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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色生香-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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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就听到门口砰砰两下,她惊了一跳,披着衣服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就听到一人道:“半夜不睡,你想作甚。”
“找我媳妇说话,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另一人道。
苏婉如大怒,啪的一声开了门,看着两个人,“二位爷,到底要不要睡觉了。”
“回去睡觉。”苏季戒备的看着沈湛。
沈湛看着苏婉如,想了想,忍了,反正明晚此人就不在了。
他拂袍,回房去了。
“你不要傻乎乎的,半夜让他进你房里。”苏季一看沈湛走了,就数落苏婉如,“你年纪小不懂。不要被他骗了,吃亏。”
苏婉如笑着应是,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他吃亏我都不会吃亏的。”
“都是女子吃亏。”苏季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谨记了。”
苏婉如应是,点头不迭,“二哥,我懂了,记住了。您老回去歇着吧。”
苏季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沈湛的房门,和苏婉如道:“门关好了。”
苏婉如无语,忙关了门啪的一声拴上了门栓,苏季这才放心的走了。
苏婉如隔着门笑了起来,刚笑了两声,窗户被人推开了,沈湛的脑袋露在窗户上,冲着她一笑,道:“婉婉。”
“神经病。”苏婉如啪的一声关了窗户,沈湛拍着,“我就和你说说话。”
苏婉如怒道:“你再这样,我喊我二哥了啊。”
沈湛咕哝了一句什么话,走了。
苏婉如哈哈大笑,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第二日一早,她们收拾了东西,四个人一起上路,沈湛打量着段震和刘长文,没有说话,苏婉如也没有解释,几个人往沧州而去
没了苏季,沈湛心情好的很,苏婉如嫌弃的看着他,道:“胡子怎么不刮?”
“你什么时候原谅我了,我就什么时候刮。”沈湛摸了摸胡子,道:“是不是很好看。”
苏婉如嫌弃的道:“丑!远看近看都像是个大爷。”
“见过哪个大爷有我这般玉树临风的。”沈湛笑着道:“不过,你要是看不顺眼,那你原谅我吧,原谅了我就刮胡子,露出真容让你看个够。”
说的她好像很稀罕他的脸似的,苏婉如哼哼了两声,拍马道:“那你还是养着吧。”就跑远了。
“言不由衷。”沈湛说着,追了上去。
沧州很近,走了一日就到了,漕官是不入流的官,见到沈湛连话都不敢说,自然是提什么应什么,苏婉如的事办的尤其的顺利,晚上歇在驿站,苏婉如心里虽还气着,可也没有不理沈湛,一起吃了饭,就回房抵好了门窗,睡觉。
半夜里,就听到先是门咕吱咕吱的响了一会儿,又听到窗户咯吱咯吱的动了几下,她坐在床上含笑听着,好一会儿才没了声音。
“让你爬窗户,明晚我就放几根针!”苏婉如咕哝了几句,倒头睡了。
隔壁某人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个死丫头,在外面和他有说有笑的,等没有人在,就跟他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讲。
他原还打算趁此机会和她好好说说,可现在看来,她是铁了心的不给机会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在沧州逗留了一个上午,就准备去济宁,苏婉如打算去看看铺面和市口。
一行人就赶路,想要天黑前赶到德州。
午饭就在马背上,一人吃了几块烧饼,苏婉如发现,沈湛出门时吃的很少,两块烧饼一口水就解决了温饱。
她又想起以前说的,行军时断粮草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他们几天都没有吃的,就这么扛过来。
天色渐暗,苏婉如跑的有些累,拉着缰绳停下来,和三个人道:“我们在这里歇会儿,我看这时间,我们能进德州城歇脚。”
沈湛目光四周一扫,颔首道:“那就歇会儿,不要走远。”
“不走远。”苏婉如翻身下马,动动腿脚,段震和刘长文则是留在不远的地方坐着休息,沈湛看着她,问道:“苏世元想要收了刘家庄?”
“你也知道刘家庄?”苏婉如看着他。
沈湛颔首,道:“我知他来真定,便猜他会这么做。毕竟招兵买马不如收复这些土匪来的快。”又道:“不过,想要驯服这些人,恐怕要花费心思。”
如果是别人,他大概会心存质疑,但事情是苏季做,他就觉得没有问题。
苏季在行军上或许不算出色,但在别的事情上,他毫无问题。
“二哥没问题。”苏婉如对苏季很有信心,“他去了以后就亮了本事,等今晚拿到了粮食,刘家庄那群土匪就没话说了。”
“嗯。”沈湛颔首,话说了一半,忽然将苏婉如拉了过来,她一怔正要说话,却发现他的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沈湛蹙眉,视线四顾,而段震和刘长文也走了过来,低声道:“苏姑姑,有些不对!”
“有人刺杀?”苏婉如没有发现不对,四面一片漆黑,他们抄的是小道近路,所以也没有人过来,静悄悄的,“谁会刺杀我们?”
