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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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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帝阙春
作者:九斛珠
文案
祖父兵败,皇帝被掳,伽罗一夜之间从侯府千金沦为罪女。
跪在东宫冰凉的地砖上,伽罗抬头看着太子谢珩时,眼前全是从前表兄们欺负他的场景。假山下冷毅的少年沉默不语,眼神却如刀锋锐利,她只是站在那里,都能觉出寒意。如今物换星移,昔日被软禁的王爷君临天下,谢珩随之入主东宫,生杀大权在握,神情冷硬。
伽罗心里更加忐忑了——
仇怨积攒太深,该怎样才能在他的屋檐下活命?
。
后来,伽罗不仅保全了性命,还成了他爱之如命的娇妻^o^
。
娇媚小美人vs傲娇太子哥,
前期有心结,中后期甜宠养包子,1V1,HE
内容标签:
主角:伽罗,谢珩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祖父兵败,皇帝被掳,伽罗从侯府千金沦为罪女。身为新帝仇家的孙女,伽罗跪在冷硬威仪的新太子跟前,满心忐忑,仇恨积攒太深,该怎样在他屋檐下活命?后来,她不止保住了性命,还成了他爱之如命的娇妻。本文男主闷骚深情,雄才大略,女主美丽灵慧,身怀宝藏。故事情节起伏跌宕,文笔流畅,人物塑造丰满,讲述了两人冲破父辈仇怨终成眷属,拨乱反正,还百姓以清平胜盛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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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马车辘辘驶过长街,两侧杂花生树,暖风拂柳。融融春光之中,过往行人却都面带惶然,匆匆走过门庭冷落的商铺酒肆,听见马蹄声时迅速避让在道旁,惊弓之鸟般躲开那些飞驰而过的报信士兵。
一个月前皇帝御驾亲征,却在虎阳关外被北凉掳走,数十万大军溃于一旦。
京城帝宫顿时陷入慌乱。
如今朝中虽立了新帝,可北凉陈兵在汶水之北,随时可能渡水南下,令京城人心惶惶,也让伽罗满心忐忑——她的祖父身居右相之位,这回随同御驾亲征,大抵也被掳走了。父亲这两年在汶北为官,北凉掳走皇帝后挥师南下,不几日便攻占了汶北各城,他也是生死未卜,令人悬心。
可变故还是接二连三。
新帝登基没几天,东宫太子就派人千里飞驰南下,将她从淮南的外祖家带回京城。新帝旧时就与祖父不睦,前几年在淮南形同软禁,处处被外祖父监看,更是仇怨颇深。她虽能乘马车回京,沿途却近乎羁押犯人的架势,也不知是为何事?
伽罗眼瞅着流星马消失在长街尽头,叹了口气,掀开马车窗牖。
“陈将军,前面右拐可通往学甲巷,能否先去那里一趟?”十四岁的少女声音柔软,日夜兼程的颠簸之后带了疲惫,加之神情憔悴,瞧着甚是可怜。
那姓陈的小将却丝毫不为所动,只道:“太子殿下有命,姑娘回京后不得回府。”
“我不是回府,只是顺路找个人,片刻就好。”伽罗解释。
那小将却还是不许。
伽罗无法。这一路同行,她也瞧得出此人态度强硬,兴许是有命在身,对自己颇为戒备,只好朝旁边的妇人递个眼色。这妇人是伽罗的奶娘,名唤岚姑,圆圆的一张脸甚为和气,本不在被押回京之列,因怕伽罗孤身一人,苦苦求了那小将,竟得以破例同行。
途中瞧着,那小将对岚姑倒是偶尔能网开一面。
这回岚姑也是带了哀求的语气,将头探出窗牖外,连声说伽罗这回遭了变故前路叵测,进了东宫不知前途如何,未必还能见到亲友。太子虽不许伽罗绕道回府,可学甲巷离东宫不远,又顺路,还请他行个方便,许她耽搁片刻云云。
连番恳请之下,那小将虽未点头,却终是在岔路口命人往学甲巷去。
车里伽罗舒了口气,将袖中的信捏得更紧。
一路走来,她虽听说了前线战事变故,却半点得不到旁的消息。祖父的处境、父亲的下落、府里会被如何处置,她心里半点都没数。
如今去东宫必是凶多吉少,不管怎样,总得先想办法探些消息。
伽罗没法回府,仓促之下,只能先去寻姚谦。
想到姚谦时,伽罗原本忐忑的心倒镇定了不少。
那是她外祖父的门生,虽然出身不高,却是淮南有名的青年才俊,品行端正,才华卓然,外祖父爱其才华人品,悉心指点教导,又帮他进国子监读书,去年中了进士,被安排在翰林院历练,对京中近来情势应当知道不少。
伽罗八岁丧母,十岁被送往淮南后便一直住在外祖父家中,姚谦待她向来很好。
从他那里,兴许还能探到些消息。
且此时,伽罗也很想见到他。
*
到得学甲巷,伽罗按着熟悉的地址寻过去,甲字三号的院门敞开,外头停了辆马车,有仆人在匆匆搬东西。
伽罗稍觉意外,还未同岚姑走至门前,旁边几个男子行过,对着院子指指点点。
“看样子,是真要搬走了?”
