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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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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英,徐安等人坐了一桌,方娘子与陈据出船,置了贺礼托徐安送来,又叮嘱要一坛酒去等归再吃。
  沈拓与他们自是另种热闹,免不了一场大醉,实撑不下,便让施翎过来代吃几碗,施翎临头叛变,反灌了沈拓几碗酒。
  曹英拍手直叫好。
  施翎笑道:“等哥哥再办洗三宴,我再好好替哥哥吃。”
  沈拓借了醉意笑道:“我先记下。”
  他们院中吃酒相庆,屋中阿息却早已入睡,何栖耳听外间欢声,拿手指一点阿息额头,笑着轻语道:“为你来贺相聚,你倒是好睡。”
  只盼水平无波,岁岁有余庆!


第145章 
  洗三过后又是满月; 阿息收了一箱笼的四季衣裳鞋帽,何栖拎着一件件里外小衣; 笑道:“再不必费心针线与阿息做新衣。”
  阿息一天一个样; 原先红得像脱毛猴,如今白胖肥嫩,又生得好眉毛; 黑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只不大爱笑,横眉竖目的; 任你耍尽把戏; 做遍鬼脸,他歪着头看你; 逗得急了; 将脸往何栖怀里一埋; 颇有眼不见为净的架式!
  沈拓讶异:“好大的架子; 莫不是来要债的?”托着阿息,也立着眉毛道,“既来要债; 可带了契条?要银子还是要铜钱?”
  何栖笑道:“儿女为债; 可不是来要债的?千辛万苦生下来; 又伏低又作小; 弯腰耍了猴戏,他倒似个大人,笑脸唇齿不动; 连个笑也欠奉。”
  夫妻二人合伴将阿息埋汰了一番,又将他趴放在床上,看他如只肚朝天的乌龟,怎也翻不过来,流着口水呜呜要哭。
  何栖与沈拓大乐,阿娣收了一叠尿布回来,急奔过来抱起阿息,心疼道理:“阿息才多大,郎主与娘子怎得戏弄他?”
  又一状告到卢娘子面前,卢娘子笑道:““这做爹做娘的,生子养儿倒似养猫养狗。””
  说得何栖闷笑,往沈拓身上推脱。
  沈拓老实担了罪名,低头看阿息在那作!威武严肃状,与何栖道:“阿息大后定是个结仇结怨的,挣非家业与他,免得他为着几文钱动手打人。”
  何栖拿一个拨浪鼓逗阿息,道:“你家儿郎原是个强匪?”
  沈拓笑:“也差得不离。”
  何栖道:“既如此,我等大郎挣得万贯家财”。
  船队日忙,沈拓与季蔚琇合计,去了巡街的差事,一心打理水运买卖。
  季蔚琇将施翎提来替了沈拓之职,又让他提人接他差事。
  施翎做了顺水人情,将方山荐了上去。
  方山正与小李氏商议请施翎吃酒,小李氏与他道:“大凡前程无不是银子铺出来的,方郎请施都头好酒,再抬了礼去。”
  方山为难道:“我偌宽的指缝,哪得余钱,赚得黄白也花与了娘子。”
  小李氏只进不出的脾性,捏着手帕,实在不舍,家去后左思右想:。便是担个挑子沿街卖水,也要几贯本钱,哄鬼也要烧焚香烧纸。
  定了主意,舍去攒得银子不用,反拔了头上的花钗装在匣中拿去与方山,道:“方郎拿去典好酒好肉。”
  方山不曾想小李氏竟拿首饰为他置礼,心中大动,与小李氏胡天胡地时更添情动,指天为誓道:“方山定娶李娘为妻。”
  欢好一场,小李仍旧家去,方山去酒肆买酒作礼,与施翎撞了对着,施翎忙喊他,道:“方兄,我与明府荐你做马快都头,明府眼里是见不得沙的,你精心办案,切莫误事。”
  方山怔愣在那,羞愧难当,自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深揖一礼,道:“施都头心胸宽广,我虽年长,却不及都头半分,以后都头有吩咐,只管开口,方山有半个不字,叫我投胎做了猪狗。”
  说罢,别后大步离去。
  施翎一时不知所已,一头雾水,既不得解便抛开来,迳自打了一葫芦酒,切了半斤猪头肉揣怀里打算归转与何秀才偷偷吃酒。
  何秀才,何栖,阿娣正在院中逗阿息,何秀才乐道:“千金买不得阿息一笑,倒是个稳重的。”
  何栖不服道:“这也算得稳重,板个脸好生无趣。”
  施翎绕过来笑道:“阿息有趣得很,嫂嫂与哥哥不得其法。”
  何栖不信,笑道:“我只不信你能哄得他笑。”
  施翎摸摸鼻子,些许心虚。阿息生下时骨头软,活似个水囊,施翎不敢沾手,如今阿息坐得稳当,他接过随意抱在怀里。鹰抓猫崽带着阿息上了屋顶,收气提气在那上下挪腾,阿息果然得了趣,咯咯咯直笑。
  何栖目瞪口呆,何秀才急道:“阿翎小心,仔细摔了。”
  施翎逗得阿息笑得打了嗝,这才喘着气歇了闹腾,阿息犹感不足,动着胳膊腿啊啊叫着望向施翎。
  何栖呆了半晌,将阿息塞与施翎,道:“他得了趣味,只是不依,家里除却你与大郎,哪个有这本事哄他?”
