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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嫡-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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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很慢,也很迟疑。
“你有什么秘密?”杜怀胤问。
杜月芷抿了抿唇。
杜怀胤自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我也糊涂了,居然问你这样的话。不过你的这个问题却是傻的。月芷,假若你二人是两情相悦,他又爱你甚多,你何不告诉他你的秘密呢?一则免了二人心生嫌隙,二则,你也可少些负担。这世上若有人能倾听你内心的声音,哪怕身处逆境,也甘之如饴。”
他见妹妹不吭声,又继续道:“一句俗话说的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那九皇子倒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在朝中对杜家也颇多协助,看来我们也是借了你的光。其实他本可以向我直说你的事,或者向杜府提亲,但他似乎不愿因为这事让你受到无名的伤害,所以隐瞒到如今。以他身份,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难得。我在太子手下做事时,曾看见过太子辱他,他无动于衷,想来内心极为强大坚韧,将来必成大器。这样的人,便是知晓了你的一切,只会爱你疼你更甚,再不然,还有为兄在呢,为兄会看着他欺负你吗?”
说得杜月芷满脸桃花,真不知从何回应,半晌,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哥哥,不是这个呢。我是怕,我的秘密,给他带去无谓的灾祸。”
杜怀胤一愣,待看清妹妹的脸色,确实不是开玩笑。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他的妹妹还真是一个让人语塞的高手。
他心中了然,又是气又是笑:“你,唉,那今晚我算是白说了一场。”
杜月芷不解,一双洗着水银的眼睛泛着清澈的光,一望到底。
“既然你不是怕他伤害你,而是怕你伤害他,这便是喜欢极深了。你既喜欢他极深,那么这些烦恼纯属庸人自扰。我的傻妹妹,那九皇子竟能到现在才提出要你坦诚相待,实在是令人佩服至极。幸好我是你的兄长,不会被你气到吐血,只是你这胡思乱想的毛病从此改了吧,不然……”
“不然怎样?”杜月芷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杜怀胤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个暴栗子:“不然谁娶你谁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啊,不会吧?!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第154章 桃花
被杜怀胤开导后; 杜月芷心中茅塞顿开,郁结消失。是了; 她与他两情相悦; 尽管经过无数波折,心意依旧不变; 历久弥新。她很想告诉他; 自己已经想通了; 愿意将自己的一切与他分享,不管是母亲的秘密; 家族的秘密; 还是重生的秘密……后面这个有待商榷; 她要确保不会吓到他才是。
不过,吓他一跳……好像也很有意思。
想到他吃惊又故作镇定的模样; 杜月芷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与他数月不见; 这会儿分外想念他。听说他又去出使了一趟西丹,不知是为何事,急急忙忙便走了; 甚至来不及与她道别。一同去的还有杜将军,带兵护卫。自从常家出事后; 为保常氏母女; 杜璋以虎符为筹码,献给怀帝,自己不再出/征,只领闲职。
杜月芷知道杜璋献出虎符后; 不知怎的反而松了一口气。没了虎符,父亲无法再带哥哥出/征,那么哥哥便不会枉死,这样也算冥冥之中老天赠送的额外之喜吧。
这件事只在脑中一过,就全被夏侯乾占满。
夏侯乾临行前,派人送了一封信,寥寥数语,说他已知道她的心意,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他未卜先知的能力,叫人叹为观止。
“啧啧啧,看三姐姐这满面桃花的模样,不会是想到了心上人吧。”一个声音传入耳朵。
杜月芷顿时止住笑意,看向说话之人,原来是杜月镜。杜月镜穿戴一新,外头是一件雪青大斗篷,里头穿着绯红色的袍子,袖口领口出着雪白的兔毛,莹莹如玉,保暖之余又不失窈窕的身姿,正走到院子里来,身后跟着两个大丫鬟。杜月芷正在收集花朵里的雪水,见她来了,也没停手,叫人去煮杜月镜喜欢的茶。
杜月镜羞她:“你怎么不回答我?是不是在想他?嗯?是不是?是不是?”
