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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夫人探案手札-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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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不喜欢那个棺材脸的臭石头!

    “四娘?”

    楚姮听到身后蔺老夫人的呼唤,忙将签文放入袖中,回头道:“娘,何事?”

    蔺老夫人拧着眉,扶着她手臂,问:“你有没有问见一股糊味?”

    楚姮愣了下,随即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混合着寺庙里特有的檀香之气,果然还有种什么东西被大火烧着的味道,好像是……

    “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骤然响起,一名沙弥提着铜锣从大殿后狂奔而出,声嘶力竭的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来人啊,快点灭火!”

    “起火了!娘,快离开。”楚姮拉着蔺老夫人疾步离开大殿,走到院中,回头一看,大殿后果然乌烟滚滚,火光映照天地,红彤彤热辣辣的一片。

    僧人们皆端着水桶、木盆,往大殿后鱼贯而入,不一会儿,来上香的香客也帮忙一起灭火,七手八脚,人声嘈杂。

    楚姮怕大火扬起的尘烟呛到蔺老夫人,因此拉着她急匆匆先下了山。

    到了山脚,见寺庙的火光已经灭了,只有少量余烟。

    蔺老夫人交握着手,担忧的问:“也不知这火大不大,有无人受伤。”楚姮也不知道,但她却安慰的拍了拍蔺老夫人手背:“娘亲莫要担忧,寺庙乃向善之地,佛祖定会庇佑。”

    因为碧水寺起火,上了个香,便回了蔺府。

    此时天色才近日暮,蔺老夫人在清水县待着无聊,急着回沣水和老友相聚,让蔺伯钦雇马车送她离开。

    往常蔺伯钦都会挽留娘亲几日,但这次不一样。

    在老夫人监督下,他不得不与楚姮同居一室,思绪纷乱,倒是希望老夫人快回沣水。

    蔺老夫人也没有多想,交代了蔺伯钦善待楚姮,又温言说:“我希望下次过来,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啊。”

    蔺伯钦神色微微一僵。

    楚姮却是笑眯眯的点头:“知道了,娘。”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蔺老夫人的马车远远驶离,车轮轧轧,与漆黑如墨的夜色混为一块儿。

    一阵雪后的寒风吹过,楚姮不禁打了个冷颤。

    蔺伯钦见状,正要开口说回去吧,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狂奔而来。他和楚姮同时抬头看去,就见来者是在县衙值夜的胡裕。

    “大人!有人击鼓报案——”

    胡裕翻身下马,差些摔个趔趄,还是楚姮好意的扶了他一把。

    胡裕心头感动,朝楚姮点头:“多谢夫人。”

    楚姮笑笑:“无妨,到底发生何事了?”

    胡裕看了眼蔺伯钦,然后抱拳道:“大人,西峡山碧水寺的主持来报案了,说碧水寺发生火灾,损失惨重!”

    蔺伯钦略一蹙眉,方才楚姮和蔺老夫人给他说过此事,但他当做寻常无意失火,并未放在心上。这会儿听主持报案,才知道事情非同一般。

    “碧水寺怎么损失惨重?”

    胡裕答道:“主持玄明大师说,寺庙是有人故意纵火,且放火时,趁乱抢走了存有银钱的功德箱!”他说到此处,语气有些颤抖,“寺庙中的沙弥看见了纵火抢箱的匪徒,蔺大人一定猜不到是谁。”

    蔺伯钦神色凝重,问:“是谁?”

    胡裕指了指城门的方向,咽了口唾沫,一字字道:“就是朝廷四处缉拿的江洋大盗,玉璇玑!”

    楚姮:“……”

    这目击玉璇玑的沙弥,是他妈个傻子?

正文 九八章

    事关朝廷侵犯,蔺伯钦立刻便要跟胡裕赶往县衙。

    楚姮见状,忙一把拽着他衣袖:“我也去!”

    “风冷天寒,你去干什么?”

