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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师(出书版)-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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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吟道:“《用械》?‘行海者,坐而至越,有舟也。行陆者,立而至秦,有车也。秦越远途也,安坐而至者,械也。’'198'是这个意思么?”
  小陶忙道:“是是是……陛下也是这么说的,还有,什么巧不巧,罚啊废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器械不巧,则朝无定’‘器械巧,则伐而不费’'199'。”
  小陶一拍手道:“正是这话!大人既样样都清楚,何不快些去,还能和才子说上两句话。大人请——”说罢伸手请我先行。
  谨身殿就在定乾宫南面,耸立在三层石台之上。九脊顶如金云迭降,下檐低垂,如眉睫承意。洁白的大理石铺成御道,连接定乾宫正门与谨身殿,如天街云衢。我微微一笑:“既然准我去,我便敢去。”
  从后右门穿出,但见谨身殿前银戟森立,两排内监一声不响地立在檐下,如泥塑木雕。殿中有极轻细的琴声漫出,柔如涓流,飘若浮云。午后春风温软,踏上高台,如漫步云端。
  小陶带着我们一行四人径直走到殿外,对守门的内监低声说了句话,那内监眼也不抬,立刻转身进殿。好一会儿,琴声止歇,只听皇帝笑道:“胡卿的曲,师乐的琴,当真妙不可言。”
  一个男人厚重的声音道:“陛下谬赞。”
  进殿禀报的内监这才道:“启禀圣上,女录朱氏觐见。”
  皇帝笑道:“朱女录来得正好,她也是爱乐之人,从前也没少去梨园听师乐弹琴。宣她进来。”
  那内监又跨出门来,高声喊起我的姓名和官职。我将绿萼等人留在殿外,双手持笏,垂头趋步而进。金砖光亮细致,牙笏洁白的倒影拖出长长一道柔光,我清亮的声音回响在泥金彩绘的栋梁之间:“女录朱氏参见圣上,圣上万岁无疆。”说罢跪拜叩首,礼毕谢恩,“微臣避居山野,今蒙征辟,实惭尸素,有愧厚恩。”于是再拜。
  皇帝端坐如山:“卿在御案旁,于朕实有裨益。望卿勉之,不负朕望。”
  我朗声道:“遵圣意——”于是三拜,这才起身。
  皇帝笑道:“朱大人不必如此拘束。列座。”两个小内监无声无息地搬来一张交椅,一人引我坐下,我这才敢慢慢抬起头来。
  皇帝穿一件枣红圆领袍子,斜倚在金漆镂雕龙椅上。面前摆了长长一溜果品酒菜,小简和另一个小内监分列两旁布菜斟酒。七扇整雕云龙屏风翅列两翼,皇帝裹在一团金光之中,阶前香烟缭绕,瞧不清他的容貌和神情。柱下两列坐着五个男人,老少皆有。我左手边坐的正是施哲,与我相对的,乃是一位白胖书生。
  皇帝随意拿起一个黄橙橙的柑橘,丢给小简剥着,向我笑道:“这几位大人想来你还不认得,待朕告诉你。”我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把牙笏比在鼻尖。皇帝失笑,“你把笏放下,平常饮宴而已。你看他们,连朝服也没有穿。”我慢慢放低牙笏,环视一周,果然大家只是穿着寻常华服。我对面的白胖书生,还是一身青色布衣。
  皇帝指着他右手边第一人道:“这位是李司政。”李司政花白头发,一张国字脸,眸中黑白分明,眼下两片青黑,颌下胡须有半尺长,正笑眯眯地打量我,神色慈善可亲。
  皇帝指着左手第一人道:“这位是中书门下平章事封大人,便是封女史的父亲。”封羽一张鹅蛋脸,肤色白皙,甚是儒雅。他父女流放岭南之时,我将封若水从前送给我的珍宝都还给了她,使他们免于路途风霜之苦。封羽于座上欠身还礼,目中充满惊喜与感激。
  皇帝指着右手第二人道:“这位是检校御史大夫、司纳施大人,你认得的。”咸平十四年我刚刚认识施哲时,他不过二十三四岁,如今已近而立之年。唇上两道淡淡的胡须,面颊上还有被小儿抓破的血痕。
  皇帝指着左手第二人道:“这位是秘书省秘书郎宇文君山,你不认得他,却认得他的夫人,便是从前弘阳郡王的侍读刘女史。”宇文君山二十五六岁年纪,杏眼修眉,鼻若悬胆,双唇天然含笑,颇具风情。刘离离并非美貌女子,嫁的夫君却着实俊俏。怨不得小陶唤他“我大昭的美郎君”。
  皇帝指着左手第三人道:“这位便是久负盛名的京中才子胡不归。”胡不归的名字我早早便听过。胡谚玢,字不归,因避皇帝的名讳,故以字行世。他大约三十七八岁年纪,中等个头,大腹便便,倒像个做官的。
  我一一行礼。皇帝指着右手第三人——也就是我——笑道:“这位便是女录朱氏。你们在十年前就当听过她的名字,还记得么?”