杜月芷拂下她的手,正经道:“若是他知道,你直呼他,不叫殿下,触犯了大郯律法,不知怎么罚你?我们虽是亲人,但律法的事,我就算求情也无用呢。”
杜月镜见她突然正经起来,以为真的很严重,语气顿时弱了:“这,那,你别说就是了。反正九殿下又没听到,就,就当我没说过……”说到一半,看到杜月芷偷笑,顿时明白被耍了,脸一红,气恼地轻拧杜月芷的脸蛋:“三妹妹,你越发坏了,干嘛吓我。”
杜月芷笑着躲避,闹了好一阵才令杜月镜消气。
杜月芷随口道:“二姐姐,你这件衣裳真鲜亮。老太君也算疼你,这样好的东西赏了你,很是配你这般人物。”
杜月镜见她夸自己的衣服,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笑道:“这哪儿是老太君赏的,是大嫂嫂给的。她知道我爱红,又听说我近日要出门,从陪嫁里翻出这么件给我。你说巧不巧,正好是我的尺寸。”
“嫂嫂给的?嫂嫂的品味,自然是不错的。”杜月芷移开小瓷瓶,旁边的丫鬟忙接过,再帮她掸净身上落的花枝的雪,扶着手进房,与杜月镜说话。
“嫂嫂处处好,可惜一直未怀上孩子,这点倒是遗憾。不过她这般的人品,这般的容貌,只与胤哥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站在一处就是对璧人。偏她性子软,凡是与人为善,就这样还总被人欺负,真叫人看不过去!”
杜月芷亲自为她斟茶:“前儿我听说你为了嫂嫂,又与人大吵了一架,摔了东西,脾气还这么火爆……”
杜月镜笑了笑:“瞒不过你去……还不是大姐姐奚落嫂嫂没有怀子,我看不过,与她大吵一架。她如今越发没品了,这样的话也当着下人的面说,一点风范也没有。”
杜月芷眉梢轻轻挑动。
杜月镜又道:“不过我也没吃亏。自从常家出事后,大伯母一病不起,大姐姐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不仅没了往日的神气,连模样都变了,唯唯诺诺,念念叨叨的,不是骂人就是抱怨,连月茹和月荇都不理她了,也就丫鬟们还理会她,她就专爱往丫鬟堆里钻,闲话听了一耳朵,便要四处讲,真真一点也不像大家嫡女。”见杜月芷只顾喝茶,似乎不大感兴趣,杜月镜又道:“上次她攻击你后,老太君就下令,不让她出现在你身边十米内了。你现在出去,带的人都赶过大姐姐当年的风头了,可见这风水轮流转,今年河东,明年河西。”
“可不是。”
杜月镜又拍拍自己的嘴道:“呸呸,看我说的什么话,什么风水轮流转,应该是你苦尽甘来,终于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一次杜月芷与月镜的母亲朱氏说话,机缘巧合,让杜月镜听到,知道了杜月芷的身世。朱氏知道这件事迟早会被家里的人知道,杜月镜也没有以往冒冒失失的了,便没有瞒着她,告诉给了她。
杜月镜一听,大为震惊,好几天无法直视杜月芷。
难怪她初见杜月芷,便与她很合得来,同是嫡女,骨子里带的东西,是怎么遮盖,怎么打压,也无法消失的。
杜月镜与杜月芷感情日益浓厚,数月过去,越发视她为自己的良师密友,形影不离。她们俩感情好,老太君喜欢,出去的时候总喜欢一同带着。
杜月芷原本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只是到了如今,她若是想要与夏侯乾走得顺一点,难免要广交朋友。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她施展手腕,自然有法子叫人认识自己,喜欢自己,尊敬自己。
从此之后,杜三小姐便成了杜府最风光的人。
又有一次,她出去吃酒回府,下了马车,风急雪大,她的披风落下了,便到帐房与师爷查账,等着丫鬟拿披风过来。杜月芷为了帮朱氏分担一点家务,管着公中的商铺田产,亦有些许私产。她头脑清晰,买进卖出,对各大风向也极为敏感,盈利满满,极少亏损。她又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每每进账,总会分出一点甜头给师爷和各大管事,因而收买了人心,也不会令账面不清不白。
