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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花-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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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不清的乌黑鲜血从她苍白的双唇间漫溢而出,身上素净的银白色百合裙被鲜血染透,那一块块带着诡异光泽的血污让人触目惊心。
秋风吹过,带着腥臭味的血腥味飘散到了大殿内,直到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红袖方才被灌下的是真的毒药,却不是演戏做假的!
一时间,众人骇然!
不等众人震惊到回不过神来,面前一道黑影飞快闪过,却是楼樾飞上戏台一把抱起了倒在血泊中的红袖。
“你……服下了什么?”楼樾吃惊的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红袖,冷峻的面容难掩震惊担心,眸光急切的看着怀里一身血污的女人。
按着他们之前的计划,红袖只是假装服下一碗无关紧要的汤药,并不会要她性命。
可如今,看着她奄奄一息上的形容,她却是瞒下了他喝下了真的毒药。
“爷……若不能逼真,如何让圣上动容……事以至此,妾身只希望凭妾身这条贱命……助爷一臂之力!”
红袖明白,当初楼樾愿意找自己来帮他,就是因为她与琼妃有着一张五分相似的面容。
这场戏由她来演,会更加逼真,也更加容易让慧成帝带入感情……
然而为了掩人耳目,更为不让楼皇后与安王起疑,楼樾只得许她妾室的身份将她娶进王府,两人却没有夫妻之实。
从真正踏入王府的那一刻起,红袖却是明白自己的身份——她不是楼樾的妾,只是他对付楼皇后的一枚棋子。
当初楼樾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些时,她却是心甘情愿的同意的。
因为,那怕做他的棋子,她都是欢喜的……
而如今这场戏接近尾声,不管最后谁输谁赢,她的命运却是早已注定,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与其最后死在楼皇后与安王手里,还不如喝下这碗毒药,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拼最后一把……
红袖话一出口,楼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头一痛,竟是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对红袖没有感情,甚至只是利用,但不得不说,看着她为自己喝下毒药,看着她此刻奄奄一息躺在怀里的可怜样子,他的心被震动,不觉红了眼眶。
“世子爷……若有来世,若我能早她一日遇到你……你会答应我昨晚的请求吗?”
昨晚,楼樾最后一次问红袖,问她可后悔?
楼樾知道今晚的凶险,连他都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做好鱼死网破的决定,更加知道红袖的下场。
她这样一个出身低贱的妓子,在楼皇后与安王面前,比蝼蚁还不如……
红袖却浅笑着告诉他,她不后悔,只在最后恳求楼樾,若是她能侥幸活下命来,只有一个夙愿,那就是为楼樾生一个孩子……
可楼樾并没有答应她。
楼樾说,我可以许你荣华富贵,却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若是你不同意,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说完这句话,楼樾就离开了红袖的院子。
他原以为昨晚自己拒绝她后,她不再愿意做他的棋子,即便如此,楼樾也不想强求她。
可是没想到,今日出门前,她却是盛装打扮好,早他一步坐在马车里等他一起进宫……
楼樾外表冷漠无情,可内心却并不是无情之人。再加上看着红袖卑微可怜的乞求,不由让他想到了他曾经也是这般乞求过苏流萤,内心不由一痛。
他双手几不可闻的颤抖起来,失声道:“太医呢……太医……”
宴席间正有太医在,去不敢擅自上前救人,因为今日之事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惹上大祸上身。
正在太医们迟疑间,慧成帝一声怒喝:“赶紧救人!”
分不清现实与戏剧的慧成帝,早已将戏台上的红袖当成了‘琼妃’。所以看着她濒临死亡的样子,竟撕心裂肺的痛心起来。
闻言,太医们再也不敢迟疑,连滚带爬的爬上戏台,抢救红袖。
一片混乱间,戏台后面混进一个人,将一粒药丸塞到楼樾手里,急切道:“赶紧让她服下!”
楼樾吃惊回头,竟是薛念!