  李司政捻着银须,呵呵一笑:“自是难忘,十年前陛下在太学听博士们辩论经义,当着三百太学生的面赞朱大人博涉经史,能出妙音新声,一时传为佳话。”
  我一怔。紫藤花下,一卷《新语》,数行落英,虚谈两句“无为而治”的道理。那时慎妃还是皇后,乳母王氏敢借着皇后威势对皇长子高显和陆贵妃无礼。不久后,我将她撵出宫去,只留乳母李氏在高曜身边。如今李氏已命丧掖庭属,王氏却因祸为福,依旧无恙。
  一时出神,似乎宇文君山也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皇帝拈着一枚柑橘指指点点:“朱大人来得正好,朱大人是后宫女学士,今日宴上的诗,也拿给朱大人品评品评。”


第三十七章 天下有道
  早春午后,温暖宜人。日光落在中和殿的圆顶金色琉璃瓦上,洒落一片温柔明媚。中和殿,殿名取自“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200',规制取自“上圆下方,八窗四闼,布政之宫,在国之阳”'201'。坐在谨身殿向外望一眼,颇有终始如环,生生不息,自有永有,更古无伤之意。
  再向南,便是高高在上的奉先殿。十年前,我和锦素各自牵着高曜和高显,在守坤宫的大门前眺望奉先殿和谨身殿的勾檐镇瓦,铜铃大吻。“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绮殿千寻起,离宫百雉馀”,这里虽非长安,因着南北一统的雄图霸业,终于也颇具气象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看得这样真切,又这样恍惚。紫藤花下偶然的相遇,是这迷梦的开始。
  小简早已捧过几张诗作,轻轻地唤了我一声。我这才回过神,站起身双手接过。一一看去,都是些歌功颂德的肉麻诗章,乏善可陈。我笑道:“诗词一道微臣不甚通晓,不敢妄论各位大人的高作。”
  皇帝笑道:“不擅作诗也会看。只管直说。”
  我恭恭敬敬道:“微臣以为,宇文大人的一句‘酒若春水绿,月如秋霜白’最好。让微臣想起了北魏常景咏司马相如的诗作中,有一句‘郁若春烟举,皎如秋月映’'202',词句仿佛,意境也有交叠。”
  宇文君山一怔,忙起身道:“大人读过北魏诗?”