  阿息一到施怀里,笑开了眉眼,嘴里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好似催促一般!
  施翎跟着他笑,喘口气,又要带他飞檐走壁。
  风轻云低,何栖立在院中,仰着脸斥道:“阿翎,休随他的意,你身几石的力气陪他闹腾。”
  何秀才也道:“小儿家明日便忘了,休惯着他。”
  施翎笑如灿阳,端坐屋顶,将阿息放在膝容里:“乖侄儿在高处看浮云,等你长大,叔父教你翻墙,一身本事都教与你。”
  沈拓有一只船隔月便去禹京送货,偷偷将季蔚琇与季蔚明的书信夹带其中。送信的原本也是桃溪街头帮闲,生得尖嘴猾脑,有闲便揣半吊钱与些赌徒乞儿吃酒,问得京中大小事宜,升官的,倒台的,卖女的,偷人的,哪个贵女落户庵中,行刑台落了几个人头……
  他记性极佳,不管好赖,只记在心里,回来一一告与沈拓。交好船手吃得醉了,疑道:“也不知郎主探听这些,为得哪般?”
  送信伸出舌头,用手指指,然后道:“生得舌条,尝得百味,只少问些。”
  里面又有卢大机灵,他跟了曹英进出来去,养大了脾胃,缠了沈拓道:“沈叔来去禹京,我搭船将南货贩去再换了北货来卖,赚些脚头钱。”
  沈拓岂有不应的,又许他本钱,道:“你定是瞒了大哥嫂嫂,能得几吊钱收山珍土产。”
  卢大喜得直作揖,又涎皮赖脸道:“我不与沈叔生分,只不好白伸手,大然阿爹知晓,定将我打成烂羊头。沈叔与我的本钱,我折成三成利,只作了合伙。”
  沈拓哈哈大笑,弹他一指道:“只你有成算,将来沈叔定不及你。”
  卢大事成又得夸赞,见阿娣托着一盘蜜柑,昂首挺胸得走了。
  卢继知晓后气得怒拍食案道:“你自以为周全,倒得意得支起尾巴来,船可是你的本钱你占得几成?两手空空,倒给你沈叔三成利?”骂得卢大如蔫藤茄瓜。
  卢继拉了卢大寻了沈拓与何栖,红了老脸道:“他小儿无礼,做得买卖大郎拿了大头才是正理。”
  何栖亲奉了茶笑道:“卢叔算得差了,我们两手一摊横竖不管,哪能占了大头,再者不瞒卢叔,水运也是我与大郎取大头。”
  沈拓跟着附和坚持,卢继这才作罢。
  既多了这桩买卖,船只来返越加频繁,季蔚琇接了书信,神色间倒有几分松懈。
  一日,邀沈拓吃饮酒并将一张礼单与他,轻描淡写道:“家父病中,沈郎船只上京,与我送些药材去侯府。”
  沈拓指尖发烫,手中礼单如同淬火,硬生压下各种猜疑,将礼单收进怀里:“明府托付,定不敢怠慢。”
  季蔚琇杯酒不停,直吃得面色酡红,背着手对着窗外宿鸟,似喜又悲:“风浪虽起,于我已重归于静。”
  沈拓见他生醉,喊了季长随侍候,告辞归家。与何栖道:“侯府许换了作主之人。”
  何栖默然,慢慢饮尽一盏茶,低声道:“世子却非寻常人。”
  沈拓撇开心间杂念,道:“谋万金岂能弯腰便得。”
  季侯府不愿做池中鱼,断尾求生,只不知深陷其中的,有多少会被刮鳞去腮。
  沈拓忍下不舍押船去了趟禹京,皇城巍巍,其势森然,官道通天厥,往来达官显贵、异族远客、商旅僧尼、贩夫走卒,
  与往常并无异处,他们汲汲小民哪知高拓墙楼台别了旧主暗生荒草。
  将药材礼单交与侯府,季蔚明饭食相待,又与他一封书信,让他交与季蔚琇。
  沈拓有信送,不敢耽搁,事了便升帆回桃溪。到家换了一身衣裳,抱抱阿息,匆匆送信县衙。
  施翎正与季蔚琇回事,见着沈拓喜道:“哥哥既归,治了酒菜,晚上你我吃上几杯。”
  沈拓也笑:“途不敢吃酒误事,我正馋酒。”“”
  季蔚琇拆信一目十行,面色凝重,叹道:“可惜了!”
