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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我钧天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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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汐提高声音道:“流汐护送封魔符归来,特向帝尊复命。”
不一会儿,火焰轰然洞开,玹琏现身出来,目光扫过众人,问流汐道:“为何只你一人,灵绛呢?”
流汐紧了紧双手:“禀帝尊,我与师妹在南方封印附近遇到了妖界的人,后来墨隐澜出现,把灵绛带去了妖界。”她补充道:“非是灵绛自愿。她担心墨隐澜对我不利,为了我才出此下策。”
被忽视的轩辕辰绾冷声道:“谁说灵绛不是自愿!师弟,你可是没看到她和墨隐澜见面时的样子,整个人都傻掉了,两个人眼里只有对方,说她不想跟墨隐澜走,谁会相信?”
流汐道:“遇到故人谁都会吃惊,灵绛也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轩辕辰绾道:“没反应过来?我还怀疑她与妖界勾结,抢走巫族问机灯!”
流汐还未及反驳,已听玹琏低低道:“天女也学会欲加之罪了。”
轩辕辰绾一瞬就听懂了,玹琏在暗指天上天发落孔雀族之事,她不得不悻悻闭口,道:“韶影,我们走!”
玹琏道:“流汐回峰去吧。”
“是。”
重峨道:“帝尊,小师妹之事,可要我带人前去妖界?”
玹琏面色沉沉:“灵绛的安危应当无虞,就给她几天时间吧。”
………………
第二天清晨,墨隐澜正陪孔嫀用早点,墨临意就进了屋来。
墨隐澜为孔嫀舀了勺糯珠圆子,道:“外边等着。”
墨临意于是退出去。
墨隐澜陪孔嫀用完早膳,才来到殿外,候着的侍女立即进屋收拾餐具,墨临意过来禀报:“尊主,打探到天狐族最后一人的下落了,似乎勾结了九黎蛟有所图谋,墨祈叔叔请尊主过去看看。”
墨隐澜闻言返回殿内,道:“嫀嫀,出了点事,我得出去一趟。”
孔嫀问:“需要我帮忙吗?”
墨隐澜笑了笑:“不用,你在院里练练功,我会尽快回来。”
“好。”
墨隐澜走了,墨临意走了,那侍女也走了。孔嫀有些无聊,想去昨天的树爷爷那与他聊聊天,这才发现整个一念遥方围着结界,以她的法力根本打不开。
“唉,我和隐澜哥哥的修为差距太大了。”
孔嫀就取出坠星戟练了半日,忽然间,结界有所波动,孔嫀回头就看见一抹黑色身影,原来是墨临意。
他看了孔嫀一眼,将一个提盒放在庭院的石桌上。
这人终年带着张红色面具,面具上绘着狰狞的秘纹,从前在画厘山的时候,他总是影子一般隐匿着,很少将自己暴露在他人目光下。孔嫀也难得这样近地打量他,今天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身段虽高,却娉婷有致,举止气息无不似女子。
孔嫀突然道:“墨临意,原来你是女孩子?”她一直以为墨临意是男人。
墨临意仿佛被吓到,转眸瞪着孔嫀,叫孔嫀也唬得一抖。“你这样凶看着我做什么?一个人是男是女都不能说吗?”
墨临意始终一言不发,又看孔嫀一眼,转身消失了。
孔嫀觉得莫名其妙,墨临意果然是个怪异的人,正常人谁会藏头露尾?不再去想她,她取下提盒的盖子,全是吃的,心道果然还是隐澜哥哥最懂得她。将肚子填饱,孔嫀坐在殿外台阶上打坐参想。当她睁开眼时,就看见墨隐澜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卷《百轮经》在看。
孔嫀看看天,已是日落时分。
“隐澜哥哥,你回来了?”
“嗯。”墨隐澜放下书卷看她:“参悟可有所得?”
“还好。”
“走,我带你去散步。”
“好。”
墨隐澜如今身为一界之主,即使推掉大半的事,仍不可能镇日闲着,故而之后的两日,也总有些断断续续的时间,墨隐澜外出之时,孔嫀就独自待在一念遥方。
………………
在妖界第四天的时候,孔嫀终于向墨隐澜道:“隐澜哥哥,我能不能同你一道去处理事务呢?”