  我笑道:“《魏书》中录了这首诗,觉得好,便记下了。”
  宇文君山道:“实不相瞒,在下的这一句,正是临摹此句之意境,然而终究是平实无趣了。”
  皇帝笑道:“原来是咏司马相如的诗作。司马相如为武帝首倡封禅事,宇文卿也曾参与拟定封禅的礼仪。真是巧了。”
  宇文君山道:“臣闻‘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203'。陛下囊括八方、一统六合,诸夏蛮夷,同沐皇恩。微臣读书,专攻《礼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昭天朝仁义于天地,明圣君功业于兆庶。且微臣读司马相如传,向感其忠款,钦其持节,爱其文采,叹其远见,因此凡与司马相如有关的文章诗词,微臣特别留意。”
  皇帝甚是满意:“宇文卿矢志不移,得偿所愿,有司马相如的忠款与远见,朕心甚慰。传旨,赐宇文卿物百段,银百两。”话音刚落,门外一个听旨的小内监一溜小跑去传旨了。
  宇文君山谢恩道:“是陛下不以臣才具浅薄,臣方得略效犬马。”
  皇帝呵呵一笑:“添酒。”
  宫女添了酒,宇文君山持觞出座,下拜叩首:“蛮夷寇边,百姓呼号惨怛,无不举目延颈,祈望圣恩。陛下发愤,激策天兵。龙驹驰辔,天狼伏镝。今宗祀泰一,神乐四合,陛下登告岱宗,功德彰显。天下幸甚!臣君山奉觞再拜,上万岁寿。”于是再拜。
  皇帝甚悦,道:“敬举君之觞。”宇文君山举觞,待皇帝饮过,他陪了一杯。在座都举杯饮尽。君臣莞尔,其乐融融。
  皇帝道:“‘酒若春水绿,月如秋霜白。’愿春水秋霜,君臣永如今日。”众人齐声称是。
  我笑道:“若论诗词才学,宫中首屈一指乃是封女史,若封大人在此,定然另有一番妙评。”
  皇帝笑道:“这有什么?誊抄一遍,拿回后宫去,请封大人品评罢了。”小内监收起诗篇,退了下去。皇帝又向封羽道,“封爱卿与令爱俱是朕之股肱,传扬出去,亦是君臣佳话。”
  封羽举觞道:“圣上谬赞。圣上继绝拯溺,俾臣转死沟壑之躯,得效犬马微劳,伏惟圣恩,感泣沾襟。臣羽奉觞,敢上万岁寿。”于是起身再拜,众人陪饮。
  皇帝放下银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长叹一声,颇为懊恼:“论起来,封女史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她的诗作,朕却从未读过。朱大人与封女史是同僚,想来是常切磋了?”
  我会意,忙道:“启禀圣上,当年殿选女巡时,封女史一句‘属镂空自夜夜鸣’,铿铿然既清且厉,足以警示后世君臣。微臣直记到如今。”
  皇帝道:“这诗却没听过。”
  我曼声道:“楚人戚戚姑苏行,心腹高论奉吴君。万舰举桅出瀛洲,三军拥旌走艾陵。伯嚭岂惜珠宝器,夫差珍重美人情。当时无端怨西施,属镂空自夜夜鸣。”
  皇帝赞叹道:“封女史当年只得十二岁,却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封卿教女有方,说起来,封女史的官位还是咸平十八年所授,如今进御书房已近一年,诸事妥帖,甚合朕意。未及擢赏,是朕的疏忽。”说罢提高了声音,“传旨,女史封氏襄赞政事,敬慎周密,拾遗补缺,恭备顾问,擢正五品女丞,授正四品女典俸秩。”
  小内监飞起欢快的脚步,去后宫传旨。封羽出座,伏地道:“微臣贱息,敢望天恩?实受之有愧。”
  皇帝道:“封爱卿有女若此,当之无愧。”封羽三拜固辞,这才代女谢恩。
  饮宴本已近尾声,两轮祝寿,三番受拜,皇帝已掩不住一脸的倦色:“朕该回去饮药了,不然御医们又要来聒噪。”
  众人齐齐站起,恭送皇帝,直到他从后门出了谨身殿,才松快下来。李司政和封羽率先来作别。封羽满目感激,但宫中人多,实在不便多说。当下两人结伴出去了。
  宇文君山上前一揖:“下官时常听拙荆提起朱大人,不想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我还礼道:“大人今天好彩头。”
  若不是我提起司马相如,宇文君山又如何灵机一动,说起封禅之事?“多谢大人。”他一笑起来,三分含情,两分出尘,颇令人心动。绿萼进殿来接我,刚刚站到我身边,脸就红了,低下头不敢瞧。
  宇文君山追上李司政和封羽,三人结伴出宫去了。胡不归这才缓缓上前,微微一笑道:“今日始见辛宪英,恨相见太迟。”
  我一怔,这才想起,数年前他曾为我写过一出《宪英劝弟》的戏。我忙还礼:“先生好戏。”
  胡不归口角一扬:“‘道之出口,淡乎无味’'204',大人一言,一赏一擢。”我还未来得及体味他的话,他已退了一步,广袖一拂,飘飘然像一团胖云一样去了。我呆了片刻,心中微微不快。
  施哲最后自座中站起,上前道:“今日奉旨入宫侍宴,不想遇见大人,可算意外之喜。更喜的是,大人今日与朝臣同列,可见在圣上心目中,大人足可托付国事。在下回去说与采薇听,她一定很欢喜。”
  心中的不快像烈日下的荫翳,很快便散去了。再见施哲,心中只有喜悦和感激,于是屈一屈膝:“还未贺大人升迁之喜。采薇妹妹好么?”
