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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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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得汉生皱起眉头:“少爷,这怕是不妥当……”
梅孝奕负手而立:“无妨,你只管等他亲自迎出来便是。”
“哎唷哎唷,不知梅大少爷大驾光临,这死师爷竟然把门挡着,差点冤枉老子怠慢!”果然不一会儿,冒大人便跻拉着拖鞋,腰带都来不及扣好就诚惶诚恐地颠了出来。
老冒此人甚贪,但懂得藏富,暗地里吃不少贿赂,明面上却做得清平。一路沿青砖白石去到客堂,客堂里装饰朴素,几个小妾正在椅榻上不情不愿地系盘扣。才群欢一半就被打断,可不尽兴,见进来一名雅俊冷颜的年轻公子,纷纷扭腰摆臀吃吃发笑。
“下去下去,一堆杵在这里做什么?干碍眼。”冒大人咧嘴尴尬,挥手让妖精们告退。又亲自用袖子把主座擦拭,叫梅孝奕坐下:“想不到传说中的鬼手罗刹,竟然就在本官治下,实在叫本官倍感惶……呃,倍感惊喜呵哈哈。”
耷拉着两手立在梅孝奕身旁,见丫鬟端来热茶,又亲自给他端上。心里暗暗嘀咕,都说那罗刹乃是个阴狠老练、杀人不见血的角色,怎么竟然会是梅家这个半瘫子少爷?却也不敢怠慢,到底还是卑躬屈膝。
梅孝奕微抬眼帘,一眼将他心思洞穿,冷俊面庞上却依旧无风无波:“冒大人躲在这偏隅之地贪欢享乐,自然消息滞后了。若非天爷将花名册交予我,恐怕我也抓不住您这条旁支。”
“是是是……啊,不对……哪里敢贪欢享乐,实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养家不易哇,多余不出时间顾及其他。”冒大人汗颜点头——
旁支你个头啊旁支,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好么?早些年日子混不下去,曾在京城入了掉脑袋的帮会,后来走了狗…屎…运买了官,渐渐就把旧事抛却脑后了。都怪皇上子嗣不稳,东宫不立,让那些乱党又死灰复燃。
因忌惮梅孝奕手上有花名册,怕他把自己老底抖出去,那可是要抄家灭门的。当下哪里还敢显摆官威,哈着腰陪小心:“实在并非本官不照应,你们梅家今日落难,那是朝廷上面有大人物压着。本官不过就是个芝麻小县令,那些风风浪浪的事可没胆儿掺和,也掺和不来。还望梅大少爷体谅是也。”
看这老胖子两撇八字胡一抖一抖,倒委实窝囊得不行。梅孝奕素长手指悠然剔着茶盖,轻蔑地勾起一道笑弧:“冒大人所言极是,谁人都想过平平顺顺的日子,但也不得不提醒您,天爷说过叛者必杀,旦一入会,再想脱身可就剩死路一条。既然大人贵体有恙,那么在下今天便先行告辞,择日若有需要,再来府上拜访。”
从前只听说梅家大少幽凄死气,怎知他一转身,却变成个要人命的鬼刹。冒大人拭着额头,乖乖,看来没好日子过了。
把梅孝奕送到门口,仰头看他阴冷的凤眸,想了想,没胆儿敷衍,只得又回头添了一句道:“唉,我估摸着是端王……那关家丫头的戏子娘和他有渊源,腊月初我在镇上见过他私访,没敢认,装作没看见。怪就怪你们梅家势利,送上门来的好亲事不要,如今可好,白白拱手让了死对头,叫他老庚家占去上风了!不过那戏子的身份还有另一层,当年京中圈子里谁人都晓得。梅大少爷他日进京,不妨去打听打听醇济老王府……本官能说的就只是这些了。”
