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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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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世子往书房去见父亲,皱着眉问:“父王觉得,外边说的那些——”
“真真假假,都与我们无关。”
“我已经老了,只想含饴弄孙,不想再牵涉到那些事情当中去。”
赵王长于富贵,但即便如此,仍旧不能与时光抗衡,白发悄然爬到了鬓角,手上也生了老人才会有的瘢痕。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有些枯瘦的手掌,又抬头道:“管束好你的几个弟弟,叫他们近来不要外出,你也一样。我们不奢求不该得的那份富贵,就不会有承受不起的灾祸降下。”
赵王世子心神一凛,恭敬应道:“是。”
还有人去寻魏王,含蓄的暗示了几句。
毕竟论及血缘,他是今上的胞弟,血脉上最是亲近。
魏王不等那人说完,便惊慌失措的下令将人打出去。
那人原是悄悄去的,这一闹腾,却是人尽皆知,被赶到门口时,已经知道自己怕是没有将来了。
他神情讪讪,勉强弥补道:“一幅字画而已,王爷不愿割爱,我如何会强逼?您快别生气了。”
魏王却不顺势遮掩,神情哀恸,痛哭道:“我已经失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失去第二个吗?!”
因为早先帝后在猎场遇刺之事,皇帝已经降旨处死了魏王世子,现在的世子,却是侧妃所出的。
他被郑后教养长大,性情原就温懦,几经周折之后,更不敢奢求那个位置,今日这话不是说给登门之人听的,而是说给自己的皇帝兄长听,也说给府中蠢蠢欲动的侧妃们听。
懦弱与绵软的性情,反倒是他的保命符,只要不主动生事,便能躲开一切危机。
顾景阳听闻此事时,微微一笑,对魏王多加厚赏,又赐死登门劝说他的那人,将其三族尽数流放。
这夜新下了一场雪,软绵绵的覆盖住大地。
次日清晨,便是年三十,谢华琅早早起身,梳洗之后出殿,便见白茫茫一片,辽阔而又寂寥,绵延直到天边。
虽至年关,万民欢腾,然而最为繁华富丽的长安,竟有些风声鹤唳之感。
好像有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由远及近,裹挟着无边威势,悄无声息的到了近前。
……
这是谢华琅第一次不在家中过年,但也是第一次同郎君守岁。
她惯来喜爱繁奢,然而到了这时候,却觉得简简单单其实也很好。
宫人内侍们在檐角挂了灯笼,远远望去,朱红与苍茫白雪交织,有一种说不出的典雅与壮美,殿中更有新制的各色绸花,极为华艳动人。
太极殿乃是天子居所,这夜又是年夜,等到了晚间,夜幕初起的时候,第一盏灯便要在正殿点起。
谢华琅没经历过这个,倒觉得很新奇,拉着顾景阳到了正殿门口,守着到了时辰,便用拉住点了第一盏灯,旋即又递给顾景阳,叫他点第二盏。
顾景阳都由着她,点完之后,忽然道:“为什么不是我点第一盏?”
“因为第一盏要归我点,”谢华琅理直气壮道:“我在扬州的时候,听闻过一个风俗,新婚的时候点龙凤烛,要郎君先点,女郎后点,这样的话郎君便能压女郎一世,叫她永远翻不了身。”
“什么狗屁风俗,”她气鼓鼓道:“我们俩成婚的时候,我要先点!”
“哪来这么大的气性?”顾景阳听得笑了,纵容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等我们成婚,便叫你先点。”
谢华琅这才心满意足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另有宫人内侍将其余灯笼点亮,远远望去,便见整座宫城以太极殿为中心,一星光亮次第传开。
最终,整座宫阙都亮堂起来,富丽堂皇,恍若天上宫宇。
谢华琅远远瞧着,由衷感慨道:“真漂亮。”
“也还好。”顾景阳见得多了,反倒不如她那般有感触。
“新年到了呀,”谢华琅侧过身去瞧她,发丝与衣带在风中飘拂,真有种仙姿曼妙之感,她两靥带笑,双目含情:“我同九郎相识,竟也有这么久了。”
“确实。”顾景阳想了想,感怀道:“那时桃花还开着,现下天寒地冻,早就踪影难觅了。”
“冬天本就是这样,光秃秃的,除去松柏,花木少有不凋零的。”
谢华琅如此说笑一句,又勾起他手掌,送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亲,顾景阳神情恬静,唇畔隐约透出几分笑意。
远处有内侍近前,躬身回禀道:“陛下,娘娘,内殿中已经备了膳食。”
那二人相视一笑,便待往内殿中去,刚跨过门槛,顾景阳也不知想起什么,忽的停住,向她道:“枝枝,你暂且进去,我忽然想起一事,去去便来。”说完,不待她应声,便大步离去。
谢华琅“哎”了一声,忙道:“你去哪儿?”