    楚姮拢了拢衣裳,却也不在意,厚着脸皮说:“大年初一呢,我就想跟着你一起。”

    她眼梢带着笑,蔺伯钦心下一动,到底是拗不过,三人一并前往县衙。

    正值年关,又已入夜,县衙里只有寥寥几个值班的衙役。清冷的雪光照入公堂内,正好照在“明镜高悬”四个字,映着人脸,都有些苍白。

    公堂中,一个光头小沙弥正站在旁边呜咽。

    他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明明是大冬天,却穿了一件春夏季节才穿的灰色单薄僧衣,手指都冻的僵硬发红。

    “蔺大人!”

    小沙弥见得蔺伯钦,忙走上前,慌然的合十行礼,“蔺大人,可一定要为碧水寺主持公道啊!”

    蔺伯钦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小师傅如实说来。”

    主簿顾景同都回家过年去了,没人帮他在旁边记录案宗,于是蔺伯钦挽起衣袖,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持笔落墨,自己边审讯边记录。

    “就在申时三刻的样子,寺中突然燃起大火,贫僧听到有人喊走水,立刻与寺中师兄弟灭火。就在这时,在禅院休息的玄明大师,正好看见玉璇玑飞檐走壁,偷走了庙里的功德箱!”小沙弥说到此处都快哭出来,“那功德箱里面是这些年香客们好心捐的香油钱,却没想到被玉璇玑给抢走了,我们寺庙里人可怎么活……呜呜……”

    他也就十六七岁,想到这些,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他抬手去擦拭,拇指和食指的关节处,已经冻的皲裂,正在往外渗血。

    楚姮心思细腻,注意到这点,却没有询问。

    谁教这沙弥张嘴乱说什么玉璇玑,搞不好这是一场阴谋呢。

    小沙弥还在喋喋不休,蔺伯钦又要写字又要研墨,一时有些来不及,楚姮见了,忙走上前,从他手里拿过墨锭,轻磨起来。

    蔺伯钦看了眼她,映着公堂里明亮的烛光,显得额头光洁,柳眉毛茸茸的,长长的睫毛也投下一片阴影。楚姮见他愣住,抬起头愕然:“干嘛呢,我帮你研墨你就快写啊!发什么呆?”

    蔺伯钦无奈,忙低头继续挥毫。

    “……那功德箱里的银子,就是碧水寺的命啊!”

    小沙弥还在哭,蔺伯钦闻言却皱了皱眉头。

    他抬起头问:“功德箱里大约有多少银子?”

    小沙弥抬手伸出五指。

    “五十两?”

    “……五百两。”

    “这么多?”蔺伯钦一惊,胡裕也忍不住喃喃道,“我的娘啊,我一辈子也没见过五百两银子呢!”

    楚姮倒是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五百两够整个寺庙用几十年了!

    小沙弥叹了口气,说:“若银子不多,玉璇玑怎会犯险来寺庙抢功德箱?她都是算计好了的。”

    楚姮听到这话心底发冷,这僧人到底知不知道玉璇玑长什么样?她口气不善:“是么?照你所说,那玉璇玑又是放火又是抢东西,还真是十恶不赦呢!”小沙弥道:“佛度有缘人,也度恶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玉璇玑这等穷凶极恶之人,怕是佛也难度啊。”

    “你对玉璇玑还真够了解的。”楚姮咬了咬牙,冷声讽刺。

    那小沙弥语气一僵,抬眸看面前的娇俏女子,蹙眉道:“女施主此言差矣,若不是玉璇玑毁我庙宇,伤我主持,贫僧怎会说她坏话?”

    楚姮还想反驳他,就听蔺伯钦狐疑道:“那功德箱中为何会有五百两之巨?”

    小沙弥作答道:“大人有所不知,碧水寺共有两个功德箱,每年都会将两个功德箱里的银子汇总,然后取一部分用于寺庙日常生活开支,另一部分存起来,定期开粥棚、分发米面给贫苦百姓。上两年功德箱没有汇总,而今年才把攒了三年的银子放在一起,没想到就被玉璇玑给偷走了!”

    不等蔺伯钦说话,苑嬉就居高临下的扫他一眼:“哟,你们寺庙收益还真好啊,一年挣两百多银子,比当这清远县这父母官好多了!”

