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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后-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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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对九儿摆摆手,九儿方扭着腰出去了,叶蓁冷笑道,“殷朝军在边城大败乌孙,皇上说怀王机智无双英勇无匹,将江山天下给他,也不为过。”太子举着酒杯略带些醉意,“他打了胜仗,父皇一高兴就那么一说。元邕想做太子,那是做梦,我是嫡长子,他的母嫔地位低微……“叶蓁打断他,”太子的生母,好象只是位彤史,连个封号都没有。”
  太子愣了愣咬牙道,“贺叶蓁,你疯了?造这样的谣。”叶蓁指着他,“太子后背有三颗朱砂痣,被说成是真龙转世,可今日皇上说,皇后宫中曾有位魏彤史,背上也有三颗朱砂痣,还有,皇上说,瞧见魏彤史的画像,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太子。如今终于知道,太子为何与皇后一点也不相象。”
  太子手中酒盏掷了过来,叶蓁偏头躲过,“若想保住储位,你最好尽快设法。”太子哼了一声,“父皇中秋送了月饼,可没过几日,就有人给父皇呈上我变卖的一座石雕,我以为一座石雕不起眼,父皇痛斥之后,我才知那石雕是天圣皇帝所作,父皇珍爱,在我弱冠之年赏赐给了我,静王分明是存心与我做对。”
  叶蓁冷眼瞧着他,“不错,静王存心与你做对?你又能如何?”太子咬牙道,“这个瘫子,本宫从未将他放在眼里,不想他这些年秘密筹谋,如今想要对付他,方知其势力遍布羽翼已丰,他再如何也是个瘫子,最可恶的是元邕,借着军功压制我,我给符离去信,想要效仿上次里应外合,却如石沉大海。”
  叶蓁咬牙道,“如今边关石崇信领兵,岂容你私自通敌?他们早已防着你了。”说着话,拿起香炉前一支线香,过去摁住太子的肩,“你可想躲过身世之危?我倒有个主意。”
  太子打出生就册封,这些年高高在上一路坦途,最近遭遇些责罚,便有些意志消沉,一听叶蓁有主意,笑道,“说说看。”嗤啦一声,叶蓁扯开他的衣带,扒下衣袍露出后背,照着一颗朱砂痣狠狠摁了上去,太子啊一声大叫,竟有些兴奋,趴在榻上道,“蓁蓁,将三颗都烫了去。”
  叶蓁举着香,见太子狗一般趴着,不由满心厌恶,挪过香炉再拿一支香,照着另一颗又摁了下去,太子背上冒出青烟,滋滋作响,叶蓁想起与太子成亲后种种不称心,烫得深而用力,三颗都烫了下去,太子额头冒出冷汗,疼得颤抖着,却又兴奋不已,捉住叶蓁的手连声喊着蓁蓁。
  叶蓁眯了眼享受报复的快感,又拿一支香笑道,“我要给殿下烫九个戒疤,若皇上问起,就说是心中有佛,时时为帝后祈福。”太子抽搐着连声说好,直至昏死过去,不知是疼还是兴奋。叶蓁也疲倦了,瞧着太子的后背怔怔发愣,缓缓坐了下来散了浑身力气,以前只是零星听说太子的怪癖,今日方知如此严重,这样一个人,就算保住储位做了皇帝,能保住帝位吗?以三郎如今的做为,这江山天下恐怕早晚是他的,自己将来能指望的,似乎只有他了。
  怪只怪当初意气用事识人不明,派到同文馆那个小丫头没顶上用,只给她带来一句话,说那楚青鸾听到她给三郎送披风,不怒反笑,她甚至有些惊喜,说不是信,是披风。她为何对书信如此担忧?