“攀上了凤凰,可不得搬走吗?能娶徐相的千金,这回他倒是小人得志了……”
“可不是,要不是靠徐相提拔,凭他也能进户部?”
……
议论声尚未走远,院里脚步声响,数名仆人簇拥之下,熟悉的身影挽着锦衣华服的美人走了出来。两人应是夫妻,男子揭起车帘,温声送她进了车厢,在他躬身进去之前,似是察觉什么,猛然朝伽罗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伽罗如遭雷击。
俊朗的眉目,高挺的身姿,玉冠华服映衬下精神奕奕,是熟悉的模样。他的唇角尚且带着笑意,如同从前在淮南时,一起跟随外祖父游春踏青,他君子如玉,举止温和,笑着教她认山间花木。
听外祖母说,姚谦曾向外祖父求娶自己,外祖父也与父亲商议过,有意等她年满十五后定下婚事。
她也曾期待那天的到来。
可如今,他竟然成婚了?他娶了徐相的千金?什么时候?
伽罗脑海中全然空白。
对面姚谦显然也没料到她竟会来这里,掀帘的手僵在那里,一怔之后面色微变,旋即不动声色的落下车帘,隔断视线。
辘辘车声响起,装饰华贵的马车在仆人的簇拥下很快走远。
伽罗倚靠在岚姑身上,只觉有万钧重物压在胸腔,呼吸都变得困难。
曾经那样熟悉的人,却在此时装作不识!
哪怕听到皇帝被掳走,祖父战败的消息时,她都未曾这般震惊。是震惊,是难过,还是失望恐惧,她也说不清,只是手脚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喉咙渐渐干涩。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那封捏了许久的信收回袖中,握紧了拳走回马车,一只脚如同灌了铅,另一只脚仿佛踩在云端。
她看到陈将军目光狐疑,似在审视,只能竭力镇定,不叫脸上有太多波澜。
*
回过神时,车驾已然靠近东宫。
岚姑满眼心疼,将伽罗抱在怀里,声音又低又急,“……姑娘?就当他忘恩负义没心肝,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可千万别伤心。后面还不知道会怎样,你的身子还得保重……”
“岚姑。那个人,是姚谦吧?”