    蔺伯钦觉得这话不妥,瞪她一眼沉声道:“不要乱说。”

    “我说的是实话嘛。”楚姮嘟哝一声,不过却是没有继续打岔了。

    那小沙弥拢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随即解释道:“蔺大人,虽然碧水寺一年香油钱不少,可用于庙宇维修和寺中上下几十口僧人吃穿用度,这些钱仍不太够。况且每年碧水寺都要举办好几次免费的流水斋饭,大人应该也知晓罢?林林总总,这些花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他说到此处,喉头哽咽,却又是哭了出来:“光说这次,寺庙大火,烧毁僧舍十多间,被褥经书,菩萨佛像也毁了不少,需要重建。寒冬腊月的,我们这些僧人只有挤在大殿,许多僧人都染了风寒,却没钱医治……但我们年轻体壮,倒也扛得住。只可惜我们寺里方丈玄明大师……他因为发现玉璇玑,被玉璇玑推了一跤,摔断了腿,现如今躺在徐大夫的医馆等死呐。”

    楚姮听到这沙弥一口一个“玉璇玑”,心底就气的慌!

    “你也太小看玉璇玑了,她若真碰见你们主持方丈,难道不应该杀他灭口吗?”

    “……这位女施主,你是不是对碧水寺有什么意见?”那小沙弥红着眼,瞪视着楚姮。

    楚姮正要说有意见,意见还大了,但感觉到旁边一道凛冽的视线,登时愤愤的揪着腰带,将头扭向一边。

    她的确不能争嘴。

    要被发现她袒护玉璇玑,搞不好还会被蔺伯钦这家伙怀疑。

    蔺伯钦无奈的摇摇头,将毛笔一搁,问:“功德箱里五百两,那么重玉璇玑如何抢的走?”

    小沙弥答道:“基本全是银票,因此并不重。”

    “你可曾见到玉璇玑?”

    “在救玄明大师的时候,与其打过照面。”

    蔺伯钦忙拿起笔,说:“将她的大致五官描述一遍。”

    小沙弥微微一愣,随即冥思苦想说:“大眼睛,长眉毛,圆脸……”蔺伯钦笼统的画出来,楚姮忙踮脚偷偷瞧了一眼。

    啧,跟村口卖豆腐的大娘似的。

    跟她一点儿也不像。

    蔺伯钦也发现了,他将画像递给沙弥,皱眉说:“你确定玉璇玑是长这样?”

    沙弥看了看,立刻摇头:“许是贫僧描述不对,那玉璇玑长相很美,看起来不出二十岁。”他视线落在楚姮身上,蓦然抬手一指,“跟这位女施主倒是有些相似。”

    楚姮一听这话,感觉到蔺伯钦和胡裕的视线,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不由得心虚,心底大骂这沙弥,正想为自己辩解,就听蔺伯钦提高了语气,怫然不悦:“小师傅,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她是本官内子,与玉璇玑毫无关系!”

    蔺伯钦为官,十分明白三人成虎的威力。霍鞅大人十分注重此案,若真惹到楚姮身上,那就棘手了。

    他看了眼旁边气呼呼像只小河豚的楚姮,心想,就她?还江洋大盗?

    除了长相,没一个地方对的上。

    更何况……

    他觉得楚姮比那玉璇玑美貌多了。

    蔺伯钦又仔细问了沙弥几个问题,比如玉璇玑的身高穿着,功德箱的大小材质,事无巨细,沙弥都老老实实回答了。县衙人手不足,这么晚也不可能冒着风雪前往西峡山。蔺伯钦打算明日叫上胡裕,亲自去碧水寺查看。

    小沙弥临走时,蔺伯钦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请大夫给玄明大师看看腿伤。小沙弥十分感动,红着眼圈,千恩万谢的对蔺伯钦告辞。

    毕竟此事关乎自己,楚姮不免上心。

    她快步绕到蔺伯钦跟前,问他:“明日你当真要去西峡山?”

    “不管是什么案子,总得亲自去现场看看。”

    “也对。”楚姮甜甜一笑,“我跟夫君一起去!”

    她这一句“夫君”叫的突兀,蔺伯钦心头跳了跳,正要皱眉,就见楚姮朝他皱皱鼻子,撒娇说:“明天正好大年初二,按习俗呢,你要陪我回云州娘家。不过云州离望州太远,我也不胡搅蛮缠,就跟你一起去西峡山看看风景,你说好不好?”