看着薛念身上的戏班衣服,楼樾瞬间明白过来,他竟是混进戏班混进了宫来。
但此时能够见到他,楼樾却是欢喜的,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将药丸塞进了红袖的嘴里。
从发现红袖服下真的毒药倒在戏台上后,不光楼樾向戏台上奔去,苏流萤也不自由主的往戏台上跑去。
可她堪堪走到戏台的边缘,听到了红袖对楼樾声声呢喃的眷恋声,更是明白,刚才那一碗毒药以及今晚红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楼樾。
脑子里不由的想起初见红袖那次,她为了楼樾在镜花水榭的高台上倾城一舞,只为留为楼樾一瞬的目光。
而如今,为了楼樾,她竟是毫无迟疑的喝下致命毒药,她对楼樾的这份深情,让苏流萤生出了别样的情感,五味杂陈……
戏台上太医忙着抢救红袖,而大殿内,却是死寂一般的沉寂着。
当最后一场剧目落幕,楼皇后眸光一片清冷,已是从无望的绝望中彻底的清醒过来——
她知道,事到如今,她不能退缩害怕,她还有要庇护的人。不到最后一刻,她不能言败。
颤抖着手端庄的拢了拢鬓角的乱发,又扶正了头上的凤飞九天的赤金凤冠,再整理了身上奢华的明黄凤翟,楼皇后敛容挺直脊梁端正坐着。
无视宾客投向自己的异样眸光,楼皇后眸光平静虚无的看向大殿外漆黑的夜空,心里一如那夜空般,漆黑无边。
她声音木然道:“感谢各位爱卿今日为本宫庆生。夜以深,宴席散,大家——都散了吧!”
刚才这一出戏,从头到尾将十九年前琼妃暴病的真相,毫无保留的还原再现,众人看得清楚明白。
事关宫廷秘闻,更是关系到圣上宠妃和当朝皇后,众人一个个既震惊又瑟瑟发抖,只求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除了荣清李修和太子,还有铃岚公主和宁妃娘娘,包括萧墨韩钰在内,众宾客悉数散去。
修罗代替苏流苏推着韩钰和萧墨来到了戏台边苏流萤面前,韩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里早已明白今晚一切是她与楼樾联手对付楼皇后的一场恶场,不由对她温和笑道:“别怕,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你一定要相信,上天不会放过作恶之人的。”
苏流萤复杂慌乱的心绪在听到他的安慰后,瞬间安稳许多,只得拜托修罗替自己照顾韩钰出宫,轻声道:“公子,等我处置完自己的事,我就回驿馆。”
韩钰轻声一笑,“我与阿奴她们在驿馆等你回来。”
两人说话间,萧墨的眸光却是沉沉的落在戏台上的楼樾身上,眸光复杂难言。
楼樾也朝他看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想起苏流萤告诉的自己的真正身世,楼樾眸光看向萧墨时,同样意味不明。
不一会儿的功夫,前一刻还人满为患的永坤宫变得空空荡荡,除了满殿的桌椅残羹,再也找不到半点喜庆的味道,有的只是满殿的肃杀冷冽之气。
见众人都离开了,楼皇后按捺住心头的慌乱,起身正要准备向慧成帝狡辩方才的戏曲之事,而从戏目中回过神来的慧成帝,想也没想,反手一记耳光狠狠的扇在了楼皇后脸上。
“啪!”
力道之大,在空荡的大殿里响起回声,更是直接将楼皇后从高高的凤椅上扇得滚下了台阶!
☆、第124章 恶战暴发
众宾客退下后,盛怒之下的慧成帝却是不给楼皇后任何辩解的机会,已是反手重重一巴掌将楼皇后扇得滚下了凤椅高台。
突然的变故却是将留下的几人都震惊呆住了。
彼时,戏台上的红袖也被太医带到太医院诊治,戏班子的人也走,楼樾下了戏台,与苏流萤一起,重新来到了殿内。
楼皇后从首位上滚下来,虽然只有不高的二三级台阶,可一路滚摔下来,也是狼狈不堪。
凤飞九天的金冠掉下发髻,扯得一头精致的牡丹髻也散乱开来。繁冗奢华的凤翟此时却成了她的拌累,缠着她的身子半天从地上爬不起来,直到荣清挺着大肚子上前,与吓得手脚发酸的璎珞一起搀扶起她,她才煞白着脸在慧成帝面前跪下。
右边脸上即刻肿起了手指印,半边脸通红,火辣辣的痛感从脸上传遍全身。
不光脸上痛,此时真正让楼皇后生不如死的,却是慧成帝这一巴掌带给她的绝望和深深的耻辱!
