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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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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言年纪小,不觉得有什么,思良脸色却有些白了。
      延秀掩在衣袖中的手,也不觉收紧了些,耳畔的羊脂玉耳铛细腻而温润,倒显得她神情略有些慌乱了。
      她垂首道:“臣女技艺不佳,叫陛下见笑了。”
      不远处便有坐席,顾景阳似乎无意站在说话,同谢华琅一道往上首去坐了,这才道:“纪王近来如何,身体可还好吗?”
      延秀答得恭敬:“外祖父很好,陛下时有恩赐,阖府上下铭感于心。”
      顾景阳淡淡颔首,没再说话。
      日头已经很高,按照时辰,也该用午膳了。
      临安长公主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虽然不喜延秀此来,但毕竟有纪王府的情面在,加之顾景阳也没说什么,倒不好赶人走,吩咐添了碗筷,叫她留下了。
      大概是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午膳时没人做声,底下有歌舞乐伎助兴,但有心赏玩的却几乎没有,除了谢华琅。
      内侍斟了酒,顾景阳饮了口,又去看身边人,那目光停的有些久,谢华琅察觉到,便悄声道:“九郎,还有别人在呢,你这么盯着看,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景阳被她说的有些不自在,略顿了顿,方才低声道:“枝枝,你生气了吗?”
      谢华琅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顾景阳便静静看着她,见她当真不曾动气,甚至于还有闲心欣赏底下歌舞,忽然淡了神情,别过脸去,道了声:“哦。”
      谢华琅悄悄用胳膊肘拐他:“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食不言,寝不语。”顾景阳淡淡道:“噤声。”
      谢华琅不解道:“你气什么呢?”
      顾景阳却不吭声,端起酒盅,又饮了口。
      谢华琅仔细想了想,须臾便有了答案,闷笑道:“九郎,你怎么这样?我不吃醋,是我看得开,可不是不在意你。”
      顾景阳一言不发。
      他们二人身居上首,离其余人有些远,厅中又有歌舞乐伎,别人能见到他们说话,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见那二人说了几句,便神情不悦,心中不免一动。
      “你别不理人呀。”谢华琅却没在意底下那些,她也坏,见顾景阳不做声,便借着桌案遮掩,伸手过去,轻轻在他腰上揉了一把。
      男人的腰哪里的能随便碰的,顾景阳身体微颤,酒盏中的酒水险些撒出来,侧目看她一眼,正待说句什么,另一头却有人先一步开口了。
      延秀起身致意,笑容温婉,恭谨道:“早先也曾见过皇后娘娘,只可惜未曾深交,今日再会,臣女敬娘娘一杯。”
      谢华琅先前其实见过她许多次,然而彼此身份尴尬,却也无甚深交。
      昔年郑后倒台,谢偃也在其中掺了一笔,甚至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作为他的女儿,谢华琅当然不会同郑家的女儿有所交际,对方也是一样。
      今日见了,延秀既和和气气的,她也不必作刻薄凌人状,反倒失了体面,不再挑逗身侧郎君,她笑应一声,示意女婢斟酒,仰首饮下。
      “长安谢氏声名赫赫,诗书传家,”延秀见状,笑赞道:“臣女曾经见过娘娘的诗文,文采斐然,不逊须眉。”
      生的漂亮,说话也好听,真是讨人喜欢,谢华琅都有些中意了,笑吟吟道:“别人是给谢家面子,顺带着捎上我而已。再则,我现在也不喜欢那些,反倒喜欢上听曲了,软绵缱绻,写的很有意思。”
      延秀微露诧异,顺势问道:“什么曲调这么有趣,连娘娘都吸引住了?”