  叶蓁凝神细思,任由太子裸着后背昏睡,九个新烫出的香疤狰狞着整齐排列。
  突然起身来到门外大声喊着廖姑姑,廖姑姑小跑步过来,叶蓁咬牙吩咐道:“派人去趟姑苏,太子的乳娘,便了结了吧。”
  廖姑姑应声说是,叶蓁一声冷笑,“东宫里这些人,与太子同床过的,看过太子后背的,一个不留。”
  廖姑姑愣了愣,“除去云侧妃与许多姬妾,还有端正些的宫女……”叶蓁一咬牙,“全部,一个不留。”廖姑姑抖着手,叶蓁笑道,“怕了?既如此,我与太子带着皇太孙前往别宫,廖姑姑与几名心腹跟着去,此处一把火烧个干净,就说九儿与云氏争风放的火。”
  是夜,东宫火光冲天,若非扑灭及时,就要连累一墙之隔的皇宫,皇帝大怒之下,听说太子与皇太孙适逢去了别宫,安然无恙,不由松一口气,想想数日来对太子的苛刻与怀疑,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自责不已。
  次日青鸾去了静王府,忧心局势逆转,静王摇着头笑:“大厦将倾,扭转只是暂时,父皇派人安抚太子,并僻出延和殿给太子居住,不过,父皇并未召回前去姑苏的人马。”
  青鸾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给元邕去信述说担忧,夏末秋至,堪堪已入十月,殷军再次大胜乌孙,将乌孙驱离殷朝疆域,皇帝闻捷报大喜,元邕趁机给皇帝递了密函,正是太子意图联络符离的书信,皇帝刚刚动摇的心定了下来,严禁大臣为太子求情,并再次下令不许太子涉足朝堂,青鸾方放下心来。

  ☆、111。 马夫

  刚进腊月,傍晚时分突将鹅毛大雪,青鸾依然没有适应东都的严寒气候,十分畏寒,裹了狐裘围着火炉看书,看会儿书扭头展开几案上的画轴,瞧着直笑。
  三日前刚收到消息,殷军大胜乌孙,符离已写下降书,那么,怀邕腊月二十三之前,能赶回来吧?手指抚上他的眉眼,近半年苦苦相思,诸事无心去做,终于能盼到他归来。
  珍珠裹着雪花冲了进来,大声嚷道,“姑娘,不好了,静王府来人,说是静王不好了。”青鸾心里一沉,静王身子弱,冬日严寒更是辛苦,可前日里还好好的,难道是听说打了胜仗,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便散了?青鸾胡思乱想着,动作飞快,裹了狐裘披了鹤氅就往外跑,脚下打着滑,却愣是没有摔倒,珍珠追也追不上。
  青鸾越过门口小轿,一口气飞快奔跑着,进了静王府到了静王寝殿,几位老仆正在廊下转圈,青鸾劈头盖脸问道,“可请了太医?一定要请提点大人来。”老仆看她凶神恶煞,指指屋中讷讷说道,“提点大人来了,带了好几位太医,正一起商讨。”
  青鸾匆忙迈步进屋,斜刺里一个黑影疾步朝她走了过来,堵在了门口,青鸾手一挥蹙眉道,“勿要挡道。”那人唤一声青鸾停住脚步,青鸾没有听到,只嗅到一股马粪味儿,捂一下鼻子厌恶道,“马夫去账房领赏银就是,勿要在此熏坏了静王爷。”
  那人倒吸一口气,青鸾已从身旁冲了过去,夺门而入。静王仰面躺在榻上气若游丝,脸色泛着青白,嘴角带着些血丝,青鸾手颤了起来,难不成吐血了吗?抬头看向围桌低声议论的几位太医,唤一声提点大人,问道,“如何?”提点忙起身拱手,“臣等已诊过脉,王爷这是急火攻心,以致吐血晕厥……“青鸾摆摆手,”不用告诉我病情,我只想知道,可有性命之忧?”
  提点忙道,“臣等商量着先施针,待王爷醒来去了心火,即无大碍。”青鸾蹙眉,“心火?刚刚又说急火攻心,寒冬腊月,哪来的火?”提点想说话,眼睛往外一瞄,摇头道,“臣等只是判断,具体缘由未知。”
  青鸾撤开身子,“那就施针吧。”提点忙道,“最善施针的丁太医,刚刚没被捉来,这会儿……”门外迅疾响起马儿的嘶鸣声,青鸾听在耳中只觉聒噪,扬声吩咐道,“珍珠,快些去请,命侍卫骑快马。”
  珍珠唤一声姑娘,青鸾气道,“去办就是,恁多废话。”珍珠的话咽了回去,青鸾瞧着静王,二哥啊二哥,金定马上得胜凯旋,你怎么偏偏就病倒了?这些日子天天去后园,盼着梅花开,又怕梅花开,忧心金定回来,梅花就谢了。
  太子生世的人证在我们手上,我们只等着他们归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二哥怎么就病倒了?