醇济老王府……这又与关家伯母有甚么瓜葛?梅孝奕微微蹙了蹙眉,见家丁已把马车赶来,便打了一拱,撩开袍摆跨上车辕。
“呵呵,晚生谢过大人提点,告辞。”
“哪里哪里,梅世侄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哈哈哈。”
人前场面话还是要装。
一面黑亮缎布帘子垂下,车厢内光影忽明忽暗,主仆二人各自沉思,沿青石长街方向回去。
“大少爷,真要去京城挖子青婶的老故事,咱就算和秀荷奶奶正式结仇了。”汉生忍了忍没忍住,嗫嚅地试探道。
梅孝奕不应,默了良久,只幽幽道一声:“不去京城……莫非就能与她安好嚒?二叔和三弟还困在狱中出不来。”
言下之意,这仇是不结也要结了。汉生便猜他应该是已把从前少年时的心意淡去。
——*——*——
天气晴好,风轻云淡,正是晌午时分,青石长街上路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怡春院红门大开,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懒懒倚在二楼三楼栏杆上招揽过客——
“嗤嗤嗤~~快瞧瞧那推车的小子,又没人亲他,脸比杂戏团的猴子屁股还红。”
“哟,老爷您怎的装作不理人家?一日夫妻百日恩,昨儿才与人家好过,被窝还热着呐,这就不认识啦。”
……
那红门里头春花姹紫嫣红,胭脂香粉勾得人走不动路。若妻子正在旁边,掐男人一把赶紧拖着走掉,楼上的女人便捂着帕子吃吃嘲弄。风尘中人总瞧不上贤良淑德,殊不知在许久前的某个纯澈时光里,自己也曾对那世间平凡的相夫教子有个憧憬。
“迂——”刘伯扯紧缰绳,马车在怡春院门前停下。
秀荷叫阿檀扶自己下去,关长河也要跟下来,秀荷叫他不要下,说好了就听着,不然怎么试她之前说的是真心还是放屁。
揩着帕子碎步走到阶前,冲门边斜倚的姐儿招呼一声:“帮我把小凤仙叫出来。”
一堆女人在二楼嗑瓜子,纷纷戏谑打量秀荷,认出是红姨的干闺女,都熟识,便嘻笑着冲窗内嚷嚷道:“凤仙,小凤仙,你家小姑子来找人啦。”
“呸,快给我闭上你那张烂嘴!你才有小姑子,老娘早就和姓庚的断了,那林家大少爷只有大姑子,哪来的小……”小凤仙花枝妖娆地走出来,人还未至,先闻声。只见二十出头年纪,杏仁眼儿红嘴唇,身段丰腴有致,倒是颇有一番烈辣的味道。
走到廊前往下一觑,看见是秀荷挺着个圆鼓鼓的肚子站在台阶旁,便尴尬地咧了咧嘴角,收住声。
林家大少爷就是梅家三姑姑嫁去的那家大房嫡子,上面生了三个姐姐才得一个他。林家早前故意把青红酒酵酸退货,还把阿爹打得落下病根,没想到这表子竟然还敢和那狗…日的大少爷相好!关长河在马车里听得冒火,秀荷给阿檀使了个眼色,叫阿檀回马车里去,看着大舅爷。阿檀脑袋缺根筋,蛮力却大,重重点一下脑袋,如临大敌一般上去了。
秀荷揩着帕子,仰头淡淡一笑:“你就是小凤仙吧?我暂时也不是谁的小姑子,我只是来告诉你,你早先说我哥哥不管残了废了,只要给你一对儿金子,你就死心塌和他回去过。今天他在家里忙,过不来,我把首饰给你带过来了,你收拾收拾随我走吧。”
秀荷把庚武给自己的一对定亲首饰拿出来,打开精致的红绒绣花小盖,叫小凤仙看。
晌午日头渐盛,那赤金的首饰在阳光下闪烁耀眼光芒。
“天呀,啧啧,还真是足金!”