  沈拓虽好奇,却不过问,偏施翎在旁笑道:“明府为哪个可惜?”
  季蔚琇看他一眼,然后道:“京中旧人说起来,与你也有一段因缘!”
  沈拓心中顿生不妙,只觉黑云自要遮日,狅风终要断枝,伸手要拦,施翎已问道:“不知明府说得是?”
  “施都头可还记得芨州州府?”


第146章 
  古往今来;   薄酒几盏,笑谈之中死生相同者; 能有几人?
  施翎算得一个。
  “哥哥嫂嫂原谅则个; 州府与我恩同再造,如今恩公有难,施翎不前去亲看一眼; 与禽兽无异,心中不安。”斗笠芒鞋快马,施翎在院中与沈拓何栖作别。
  何栖颤声道:“阿翎; 芨州州府身陷争储之中; 一个不好,便是倾族之灾; 你只身前去; 于事无补; 家中有船往来禹京; 不如等在家中探听仔细了再作计较?”
  施翎笑道:“我知哥哥嫂嫂的心意,恩公遭此祸事,一入京; 如滴水入海; 我一介布衣; 无权无势无钱; 又哪得门路去寻恩公?也只押解途中,寻隙插针能见上一面。”
  沈拓知晓拦不住他,将一包银子交与他:“阿翎大好的男儿; 顶天立地,重情重义,哥哥拦你便是轻看于你。”又将一只装满好酒的葫芦递与他,“你去芨州一事,瞒了岳丈,阿翎记得早归,免得岳丈担忧挂念。”
  施翎顿了顿,侧耳倾听何秀才在院中念着百家姓逗弄阿息,笑道:“哥哥嫂嫂放心,我不过送送恩公一程,去去便回,重九登高赏菊吃蟹吃酒,只别落了我的份。”
  何栖心感这话不吉,斥道:“快去快回,你包袱中另有一包银子,虽是杯水车薪,州府有难,想必是用钱之时,略为解忧。”
  施翎此时也不推托做态,一揖礼,道:“哥哥嫂嫂请回,弟弟先去。”咬牙翻身上马,一夹马肚,黑马发力扬蹄,走了一半,施翎勒马回首见何栖与沈拓仍在院前目送,灿然一笑,遥声道:“哥哥嫂嫂,我必早归。”
  一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到得芨州早就人困马乏,施翎不及喘气歇脚,拿银钱与街头巷尾的乞儿打探消息。
  乞儿掂掂手中碎银,拿眼兜着施翎,见他满面尘土一身酸汗,倍加狐疑。
  施翎环胸道:“我是个小气的,哪个接了我的银,又不卖我人情,休怪我翻脸,好刀刃切肉不费吹灰之力。”
  乞儿见是硬茬,倒缩了头,笑道:“哪个敢欺好汉,好汉不知,太守犯了事,敛了金山银海,又纵仆行凶,林林种种不知还有多少罪,只把百姓当了鱼肉。如今事发,京中来了好些天差侍卫围了州府,将太守全家老小扣在宅中,明日便要动身押往京都呢。”
  施翎打发了乞儿,压低斗笠,在路边挑子那买了碗馄饨裹腹,又装作他乡过客迷了道往太守府外查看,只见守卫森严,十步一岗,远近又埋暗哨,鸟雀难进。
  施翎无法,只得寻了处客店落脚,他祖籍芨州,又自小混迹于街头滋事打架,窄巷小道无比熟悉。虽经年未归,此处为乡非家,却哪里忘得干净?在客店歇了半会,喂了马,往赌馆瓦肆等三教九流齐聚之地与游方郎中买了包蒙汗药。
  在客店了饱睡了一晚,隔日藏匿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州府家中男女老少均被囚在车中,虽狼狈身上衣物却还干净清爽,头脸也不曾有青肿淤紫,应是不曾受到苛待打骂。
  领头的两位钦差一个面白有须,另一个却是形容憔悴年轻俊美,施翎吃惊,他与此人曾有一面之缘,正是曾在宜州花楼所遇的年轻郎君,曾出言要招揽他去作门下客。