堂堂一国皇后当着自己儿女的面,当众被掌掴,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荣清早已被之前红袖服下毒药倒下惊得面容失色,再想到那剧文里毫不遮掩提到的自己的母后,已是明白,戏目所说正是十九年前,母后设计陷害父皇宠妃琼妃娘娘之事。
再想到那琼妃与苏流萤极近相似的面容,再想到她之前在殿前疾呼,让父皇查明十九年前的真相,心里突然惊恐的想到,难道,苏流萤那个死了四年的阿娘竟与琼妃是同一人?
此念头一经在她心里落下,却是迅速的扎下根来,不由让她全身一寒,也终是意识到今晚事态的严重性,
所以,在看到父皇盛怒下打了母后,荣清虽然心痛,却哆嗦着不敢在此时开口为母后讨饶,只是默默的上前扶起楼皇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太子殷贤却没有荣清这么狡诈,他虽然也看出今晚之事是冲着母后来的,却还是忍不住冲上前梗着脖子对慧成帝道:“父皇,母后做错了什么,竟让你在她生辰之日这般对她……”
慧成帝却已勃然大怒,牙齿恨得咬得咯吱响,脸色铁青一片。一扬手,终是忍不住将手边的酒壶在太子面前摔下,厉喝道:“做错了什么?你自去问问你恶毒伪装的好母后,让她亲口告诉你,她当年做了什么好事?!”
酒壶在太子面前炸裂开来,四溅的酒渍溅得跪在近前的楼皇后一身的酒渍,将她身上明艳的凤翟染上点点黑色水痕,形容越发的狼籍。
太子本就懦弱无能,在慧成帝的厉喝下早就吓白了脸,不敢再多说一句,更是像往常一样,不由自主的就将身子往全身瑟瑟发抖的楼皇后身后躲。
一步步的走下首位,慧成帝眸光死死的落在了俯首颤栗的楼皇后身上,咬牙恨道:“这就是十九年前琼妃‘暴死’的真相,这就是你瞒天过海的毒计——楼芸,你好狠毒的心呐,亏得琼儿之前一直将你当姐姐般看待,朕赐她保平安的佛珠她都要分你一串,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泯灭良心的干下这样的恶毒寒心之事——亏得朕还一直当你是温良贤淑的好皇后!”
“呵,还真是一位好皇后,一个草菅人命,好谋害别人性命的‘好’皇后!”
慧成帝毫不遮掩的讽刺失望以及满脸的憎恶之情,深深的刺痛着楼皇后慌乱绝望的人。
她慌乱抬眸看着眼前自己相伴了大半辈子的夫君,心口密集的痛着。
“陛下,今日之事一看就是有心人故意陷害臣妾……故意在臣妾生日疏于防范之时,弄出这样一出苦情戏来冤枉臣妾……”
“陛下,琼妃妹妹之事已过去这么多年,当年之事陛下也早有论断,怎么能到了今日,却将这一盆脏水,靠着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臆测,就毫无根据的泼到臣妾身上呢……没做过的事,陛下让臣妾如何承认!”
也是,离当年东宫旧事已过去十九个年头,当年但凡知道此事实情之人都已被她与楼誉暗中处决,没有留下一丝证据来,所以,楼皇后咬定这一点,誓死也不会承认下来。
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想,就算苏流萤听琼妃说了当年之事的真相,却一定拿不出实证来。不然,琼妃也不会苟且偷生了十几年,也不为自己申明冤屈。
楼皇后顾不得形容间的狼籍,跪行来到慧成帝面前,扯着慧成帝的袍脚哀哀的哭道:“陛下,臣妾从东宫到后宫,跟在你身边大半辈子了,为你生儿育女……臣妾是怎么样的人,陛下难道还不知道?怎么能因为几个戏子的无据之话而不相信臣妾,臣妾是大庸的皇后,更是你的结发妻子啊!”