      谢华琅便笑道:“……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延秀听得微怔,旋即才迟疑道:“只听这一句,似乎是讲闺情……”
      “我最中意那句‘早悟兰因’,这话说的含糊,其实还能说的更清楚明白。”
      谢华琅转头去看顾景阳,目光专注,笑吟吟道:“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这话于闺中女子而言,却是极为大胆奔放了。
      饶是延秀有意奉承,也有些面红,羞于再说下去,临安长公主原是在喝茶的,听罢险些呛到,身后侍女忙为她抚背,这才缓和过来。
      她们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顾景阳了,他本来是想听她能说些什么的,真的听到了,却有些怔然失神。
      这样鲜活奔放的表白之辞,真亏她说的出来,这可不是方才那般低语,宴上其余人,怕都听得分明。
      谢华琅也不在乎,便托着腮,含笑盯着他看。
      顾景阳脸皮薄,闻言不免窘迫,被她那般缱绻的目光看着,心却不觉软了,微含斥责的斜她一眼,却温和道:“枝枝,人前不许说这样的话。”
      “嗯,”谢华琅声音低了,应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再说给你听。”
      顾景阳道:“好。”
      其余人简直没脸再听下去,纷纷低下头去,或饮茶或夹菜,只当自己此刻不在此处。
      谢华琅脸皮厚,不觉得有什么,方才饮了杯酒,又觉有些闷热,同顾景阳说了一声,想出去透透气,顺道看看临安长公主府上极有名的贵妃红。
      寻常牡丹都是开在五月,唯有这种开在七月,且花大如盘,花瓣儿层层叠叠,花色灼灼,极其艳妩,整个长安,也只有临安长公主这儿才有。
      顾景阳自然不会有异议,叮嘱她记得撑伞,仔细晒了,又吩咐衡嘉:“枝枝不认识路,你也跟去。”
      衡嘉应声,临安长公主的面色却有些不自在,借着低头饮酒的空档,勉强遮掩过去。
      他哪里是怕谢华琅不认识路,分明是怕她与郑氏其余人有了首尾,在这儿欺负了他的人,这才故意叫人跟着,既表示他的不信任,也有意打她的脸。
      说到底,还是因为延秀今日来的太过微妙。
      临安长公主笑的有些苦涩。
      ……
      正是午间时分,真有些晒得慌,虽然撑了伞,但仍旧能感觉到周遭灼热的气息。
      临安长公主府上的女婢前边带路,谢华琅问道:“这样热的天气,贵妃红不会晒坏了吗?”
      “这花儿格外娇贵,只有早间晚间才能经受日照,正午时候是不敢叫见阳光的,”女婢恭声解释道:“即便如此,也得是在临水的地方,仔细控制水量才成。”
      谢华琅道:“原来如此。”
      天气燥热,人也懒得动弹,左右花儿也跑不了,她便先寻个凉亭,坐下吹风。
      延秀过去时,正逢有仆婢送了酸梅汤,谢华琅轻轻抿了口,颇觉惬意,见延秀来了,又吩咐人为她添一杯,去去暑气。
      “臣女不敢,”延秀向她见礼,却不曾落座,微垂下头,顿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局促的道:“娘娘聪颖,想也知晓臣女今日到此所为何故……”
      谢华琅拈起那把绘了镜湖秋月的团扇,含笑道:“能猜出几分。”
      “郑氏被族诛,能够存活下来的,都是昔年诸位公主、县主的后嗣,同宗室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延秀目光恳切,低声道:“求娘娘开恩,宗室会报答您的。”
      谢华琅颔首,道:“比如说——”
      延秀在她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松动,忙道:“来日娘娘有子,宗亲们必然是要支持他的……”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谢华琅打断了她的话,笑问道:“那是陛下的孩子,正经的嫡子,难道我不松口,宗亲便不会支持他吗?”