  来时季蔚琇便道:昱王暗争储位,圣人爱子
  不忍责罚,只剪他双翅党羽以作告戒,非但如此,圣人又令昱王亲去臂膀。
  此人十成九便是昱王,皇帝这般手段,也不知此时昱王心中哪般滋味,万千雄心也酿作苦酒酸成陈醋,酸苦难当。
  施翎尾随囚车一路出了芨州城,连着两三日睡了草窝,拿干饼充饥,苦无下手机会。担心马蹄声惹人耳目,将黑马驱入林中,令它自去,翻出半块麸饼喂它道:“好兄弟,哥哥道你有灵性,只盼你别走得远了,待我事成,与我重会。
  般走了几日,官道行人渐少,草木渐丰,荒郊野岭野猿暗啼,破庙佛倒炉倾,,道边驿站亦更见简陋。
  施翎扯团干草将庙中弃在一边的三脚香炉拿水洗净,摸了几只鸟蛋放在炉中拿火煮了,又拿草灰抹了脚底板一排水泡。
  他孤身一人尚且倦乏难当,何况押解囚车的钦差官吏,再有太守府中的管事家生,绑了两手走道更是苦不堪言,几个娇弱的侍女早支撑不住,一命已去了半条。
  州府夫人不忍,与钦差求情,钦差冷笑:“上下尊卑有别,她算得什么?也配来坐只囚车?死在半道,拿席子卷了就地葬了便是。”
  昱王在旁冷笑:“上下尊卑?原来钦差也识得这几个字?”
  昱王虽失势,钦差虽不服也不敢过于放肆,发令在驿站多歇息两日,他不敢对昱王示威,只讥讽州府道:“太守一州之首,又兼皇亲,不知忠君敬君,反倒滋生私心乱朝纲体统,大逆不道。莫非太守还心存侥悻,妄想苟活,可笑可笑。”
  芨州州府倚在囚车一侧,拿手拍着了围杆,眼皮都不抬一下,嘴里唱着南边小调“一点斜晖近江水,春女挽了春篮回,鹅儿戏了稚童在柴扉,拄杖龙钟在屋前,是阿耶望女归~~”
  钦差哈哈笑:“太守果是雅人,只囚车里没美人执扇捧盏,可惜可惜。”
  他们一行人在驿站修整歇息,驿臣讨好,奉承了一桌酒菜,施翎在暗处窥他们似有松懈,仗着轻身功夫翻进了驿站厨房,屋中有水缸,院中有水井,也顾不得多思,把一包蒙汗药抖在两处水中,怕那游方郎中暗吹法螺,不见其效,把鼓鼓囊囊整包药用个干净,这才隐入暗处静观其变。
  驿站差役哪料得竟有贼人上门,先备了官差的饭食酒席,又听吩咐抬水与囚犯牲畜吃,竟将驿站上下全麻翻了过去。几个值守得骇然色变,施翎杀了一个,将其余几个绑了扔在一边,又拿草团堵了嘴不让叫唤。
  自己拿水泼醒芨州太守,纳头便罢:“施翎行事鲁莽,累及恩公,恩公切勿责怪。”
  芨州太守拿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抚着额看着施翎,听他口称恩公,糊涂不解:“你是?”
  施翎将斗笠除下:“恩公过眼千帆,我微末之人,恩公怕是不记我了。”
  芨州太守细看他几眼,一手扶杆一手拿指一点施翎哈哈笑道:“不曾忘,你是…施美人?可是没错?“转头驿站东倒西歪一片,“你这是?”
  施翎磕头道:“我闻恩公有难,来听恩公差遣吩咐,虽是螳臂,挡不得车拦不得祸,却可做个趟水小卒,为恩公探路。”
  芨州太守摇头道:“赵某谢施郎高义,事涉储君,杀头灭族的大罪,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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