“起风了,枝枝先进去,”顾景阳回身看她,摆手道:“我很快便回来。”
谢华琅不明所以,却还是进了内殿,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她微有些冷,便将凤头履脱去,到了暖炕上。
早先用膳都是在别处,另有桌案,满满当当一桌子,倒是极有富贵气,却少了几分家常意味,却不如相依坐在暖炕上,摆一张小案,夫妻相依,几个家常菜式。
她既坐下,便有宫人送了热茶来,又摆了炕桌上去。
谢华琅饮了一口,便搁下了,人坐在炕上,托腮等他回来。
顾景阳走时说“去去便回”,实际上也未曾花费多久,谢华琅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听人外边宫人内侍们的问安声,她心中一喜,便要去迎,还没下榻,便见一束红艳灼人的梅花沾着落雪,已然凑到近前。
“方才你说冬日里光秃秃的,花木少有不凋零的,我便想到此花了。”
顾景阳摘下一朵,别在心上人鬓边,见她玉面微晕,意态娇妩,竟比那朵梅花还要鲜艳,不禁笑道:“俊的很。”
谢华琅抚了抚鬓边梅花,眼波潋滟,另有眼明手快的宫人取了几只白瓷瓶来,将那几枝梅花插了。
她便将那花瓶接住,搁到了窗前。
皇帝既到了,内侍们便开始奉膳炕桌不大,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二只盘子,至于剩下的菜式,便要待会儿再替换了。
谢华琅将衣袖卷起,露出一截雪腻腕子,抬手为他斟酒,又被自己添了一杯。
垂帘放下,内室之中再无旁人,烛火摇曳,映的彼此面容上更见温柔,他们都没有说话,举杯致意,一饮而尽。
……
二人是在傍晚时分用膳的,距离年夜时分,其实还很早,只是这时候,谁都没有睡意。
顾景阳惯来雅正端方,不想养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有些习性生生被她给带偏了,为叫那小姑娘躺的舒服些,他斜倚在软枕上,谢华琅却躺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抚弄他胡须。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安谧,顾景阳望着那连枝宫灯上偶尔跳跃的烛火,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一笑。
“枝枝,”他忽然道:“你所说的那个习俗,兴许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习俗?”谢华琅想了想,恍然道:“谁先点龙凤烛那个?”
“嗯,”顾景阳语气温煦,隐约带着三分笑意:“他们说的那个女郎被郎君压一辈子,或许不是你想的那个压。”
谢华琅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听他这样讲,登时反应过来:“明明就是那个意思,九郎,你不要刻意曲解。”
顾景阳却不同她争辩,只笑道:“我只是觉得,那样解释或许更美满些。”
“掩耳盗铃,”谢华琅嘟囔一句,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来,手臂蹭了蹭他,低笑道:“郎君,你登基之后,有没有觉得高处不胜寒?”
顾景阳听她这话很有深意:“怎么说?”
谢华琅眨巴一下眼,道:“你是君主,是这天下的主人,万人之上,会不会觉得很孤单?”
顾景阳被她这话触动了情肠,目光中染上一抹沉思,顿了顿,方才道:“有的。”
他笑了一笑,有些寂寥的道:“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谢华琅吃吃的笑,几乎要停不住,好半晌过去,才伏到他耳边去,道:“九郎,要不这样吧。下次我们睡觉的时候,你叫我在上边,压住你便是了,到那时候,你就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了,会不会感觉好很多?”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禁不住笑出声来,乐不可支。
顾景阳却没有露出她想象之中应有的羞恼。
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颔首道:“听起来很不错。”
谢华琅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眉头蹙起,警惕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景阳垂眼看她,轻笑道:“枝枝,你真是个天才。”
谢华琅:“……”
她感觉有点不妙,好像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踌躇一会儿,闷闷道:“时辰是不是快到了?”
顾景阳温柔应道:“应该快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外边天空中一阵巨响,隔着窗户,仍有瞧见千万朵各色礼花在夜空中绽放,灯火辉煌,火树银花,不必到外边去瞧,也能想到那种美丽到极致的画面。
同样的情景,谢华琅见过好多年,小的时候非要出门去看,到了现在,却觉得静静隔着窗,隐约瞧见几分,便很能安抚兴致。
她悄悄同顾景阳讲:“等我们有了孩子,到了年关,便带他们去放烟花。”
顾景阳应道:“好。”
“哎呀,我忘了,我们现在还没有孩子呢。”
谢华琅眼珠一转,戏精本性上涌,摇了摇他手臂,软声央求道:“父皇,父皇,我又乖又听话,你快带我出去看看嘛。”
顾景阳一向纵容她,听到第一句,便坐起身来,准备带她出去,听完最后一句,却停了动作,目光淡淡的落在她面上。
谢华琅也不怕,再凑过去,依依撒娇道:“父皇,你怎么不理我呢?”
顾景阳颇有些无可奈何,手指屈起,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不许胡说。”
谢华琅咯咯笑了起来,人躺在暖炕上,笑的直不起身。
顾景阳便为她将凤头履穿上,伸臂道:“起来。不是要去看烟花吗?”
