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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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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身份,糊弄我在先,现在身份被拆穿,索性不遮掩了,公然明示。”
谢华琅自妆奁中寻了一支牡丹嵌红宝金步摇,对镜四顾,轻轻将它簪入发间,这才回首道:“陛下是不是还叫人拟好立后圣旨,准备通传天下了?”
顾景阳有些无措的唤了声:“枝枝。”
“最开始的时候陛下瞒着我,到最后陛下还是瞒着我,在陛下心里,我算是什么呢?”
谢华琅抬眼看他,一字字道:“用来取乐的、不需要给予尊重的一件东西吗?”
顾景阳面色骤变,握住她手,语气慌乱:“枝枝,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我,我一时也不知,应该怎么同你言说,但决计不是你方才所说的那样。”
他似乎是被剪了舌头,连话都不知如何说了,在她愈加淡漠的神情中,顾景阳慌了神。
“枝枝,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见到你时,心里的欢喜与忐忑,并不会比年轻郎君少。”
他弯腰平视她,颤声道:“我会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也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这些我都愿意承认,也愿意去改,但你不要总盯着不好的地方,偶尔,也想想我的好。我的确曾经欺瞒过你,你闹脾气,不高兴,我都认,但是,你不要因此将我全盘否定……”
“我是真心想娶你,做我的妻子的。”
谢华琅久久的看着他,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少见的安谧起来。
良久之后,她合上眼,道:“我想自己静一静。”
……
傍晚时分,谢偃在卢氏处用饭,执起筷子,忽然叹口气,又放下了。
他道:“枝枝还是不肯出来?”
卢氏胡乱点头,愁道:“这是怎么了?陛下每次来,都是闹得不欢而散,枝枝总闷在房里,连饭也不吃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怎么受得了……”
谢偃又叹了口气。
“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
卢氏坐不住了,吩咐女婢去备器皿,在桌上菜肴中捡了几个谢华琅喜欢的 ,亲自提着往女儿院中去。
她过去的时候,便见仆婢们守在室外,现下已经过了黄昏,光线昏暗,内室里掌了灯,隔窗去往,光影朦胧而温柔。
卢氏轻叹口气,出声问了句,听见内里谢华琅回应,才推门进去,掀开垂帘见了女儿,她忽然怔住了。
谢华琅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远不像她想象中的憔悴惨淡,现下正半歪在躺椅上翻书,手中也不知是拿的什么,正吃的津津有味。
卢氏吓了一跳,惊问道:“枝枝,你吃的什么?”
谢华琅道:“肉脯。”
卢氏奇怪道:“哪里来的肉脯?”
谢华琅眨一下眼,轻轻道:“当然是我悄悄备下,以防万一的肉脯。”
卢氏如此心性,仍旧怔神许久,心念一转,明白过来,又好笑又好气,指着她道:“你,你可真是……”
“我真是什么?”
谢华琅将最后一口咽下,又将手擦干净,笑嘻嘻道:“阿娘以为我该怎么样?为情所困,茶饭不思,萎靡不振,哭哭啼啼?”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蠢事?”她道:“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卢氏见她这情状,先前担忧烟消云散,尽数转为气恼,将案上书本卷起,在她脑门上打了一下:“简直胡闹!”
谢华琅揉了揉额头,混不在意道:“我自有我的想法。”
卢氏与谢偃近来为这事真是操碎了心,既忧心谢家来日如何,又怕女儿为情所伤,现下见正主这幅德行,当真啼笑皆非。
“什么想法?”饶是卢氏心性沉稳,听她如此言说,不觉重了语气:“那你还那么胡闹,刻意同陛下置气,惹他伤怀,你又不是见不到,只几日功夫,陛下便消减好些,你倒真忍心!”
“我为什么不忍心?”谢华琅反驳道:“难道他没有骗我吗?”
卢氏一时语滞:“可……”
“他活该。”
谢华琅哼道:“我没有不思饮食是真的,可他骗我、糊弄我也是真的,我先前不知他身份,又怕家中不肯应承这婚事,为此担惊受怕了多久,他一个字也不肯说——现在这些,就是他活该生受的。”
卢氏摇头失笑,叹道:“你呀,从小到大,一点亏也不肯吃。”
谢华琅理直气壮道:“亏又不好吃,我为什么要吃?”
“我先前同他说了,我喜欢他三分,他得还我六分才行,我谢华琅不占人便宜,但也不吃亏。”
她道:“他那么喜欢闷着,我就叫他闷个够,当初不想说,那以后也不要说,即便他想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陛下前世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恶,今生才碰见你个混世魔头,偏偏就栽在你手里。”
卢氏忍俊不禁:“你想出气,现在也出了,快别同他闹了。”
“还早呢,”谢华琅摇头道:“有些事我没法说,得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卢氏为她顺了顺头发,柔声问道:“什么事?”