墨隐澜道:“有些事你不参与为好。”
“你信不过我?”
“自然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沾惹是非。”
“可是隐澜哥哥,你不能这样关着我。”
“我不是关着你,前两天恰好有棘手的事,必须得我去办。现下已解决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孔嫀想了想才道:“隐澜哥哥,你还是让我去紫上阙吧。”
墨隐澜不说话。
孔嫀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没打算让她再回紫上阙,顿时慌了神。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孔嫀又急又气,却束手无策。
墨隐澜不为所动,他可以失去一切,可是,他不能失去孔嫀。哪怕她一时被别的人别的事迷了眼,但时间久了,她终会回心转意。
他道:“嫀嫀,玹琏与天上天的关系,远非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寻叔终有再对上天帝的一天,届时你该如何抉择?紫上阙又该如何抉择?还不如尽早了断,以免到那个时候,左右为难。”
墨隐澜从来擅于拿捏人心,这番话自是字字烙进孔嫀心头,她其实也清楚自己在天界的立场尴尬,只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帝尊对我有恩,师姐他们对我有义。我……”孔嫀说不下去。
“紫上阙曾对你有恩,我已命人送了玹琏大礼。天帝与你的仇,我也会令他付出代价。只是尚需一些时间。”
孔嫀的心一下提起:“送了大礼给帝尊?送了什么?”
“总归是他想要之物。”
孔嫀愣神:“不对,隐澜哥哥!既然你连帝尊想要何物都知道?为何之前你要问我他是怎样的人?”
墨隐澜徐徐道:“我只是询问你的看法,可从未说过我不认得其人。”
话里透露的另层涵义,他不仅早与帝尊打过交道,还对其了解甚深?孔嫀醒过味来,气呼呼转身,不再理会墨隐澜。他常常是这样,将她蒙得团团转,却偏偏全无悔意。
墨隐澜挑起唇角,扶着孔嫀肩膀将她转过来:“生气了?”
孔嫀哼一声,不想理他。
“好了,别生气,我带你出妖界游历一番可好?”
孔嫀本还想再赌会儿气,却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顺势就下了台阶,问:“隐澜哥哥,你怎么认识帝尊的呢?”
墨隐澜自己提及玹琏还好,但孔嫀一脸关切,他便不愿多谈了:“不过是我父亲认识他的师父,我们随各自的长辈,见过几面。”
“哦。”孔嫀相信了。
墨隐澜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日,都陪在孔嫀身边,带她离开妖界游山玩水。
这几天孔嫀的确也是欢喜的,可每到夜深人静,心里总有一处挥不去的空落。直到有天晚上梦见玹琏,她才明白,她应该是想念帝尊了吧。
这天,墨隐澜突然接到墨祈的消息,天狐之事生变,要他速回妖界,孔嫀也就跟他折返了,独自在遥方殿里研习《徵音谱》。
孔嫀正专心,突然听到声响,她抬起头。
看到来人,孔嫀失望之色毕露无疑。原来是墨临意,大抵又是代墨隐澜送东西过来。
墨临意从不会和她说话,孔嫀也不指望这次例外,就又低头看《徵音谱》。
“还不走?”
孔嫀吃惊地抬头看对方。
她叫她走?
这人仿佛从没有自己的情感,没有自己的思想,一切只为墨隐澜而活。
她竟然背叛墨隐澜的意志,放自己走?
墨临意见孔嫀愣着不动,有些不耐:“看什么看?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走,难道现下又不想走了?”
“你为什么帮我?
“帮你?”对方道:“谁说我放你走是帮你。你到底走不走?”
孔嫀犹豫片刻,深吸口气:“我走。”
孔嫀穿过墨临意打开的结界离开。
………………
一回到火宵阁,孔嫀立即给流汐与千莳去了信,告知她们自己回阙了,以免对方忧心。
以至于,孔嫀刚坐在廊下调息,就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
“师姐!师兄!”
