被食物撑的略微鼓了起来,细嚼慢咽,餐食分明在变少,却不让人看见她唇齿外露,不急不缓,直看得王靖之也觉得食欲大好。
王靖之夹起自己觉得可口的青笋,放进她的碗中,但见她没有迟疑,专心的享用美食,理所应当的享受自己的讨好,却不吝一个眼神给他。自己也觉得好笑,自何时起,他需要小意逢迎别人的喜怒了?
眉眼含笑,终是放下了箸,一边把玩着手指上的银质指环,一边瞧着她。
终于放下玉箸,她微微抬起衣袖掩着唇,接过初一递上的软帕,擦了擦唇角,又用清茶漱漱口,初一转身出门,初五进门将餐具和残羹收整干净。
直到此时,杨毓才发现一件事,他就坐在自己面前,不打算离开吗?想到此处,她面色羞红,眉眼低垂,显得有些懵懂迷离,一双清亮幽深的眸子,仿佛能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一般。
王靖之被这双水眸看的有些心痒,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爱人,旋即想起她心智受损,对自己很是防备,又怕自己孟浪之举会吓到她,伸出的手堪堪停在半空,最后,落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揉了揉。
自己,是否有些过分了?
已经这般折磨他两个月了,似乎,够久了吧?
他一定记住了,再也不会犯了。
忽而觉察到远山般的气息缓缓的喷在自己颈边,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去,那双眼中,充满的诧异。
他一只手撑着冰冷的墙壁,将她隔绝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俯身上前,让自己身上的气息更加强烈散发,另一只手,摩擦着她莹润的下巴,充满诱惑的气息。
:“阿毓,再也不能嫁给别人喽。”
他竟然在诱惑自己!
明白了这一点,她忽然为自己一时心软而忍不住痛骂自己。
只见她眨巴着流光溢彩的明眸,那双眼中,带着充满禁忌的纯真,笑着问:“郎君,你想做什么?”
:“我啊。”他低低的笑了笑,抚着她下巴的手,转而抚上她的发丝,若有若无的撩拨她的脖颈,道:“想吃你。”
:“郎君方才没吃饱?为何,要吃人呢?”
王靖之觉得自己受了很重很重的内伤,需要休息,一,不,两三天。他收回手臂,面色渐渐的凝滞住。
端正的跪坐在她面前,拱手行礼,声音一如往日的披风抹月。
:“没能与你事先商量,是郎主的不是,然而一切事出有因,恳请爱妻,宽恕则个。”
杨毓定定的看着他,眸光不自觉的就软了。
:“出去。”
王靖之意料之中似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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