伽罗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陌生。
“姑娘!”岚姑没忍住,哽咽出声。
温热的泪落在手背,缓缓滚落,伽罗吁了口气,喃喃道:“是他就好,还以为我看错了。”
手里的信已被汗水浸得湿透,她瞧了片刻,断然拦腰撕开。信笺柔软,她却撕得费力,片刻之后,外祖父的手信化为碎片,凌乱地躺在掌心。
伽罗寻个手帕包起来,交给岚姑,“回头丢了。”
“姑娘?”岚姑向来疼惜伽罗,此时觉得心都要像那封信般撕扯碎了,抱着伽罗不住安抚,“那些事咱们先不管,眼下如何应对太子才是最要紧的,姑娘先别伤心……”
“我没事。”
伽罗直起腰来,将眼角不知何时沁出的湿润擦拭干净。
马车停稳时,伽罗掀帘下去,姿态端然,面无波澜。岚姑被留在了外面,她则被东宫侍卫引着入内,穿过飞檐翘角的巍峨屋宇,绕过雕琢精致的婉转回廊,终在一处敞厅外驻足。檐头铁马随风,兽首峥嵘,廊下玉璧微明,窗镂菱花,皆是皇家威仪。
侍卫入内禀报,片刻后,由宫人带伽罗入内。
迥异于外面的春光柔暖,厅内金砖冰凉,两侧的铜瓮中水仙青葱,似有水汽蔓延。
伽罗低眉垂目,瞧见那一角墨色织金的袍角时便跪地而拜,“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厅内死一般静谧,伽罗屏住呼吸,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
膝下地砖冰凉而坚硬,她稍稍抬起眼睑,看到袍角之下墨靴渐近,最终停在了她跟前。
“傅伽罗。又见面了。”上首声音轻慢。片刻后,冰凉的铁骨扇触到下颚,她随着那股力道抬头,便对上了谢珩的双眼。墨玉般冷硬的瞳孔,分明藏着锐利,如同隐忍鞘中的剑锋,稍有触动,便会喷出森然寒意。
熟悉的冷硬轮廓与淡漠神情,令伽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也是在暖春二月吧?那会儿正是淮南各户人家扎堆设宴赏春的时候,身居刺史之位的外祖父亦设宴游春。彼时她初到淮南不久,跟着表姐们在后园游玩,瞧见年长的表兄们形迹鬼鬼祟祟的,便好奇跟在后面偷看。
没多久,她便透过假山洞见到了一位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青松般立在那里。
他的穿着甚是华美,容貌气度比同龄的表兄出色许多,想必出身教养极好。然而外衫上却染了许多脏污墨迹,他沉默着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目光却如同剑锋,刺向旁边的表兄们。伽罗站得低,还能看到他紧握在袖中的双拳,明媚阳光下,手背上青筋依稀可见,似是极力忍耐。
后来伽罗才知道,他竟是惠王之子谢珩。
据外祖母说,惠王原本也是个贤王,却因在争夺储位时失利,被他那位皇兄贬出京城,移居淮南,由外祖父高探微监视,形同软禁。两兄弟在争储时拼得你死我活,新皇帝登基后改了年号为端拱,因对惠王仇恨极深,不止将他的封号改为晦王,还授意高探微肆意欺辱,以平心头之愤。
那日的情形不过是惯常的把戏,往后的日子里,表兄们花样百出,外祖父和同僚甚至还奉命联手,害死了惠王的长子——据说当年惠王为了争储,曾害死过端拱帝的长子。
那些事是真是假,伽罗无从分辨,只是偶尔看到谢珩时,会发觉他的神情越来越冷。
外祖母吃斋念佛,总说外祖父这等行径是在造孽,告诫伽罗不可学他们。伽罗固然不会掺和这种事情,却也无力阻止表兄们的胡闹,偶尔远远看见,只能同情。
谁知今日,昔日忍辱求生的父子竟会重掌天下?
端拱帝御驾亲征时自认为绝无失败的可能,却未料马失前蹄,落入敌手。京城中留守的太子原已是十五岁,却不知为何呕血而死,连同他八岁的弟弟也在宫中暴毙。
皇帝被俘,朝纲无主,有朝臣力平众议,迎惠王回京登基,才勉强稳住局势。
而今敌兵未退,朝政未稳,谢珩这般急迫的将她带回京城,会是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填坑咯,好开心^o^
不知道还有木有夜猫子,开坑照例送红包啦啦啦
☆、002
颔下的铁扇骨冰凉清晰,如同剑锋抵在咽喉,伽罗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她竭力不去想往日过节,让声音尽量平稳:“不知殿下召民女回京,是为何事?”