孔嫀忙站起来,朝他们迎过去。
流汐一把抱住孔嫀:“小师妹,你可回来了。”
“嗯。”孔嫀欣喜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大家都想你了呀。”千莳笑道。
离钲忙撇清:“我可没有,我只是顺道跟来看看你赶路灰头土脸的样子。”
孔嫀嗤地笑出来,擂了离钲的肩膀一拳。
千莳道:“为了给小师妹接风,今晚大家在角峰用膳吧。”
“好!”听闻师姐又要做好吃的,大家立即响应。
“水酒包在我身上!”流汐道。
千莳道:“师弟,你去请帝尊和大师兄也参加吧。”
“好。”离钲应下来。
听到千莳提及玹琏,孔嫀终于憋不住悄声问流汐:“师姐,我没跟你回紫上阙,帝尊没有生气吧?”
流汐回想了一下:“我就是回来那天见了帝尊,当时瞧着还好,那之后还没和他照面呢。不过你放心,帝尊历来宽宏,不会指责你的。”
孔嫀松了口气。
接着大家各自回峰了。
待离钲踏着夕照来到角峰,就见孔嫀正帮千莳陆续往雪合欢树下的石桌摆放菜肴,流汐则在捣鼓她的酒坛子。
千莳问:“师弟,让你通知的帝尊和大师兄呢?”
孔嫀连忙看过去。
“帝尊和大师兄正巧有事要处理,就不来了,让我们自个吃好。”
孔嫀失望地转回脑袋,继续将注意放在满桌菜色上。
千莳笑道:“如此我们就开席吧。”
“好。”
“师姐辛苦了。”流汐率先举杯:“大家今天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四人一起碰杯。
孔嫀给自己斟的是烈酒。从前在画厘山,她是不被允许喝酒的。之前流汐师姐也只是给她一些清淡的果酒,今晚上大家戴月把酒,猜拳逗乐,兴致高昂,自然不同。
天如泼墨,夜不知不觉就深了。
流汐酿的酒可不是谁都能消受,孔嫀和离钲开始絮絮的说胡话。
孔嫀打了个酒嗝,问:“钲钲,你觉得吧,我这个人,如何?”
“一般般,还成。”
孔嫀原本想听夸赞,闻言不高兴踢桌:“就这评价!”随即又八卦道:“那你说,大师兄如何?”
离钲嫌弃道:“他?不行。”
孔嫀愣了愣,她已知大师兄本名叶蔚修,原是太微天儒仙至高之地奉谚宫的少君,因幼时得了怪病,为苍峣师伯所救,就辞家到了紫上阙拜师,在紫上阙可是一致地受好评。竟连大师兄也不行?
离钲道:“大师兄,你瞧他稳重吧,可靠吧,本门栋梁吧?他以前才不是这样,从前可差劲了,在家也就是被扫帚抽的那种,也是到紫上阙后,才有这么一副人样。”
“噗——”孔嫀口中的酒终于喷出来。
“那,帝尊呢?”
离钲:“帝尊,也坏。我长身体的时候,他不给我肉吃。我都好大了,还给我梳双鬏狗蛋头。还用九天索拴我,把我扔进夜哭洞,明明,我那时怕。”
孔嫀用她一团浆糊的脑袋,想起她初来紫上阙,也是在这角峰巅上,问过千莳师姐同样的问题,那时候,师姐怎么说的来着?怎么出入这样大?
孔嫀呵呵地笑起来。
流汐走过来,一掌拍在离钲肩上:“别听他胡诌,臭小子,一喝醉就成坏话精!”
渐渐地,师兄妹几个都失了往日的警醒,这角峰巅上已然多出了几个人,可即便近在咫尺,也没人察觉。
离钲俯在桌上人事不知。
孔嫀歪在竹椅上,眼波荡漾,粉脸飞霞,还拉着离钲在念叨。
千莳双颊蒙着薄红,沉默地正襟危坐,乍看之下与平素无异,只是,凝滞的目光暴露了她已醉得不轻。
流汐是唯一还立着的,她一脚蹬着石凳,脸上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寥与豪迈,乍看并无异样,只不过看见玹琏和重峨现身,流汐却不行礼,反而朗笑:“帝尊,你们终于来了,来得正好,还能喝上两杯!”又道:“大师兄,快!来一曲助兴。”
重峨满面黑云,流汐也是难得这样酩酊大醉。
待看清玹琏身边的另一人,流汐却是一呆,随即转向千莳,道:“师姐,快起来!师姐,你的释尊来了!”