  青鸾也顾不上避嫌,为静王加了厚被,又拧了热巾子为他敷脸,待要伸手探一探额头,门被大力推开,一个白胡子老头颤巍巍被搡了进来,提点惊呼一声丁太医,这丁太医天寒地冻只着了单衣,哆嗦着看向太医院提点,提点忙挪了炉子过来,青鸾将自己鹤氅扔过去,瞥他一眼道:“捂热了再施针,双手如此抖颤,再扎错了。”
  丁太医指尖未捧着青鸾鹤氅,就听刷得一声,鹤氅被夺去,丁太医手上多一件棉被,老头将自己裹了,抱着火炉又哆嗦一会儿,一口气喝两盏热茶,方说道,“好了。”青鸾嗯一声,冷眼瞧着他,“若针灸后静王还不醒,小心你的脑袋。”
  丁太医笃定道,“但请怀王妃放心。”镇静打开包袱拿出针囊,摊开来露出一根根细白的银针,丁太医抽出一根,凝神照着静王人中扎了下去,手指拈压着一点点加深,静王依然昏迷不醒,丁太医观察一会儿,一手捉住静王右手,另一手又拿一支银针,五个指尖迅疾依次点过,手掌一推,五个血珠冒了出来,然后是左手,左右手放血后又观察一会儿,静王依然不见动静,丁太医转向他的双足,青鸾抿唇强忍着制止他的冲动,看他给静王十根脚趾尖也放了血,然后又定定观察静王。
  青鸾忍无可忍,“依然不醒又如何?全身放血吗?”丁太医捋一捋胡子,“依然不醒,百会穴放血,定能醒来。”
  众位太医齐声吸气,丁太医摇头道,“各位莫慌,百会穴瞧着凶险,定能针到病除。”青鸾盯着他,“百会穴在何处?”丁太医不紧不慢,“额头往上到顶,再由两耳尖直上,两线相交之处再往后半寸,会摸到一个凹洞,就是百会穴。来,各位帮帮忙,让静王爷头靠着床沿下垂……”
  青鸾喝一声等等,“就是说,百会穴在脑袋顶上?”丁太医说声不错,青鸾勃然大怒,“不错个屁,脑袋上扎针放血,你先自己扎一针让我瞧瞧。”丁太医为难道,“这个,医者不自医。”太医院提点忙在旁拱手道,“王妃容禀,百会穴放血原理是这样的,百会穴放血后,病人会感到清凉,凉意到了口中,就可以开口讲话,凉意到了手脚,手脚就可以活动。”青鸾嗯一声,指指太医院提点对丁太医道,“在他脑袋上扎。”
  丁太医拿着针朝提点比划了比划,提点往后退两步,“王妃,臣并没有晕厥。”青鸾朝他踱步而来,咬牙道,“我先将你打晕,再由丁太医施针。”
  说着话抄起一个铜烛台,一直在窗下站着的人影飞扑过来,摁住青鸾的手,沉声道,“让丁太医施针。”青鸾拍开他手,喝一声放肆,那人身子腾挪,将她堵在身后,青鸾怎么都冲不过去,气得拿铜烛台狠狠砸在他背上,没头没脑砸了许多下,那人也不喊疼也不让开,好不容易那人闪开了,几位太医已将静王往外挪动,头靠着床沿下垂,丁太医找准穴位扎了进去,紫得有些发黑的血珠渗了出来滴落榻沿。
  血为何会是这样的颜色?青鸾冲了过去,一把攥住静王的手,唤着二哥眼泪涔涔而下,静王眼皮一动悠悠转醒,眼神却依然涣散,瞧着她笑得迷离,喃喃说道,“可是青鸾吗?莫哭,刚刚我做梦了,梦见怀邕回来,却不见金定。”青鸾大声道,“二哥切勿胡思乱想,金定没有事,金定好好的,很快就回来了。”静王笑着,“怀邕告诉我,金定回不来了。”青鸾眼泪流得更急,“二哥不是说了是梦吗?二哥,梦是反的。二哥忘了?殷军大胜乌孙,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还有,二哥的大仇尚未得报……”
  静王闭了眼,有泪珠从眼角渗出,喃喃说道,“难怪上苍会多给我一年,原来,是为了让我做一场幻梦,镜中月水中花。怀邕黑了瘦了了,受苦了……”青鸾紧攥着他的手看向丁太医,“是能说话了,可神志不清楚,你如何说?”