“谢家将来如何,宗室将来如何,还有孩子……”
“我知道他心里有我,也信他身边不会再有别人,可这还不够。”
谢华琅神情柔和下来,如同小时候一般,依偎在母亲身上,低声道: “我与他成婚之后,若有子嗣该当如何?谢家作为后族,该当如何?宗亲虎视眈眈,又该如何?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这些事情,并不仅仅是恩爱情长便能解决的,他若有心,便会早做思量。”
卢氏先前只道她的小儿女心性上来了,想要胡闹,出一口恶气,却不想内中竟有这等缘由。
静默良久,她低叹道:“枝枝,你不怕吗?”
谢华琅道:“怕什么?”
卢氏感慨道:“你思虑周全,自是无错,但陛下倘若知晓,是否会觉得你有所欺瞒,失之诚挚?”
“本来也瞒不了多久,”谢华琅抿着嘴笑,扶额道:“阿娘以为他好糊弄吗?”
她眼珠一转,笑容狡黠:“他先前可能猜到我会生气,但决计想不到我会这样生气,事出突然,这才失了应对之法,再过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即便我不说,他也就想明白了。”
“你倒算无遗漏,”卢氏轻哼一声,戳她额头一下:“你真不怕陛下生气?”
“他那么喜欢我,才不舍得生我气呢。”
提起顾景阳,谢华琅目光转柔,神情含笑,隐约有些甜蜜,低声道:“今日他来找我,说了好些话,尽管难为情,但还是都说完啦。我忍了好久,才没有过去抱住他。”
“阿娘你不知道,我听他那样讲的时候,可想亲亲他了。”
卢氏说了句“不知羞”,又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也就是说你这几日神情恹恹,吃不下饭,都是装的了?”
“我不这么装,他怎么会心疼?”谢华琅道:“他就是这样,要不是逼急了,什么都不肯说。我才不惯他这些毛病呢,该治就得治。”
“没良心的东西,”卢氏笑骂道:“你是出气了,倒叫我同你阿爹为此忧心。”
谢华琅赶忙坐起,殷勤道:“我给阿娘捏肩。”
卢氏倒不是真心生气,但也不想这么轻轻放过,叫她揉了一会儿,又道:“既然如此,先前你叫采青去送还玉佩,真是打算同陛下一刀两断?”
“当然不。”谢华琅理直气壮道:“我那么喜欢他,他也那么喜欢我,凭什么要一刀两断?”
卢氏诧异道:“那你还将话说的那么绝?”
谢华琅道:“不给他个教训吃吃,他怎么会长记性?”
卢氏:“……”
“阿娘,”谢华琅不满道:“你现在看我的神情,好像是在看话本子里专门使坏的恶毒女人。”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仗着陛下疼你,恃宠生娇罢了。”
卢氏道:“等陛下下次来,你就同他和好?”
“我才不要呢。”谢华琅道:“他下次再来,我还是不理会。”
卢氏不解道:“为什么?”
“也没怎么,我就是觉得,这么端着的感觉可好了,”谢华琅没心没肺道:“怪不得他那么喜欢假正经呢。”
第22章 发威
卢氏早就知道这个女儿生性肆意, 最爱胡闹,但怎么也想不到,她能胡闹到这等境地, 见她这幅讨打模样,气道:“你就作吧!若叫陛下寒了心, 你怕要追悔莫及。”
顿了顿, 她又道:“若非我今日撞见,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同我讲?”
“不是阿娘撞见, 是我有意叫阿娘撞见的, ”谢华琅一本正经的反驳道:“我又不是不能再瞒下去, 还不是怕你和阿爹忧心?”
卢氏没好气道:“是是是, 你占理, 这总行了吧?”
“阿娘最好啦。”谢华琅熟练的发了张好人卡, 轻摇母亲手臂, 撒娇道:“连带过来的菜肴,都是我最喜欢的。”
“你哪里缺这些, 倒是我多此一举。”卢氏哼了声,站起身道:“走了。”
……
卢氏回到自己院中,刚进内室, 便见谢偃仍旧端坐原处, 看她回来, 停下筷子道:“枝枝如何?”
卢氏只消回想起先前女儿那番话, 便想长叹口气, 此事又不欲张扬, 便只道:“还是老样子。”
说完,又吩咐室中仆婢:“都退下吧。”
谢偃见她如此,便知是有话讲,还当是女儿那儿出了什么事,等真的听完,却觉啼笑皆非,先是失笑,后是感慨。
“你不要责怪枝枝,她如此机敏,也是好事。”
他莞尔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天家帝后,倘若她真被男女情爱冲昏了头脑,我反倒要忧心。”
卢氏听他话里有话,面露诧异,低问道:“怎么了?”