谢华琅好容易坐起身来,将小手搁到他掌心去,忽然道:“有点不公平。”
顾景阳道:“你又怎么了?”
谢华琅长吁短叹,道:“我叫过你那么多回父皇,也不见你有过回报,亏了亏了。”
那你想怎么回报?
顾景阳垂眼看她,目光淡淡,语气如冬夜里的风一样飘忽不定:“枝枝的意思是?”
谢华琅凑到他耳边去,目光希冀,悄咪咪道:“九郎,你也唤我一声娘,那才公平呢。”
顾景阳惯来端肃,纵然有时候被那小姑娘带的放荡了些,但有些本性,还是不会更改的,即便心里能叫出来,嘴上也是决计不肯认的。
瞧了陷入美好幻想的谢华琅一眼,他在心里轻咳一声,伸手过去,又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枝枝乖,不要胡闹。”
谢华琅还在给自己加戏,人下了暖炕,嘴里边还在嘟囔:“你怎么这样?以后,我可不认你这个父皇了!”
顾景阳道:“你闭嘴。”
“我就不。”谢华琅想也不想,便反驳回去,瞧了郎君一眼,又开始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唉,”她叹口气,语气沧桑道:“你长大了,娘管不了你了。”
第94章 真相
你长大了, 娘管不了你了。
顾景阳原本已经转身,意欲出门, 冷不丁听这话入耳,身影先是一滞,顿了一会儿,才回过身去, 目光幽深的落在她面上。
谢华琅也不怕,微微敛眉,口中长吁短叹道:“有道是儿不嫌母丑……哎呀!你干什么?!”
她的戏还没演完, 便见顾景阳大步回去,勾着她腰带, 轻而易举的将人拎到了暖炕上。
谢华琅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呼一声, 还没等再说别的,小屁股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几巴掌, 一时又痛又麻。
她既羞且气,急道:“你做什么?!”
顾景阳又一巴掌拍过去, 眸光深沉,道:“叫你长点记性, 知道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
谢华琅看他神情,知道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倒没再纠缠, 捂着小屁股哎哎呀呀的坐起身, 软声道:“九郎,你打的可疼了。”
顾景阳目光淡淡落在她面上:“几巴掌而已,能叫你长个记性,便是功德无量了。”
谢华琅垂下眼睫,目光几转,终于伸手勾住他腰带,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低语道:“九郎,你不喜欢我那么说吗?”
顾景阳道:“不喜欢。”
谢华琅“哦”了一声,又悄声问道:“那九郎,你喜不喜欢我叫你父皇?”
顾景阳坦然道:“喜欢。”
谢华琅不意他会这样讲,为之一怔:“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顾景阳目光恬静,略经思忖,徐徐道:“若非要寻个原因的话,大概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谢华琅:“……”
“唉,苦瓜精,你变了。”
他这么光明正大的无赖,谢华琅能怎么办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遥想当年风姿卓越,气度清冷的俊秀道长,她只得叹口气,摇头道:“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甜瓜了。”
顾景阳:“……”
他额头青筋一跳,道:“你到底要不要再去看烟花了?”
“看看看,这就去。”谢华琅最后揉了揉有些痛的小屁股,搭着他的手下了暖炕,一道往前殿去了。
太极殿地处高处,视线极为宽阔,人到前殿门楼处,便能俯视大半个长安。
正值新春,长安城中的万家灯火映亮了这日的夜晚,远远望去,正是人间繁盛,烟火无限。
猝然升空的烟火在飞速向上,发出一阵阵短促急切的清鸣,等升到夜空中去时,却在一声脆响中,化作千万花朵,四散开来,五彩缤纷,绚烂华美如一场梦境,盛世雍容。
这样的场景,谢华琅前几年已经看得有些厌了,不知怎么,今日情郎在侧,一道仰头观望时,却生出几分别样感触来。
从今往后,他们便是一家人了。
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彼此扶持,共度此生。
若换了别的女子,此刻或许会有些忐忑,对于将来如何,或多或少会有些惆怅,但谢华琅不会。
她明了自己郎君的心意,也懂得他的怜惜,因为她自己所想,便如他一般。
夜色之中,谢华琅的目光格外明亮,顾景阳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侧面去问道:“怎么了,枝枝?”
“也没什么,我就是,”谢华琅少见的有些踌躇,夜风吹拂起她的发丝,她伸手挽回耳后,方才抬首看他,莞尔道:“就是想起一句诗来,此刻很想说与九郎听。”
她神情缱绻,隐约含情:“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这话原是出自于《诗经》的,正是描述女郎对爱侣陈情:我心中这样恋慕于你,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这样深重的情意,如此埋藏在我心中,永志不忘。
顾景阳听得微怔,目光却湛湛,夜风寒凉,她脸颊都有些被冻红了,但他看在眼里,却觉得比往日还要可亲可爱。
顾景阳倏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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