楼皇后哭得泪如雨下,形容悲恸令人动容。
见此,跟在楼皇后身边的荣清与璎珞也连忙跪下,开口为楼皇后说话。
而太子也附和,站在楼皇后身后嗫嚅道:“是啊父皇,当年之事过去这么久,无凭无据,单单凭一曲戏文就定母后的罪,也太……太草率了……”
从始至终,身为荣清公主的驸马,理应属于楼皇后一派,应该要帮楼皇后说话的李修,却是一字都未说,只是眸光深沉的看着站在一旁的苏流萤,想着方才戏台上关于琼妃的陈年旧事,再想到四年前亲眼在苏家见到的苏流萤的阿娘,心里一片震惊!
原来,她的阿娘竟是当年的圣上宠妃——琼妃娘娘么?!
心里震惊的同时,李修却在静待事态的发展。冷眼旁观,他却是知道,楼樾与苏流萤此番对楼皇后发难,决对不会只有一出戏目这么简单,下面只怕会有更多楼皇后的罪状被揭露出来,所以,他一言不发,静静立在一旁边静待事态的继续发展……
楼皇后所料不假,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苏流萤与楼樾确实是拿不出实证来指证楼皇后。
但,她却也想错了,因为戏目之事,只是一个导火索,是楼樾要引起慧成帝对楼皇后愤恨的导火线,以此让慧成帝痛下决心不再放过楼皇后。
真正致楼皇后于死地的还在后面。
将沾染了红袖鲜血的两串佛珠重新拿到了楼皇后面前,苏流萤眸光清冷,一字一句冷冷道:“以皇后娘娘的狠辣手段,那里还会留下证据?所以娘娘才会做了恶毒亏心之事,还能心安理得、没有半丝害怕悔意的继续将坏事做尽!”
“可你却没想到,正是当初阿娘好心让给你的佛珠暴露了你的一切!”
一个轻描淡写的‘让’字,让楼皇后全身剧烈一颤,再次激起了楼皇后心中的滔天恨意。
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身,楼皇后血红的眸光狠戾的瞪着苏流萤,咬牙切齿道:“贱人,单凭一串佛珠就想污蔑本宫吗?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看着楼皇后被自己激得疯狂起来,苏流萤心里微微一松。
后宫女人为何而争斗,一切不过是为了帝王的宠爱和自身的地位利益罢了。
苏流萤虽然不知道当年是何事让楼皇后痛下狠心的毒害阿娘,但方才听到慧成帝的话后,她却是明白,当年的阿娘一定是荣宠无边,力压尚为太子妃的楼皇后。
连一串佛珠都要别人谦让,这让出身名门,天子娇女的楼皇后如何忍受?
所以,看着冷静下来的楼皇后,苏流萤故意重提阿娘当年谦让她佛珠一事,将楼皇后的情绪激怒。
果然,听到她的话后,楼皇后不再跪在地上装出楚楚可怜含冤受屈的样子,终是从地上爬起身,气势狠戾的斥责苏流萤。
而一句‘阿娘’终是让李修与荣清太子他们明白,苏流萤竟真的是十九年前的琼妃之女。
就连宁妃与铃岚公主都震惊住了。
而到了此时,宁妃也明白过来,苏流萤对楼皇后的彻骨恨意是为了什么。
想着四年前见到的苏流萤的阿娘,李修在震惊的同时,不由生出疑惑——
既然琼妃已在十九年前死去,苏流萤四年前‘死’去的阿娘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大家一片震惊疑惑当中,苏流萤冷冷笑道:“是啊,一串佛珠确实不足以定下楼皇后谋害后妃的罪名,却能定下娘娘的谋害皇嗣的罪名!”
说罢,她冷冷道:“娘娘应该知道我阿娘的佛珠是从何人身上得到的。你将她赏给安国寺知殿清慧,并将致孕妇小产的麝香藏在佛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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