      “延秀,人的贪婪是无限的,”她目光有些讥诮:“今日你们只想要一道护身符,来日就会想要皇子,再后来,想要的会更多。”
      延秀听得玉面微白,静默半晌,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娘娘若是信不过我,我同您保证,来日我绝不会有孩子……”
      谢华琅一针见血的戳穿了她:“你做不了主。你只能做你自己的主,但流有皇族血脉的郑家人,并不是只有你。”
      “回去吧,”她轻轻道:“我不会把夫君分给别人的,一丝一毫也不成。”
      延秀眼眶泛红,小意哀求道:“娘娘,我还有两个弟弟,他们的未来有多黯淡,您可能想象不到,皇家不会接纳他们,朝廷内也不会有作为,这么过一辈子,简直是……”
      谢华琅道:“这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的未来如何,为什么要我有所牺牲?”
      “我也能给你指一条明路——边疆不稳,时有动荡,那些幸免于难的郑家郎君若有胆气,尽管去策马扬鞭,立不世之功,即便陛下再不喜欢,怕也拦不住腾飞之势。”
      “边疆苦寒,这如何使得?”延秀讷讷道:“阿弟从来没吃过苦……”
      “人心不足蛇吞象,”谢华琅道:“那我便没有办法了。”
      “娘娘,”延秀忽然落了泪,晶莹的泪珠自玉白的面颊上滚落,梨花带雨:“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
      “都是女郎,我想给你留最后一份体面的。”
      谢华琅侧目看她,却没再说这茬,而是淡了神情,道:“陛下喜欢的是我,是谢华琅,不是身着华衣、相貌鲜艳的少女,你学的不伦不类,连我都觉得有些丢脸了。”
      延秀神情中闪过一抹屈辱,连眼泪都不觉停了一瞬:“娘娘,你……”
      谢华琅取了帕子,叫采青递给她,道:“擦干眼泪,回去吧,我还要去看花儿呢,便不同你多说了。”
      延秀捏住那方帕子,却没拭泪,咬紧牙根,忽然跪下身去:“娘娘,我实在是没有法子……”
      谢华琅微吃一惊,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延秀心生希望,目光骤然爆发出几分耀眼光彩,正待开口,却见谢华琅别过头去,摆手道:“我心肠软,最见不得这种事了,还不快些将她赶走……”

      第36章 可爱

      延秀原以为她是要松口了, 暗生几分希望,却听谢华琅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羞恼交加,险些背过气去, 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谢华琅却懒得再同她纠缠,饮了口酸梅汤, 又示意内侍将她带走。
      衡嘉心思细致, 自然知晓皇帝为何叫自己跟这小祖宗一道出来, 还不是怕他自己顾看不及, 被人给欺负了?
      他笑了笑,投一个眼色过去,便有内侍上前, 将延秀带走了, 怕她多话吵人, 连嘴都堵上了。
      延秀妆容精致的面孔上闪过一抹愤慨, 却无力反抗, 恨恨的瞪了这几人一眼,被内侍们带着, 悻悻离去。
      谢华琅淡淡瞥了她身影一眼, 道:“既不想付出, 又想要好处,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还真有这样异想天开的人。”
      有些话她能说, 别人不能说, 衡嘉对此报以一笑, 没有作声。
      “好了,风也透了,”谢华琅并不奇怪,站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采青低问道:“女郎,不去看花了吗?”
      “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谢华琅往小厅去,悠然道:“有人陪着才好呢。”
      ……
      她回去的时候,小厅中便只有顾景阳与临安长公主在,乐声未停,舞姬翩翩,看起来倒还和睦。
      延秀方才丢了那样大的脸,更无颜再出现,差人告罪,先行离去,临安长公主的两个儿子也寻个由头,齐齐退下了。
      顾景阳伸手扶她,看着她坐下,轻问道:“贵妃红好不好看?”
      谢华琅冲他眨眨眼,道:“我就出去透了透气,还没来得及去看呢。”
      顾景阳道:“那怎么回来了?”