“瞧这款式,该是在堇州府第一首饰庄定制的,那里的师傅光手工钱就能抵咱两个月花哨!”姐妹们讶然惊呼。
小凤仙愣怔不语,心眼儿对首饰勾馋,咬着嘴唇纠结了老半天,到底舍不下这烟花粉墨逍遥自在的好日子。
默了默,便慵懒地在栏杆上撅臀一坐:“唷,一对首饰就想把我买回去,伺候那瘫子一辈子?亏你也想得出来。你家如今虽说有钱了,但那钱也是你男人庚武赚的,轮不到他一个烧瓷的头上。他就一粗做的汉子,也就床上那点儿功夫了得,能有几样真本事?如今人都废了,老娘还指望他什么快活?不去。”
到底和关长河好了这么多年,自己说着,心也虚,不等别人笑起,便先自嗤嗤地嘲弄起来。
秀荷回头看一眼,看见身后车帘子隐隐晃动,晓得哥哥已经在忍耐的极限了,但这还不够,便狠狠心又浇了桶油:“话可是你自己先前说过的,我哥哥腿瘫没瘫先不管,人到底为了你把命豁出去这么几回。眼瞅着过了年都已二十四,因为你,至今一门亲事也没成。你就算不肯和他过,随我回去看他一眼总是应该。就算要断,好赖当面把话说清楚。”
“关秀荷呀关秀荷,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自己早先嫁了梅大少爷,不肯伺候那半瘫子,新婚大晚上逃婚出去。现在倒好,拖我下水了。他关长河要是能有庚武半分能耐,我也愿意没成亲就给他怀肚子。他能嚒?他不能。不就是一对金首饰嚜,搁他头上,得用命去拼;搁人林大少爷,掏掏荷包就有了,多大个事。说到底老娘就是看不上他,你自己回去告诉他,叫他死了那份心罢!”
“说得好~~够辣~~正对爷的胃口。不就是金子?明儿个就带你去清江浦买一对。”木梯上传来娘气的浅笑,林大少爷着一袭赤褐色长袍马甲踅上楼来,长得细眉长眼也算标志,身子却瘦成条儿。但贵在家里有钱,出手大方,眼睛都不眨就甩你几钿元宝。
小凤仙早先还在一边说狠话一边自伤,此刻一听这话便什么纠结也没有了,把“不舍得”藏起,把丰姿妖娆做出,撅着圆…臀就缠去了林大少爷怀里。
秀荷的肚子也是奇怪,明明才七八个月,却圆滚滚的看起来像快要生产。镇上的人们早就暗中猜测,猜她和庚武两口子早在成亲前就好上,如今看她肚子这样大,只怕真是在梅家逃婚那晚就被庚武睡了。
姐儿们听小凤仙道一句“他关长河要是能有庚武半分能耐,我也愿意没成亲就给他怀肚子。”一时纷纷挤眉弄眼地戏笑起来。
秀荷从前对风言风语只做听不见,反正清者自清,此刻被这样当众议论,到底生气起来。转身撩开帘子欲上马车,手儿才够着车辕,关长河却已风一般从车厢内闯出来——
“小凤仙!当日独眼黑山老大弄得你站都站不出来,是爷舍命跟他拼了一架,才叫他死了心。你他妈的今天这说的还是人话吗?……爷这几年在你身上花的用的全当给狗吃了!记住,他日你就是跪在我脚前舔鞋子,我关长河也不会再回头看你一眼!”
“呱当——”关长河从胸口掏出一块玉坠,在地上狠狠一摔。玉也是这女人送的假玉,从前被她迷惑,只当她舍不得化钱买,收了还觉得暖心。此刻却知原来玉如人心,假的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那高大健壮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掉,日头将影子拉得老长,又缩得老短。小凤仙看得一瞬呆愕,但身旁林大少爷枯爪一般的手指却缠上她的腰……没错,不想舍弃这繁华喧闹、不想过那居家安闲的日子,这生意便还得做。小凤仙便把林大少爷衣襟一勾,红红地印了一吻。
“嗤嗤~~还是留下来快活自在,理会那糙汉子做什么,心累。”
秀荷怕哥哥出事,叫刘伯十三岁的儿子刘培跟在后头随着。
又抬头睇了小凤仙一眼:“路都是自己选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自在人心,你不必这样诋毁我,没有意义。”把首饰藏进袖子,叫阿檀扶自己上马车。
红姨睡懒觉起来,听得隐隐约约,再一看秀荷腆着个大肚子不进门就走,气得撸起袖管就往楼上冲:“挨千刀的一群小娘…婊,白白养你们好吃好喝,敢这样欺负老娘干闺女!看不一棍子打死了扔出门去喂狗!”