  施哲笑道:“甚好。待大人休沐出宫,自可相见。”顿一顿,又道,“宫中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
  我亲自送施哲出了谨身殿,看他自中和殿右侧下了高台,这才按下泪意,转头向绿萼道:“回漱玉斋吧。”
  好一会儿,不见绿萼动静,只见她正呆呆出神。我推了她一下:“绿萼……”
  绿萼这才醒悟过来,低头道:“奴婢在想,嗯……那胡不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
  我失笑:“我是内宠,他瞧不上我也是平常。”
  绿萼扁了扁嘴,不服气道:“他自己不也写戏、写曲子取悦君王的——内宠?他还不如内宠呢!”
  我笑道:“‘君子出言以鄂鄂’'205',他没有错。何况他是陛下的上卿,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这种话以后不可乱说。”
  绿萼道:“他还没做官呢,若有个一官半职,那还不飘上了天!”
  我笑道:“好了,你如今越发厉害了。”
  待走到西一街,绿萼见左右无人,这才又问道:“圣上让姑娘见这些朝臣,是什么意思?”
  两道朱墙如山耸峙,一线青天高远狭长。这十年来,从未变过。我却觉得自己像一只破茧的蝶,在和煦的春日中,静静地晒去翅上的水滴。他命我回宫,并不仅仅是因为思念,更因为他已放弃在我和高曜的身上追寻悫惠皇太子的死因。不,或许他早已经放弃——在我辞官的时候。
  “大约是认命了吧。”
  绿萼不解道:“认命?认什么命?圣上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竟也要认命么?”
  我叹息道:“‘自王公逮庶人,圣贤及下愚,凡有首目之类,含血之属,莫不有命。’'206'有命,就要认。”
  回到漱玉斋,只见小莲儿和采衣一个朝前,一个向后,并肩坐在秋千架上说话。小莲儿温柔沉静,采衣清丽明艳,像两盏并蒂而开的玉兰。小丫头们都远远地在一旁玩耍。采衣双目微红,笑道:“自此后,我和姐姐终于可常来往了。”
  小莲儿微笑道:“你服侍大人,我服侍娘娘,自然可以常来往。”
  绿萼扶着我走过去,众人都站起身来。小莲儿忙上前来向我请安。我笑道:“许久不见了,姐姐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了?”
  小莲儿欢喜道:“咱们娘娘午膳前才回宫,一听说大人已经回宫,就催着奴婢们来瞧。奴婢还说,大人必是先去定乾宫谢恩,才会来粲英宫,娘娘这才作罢。午歇一起来还是命奴婢来漱玉斋等着,说是一见到大人,绑也要绑了去。”
  虽然我一回宫就命绿萼去粲英宫,其实我去瞧玉枢的兴致并不高,甚至有些惴惴的不情愿。听闻玉枢这般焦急,我越发懒懒地心虚:“待我更衣,就去。”
  采衣跟了上来:“奴婢服侍大人更衣。”
  我笑道:“不必,你在这里陪着小莲儿说话好了,不可怠慢了客人。”
  我换了一件萱草黄窄袖襦衫,卷草纹自肩头蔓延到袖口。系了一条枯色簇花团纹齐胸襦裙,垂下赤色丝带,又挽上一条绯色织锦披帛。绿萼道:“姑娘偶尔穿这么出色的衣裳,也很美。”
  交领中露出一线赤色中单,在镜中明晃晃的甚是娇艳。我抚着衣带,微微迟疑:“这件衣裳会不会太亮了些?”
  绿萼掩口一笑:“这是什么话?莫非还怕穿得太美,婉妃娘娘不高兴么?”
  我一怔,低头理出中单的袖口。想着自此后又要应付玉枢的种种心思,不觉苦笑:“你说得没错,我最怕姐姐不高兴了。”
  出了漱玉斋,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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