她原就吼得大声,在列的又都是耳辨纤毫之人,自然一字不差听得清楚。
你的释尊?
重峨无奈地轻揉眉心,看一眼还算面色如常的帝尊和释尊。
玹琏:“叫释尊见笑了。”
明谛:“哪里。流汐峰主性情挚真。”
想来也只有释尊才会用性情挚真来形容流汐这酒癫子。重峨立即唤过随侍弟子:“叫人熬些醒酒汤,再找三名女弟子照看几位峰主。”
角峰的女弟子迅速赶至,将孔嫀等人搀扶进风雨四时荫。
重峨看着离钲道:“帝尊,令彰殿已备好房间供释尊休息,你看?”
玹琏道:“你将离钲送回商峰,我带释尊前去。”
“是。我稍后过来。”
玹琏与明谛在令彰殿夜谈至丑时方散,他亲自引了明谛到客房,才回到火阵。
玹琏的脚步停在黍梦居前,过一会儿,终是提步走了进去。
寝榻上的少女枕臂侧卧着,纱衣袅娜,墨发泽润,嘟起的娇艳嘴唇明明诱人至极,整个人看起来却一团孩子气。
孔嫀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属于玹琏的地方。
玄元冰的寒气太盛,特别是在夜里,令孔嫀的身体不住轻颤。
极低的叹息漫过屋内,她醉成这样,知道摸进他的黍梦居,却不知运起内气抵御寒气护体。
玹琏侧身坐在榻沿,掌心凝出暖流,覆在孔嫀的足踝为她驱寒,暖流瞬间游走在少女全身。
出其不意的,孔嫀这时张开了眼。
她眨了眨眼,端详玹琏片刻,竟手脚并用爬过宽敞的寝榻,跌跌撞撞想扒上对方肩膀。
“帝尊,你又到我梦里来了。”
他轻轻推开孔嫀,对方却锲而不舍又缠过来。
孔嫀从前喝醉过几次,玹琏也算有应付她醉酒的经验,他知道孔嫀正是喝了醒酒汤后半醉半醒之时,这时最是难缠。
“你昨天还让我抱,今天怎么就不让了!”孔嫀委屈得快哭了。
玹琏更委屈,他昨天何时让她抱过。
孔嫀将脸贴在玹琏肩上,仿佛他是溺水救命的浮木,呜咽声渐渐高起来:“爹亲,爹亲,我好想你,都怪我没用……保护不了你们……”
玹琏正握着孔嫀手臂要将她带离自己,闻言微顿,入耳的泣诉过于悲怆无助,他缓缓垂下手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宣泄。
这一晚,孔嫀梦里忽而是白梅雪地中的寂寂白影,忽而是父亲温和唤着自己嫀嫀的样子,下一刻又有漫天大火染红了长天,她仿佛看见玹琏一身是血从火焰中不见……
难免又是一通混乱颠倒的倾诉吐露求安慰。
她后来又看见墨隐澜从一片风卷琼英中消失了身影……
“隐澜哥哥。”
又一个名字从孔嫀口中道出,玹琏睫毛轻颤,侧首避开孔嫀凑过来的脸,看不清神色。
……
………………
翌日孔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火宵阁柔软的大床上,她捶了捶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头好痛,哎,昨晚到底喝了多少?”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醉得七荤八素的离钲猜拳输了,被罚表演剑舞,之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连如何回徵峰的也不知道。
孔嫀下床来,决定去找罪魁祸首的流汐师姐。
推开门,就见煊轻候在门外。
“煊姑。”孔嫀有些心虚,她感觉自己身上还飘荡着酒味。
煊轻倒是没说什么,只道:“峰主,释尊来紫上阙作客了,帝尊请各位峰主都去令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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