“啊——”红姨指甲长,下手又狠又痛,吓得姑娘们一个个惊惶躲藏,把整条街都吵翻了。
——*——*——
马车轱辘轱辘,走得并不快,一忽而便到得雲秀酒庄在镇上的小分铺。秀荷叫刘伯停下,正想去铺子里喝杯水润润嗓子,袖子却被一名发丝斑白的老妪轻扯住。
老妪战战兢兢问:“这是瘸腿老关家的闺女秀荷嚜?”
秀荷回头一看,认出来是晚春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姓花,不知名字。因为一个人抚养晚春,年轻时候给人缝缝补补,老的时候眼睛花了,认人得认老半天。
秀荷便笑着应了声“是”,问奶奶找我有什么事?
花奶奶一下子高兴起来,苍枯的手指托着秀荷手心:“哎唷,好姑娘,你还记得我。我眼睛看不清,平时不出门,听人说那不懂事的丫头前儿个回来了,上午就在米店里坐着。怎么我在店门前里找了老半天,一个人影儿也找不见,就看到个吃烟的白脸婆。”
晚春爱面子,平时虽然孝敬奶奶,但都不许奶奶去绣庄上找自己,怕丢人。嫁给梅家做小太太之后,更是连提都不爱被人提。花奶奶必然是不敢去梅家问,只好当街上找孙女了。
秀荷看对面街,见晚春脸蛋涂得粉粉白,嘴儿抹得艳艳红,叼着个水烟斗,插腰站在柜台前咕噜咕噜吐白雾,便对花奶奶道:“那吃烟的白脸婆就是她了,奶奶你过去找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萌萌哒暖尼酱、欲也、傻妞、宝贝217】几位小伙伴滴地雷打赏,谢谢大家么么哒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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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捌叁回 妒意依旧
晚春应该看见了,揩着帕子一晃一晃走过来,把花奶奶袖子一扯:“奶奶,我人就在这里,你跑过去干嘛呀。”
那红唇白脸跟个棺材铺纸人似的,吓得花奶奶手一抖,连连拍孙女手背:“哎唷,臭丫头,怎么妆成这副鬼模样?一上午从你面前来回十几趟,干看着奶奶也不打招呼。”
晚春有点不耐烦,还有点尴尬:“人家南洋那边都涂这么白,不涂还嫌你土气。这不是才回来,累得嘛,歇几天就去看你了,你老人家急什么呀?”
一手勾住花奶奶瘦弱的手腕,擦过秀荷身边时,不自觉看了眼秀荷娇挺挺的大肚子,又想起庚武英俊挺拔的身影……才去一年未满,肚子就弄成这样大了。心里莫名泛酸,便扯开嘴角笑一笑:“你在这儿买酒啊?他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撇在家里?关叔那间酒铺子可是倒啦,我昨儿个路过,看见门上锁了。”
秀荷抚着少腹笑笑:“哦,他好几天前去京城了,过阵子才回来。这间就是我家新开的铺子。”
两个丫头打小亲如姐妹,怎么长着长着,最后嫁了男人,倒成冤家了。花奶奶叱孙女:“你这丫头什么口气,人家现在可是正经少奶奶,镇上有酒庄,城里还有大宅子、大铺子。她比你懂事,不像你,一定给人家做姨太太。”
花奶奶喋喋不休。梅家绣庄的绣女基本都不愁嫁,她早先给晚春相了个小户人家,那人家里就一个独生子,也没有纳妾的家风,嫁过去就是做正房。晚春一定不肯,嫌那户人家不够气派。可好,现在那家人去州上开了间酒楼,一年时间就发了,娶了个大户人家的正经小姐,不晓得多少风光。
晚春想起大少爷阴压压的冰冷模样,心中有些惆怅。都是被庚武拖的。错了,如果那时候秀荷不逃婚,庚武一定就还是自己的。晚春讪讪地秀荷笑了笑:“那你男人真能干。”
秀荷也不让她,一样应道:“梅大少爷也很不错呀,如今腿也好了。”
“咯咯咯咯——”正说着,路边卖鸡的阿姆不注意,一只雄伟的公鸡忽然从笼子里飞出来。饿极了,看见晚春胸前一只扭弯的黄金挂坠,以为是条大虫子,怒冲冲就往她胸前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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