师爷恭恭敬敬请她到内房坐着,内房有地龙,烧的旺旺的,红泥小炉上烹着热茶,咕嘟咕嘟之声不绝于耳,杜月芷浑身暖暖的,惬意至极。
等了许久,没想到没等到披风,反而等来了杜月薇。
杜月薇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袄袍,害了冷似的缩着肩膀来了,脸冻得青白,头发上仅戴着两支簪子,素净极了。因下毒寒了老太君的心,自从杜将军出府,没有人撑腰后,杜月薇越发不招人待见。杜府的下人多,捧高踩低的也多,如今看到凤凰落了难,就算不是为了奉承杜月芷,只算报复当初杜月薇的恶行,难免肆意糟蹋起来,连衣服也不给好的。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单薄袄子的丫鬟,比她好不了哪儿去,是成英。如今常夫人院子里的下人没有油水可捞,纷纷哭求调离,最后剩下的,除了硬派下来的丫鬟,就是成英和成妈妈两个人不离不弃的忠仆了。
成英求人的声音隐隐传了进来:“我们姑娘有要事求见师爷,姐姐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
“师爷有客在,没空见你们,你们还是回去吧,今儿下大雪,明儿待雪晴了再来。”
“可我们真的很着急,只要见师爷一面就好,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的。”
“我说了师爷没空,你是听不懂话么?”
“我们薇姑娘也来了……”成英低声下气道。
“什么薇姑娘小姑娘的,现在过了当值的时间,谁来了也不管用。你若是再不识相,我就要叫人了!”
“你,你,你这么嚣张,就不怕我告到上头去?”成英怒道。
“你去告啊,看看上头哪个敢管你们。谁不知道现在芷姑娘当了一半的家,就连主母也尊重芷姑娘,只怕还没告到管事媳妇那儿,就无疾而终了。既然薇姑娘也在这儿,我就老实不客气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是老天有眼,落下报应了!”
成英气急大吵,只听一阵重物着地的声音,成英急促叫道:“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她晕过去了。”
……
杜月芷面前摊着账本,白纸黑字,双目微垂,看得入神。师爷站在一旁,搓着手,时而看看外面,时而看看杜月芷的脸色,像是有话要说,嘴张了又合上,急促不安。
红泥小炉烧崩了一根柴,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
杜月芷莹白如玉的手按在账本上,看了一眼师爷,微微一笑。师爷见她一笑,眉眼仿佛清花绽放,如冬日热屋冷水入肚,头顶到脚底全然通透,打了个激灵:“三姑娘,这,这人晕在帐房,传出去……”
杜月芷柔声道:“师爷说的是。有人等晕在这里,传出去对师爷名声有碍。那么我便与师爷一同出去,证明师爷确实没空,也免得落人口实。”
“是,是……”
琳琅掺着杜月芷的手,扶着她出去。外房自然不如内房暖和,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杜月芷迎风而立,毫不畏冷似的站着,发丝缭乱飞舞。倒是琳琅担忧地叫了一声:“姑娘,冷……”
“无碍。”她摇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杜月薇。
师爷骂了方才说话的下人两句,杜月薇已经被抬进房中,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成英两眼含泪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唤她的名字。见杜月芷出来,丫鬟们忙将帘子放了下来,怕吹着杜月芷。
“里面有热茶,倒一杯给她暖暖。”杜月芷下令。
“是。”