    楚姮是打定主意了。

    这些沙弥,敢说她放火抢钱,泼脏水泼到她身上来了,她倒要亲自去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的鬼把戏!

    蔺伯钦想到她远嫁而来,孤身一人,紧绷俊脸不禁松动。

    他沉声道:“我明日并不是看风景。”

    “我知道呀。”楚姮高高兴兴的摇他衣袖,满眼期待,“你查案,我看风景,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她要哄人,嘴巴就能跟抹了蜜一样。

    光是一句“一起回家”,就让蔺伯钦听得十分熨帖。这下自然是不会拒绝她,只好叹道:“罢了,明日或许下雪,山路难走,你带上手炉,穿厚些。”

    楚姮心底暗喜,忙道:“谢谢夫君!”

正文 九九章

    当夜,楚姮和蔺伯钦便分房睡了。

    濯碧和溪暮听说又要在书房铺床,两个丫头都有些不情不愿。

    一个边整理毯子边说:“这么冷的天,一起睡也暖和些啊。”另一个也悄悄嘀咕,“就是就是,老太太一走就分房,可真不太好。”

    “我就不懂了,夫人和大人关系明明挺好,怎么就如此生分。”

    “说生分也不生分吧,有时候还挺亲呢!”

    楚姮就靠在门框上,听两个丫鬟故意在那交谈,不禁好笑:“你们两个,我也是对你们太好,竟敢背着我嚼舌根了。”

    溪暮活泼些,转过身来噘嘴道:“夫人,我们才没背着你呢,有些话早就想说了。这都成亲大半年了,你和蔺大人就算再不和,现在也应该和了嘛。”

    濯碧将枕头给叠好,走到楚姮身侧,言辞恳切:“夫人,当初嫁过来,你是觉得蔺大人与他表妹不三不四,可这么久了,你也应该知道大人对他表妹无意。还专门吩咐了府里和县衙的人,都不许让他表妹来烦扰。这嫁都嫁了,怎生还如此隔阂啊?”

    她和溪暮一直都把楚姮当做心里顶重视的人。若不是楚姮,她们指不定在哪个员外家当小妾!

    “好了,我知道了。”

    楚姮摆了摆手,此前的笑容,也逐渐僵硬在嘴边。

    她扭身,发现蔺伯钦远远站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背着身负手而立,似乎在与她们这些女眷避嫌。

    天落细雪,夜风微寒。

    将他背影衬得有几分孤高清冷,正如旁边枯枝上挂着白雪冰棱的玉兰树,挺拔却又透着淡淡的寂寥。

    楚姮漂亮的眸子,微微一眯。

    她想到了最初见蔺伯钦的那晚,还是盛夏。

    蔺伯钦推开门走近屋,就那样往喜桌旁一坐,腰正背直,暗红色的喜服,将他英俊却严肃的脸也染上一层薄红。

    不知为何,现在回忆起来,她反而有些心跳加快。

    溪暮和濯碧铺好了床铺,便在外喊,“大人,床已铺好,你可以进屋了。”

    蔺伯钦闻言回身,便正好撞入楚姮晶晶亮亮满是情愫的眼眸里,隔着缥缈风雪,好似一眼万年。他眨了眨眼,却见楚姮已经挂着那副招牌的嬉笑,朝他乐滋滋的挥手:“记得明天起早叫我,我们一起去西峡山噢!”

    楚姮说完,便步履匆匆的回了屋,将门一关。

    她以背抵门,好半晌才平复了一下心绪,莫名其妙的,希望再看蔺伯钦穿一次喜服。

    就那种红彤彤的颜色,使得他一贯冷漠古板的脸,都显得鲜活起来。

    楚姮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一夜无眠。

    ***

    次日外头已经下起了大雪。

    鹅毛纷飞,雪已经没过脚背。

    蔺伯钦在外催的急,楚姮本想换双鞋梳个漂亮的发髻,却也没有时间,急急匆匆的就提着披风,揣着手炉的上了马车。

    驾车是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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