      谢华琅依依道:“我想你了。”
      顾景阳目光温柔,将她被微风搅乱的发丝挽回耳后,道:“那且稍待片刻,我同你一道去看。”
      谢华琅笑应道:“好。”
      自从延秀出现,临安长公主心头便有些惴惴,想要解释一句什么,又觉有些多此一举。
      皇帝未必会想听那些借口,不管怎么说,延秀是真真切切出现在这儿了,就这一条,她就掰扯不清。
      用过膳后,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虽然有些事都是心知肚明,但终究没有摆到台面上。
      顾景阳领着谢华琅去赏花,也在府中逛逛,临安长公主没有跟过去,恭送他们离开小厅之后,面上的笑意才消失无踪。
      “两位郎君呢?”她严厉问道。
      ……
      对于两个儿子,临安长公主向来都是宠爱的,他们不喜欢读书,那便不读,不喜欢骑射,那便不练,只消他们高兴,万事随意。
      她没有母亲那么大的野心,但同样有自己的智慧。
      两个儿子身上都流有郑家的血脉,这无可辩驳,皇帝能留下他们,已经是很大情面,但若想封侯拜相,朝堂上施展抱负,却是万万不能了。
      既然如此,也不必苛求两个孩子,叫他们做个富贵闲人,既得享安乐,又不叫皇帝忌讳,这有什么不好?
      毕竟是嫡亲的外甥,又安分守己,皇帝见了,终究是有几分香火情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别作死,掺和到一些不该掺和的事情上。
      思良结结实实挨了母亲一巴掌,见她要打思言,忙将弟弟护住,哀求道:“是我拿的主意,弟弟还小,同此事无关。”
      临安长公主柳眉倒竖,气怒道:“你怎么敢掺和到这种事情上?有了今日之事,你知道陛下会怎么想吗?皇后嘴上不说,心里必然是不高兴的,她若生下皇子,来日新君登基……我那时八成死了,你们呢,也死了吗?”
      思言听她此话说的严重,面色惊惶,目露怯懦,拉着弟弟跪下身道:“之前同几个表兄弟小聚,不免说起此事来,母亲与姨母们俱在,陛下自会顾念一二,再过些年月,新君登基,我们这些人又该如何是好?”
      他说及此处,实在是忧心,不觉落下泪来,感怀道:“先前陛下没有立后娶妃之意,打算从宗室之中过继,我们还安心些,如今立谢家女为后,为叫将来的皇子顺利继位,必然是要打压宗室的,更不必说我们这些沾了郑氏的人……”
      临安长公主听他如此言说,勃然变色,抬起一脚踢在他心口:“这话是谁同你讲的?其心可诛!”
      她微微眯起眼来,连带着眼角斜红都透出几分凌厉:“你生父是姓郑,但你的生母姓顾,且是陛下唯一的胞妹,只要你别乱来,谁死也死不到你头上!”
      “他们倒是好算计,怕皇兄动怒,故意将你们拉进去,即便真出了事,也有我顶雷,”临安长公主声色俱厉:“谁同你说的这些?你不想死,便告诉我!”
      思言不如母亲通透,却知晓此事要紧,泪珠在眼眶中打颤,畏惧道:“是、是代王府的思禄。”
      ……
      这母子三人叙话的时候,谢华琅正挽了顾景阳手臂,一道往后院去赏花。
      天气炎热,烈日灼人,顾景阳自己倒不怕晒,只是身边那小姑娘娇气,便撑了伞为她遮阴,见她怡然自若,顿了顿,方才道:“枝枝,方才她去寻你了?”
      谢华琅并不瞒他,点头道:“嗯。”
      顾景阳道:“说什么了?”
      谢华琅现下提起,仍旧有些不豫,停下脚步,挑起眼帘看他,闷闷道:“她想给你做小,专程来求我点头。”
      顾景阳虽然早就猜到,但此刻听她说起,仍旧不觉蹙眉:“天后在时,促成了许多郑氏与宗室的联姻,不只是宗室县主,先帝有四女,嫁入郑家的便有三个,都育有儿女,实在不好处置,加之我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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