灌了两口热茶,杜月薇似乎有些缓过来了,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站着的杜月芷,立刻又瞪大眼睛,捂着胸口,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
“大姐姐,长久不见,别来无恙。”杜月芷轻声问候。
都在一个府里,两人怎么会长久不见?不过是老太君下令,不准她出现在她十米之内罢了。杜月薇不甘忍受她垂下怜悯的目光,咬着牙站起来,成英忙扶着。杜月薇微微喘息,一句话也不想跟杜月芷说,往外面走去,成英跟了两步,为难道:“薇姑娘,大夫人的药费……”
这句轻飘飘的话令杜月薇止住了脚步。
那原本离去的脚,复又僵硬地走了回来。
沉重而又屈辱。
“师爷,我来问问,这个月的月钱,能不能提前支?我母亲病了,需要请大夫……”当着杜月芷的面,她实在说不出祈求的话,但是现在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满脸窘迫看着师爷。
师爷看了一眼杜月芷,道:“月钱每月都定时发,断不能破例。再说府中的人病了,一向有我们常用的大夫进来看病,不需要姑娘出钱。”
杜月薇急急道:“师爷,你也知道,那些大夫拿惯了私钱,不给点好处,怎么会好好看病呢?这个月我母亲心绞痛犯了几次,大夫来过几次,月钱都花在这上面了。马上又要买药,我们,我们实在拿不出来了……”
“这个……”
“师爷,若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我断然不敢来求您……”
她越说越哀,眼眶含泪,楚楚可怜,只差跪在师爷面前了。
师爷咳嗽两声:“我也很为难。年前二夫人为了整治坏账,三令五申,不准我们预支月钱,若是再开了这个先例,恐怕我也不好交代。不如,不如姑娘找其他主子借两个钱先使使?还有十天就发月钱了,姑娘暂且先熬熬……”
他的目光移到一旁的杜月芷身上,含义不言而喻。
杜月芷脸色淡然,既不意外,也不拒绝,黛色长眉下,一双清眸分外冷静。
杜月薇不想求杜月芷,咬着牙恨道:“师爷是个软心肠的,上一次也预支给了我,怎么这一次就不行了呢?莫不是看见有位高权重的人站在这里,怕了她不成?我还按原先一样,给你抽成,我……”
师爷吓了一跳,没想到杜月薇会把这些说出来,急忙道:“姑娘冷糊涂了,尽说胡话,我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师爷,你帮帮忙……”
杜月芷情急之下,抓住了师爷的袖子,师爷连忙甩开,退后几步,避瘟疫似的。
“姑娘等也好,求人也好,总之这月钱断断不能提前支的。雪越下越深了,姑娘请回吧!”
双方纠缠不休时,杜月芷缓缓抬手,往下一压:“好了。”
师爷顿时住了嘴。
“我已懂了。”她转向跪在一旁的下人,声音柔软却不容冒犯:“薇姑娘是长房嫡女,身份尊贵,刚才你们出言不逊,顶撞嫡女,诽谤造谣,易生口角,即日打发到洗衣房,另派人在帐房任职。”
方才争吵过的下人不敢反驳,磕了一个头,啜泣着领命而去。
杜月薇冷冷看着杜月芷,呵,长房嫡女,身份尊贵?此时在羞辱过她的人面前提,岂不是打她的脸吗?她还有什么地方像个嫡女,什么地方尊贵?她好狠。她好恨!
杜月芷收到杜月薇的冷飕飕的眼刀,漠然,还没完,又转向一直流冷汗的师爷。
“师爷,你明知府中整治坏账,顶风作案,私自预支月钱,并从中抽成,念在你是长辈,我不敢做主,明日自去二叔母面前领罚吧。”杜月芷话一说出,便不会收回。师爷浑身一怔,该来的还是会来,只得垂头丧气称是。
杜月芷罚了帐房的人,从上到下,只怕从此以后,杜月薇再也无法从这里预支月钱,或许还会收到被克扣的月钱。杜月薇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她以为杜月芷只会羞辱自己,却没想到她亦能断了自己的月钱。
这时,抱琴已经送了披风过来,厚厚暖暖的披风,绣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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