谢珩未回答,将扇骨往她咽喉稍探,便见她眼睫颤动,分明藏着恐惧。
他将伽罗盯了片刻,倏然收手回身。
“右相傅玄谗言惑主,令我三十万大军败于虎阳关,太上皇落入敌手,其罪深重。武安侯府已被问罪查封,你也是戴罪之身。如今北凉陈兵在汶水之北,朝臣力主议和。傅伽罗——”谢珩稍顿,声音低了些,“明日,你随我北上。”
“殿下是说,让我跟着北上议和?”伽罗愕然。
谢珩背对着她没说话,背影有些僵硬。
旁边一位男子应是东宫属官,上前解释道:“北凉派出议和的是王子鹰佐,他要我们带傅姑娘北上,才肯谈判。如今北边已无力应战,百姓受战乱之害苦不堪言,议和势在必行,还望姑娘以大局为重。若能促成议和,殿下自会奏请皇上,对贵府从轻发落——姑娘可是与鹰佐相熟?”
伽罗摇头,“民女幼时虽曾在京城住过,十岁便去了淮南,从未去过北地,更没见过什么鹰佐王子。大人莫不是……弄错了?”
“鹰佐的亲笔书信,要的就是姑娘,绝不会错。”
“可我……”伽罗一时语塞。
自己跟鹰佐素昧平生,鹰佐却指名要她去议和,莫不是因祖父的缘故?可这回被掳走的朝臣不少,她在武安侯府中也是无足轻重的角色,为何偏偏要她去?
这问题她想不通,谢珩显然也没想通。
他回身瞧着伽罗,示意侍女将她扶起。十四岁的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柔软裙衫之下,窈窕身姿初显。因伽罗的母亲是异族人,她的瞳孔稍见微蓝,顾盼间如有水波荡漾。浓长如同小扇的眼睫颤动,肌肤也比旁的姑娘柔白细腻许多。加之淮南气候温润,养得那肌肤吹弹可破,嵌上明亮的眸子,精巧的唇鼻,容貌极美。
这样的容貌,让男人心动并不意外。
可伽罗这几年除了年节回京外,几乎都在淮南,这一点谢珩是知道的。鹰佐王子远在北凉,怎么会见过她?
若不是见色起意,鹰佐又为何指名要伽罗同去,将她跟议和这样要紧的事绑在一起?
谢珩的目光在伽罗脸上逡巡,看到她也是茫然而忐忑。
“先回府休息,明天我派人接你。”最终,他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进了内厅。比起先前的冷硬态度,这话倒是软和许多。那位东宫属官也不再耽搁,简略交代了几句北上的事,便命人送伽罗出府。
外面岚姑等得满心焦急,见伽罗毫发无损的出来,暗暗念了句佛。
待上了马车,没了旁人,岚姑忙低声问道:“太子可曾为难姑娘?”
“没有。他丝毫未提旧日的事。”伽罗闭上眼睛,重重变故之下,只觉心神都不够用了,“岚姑,我心里乱,想眯会儿。”
岚姑松了口气,便将伽罗揽在怀里,让她暂且睡上片刻。
东宫之内,太子詹事韩荀待伽罗去远了,便也转入内厅。厅内静谧,谢珩面壁而立,跟前的檀木架上摆着柄剑,漆黑乌沉的剑身有一半已出鞘。他的手落在剑柄,似在沉思。
韩荀没敢打搅,半晌才听谢珩问道:“她走了?”
“已经送回武安侯府了。殿下当真要带她同去?”
“情势所迫。”谢珩回身,吩咐道:“准备辆舒适些的马车,调两个侍卫给她。”
韩荀诧异,“这回北上时间紧迫,皇上吩咐一切从简。当年王妃的死,前两年信王的死,都跟傅家、高家脱不了干系,臣记得清楚,殿下更不会忘记。殿下不计较旧仇已是宽宏,无需过于善待。何况这回鹰佐的要求蹊跷,未尝不会跟被掳走的傅玄有关,其中未必不会有阴谋,殿下何必……”
“我知道先生恨高家,当年兄长惨死,我只比先生更恨!”谢珩打断他,长剑铮然归入鞘中,“可男儿未能征战沙场,却要她弱女子去议和。这种事,总归是我辈的耻辱。”
韩荀微怔,半晌才道:“短短几年而已,国力就衰微至此……唉!”
他一声长叹,应命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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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外,春光洒满青石路面,两座铜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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