没道理啊。
她话落,沈湛忽然将她往怀中一夹,带着她原地一转,随即苏婉如就听到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什么东西。”不像是兵器,苏婉如顺着去找,就看到是一块石头,她愕然,“是石头。”
段震和刘长文贴过来,三个人将苏婉如护在中间,严阵以待。
“出来吧。”沈湛单手牵着苏婉如,视线并未定格在某一处,随即就听到四面八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动着,像是毒蛇,在暗夜里滑行,不断接近,试图一击即中目标。
苏婉如拿出匕首握在手里,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看到四面里有很多的黑影,慢慢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些人走的很慢,弓着腰,像是盯着食物的老鼠,看着他们两眼放光。
黑影不断走近,她这才看清这些人的样子,什么年纪都有,破衣烂衫,紧盯着他们,像是饿极了的人,看到了一盘红烧肉。
是流民!
“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民集中在这里?”苏婉如不解,她们来时走了一路,四处都有流民,但绝对没有这儿多人聚集,这么打眼看过去,少说有两百多人。
两百人聚在一起袭击路人,这也太诡异了。
沈湛低声道:“流民讨饭,聚在一起就无饭可讨。现在这样,绝非无缘无故。”
“你们想做什么。”段震爆喝一声,抽出腰上的佩刀,“什么意思说清楚,否则,休怪我们刀下无情。”
对面的人被骇住,脚下顿了一下,紧盯着她们不敢上期那,忽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用怕,他们人少。”
像是提醒,那些人又动了起来,往这边靠近,眨眼功夫,就将他们围困在中间。
“把把你们身上的钱和所有东西都交出来。”有人喊道:“我们饿,要吃饭,你们交出钱。”
沈湛冷喝道:“滚!”
钱当然不能拿出来,这么多人,不管你拿出多少钱来都不能满足他们。
所以,拿或者不拿,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不给。”说话的人似乎蹲在人群后面,这么看去,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到底是谁说话,“我们抢,不抢到吃的我们就要饿死了。”
“抢!”有人回应,“官家无道,滥征税赋,让我们无地可种无家可归。你们要怪就怪官家,怪不到我们。”
说着,有个年轻人冲了过来。
沈湛根本不和这人废话,抬脚一踹,那年轻人像抹布似的飞倒在人堆里,他目光一扫,落在人群之后,脚下一点,人如鹰隼般跃了起来,人群中发出惊呼一声,再回神沈湛已经回来,手里提着个人瘦的如同猴子一样的男子。
“你是谁。”沈湛捏着那人的脖子,那人瘦小脚根本点不着地,只能憋红了脸,脚四处乱蹬,“谁指派你来的。”
那人咳着,样子吓着了那些要跟着来的流民,一个个停在原处,有些惊恐害怕的看着他们。
“没有人指使我们。”像瘦猴的男人道:“我们饿,官家不管我们,我们只好自己寻机找吃的,我们要活下去,只能自己帮助自己。”
沈湛手中一用力,就听那人脖子咯吱响,那人瞪大了眼睛,那人喊道:“你们不要管我,你们快上啊!”
那些流民似乎受了刺激,忽然一拥而上。
沈湛将手里的人将破布一样丢了出来,抓住苏婉如的手,道:“这些人不好办,你先上马离开。”
她将她往马背上一放,但前面路被堵,有人扑了过来。
一个孩子拦在了马蹄前,但凡马抬脚,那孩子的身体就能被踩个窟窿。
而身后,段震和刘长文将刀收入鞘中,用刀鞘拍向涌来的人有时候强大的敌人,比弱小的敌人更容易对付,因为他强大了,你才能毫无顾忌的应对,无论生死,都各凭本事。
可是面对这样一群人,他们手无寸铁,你若挥刀斩杀,自然是刀起刀落的事,但人杀了却不但没有一丝痛快,反而都是罪恶感。
沈湛懒得管,弯腰,将躺在面前的孩子提起来,那孩子惊恐,张嘴就咬,可不等他下嘴,人就被丢了出去。
沈湛随即抬脚踢开挡路的人,喝道:“不要以为弱,老子就不敢杀你们。”
他是饿过的人,也和这些一样,深知饿极的人有多危险。
没什么可留情的,你做了选择,那么就要为自己选择付出代价,这从来都是公平的。
“杀人啦。”有人喊道:“杀孩子啦!”
方才那个被丢出的孩子,又重新丢了回来,肚子有一把刀,瘦弱的身体以为疼痛而扭曲挣扎着,一个妇人扑上来,抱住了孩子,哭喊道:“我的儿。”
段震上前给孩子止血,包住了伤口,又脱了衣服将孩子裹住。
苏婉如看着眼睛一红,瞪向人群中的,指着一人道:“是他!”
沈湛起身,速度极快,那人想跑可后领被揪起来,摁在了地上,“你煽动他们来抢的?”
“杀人啦,杀人啦。”那人像条泥鳅,滑不溜丢的在地上打滚,沈湛抬手将这人劈晕,提起来看着堵着他们的流民,“谁认识他?”