  丁太医依然温吞吞的,“醒了就好,神志要慢慢回复,还是请提点大人开些汤药。熬过今夜就没事了,老夫深更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实在困倦,回去睡了,明日清晨再来施针。”老头说完施施然走了,提点诚惶诚恐过来把脉开方,青鸾扭头吩咐,“连夜抓药熬制。”提点顺从答应了,自从升官收徒,多年没有熬过汤药了,唉,这怀王妃要吃人一般,还是熬吧。
  太医告退,有老仆将熬好的汤药端进来时,静王又昏睡了过去,脸色略有好转,青鸾坐在榻旁守着,接过老仆手中汤碗道,“扶王爷靠坐起来。”老仆伸手搀扶着静王靠坐了,静王睁开眼朝青鸾伸手,想说什么声气很弱,青鸾固执道,“我来喂二哥。”
  静王摇头,却拗不过青鸾,一汤匙一汤匙喂下去,静王额头冒出细汗,脸色也红润了些,终能开口出声,“怀邕呢?”青鸾心中大恸,将药碗扔在地上,捂了脸自语道,“二哥吃了药依然神志不清,怕是熬不过今夜了。该怎么办?若金定回来,二哥可会起死回生吗?”
  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滴滴落在碎裂的瓷片上,青鸾抹一下眼泪,咬着牙起身疾步向外,一边吩咐老仆道:“我的弟弟瓒曾经两次命悬一线,是我楚青鸾救回来的,静王的命,我一样能救。我这就找东都驿丞去,求他派八百里加急的快马,接金定回来。我坚信,金定就是二哥的良药。”
  推开屋门,屋外廊下药炉烧得正旺,药锅咕噜噜冒着热气,一人单膝跪地正在打扇,听到青鸾出来,手顿了一下低了头,青鸾从他身旁经过,鼻端又嗅到一股马粪的味道,青鸾蹙一下眉头,那个马夫还没走吗?珍珠为何不煎药?
  青鸾喊一声珍珠,廊外有人答应着,“姑娘找奴婢吗?奴婢回去拿药盒子去了。”青鸾举目向外,就见珍珠手里抱着药盒子匆匆走进。那药盒子,是青鸾用来装膏药的,那膏药是太国师给的,专治跌打损伤。


  ☆、112。 夜归人(上)

  青鸾对珍珠道,“我去趟驿站,你守着静王爷。”珍珠唤一声姑娘,指着廊下道,“姑娘,还是没看到王爷吗?”青鸾迈步下了石阶,珍珠说什么看不到王爷,兴许是听错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一锅粥一般。
  珍珠追了下来,“姑娘,是王爷回来了啊。”又回头冲着廊下道,“姑娘要去驿站,王爷也不拦着吗?”廊下的人依然保持着单膝跪着的姿势,没听到一般,在专注熬药。
  珍珠只得一把攥住青鸾手臂,大声在她耳边道,“姑娘,王爷回来了,就在廊下煎药。”青鸾怔怔的,“什么王爷?哪个王爷啊?”珍珠声音更大,“怀王爷啊,元邕,元怀邕,姑娘的未婚夫啊。”
  青鸾倏然转身看向廊下,笑着摇摇头,“珍珠哄我呢,那是个马夫,他身上一股子马粪味儿,他怎么还没走?对了,深夜里账房没人,没拿到银子?珍珠先给他些,打发他回去吧。”珍珠拽着她手,“姑娘糊涂了吗?什么马夫,明明是王爷,刚刚在屋中一直守在窗边,姑娘硬是没看见,以前听脚步声都能听出来的……”
  青鸾踏上回廊来到药炉旁边,定定看了过去,眼前的人一袭玄衣,胡子拉碴得邋遢而狼狈,长发微湿着耷拉下来遮住了眼,青鸾手指挑起他的乱发看向他的眼,他依然是那个姿势,嘴唇动了动,艰难发出嘶哑的声音:“青鸾,是我,我回来了。”
  短短几个字,嘶了一声咧咧嘴,“珍珠,膏药呢?”珍珠忙忙过来,却被青鸾一把推开,猛得扑向元邕怀中,紧紧攀住他肩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你怎么才回来?这半年,我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得熬过来的,似乎头发都要白了,你也不给我写信,回来也不去看我,而是先来静王府……”青鸾惶然停住絮叨,紧捏着他的肩,“怀邕,二哥快要死了,怎么办才好?不行,我得去驿站……”
  元邕艰难伸出手臂拉住她,“青鸾放心,二哥没事……”说几个字又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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