谢偃略微前倾几分,低声答道:“陛下已经令人拟旨,立枝枝为后,几位宰相皆已知晓,只是未曾明示朝堂,通传天下罢了。”
卢氏心中虽早有预料,骤然听闻,仍有些惊讶,叹道:“这可真是……”
“陛下既然不曾明说,我们也只当不知道便是,迎来送往一切如常。”
谢偃微微肃了神情,叮嘱道:“枝枝的嫁妆与出嫁制物,家中早就开始准备,倒不必惊慌失措,你多上点心,该添置的添置,该删减的删减,只是先不要大张旗鼓……”
卢氏颔首道:“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吧。”
……
正值盛夏,空气闷热,也唯有到了晚间,夜风吹拂时,才会觉得好过些。
已经是六月末,夜空中的月亮消减到极致,只留了淡淡一痕。
顾景阳便立在窗边,借着月光,低头凝视手中那枚玉佩。
夜色静寂,远处传来低低的虫鸣声,不知怎么,他忽然有些感怀。
“衡嘉,”他低问道:“倘若,枝枝永远都不原谅朕,朕该怎么办?”
衡嘉听得一怔,忙赔笑道:“不会的。”
顾景阳淡淡一笑,却没有在这话题上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朕登基的时候,先往奉先殿敬告太宗文皇帝,再往太庙去拜谒历代先祖,禁军林立,纠仪御史随侍,但真正走那段路的,其实只有朕一个人。”
月光清冷,沁得他声音也有些凉意:“那时候朕觉得无所谓,一个人也很好,皇帝便是孤家寡人,前人都是这样,朕也不会例外。”
“可是,”他顿了顿,语气微柔:“可是朕遇见了枝枝。”
“她同其余人一点也不一样,那么鲜艳明媚,无所畏惧……”
衡嘉知晓他只是想同人倾诉,并不需要交谈劝慰,所以只是静听,不曾开口。
然而顾景阳说到此处,却忽然停下了。
衡嘉抬眼去看,便见他脸上微含笑意,轻轻道:“真想见一见她。”
衡嘉有些为难:“时辰不早了,女郎怕是已经歇下。”
“也是,她近来脾气这么坏,还是别去招惹了。”
“罢了,”顾景阳道:“明日,朕再去撞一回南墙便是。”
……
许是昨夜同母亲说的久了,第二日谢华琅便起的晚些,辰时过了小半,方才慵懒起身,也是占了这几日心绪不佳的便宜,竟没人前来催促。
采青采素听闻内间动静,入内侍奉她梳洗,谢华琅用柳枝蘸了香盐,刚净了口,便见有仆妇前来回禀,说是陛下到了。
“怎么又来了?”谢华琅有些诧异,吩咐道:“你们退下吧。”
这二人言谈时,其余人照旧是要避开的,一众仆婢并不觉得奇怪,向她行礼,便要退将出去。
“等等,”谢华琅吩咐走在最后的采青:“将门合上。”
采青听得微怔,倒没多问,应一声是,顺手将门带上了。
今日要着的衣裙便在手侧,谢华琅起身穿了,刚将衣带系上,便听顾景阳在门外轻轻唤了声:“枝枝。”
她往梳妆台前坐了,执起犀角梳子,道:“陛下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顾景阳语气微顿,道:“枝枝,你开门,我们当面说,好不好?”
谢华琅将满头青丝理顺,道:“不好。”
昨日还是肯见他的,今日怎么就不肯了?
顾景阳顿了顿,方才道:“为什么?”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谢华琅道:“孤男寡女二人独处,成何体统?”
顾景阳听得笑了,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只是轻轻唤了声:“枝枝。”
他此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叫过自己,但哪一次都不像这次一般,叫她心头一颤。
谢华琅束发的手一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将梳子搁下道:“陛下今日来此,到底要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来见见你。”
顾景阳道:“原本是想昨晚来的,只是时辰已晚,怕有所搅扰,便没有来。”
谢华琅静默一会儿,忽然道:“你个骗子。”
“我没有骗你。”
顾景阳听得一怔,轻轻道: “除去身份不曾明言,我一句假话都没有对枝枝说过。”
谢华琅起身,到门前去,闷声道:“你明明就不叫重九。”
顾景阳不意她说起此事,先是一顿,旋即道:“没有骗你,真的叫重九。”
他微露笑意,徐徐解释:“数起于一,极于九,我出生在九月初九,正是重阳,太宗文皇帝觉得这是天降吉兆,所以为我取字重九,名景阳,又将我接到身边,亲自照看。”
谢华琅问:“真的?”
顾景阳答:“真的。”
谢华琅原是不打算同他说这些的,然而情之一字,原本就是最没有规律,又最无从克制之事,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叫她满心甜蜜,唇角上翘,亏得此刻隔门而对,方才不曾露了痕迹。
顾景阳听她久久不做声,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手指扶住门扉,忽又离开,又一次轻问道:“枝枝,叫我见见你,好不好?”
谢华琅的回答,同先前并无二般:“不好。”
“为什么?”顾景阳道:“不许再说不合体统。”
“我今日起的晚了,偏你来的又早,”谢华琅低声道:“我还没有梳洗呢。”
这几日相见,她惯来带了三分冷淡,连抬眼看他时,目光都透着疏离,骤然软了语气,添了几分少女娇憨,反倒叫他为之失神。
“枝枝,”顾景阳怔怔道:“你不恼我了?”
谢华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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