那些人满眼的惊恐,还有愤怒和绝望,因为在他们看来,沈湛连着杀了两个人。
“等一下。”苏婉如坐在马背上,所以目光看的更远,“你们不要被人煽动了,这孩子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根本没有用兵器。”
沈湛空手的,段震和刘长文的刀已经入鞘。
“你们杀人,你们是恶人。”有人喊道:“打他们,和他们拼了!”
苏婉如愕然,这些人根本不听道理啊,沈湛就含笑扫了她一眼,道:“这个时候,你只有拿出一车馒头来,才能解决问题。”
是哦,说话不管饱。
“等下。”苏婉如道:“前面就是德州了,你们跟我去德州,我给你们买吃的。我们身上没有钱,但是进城后会让我们家人送钱来。管够管饱!”
很明显,那些人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人道:“你们是骗子,骗人!”
苏婉如耐着性子,道:“你们说我们杀人,那我们去官府吧,让官府的人来查证总行了吧。”又道:“去德州,一边查证,一边给你们解决吃饭问题。我们留一人做抵押,另外的人去你们弄饭吃,这样你们总放心了吧。”
沈湛就看着苏婉如。
“把他留下来。”苏婉如拍了拍沈湛,“让他做抵押,我去给你们买馒头,定管你们吃饱,行不行。”
人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定着沈湛。
沈湛眼皮子跳了跳,想把这小白眼狼拉下来打一顿,苏婉如也低头看着他,安抚的看他一眼。
沈湛没理她。
苏婉如又道:“看,我都把我相公留下来了,你们还有什么不相信我的。我为了赎我相公,定不会反悔的。”
原来是相公,众人喊道:“不会骗人?”显然吃比受伤的那个孩子重要,纵然他的母亲此刻哭的撕心裂肺,但声音却被此起彼伏的说话声盖住了。
沈湛本来绷住的脸,突然云开雾散,像是喝下一杯热水,服帖的浑身舒坦,像是要证明他是她夫君,还特意握住了苏婉如的手,脾气特别好的解释道:“对啊,我媳妇去城里买吃的,我给你们做人质。”
段震和刘长文跟着,面皮抖了抖,镇南侯这时候强调这话,有点过了吧?
“大家都不容易,你们饿,我们累。先去德州城吧。”苏婉如道:“别围着了,待在这里就是把我们吃了,你们这么多人也吃不饱。更何况,我们还会反抗,多伤无辜,不值得对吧。”
这些人一定是刚才那两个人煽动的,现在煽动的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就立刻成了一盘散沙。
沈湛将被打晕的人提起来捆了手脚,放在马背上,苏婉如指了指前面,“走,都跟上,我们去德州城。”
没有人再反对了。
队伍动了起来,就在这时,忽然前面有马蹄声传来,十几个人,有人喊道:“前面可是延平府的流民?”
“是!”有人答道。
“都随我走,我们带你们回家去。前面就有吃的,一人两个馒头,随我走!”那人坐在马背上,“官家赈灾,让我带你们回去,不要留在扰乱秩序。只要你们跟我们回去,今年的秋收前的口粮,春播的种子都有。还有,官家说了,今年秋天免了你们延平府所有的税。”
人群里愣了一下,随即有人发出惊呼一声,不敢置信的道:“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那人吆喝道:“跟我走,去晚了就没有馒头了啊。”
呼啦啦一下子,那人像是个领头羊,一拍马背,所有人都跟着那人后面跑了过去,转眼功夫,他们跟前只剩下两个被打晕的人,以及躺在地上的孩子和她的母亲。
苏婉如目瞪口呆,看着沈湛,道:“朝廷不是只给了五十万两的赈灾吗,三个州府,能保到明年吗。”
当然保不到,这是肯定的事。
沈湛蹲下来,看着抱着孩子的妇人,沉声问道:“今晚,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妇人很怕沈湛,抱着孩子往后缩了缩,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别怕。”苏婉如翻身下马,蹲在妇人跟前,“方才你看到了,我相公只是将孩子丢在一边,他丢的力道也不大。可是孩子再被丢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多了一把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看清到底谁是凶手。”
“我们并无恶意,相反,我们也是受害者。明明好好的赶路,却被你们堵在这里,虎视眈眈的盯着。”苏婉如柔声道:“这事,换做你,也会害怕和紧张的吧。”
妇人点头,噙着眼泪指了指马背上的男人,“是他让我们等在这里,说一会儿会有贵人来,贵人身上很多钱,让我们和贵人讨钱。贵人肯定会给我们的。”
苏婉如和沈湛对视一眼,道:“所以你们就跟着来了?”
妇人点了点头。
“和我去德州府吧。”苏婉如摸了摸小孩子的手,低声道:“我们要快点进城给他赵大夫医治,还要将凶手严惩。”
妇人顿时哭了起来,给苏婉如磕头,“谢谢,谢谢你们。”
“先上马吧。”苏婉如让妇人上马,将褡裢里的烧饼和水递给她,段震和刘长文共骑,沈湛则一手则将两个男人捆好了搭在马背上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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